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喂，你這幽靈也太不負責了吧！”
啪啪——
葉悠暘被扇了兩個巴掌之後，一躍而起，看到了鼓着包子臉的貓耳少女真白。
“明明讓你先看着的，竟然自顧自地睡著了喵！”
“啊？我睡著了么？”
葉悠暘抬起頭，發現月亮的位置確實是變化了不少，街燈雖然還亮着，但是遠處的主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車輛經過了。
“要是那傢伙趁着這個機會，把我們都幹掉了該怎麼辦啊！你這幽靈死了倒沒事，我可是高貴的貓仙！”
“噓……小聲點，別把夏雪笙吵醒了。”
“都快沒命了，還想着那位大小姐！”
“我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沒事的啦，一會兒小心點就好了，還有拜託真的小點兒聲啦！”
“哼。”
看來真白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消氣了。
顯然她也是剛醒，所以說在自己睡着的一段時間裡，這面鏡子一直處於無人監視的狀態。不過幸好兩人睡着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
葉悠暘伸手摸了摸眼前的鏡面，那堅實的觸感，令他感覺到了一陣冰涼。
果然在不刻意使用能力的時候，自己是能和物體接觸的。
葉悠暘收回手，在腦海中想像着穿過這個鏡面的畫面。再次伸出手，不出所料，自己透明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鏡面。
雖然之前大概知道自己的這個能力，但現在可以確定了，自己可以自由地選擇穿透物體或者接觸物體。
不過想起當時和真白的接觸，看來自己不能接觸的應該是普通的生物，這種和自己同樣是怪異的傢伙就另當別論了。
“喂，現在可不是玩的時候！”
葉悠暘一直在鏡子前做着一些弱智的舉動，真白很快就看不下去了。
“但是，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吧。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多了解一下自己的能力。話說，你有什麼能力，操縱野狗？”
“哼哼，那只是我貓仙無窮能力中，最為低級的一個，我的能力，全部說出來嚇死你喵！”
“那你幹嘛還怕鏡子里的那個傢伙。”
“這個……因為是……不了解的事物……我……”
真白似乎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解。
“反正到時候……等等！你看鏡子！”
葉悠暘還準備戲謔兩句，卻發現那鏡子出現了異常，畢竟四周都無比安靜，突然出現任何響動，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鏡子的中央，出現了一個深紅色的點，雖然緩慢，卻在一點點地增大。
真白瞬間就跑到了葉悠暘的背後，葉悠暘只能硬着頭皮，看看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紅影漸漸變大，形成了一個人形，就像是從遠處走來一般，令人感覺十分不安。
喂喂，這種恐怖片的經典橋段用在這裡真的合適么，這難道是某位大師在拍電影，拍完我就能變回人類了？
不過，這麼明目張胆地走過來就談不上偷襲了，搞不好只是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而已……雖然葉悠暘也知道自己這隻能算是妄想了。
人影漸漸變清晰，那深紅，原來是透過灰白的長發露出凶光的眼睛，向前披散的灰白色頭髮幾乎遮住了整張臉，然而她身上並不是像女鬼一樣披了一塊簡單的白布，而是穿着深紅色的洛麗塔長裙，精緻的紅色刺繡紋章，加上黑色的蕾絲邊，一如中世紀的貴族少女。
看着倒是有點兒恐怖，不過葉悠暘有種預感，這傢伙本身是沒有惡意的。
當然並不是因為走過來的是個少女，才說她沒有惡意的。
不知道是因為頭髮遮擋了視線，還是因為鏡中的人低着頭，反正看樣子距離已經相當近了，但是少女仍然沒有發現鏡子外的兩人。
葉悠暘回頭髮現，真白早就已經閉上眼睛嚇得瑟瑟發抖，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那傢伙總會把頭抬起來的，按照現在的距離——三……二……
嗖——
葉悠暘還沒倒數完，鏡中的少女就猛地抬起頭，瞪大的硃紅色眼睛，就這麼和葉悠暘對上了。
啪——
葉悠暘的手，瞬間覆蓋到了鏡面上，對準少女嘴巴的位置。雖然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能封住她的嘴，但是葉悠暘也只能這麼嘗試了。在這種大半夜裡，讓她叫出來可就不妙了，說不定第二天自己和真白就得被趕出家門了。
鏡中的少女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鏡中相對的地上，但是驚恐的表情不變，似乎隨時可能叫出聲。
葉悠暘立馬湊上前，做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噓————”
少女向後挫了兩下，看樣子又要逃跑。
“別慌，我們沒有惡意！”
葉悠暘急忙解釋起來，現在把她放跑了，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誒——誒？”
鏡中少女的語氣滿是疑問，身子也是越離越遠。
“別怕，來，跟我一起，深呼吸，吸氣——呼氣——”
葉悠暘為了讓鏡中的少女冷靜下來，開始教她做起了深呼吸。
少女捂着胸口，似乎聽進了葉悠暘說的話，跟着一起開始深呼吸。見情況有所好轉，葉悠暘喜上心頭，但是完全不敢表現出來。
