時間是10月1號，國慶節的第一天。即使是這個城市，小長假也是忙於工作的市民最為期望的日子。
從治療中心出來已經是下午4點了，我想是不是要給季繆打個電話，最後還是放棄了，楚汐再次出現的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們的事情他還記得多少？一部分還是全部重置了？
一想到這裡無盡的疲憊感就從身體中涌了出來，腦中不斷浮現之前和院長種種畫面，亂得不行，黎雨霏的手機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打不通，她果然卷進了什麼麻煩裡面。
“真實到底是什麼，這不應該由姐姐我告訴你。去問你的父母或者雨霏那個小丫頭吧，前提是你能活到見到他們。”
院長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不像是簡單的威脅，我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並沒有撒謊。楚天雄身上的“黑色”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楚汐的事件不僅僅是一種現象，可能還很危險。
明明自己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脅，我卻沒有一絲退卻的意思。這種感覺有點奇妙，害怕卻不會停止。
越深入我越是發現黎雨霏是多麼的不簡單，和她比起來我的遭遇根本是無聊的自怨自艾而已。
原來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面對這種足以讓人發瘋的事件嗎？每每想到這裡心都會不由自主的抽動起來，這怎麼能是一個花季少女該有的經歷？
季繆一直說自己的隊長喜歡獨來獨往，時不時就會單獨執行一些任務。
這是當然的，因為她只能靠自己。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黎雨霏偶爾會露出那種寂寞又勞累的眼神，一直以來她都是無依無靠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我合作，但已經被拉下水的現在，我決定和她一起分擔。
“虧大了，那個該死的高中生，見到之後一定讓她好好請我一頓！”
自我抱怨了一句，我再次打起精神，打了車直接來到楚天雄的家。
“所以我先生暫時還不能回來嗎？”
楚太太並沒有前兩次這麼憔悴，現在的她很符合一個常見的家庭主婦的形象。
這也是當然的，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女兒還活得好好的，丈夫只是有點精神不穩定需要入院觀察而已。
“是的，他現在的恐懼症存在明顯的反覆，嚴重的時候會產生一定的攻擊性。考慮到您和女兒的人身安全，建議入院治療一段時間。我們會盡全力治療，很可惜的是在您丈夫穩定下來之前，您和女兒暫時不能探病......”
我說著來之前早就準備好的話，同時不動聲色的觀察起這個幾次前來的客廳。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多了一些女孩子常用的日常物品，很有生活氣息，不像前幾次一般那麼死氣沉沉。
這也是，畢竟楚汐暫時還活着......
“好吧，只是我有些擔心，小汐最近沒有什麼精神，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得不說楚太太的預感還是很正確的，看起來即使記憶被抹消，即視感還是或多或少的存在的。
“現在的孩子學習壓力比較大，楚汐面臨中考更是這樣。專業方面我還是建議您多關心一下自己女兒的心理，我也會盡自己的可能提供幫助。”
楚汐還沒有回來，聽說那個學校的晚自習會上到很晚。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有些窩囊，竟然這麼害怕見到一個初三的孩子......
“媽媽我回來了......”
就在我準備擇日再來的時候，門廳處的門卻自己打開了，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好撞到我的懷裡。
“啊......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事，是我不小心。你就是楚......！！！”
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感覺頭皮發麻，渾身像是觸電了一般。
天哪！這是什麼東西！我像是一隻被扔進油鍋的青蛙一般反射性地向後跳了起來。因為過於驚恐動作根本沒有收住，連帶着身後的衣架都被撞到了，東西叮叮咣咣的散落了一地。
一個純黑的人形，沒有其他能夠形容的。
我看到的根本就是一團濃郁的“黑色”本身！這“黑色”比起楚天雄的還要濃重，簡直像是大量的“黑色”顏料被深度壓縮后強行塞進了名為楚汐的容器中一樣......
沒有服裝，五官除了眼睛什麼都沒有。更可怕的那眼睛竟然沒有瞳孔，像是白紙一般慘白一片。這實在是太驚悚了，誰突然看見這麼一幅場景都會受不了的。
“那個......您沒事嗎？”
黑影說話了！難道......她就是楚汐？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肖醫生您沒事吧？小汐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了嗎？”
楚太太關心地將我扶起來。
“沒事，沒事。我剛才就是絆了一下，你就是楚汐嗎？”
她就是事情的關鍵，現在絕對不能慌張，我默默地告知自己，讓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平靜下來。
“是的......”
聲音很好聽，很符合照片中的形象，我怎麼也不想相信這是從眼前的黑影發出來的。
“實在很對不起！一定是我把您撞倒了吧？”
“不是你的問題，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很高興能見到她可愛的女兒。”
我盡量讓自己裝得平易近人，楚太太告訴我她還沒有和女兒說她父親的事情，我自然也不能暴露身份。
“對不起，我太不中用了。”
楚汐彷彿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話，仍舊病態地道着歉最後甚至差點哭了起來，這孩子難道......
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可能找什麼理由和楚汐單獨交流了，楚太太送她回房后我稍微寒暄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啊......”
楚汐的情況非常糟糕，那種“黑色”活到現在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即使她回到房間之後馬上自殺我都不會感覺到奇怪。
還有那種毫不停歇的道歉方式，我能看出來她一定經歷了什麼把自尊心徹底撕碎的遭遇。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結合到那個學校還有裡面學生的狀態，我想到了很多不太好的東西。而這些又與楚汐不斷重複的自殺有什麼關係卻完全想不明白......
說到底世界上究竟有什麼方法能把火化的人復活再改變所有相關人的記憶呢？這根本就是神才能做得吧？那種手持鐮刀收割靈魂的死神。
說起來，檢查室的生物電腦也曾顯示出什麼“死神”一樣警告。
想來這根本不可能的吧？我是在院長面前耍了個帥，這事情我一個人似乎解決不了啊。
雖然院長和黎雨霏很明顯知道什麼，但一個擺明了什麼都不想說，一個還在玩失蹤，力不從心啊。
在手上的情報實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楚汐的死亡循環是不是無限的，我還有幾次機會調查。
本以為楚天雄的狀況就已經很糟糕了，沒想到楚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之前我一直在想這個事件楚天雄才是最好的切入口，如今看來楚汐才是最嚴重的，再這麼放任不管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楚太太會不會變成楚天雄那個樣子，楚天雄身上的“黑色”都有那種擴張的攻擊性，“顏色”更為深沉的楚汐會是什麼樣子？一直讓楚太太待在她身邊太危險了。
事情麻煩就麻煩再這裡，我只是一個實習的心理醫生，根本沒有權利讓一個母親離開自己女兒的。
黎雨霏也許有辦法，可她現在還找不到人，我電話都快打爆了......
必須要採取行動，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第一條，對楚汐採取觀察狀態，全力尋找楚天雄。
第二條，把楚天雄交給警察處理，加強和楚汐的接觸。
無論是哪一條都和最終的真相相去甚遠，這就好像一道非常難解的習題一樣，本來考的就是物理，我卻是一個文科生。
不知不覺的我已經離開了那個小區，來到了車站前的一片不小的綠化帶，右面是斑駁的圍牆。話說這裡除了小區比較高檔以外還是很荒涼的，沒有地鐵，公車也只有兩三輛。
頭頂上的路燈開始忽明忽暗，是因為接觸不良嗎？
這不好吧，這裡當初宣傳的很厲害的啊。這麼騙人沒問題嗎？
時間也不早了，我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準備快點離開這裡。各種時隱時現的影子像是午夜才出現的猙獰的怪物一般，才見到楚汐那個樣子的我總會覺得它們會突然給離開地面狠狠地撲過來。
還是回去好好和院長交流一下吧？只有這個辦法————
哎......！
思緒被一種難以形容的疼痛所打斷。
上一秒還在思考，下一秒我突然感覺到背後一緊，然後方向感就徹底混亂了。眼前的世界開始瘋了一樣的旋轉起來，周圍的路燈閃爍得更嚴重了。
刺啦，刺啦，一種類似靜電噪音的聲音爬入我的耳朵，怎麼回————！！！
劇烈的疼痛在背面擴散開來，發生什麼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從內部撕裂我一樣！
“啊！啊，啊.......！啊————”
很快痛楚就強烈到完全無法忍耐的程度了，精神難以集中，我開始撕心裂肺嘶吼起來。
【是......你......？】
很清楚的聲音，悲怨的女聲加上那種窸窸窣窣的迴響，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碰到什麼了。
“楚......天雄......？”
【是你嗎......】
此時的我整個人已經被凌空提了起來，後背像是被什麼無形的長柄武器穿透一般，最開始的疼痛開始漸漸轉變為麻木。
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身後，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用了什麼方法把我搞成這樣的？
“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眼皮變得出奇的沉重，每說一個字我都感覺自己要失去全部的意識。胸口處明明完好無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底是被什麼東西挑起來的？
【是你嗎？】
對方完全沒有回答我的打算，仍然在重複同樣的話語。
從剛才力氣就一直在漸漸流失，這可能和失血過多的感覺有幾分相似，但速度卻要更快。
雖然預料到今後可能很危險，沒想到來得竟然如此措手不及，我已經可以預料到之後等着自己的會是什麼結果了。
到此為止了嗎？到頭來還是被那個飛機場高中生坑了......
“笨蛋綠箭宇，你對我的胸部有什麼不滿嗎？”
一句清脆又嬌蠻的話語硬生生地把我的意識拉回了一大半，竟然是黎雨霏的聲音！
“雨霏......”
砰砰兩聲槍響，身後被束縛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整個人脫力地朝地面墜了下去。
“所以說你是個笨蛋，稍微離開一會就能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撞地之前的一瞬間一個嬌小的身影接住了我，並將渾身無力的我放到一旁的牆邊坐好。
我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一名手持雙槍少女，身着一身看起來像是特種作戰服的裝束，猶如女武神一般站在我面前。
結實而緊密的長靴上有一對很有金屬質感的圓形槍套，上身為了方便行動而大範圍的收束，把她較小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精緻。
漆黑的透明短裙中間不知為何故意分開裝點在大腿的兩邊。除此之外，大量類似於機械的細小部件分布在她身體的各個角落。
頭上怎麼看都像是耳朵的東西卻在不斷的閃爍着光芒，一條像是電纜一樣的東西從背部垂了下來，時不時還會動一下，這是尾巴嗎......
相比原來的一身警服，她這個樣子色氣值簡直要突破天際。簡直像是科幻世界的羞恥女駕駛員一樣......
可這種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是怎麼回事？怎麼說呢，一個手持大號電鋸的兔女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神奇的，脫離束縛之後，我的力氣開始很快回復，現在已經可以勉強站起來了。
這展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楚天雄為什麼會攻擊我？這個女高中生怎麼會突然出現？還有這身各種方面都很不得了的衣服是哪來的？
太科幻了吧，而且另一個方面看露出度好高了，究竟是誰設計出這麼羞恥的風格？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需要先把這個解決掉才行。”
黎雨霏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由於角度的問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從動作上來看她很警覺前面的東西。
一抖手中雙槍，少女用我根本看不清楚的動作換好了子彈，二話不說對前方就是一輪齊射。
射擊的間隔非常之小，聲音也幾近於無，一看用的就不會是警局通用的那種手槍。
“能站起來嗎？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少女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一邊持續開槍一邊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扔了過來，然後就衝進了前方的黑暗。
路燈已經完全滅了視野很差，她這麼做沒事嗎？
事實證明是我多心了，因為她扔給我的竟然是一個十分先進的軍用夜視鏡。它不光擁有優秀的夜視輔助力能，甚至能幫助攜帶者預測敵人子彈的彈道。
這不是特種部隊才有資格使用的東西嗎？讓我帶上？這裡也只有乖乖聽的選擇了吧？
淡綠色覆蓋了我的眼鏡，一陣視野晃動之後眼前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一副讓我畢生難忘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圍牆和眾多路燈之間正上演着一場讓人嗔目結舌的戰鬥。
總共了兩個人影，站立的那個相對較小應該是黎雨霏。
另一個身形看起來倒像個成年男子，只是姿勢非常奇怪，整個人四腳朝地的貼在地上，全身的關節像是錯位翻轉了一樣，瘋狂地向黎雨霏撲去。
這絕對不會是人了，根本就是一個怪物！
我還能看到一些詭異的像是蒸汽一般的東西從那個怪物身上散發出來，猶如實質的感覺讓我想起來上次檢查室黎發生的一幕。
這東西真的是楚天雄？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手槍的火光非常明顯，黎雨霏雙手的動作讓我目不暇接，雙槍火光交錯而出，火力壓制幾乎沒有停歇來下，進入纏鬥之後，她總是能保持很好的換彈節奏。
可對方的動作完全出離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路燈，牆面，乃至樹梢，無不是它踏腳點，完全是立體機動的三維移動方式，而且動作快到即使有夜視鏡的電子捕捉輔，助我也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怪物每次撲擊的角度都非常刁鑽，在速度上黎雨霏完全處於劣勢。
黑影甩着一道詭異的紅光繞過了她布置的火線，高高躍起，黎雨霏一串子彈也跟着掃了上去。
剎那間，它卻又完全不合常理的落下，速度何止快上數倍，竟然躲過了所有的攻擊。
黎雨霏反映極快，疾步向身後的圍牆跑去，右手將上拉的火線垂下來，同時左手自下而上射出一串子彈，構成了兩道必中的交叉火力。
即使是那怪物這下也被凌空打了個正着，但衝擊的慣性還是讓它狠狠地撞向黎雨霏。
這時我才意識到她為什麼要向著圍牆跑，黎雨霏愣是踩着牆面翻了一個堪比奧運體操選手的後空翻，飛舞的髮絲擦着紅光堪堪躲過。
這種恐怖的戰鬥直覺，她真的只是一個警察嗎？
牆壁轟然倒塌，黑影幾乎沒有任何間隔再次從瓦礫堆沖了出來，看來那幾槍對它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難解難分的纏鬥再次上演。
一方面我很驚訝那個疑似楚天雄怪物的敏捷，另一方面我更為能跟上對方動作的黎雨霏咋舌。這根本就不是人類應該擁有的反射神經和動態視力，從某些方面來說現在的黎雨霏是一個比對方還要恐怖的怪物。
“不是叫你躲起來嗎？想被射成篩子嗎？”
黎雨霏話音剛落我的腳邊就出現了幾個深深地彈孔，啊......好危險，好危險，還是換個地方吧。雖然很想幫她，但這種程度戰鬥根本不是我能插手的。
短短數分鐘對我來說卻像是好幾年一樣漫長。
因為夜色的關係我不太看得清黎雨霏的表情，胸口不斷的起伏卻還是讓我發現她的體力有些透支了，想想也是即使是最優秀的運動員也經不住這種高強度不間斷的動作。
當然那個黑乎乎的怪物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身中數槍的它速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快了，我終於能看清楚它真正的樣子了。
它和剛才楚汐的樣子十分相似，呈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黑色”，這一點即使通過夜視鏡也沒有改變。反轉的關節斷掉了兩隻，類似於觸手一樣的東西在斷面涌動着，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反正肯定不是血。
只看了一會我的胃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即使我能暫時壓制住自己的恐懼之情，生理上的厭惡還是無法阻止的，只好轉過頭暫時不去直視。
“混蛋！你竟然敢......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等等，似乎在我視線離開的時候產生了某種變化，黎雨霏又換上了兩個彈夾，正面沖向怪物，似乎也不想在拖下去了，雙槍齊射，火力瞬時密集了一倍。是我感覺錯了嗎？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不要命了？
之前她的戰鬥都是一牽製為主，盡量不和對方正面抗衡，實際上也卓有成效，為什麼在馬上就能把拖死的情況下選擇主動進攻呢？
看着夜視鏡中越來越大的黑影我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那怪物竟然向我衝過來了！這是什麼意思，柿子撿軟的捏嗎？
“快躲開！綠箭宇！”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啊，勉強回復行動力的我胸口上的痛楚還沒有徹底消除，我不是很喜歡鍛煉，即使在萬全的狀態下也是躲不開的。
看到和反應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本來我們之間的位置就是一個不等邊鈍角三角形，我是頂點，處於長邊的黎雨霏無論是救我，還阻止那個怪物都是來不及的。
完了......一直被壓抑的恐懼終於如決堤一般爆發出來，看着越來越近的黑影我只能無力地向後退去。
【是你嗎！】
幽怨的女聲如上次在檢查室內一樣變得極其尖銳，我被這高分貝的尖叫影響得失去了平衡，踉蹌的倒在地上。
重重“黑色”中我似乎看到了楚天雄支離破碎的面孔和血紅的眼睛，血肉混雜着濃墨一般的“黑色”，看不出來他是在笑還是在哭。
“肖澤宇！”
黎雨霏的聲音是那麼清晰卻又那麼遙遠，她的彈夾已經打空了，一臉絕望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什麼啊，不過是個才認識沒多久的男友而已，這麼在意幹什麼，再換一個就好了......避無可避，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反而冷靜下來了。
“對不起呢，還是沒能遵守和你的約定。”
轟———————————！
悠遠而富有穿透力的一聲巨響，緊接着我感覺到左邊的臉頰一陣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一極快的速度飛過去一般。
一道帶有藍色波動的電光正面射進了楚天雄扭曲的面門。
【啊——————————！】
怪物猛地停下了動作，渾身扭曲尖叫着撞向我身後的牆壁。
怎麼回事？突然的展開讓我徹底的呆住了，轉過頭，身後的牆壁應聲倒塌。“黑色”瘋狂地涌動，似乎想向我伸來，但硬是被一種“灰色”的如同護盾一般的東西死死地罩住。
“你沒事吧？”
“啊？嗯......”
黎雨霏趕到關切地問道。
“這是......固有化領域？那個悶騷母牛......多管閑事！”
惡狠狠的啐了一口了一句，黎雨霏又掏出了一個彈夾為手槍換上，面色冰冷的向怪物走去。
不不不......要是沒有這個怎麼想我剛才都麻煩了吧？
【肖......醫生.....救......救我......】
此時大片的“黑色”已經漸漸散去，露出了渾身是血的楚天雄，他的手腳全斷，渾身儘是不斷冒着血漿的彈孔，看起來非常的痛苦。
“等等！你要做什麼？”
“就像你看到的。”
黎雨霏的話中每有一絲感情，剛才絕望又擔心的樣子彷彿是裝出來的一般。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還在掙扎的楚天雄的腦門。
“可是他還活着啊，你不能就這麼殺了他。等等！我去叫救護車。”
終於徹底恢復行動的能力的我馬上掏出手機，剛想要撥打120或者999，卻被黎雨霏一把搶走。
她的樣子很不對，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黎雨霏現在的樣子讓我感覺到十分陌生。她竟然想直接殺掉楚天雄，而且內心沒有一絲動搖。
“你差點被這個東西殺掉，現在卻來為它求情？”
“這是兩回事，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那團“黑色”不是已經散去了嗎，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病人被你殺掉。”
我說地很堅定，一直以來對她消失得抱怨之情也被拱了起來，直接擋在了她的槍口前面。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個警察，卻想在這裡直接殺死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
“你還把這東西叫做人？不過是被‘死神’吃剩下的殘渣而已，讓開，我是為了你好！”
黎雨霏說得非常不屑，看着楚天雄的嚴重充滿了仇恨。
“死神？殘渣？你在說什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現在很生氣，新仇舊恨要一起算！讓開！”
【救......救......我。】
楚天雄還在哀求，氣若遊絲，想起才見過的楚太太和楚汐，我沒有移動位置。
看犯罪新聞對照自己的預測和這個根本是兩回事，前者無法確定一定會發生，且在我的能力範圍以外，後者就牽扯到責任了，我不能進接受自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病人就這麼死去。更何況動手的還是黎雨霏。
“那你就解釋到讓我理解為止，這見了鬼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院長她是什麼人？楚汐為什麼會復活又自殺？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楚天雄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幾天你去哪了？為什麼要殺他？”
我徹底被黎雨霏莫名其妙的態度搞火了，院長也好，她也好，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這讓人非常不爽，我最討厭自己被蒙在鼓裡了。
“不關你的事！讓開，不然我要開槍了。”
什麼？為了跟你的約定我差點連命都搭上去了，現在你告訴我這裡沒我的事？
“楚天雄是我病人，我會負責到底，最基本的道德我還是有的，這是我的原則。”
我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完全無視黎雨霏指着我的槍口，一邊試圖檢查楚天雄的狀態，一邊為他止血。
可能消失的生命，和確實在死去的生命，哪個更值得去拯救一目了然。不在責任內的不會去關心，因為我不是博愛主義者。
“哎？”
話音剛落，一陣腥風直朝我的面門而來，幾乎被打成人棍的楚天雄竟然怪叫地撲了過來。整張嘴張成了一個人類絕對達不到的角度，像是要把我的頭一口咬掉一樣。
“所以才叫你躲開！笨蛋綠箭宇。”
左肩膀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然後我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向一邊旋轉地飛了出去......
這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呢？對了，這不就是黎雨霏把我踢出去了嗎。不過多虧了她這一腳，我才又逃過一劫。
砰砰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槍聲。我看到黎雨霏一腳把垂死掙扎的楚天雄踩了下去，兩把手槍毫不客氣將所有的子彈傾瀉到他的身上。
【吼，啊————啊，唔！嗷嗚.......啊——————！】
楚天雄瘋狂的嘶吼，斷掉的四肢又開始冒出那種粘稠的“黑色”。我開始理解黎雨霏是什麼意思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收到如此嚴重的傷害沒有喪失行動能力。
不管怎麼說楚天雄都已經完全偏離了人類這個概念了，他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怪物......
“知道為什麼我叫你讓開了嗎？他已經不是人類了，除了消滅掉沒有任何拯救他的方法。”
四周的照明恢復了，我摘下了夜視鏡。黎雨霏黑色的長靴和戰鬥短裙濺滿了暗紅的鮮血，看起來是那麼的妖艷又令人生畏，和金色的頭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高中生嗎......
輕輕地一抖，槍口上的碎肉大片大片的掉了下來。
“好了，我們回去吧。事已至此，我只能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深藍色的瞳眸中殺戮的銳利光芒開始漸漸褪去，她過來將徹底呆住的我拉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