“來，真白，和她打個招呼，是一位很有氣質的美人哦！”
葉悠暘雖然是笑着說的，但是已經沒好氣地單手拎起了真白，即便此時的真白是貓仙形態，他還是像對待貓一樣把她抓了過來。
真白害怕地抬起頭，兩隻貓耳微微抖動着，雖然很可愛，但是葉悠暘現在沒有心情在意這個。
等解決了這件事，再來好好觀賞這對耳朵。
“那個……你好……啊，對！我們……我們是同類哦！所以，請不要怪我，我錯了喵……”
真白說完，馬上又低下了頭。
喂喂，這是在幹什麼？不是要交朋友么？怎麼自己有種帶着打碎了鄰家玻璃的孩子去道歉的感覺啊？
但是鏡中少女仍然沒有說話。
葉悠暘只能保持着僵硬的笑臉，等待着她回復，好在她現在應該是沒有要逃走的意思了。
“我叫葉悠暘，這傢伙是真白，我們都是友善的怪異哦。”
鏡中少女的視線一瞬間移到了葉悠暘身上，但很快垂下的頭髮再次遮蔽了她的表情。
“瑪麗……我是，瑪麗……”
瑪麗？結合現在鏡中出現怪異的這個場景來看……答案不就只剩下一個了么。
血腥瑪麗。
真白作為一隻貓，大概不知道血腥瑪麗這樣的傳說，但是對於從小被嚇大的葉悠暘來說，這樣的事實讓他吃驚不已。
自己小時候就是被這樣一個寡言少語、病弱害羞的妹子嚇得半夜不敢去上廁所么？
“那個……也是呢，瑪麗小姐，你現在這是，幽靈？”
“我是什麼？我不知道……你們難道……也想利用我么？”
瑪麗用長長的袖口擋住嘴，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要耗費不少體力。
“有人想利用你？！”
“你們果然也是……”瑪麗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驚慌，“看來這裡……已經不適合作為我的據點了，我還是……在人類的世界……慢慢尋找好了……”
“等等，我可以幫助你！”
葉悠暘急忙制止了她，把她放跑到世界各地的鏡子里可是會出大亂子的。
“幫我……”瑪麗停頓了好久，才緩緩搖了搖頭，“不行，無論在哪裡，他都會找到我……”
他？她？它？這還真是令人在意的事情，若是伸手“幫助”了瑪麗，大概就再也脫離不了這怪異的世界了吧。
但是總不能放着有危險的少女不管吧！她可能正被奇怪的人追趕，是個紳士這時候就應該站出來！
當然葉悠暘並沒有忘記，自己就是因為站出來逞能，才被那個肥胖的男子一槍打死了。
反正都已經死了，還怕個鬼啊……不過現在害怕的，好像還真是個鬼。
這麼一想，如果自己現在找到那個男人，制裁了他，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自己會直接變回人類，還是會永遠作為幽靈活下去？
不管怎麼說，葉悠暘也算是多了一個目標，尋找黑衣人組織……哦不，尋找那個肥胖的男人，畢竟自己變成了一個幽靈而不是某死神小學生。
不知道那個男人和瑪麗口中的“他”有沒有關係，葉悠暘必須問清楚。
“所以，那個‘他’，是什麼東西？人，還是怪異？”
“很強大……很恐怖，我見到了……只能逃……”
瑪麗的語氣充滿了害怕。
真白之前說過，瑪麗是比她還要強許多的怪異，而那個“他”居然讓瑪麗都害怕萬分，這讓葉悠暘不禁好奇起來，對方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不過瑪麗的話中，並沒有說出“那傢伙”是人是鬼，若是什麼專業的驅鬼師，事情就變得非常的棘手了。
“總之，這裡相對安全，你就在這裡先待着吧，這隻寂寞的小貓也可以陪着你。”
葉悠暘一邊向瑪麗提出了邀請，一邊把真白再次拉到了前面。
瑪麗愣了足足十秒鐘，才慢慢地作出回答。
“這裡的話……可以的……反正有什麼事情，我都能轉移……”
喂喂，這些怪異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只會想到自己逃命么！
刷拉——
窗帘突然被拉開，葉悠暘看見鏡中的人影立刻消失，真白也瞬間變回了白貓，安安靜靜地趴在葉悠暘身邊。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這些怪異跑得比自己想得還要快！
“大半夜的吵什麼啊，你可以不睡覺，我可是還要上學呢。”
夏雪笙的聲音顯得有些睏倦，葉悠暘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夢遊。
不過確實是自己動靜太大了，葉悠暘也沒有解釋什麼。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而且這麼晚還照鏡子，真是……”
“所以都說了這鏡子根本照不出我啊！”
“唔……你要是再吵，明天的紅豆麵包就沒了哦。”
已經預定是紅豆麵包了嗎！
葉悠暘本還想反駁兩句，不過改善伙食這件事，還是等夏雪笙心情好一點的時候再說吧。
“是……”
“唔……睡覺睡覺……”
夏雪笙揉了揉眼睛，關上窗帘回到了房間。
陽台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葉悠暘感覺到了大自然的美好。
但是這美好，很短暫。
鏡子裡面，沒有任何反應，葉悠暘嘗試着敲了敲鏡面，也沒有得到回復，如此反覆了兩三次，反倒是旁邊的真白，先變成了人形。
“你這個笨蛋幽靈，為什麼要把那個鏡中怪異留下來啊！”
“不是你先說要找個朋友的么！？”
葉悠暘已經發現了，真白就像真正的貓一樣，心情永遠變幻莫測。
“這……這種比你還不靠譜的傢伙，留下也沒什麼好處喵！”
葉悠暘怕再次吵到夏雪笙，而且也不想和真白繼續爭論下去，於是選擇了靜靜地躺下睡覺，若是驚動了裡面的大小姐，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不過真白可沒有算了的意思。
“那……那你今後準備怎麼辦……你收留了她，那麼她的敵人，不就是我們的敵人了么？”
這個問題，葉悠暘當然想過。
“你認為，她的敵人，為什麼是她的敵人？就因為她是血腥瑪麗，所以要把她誅殺么？”
“應該沒分的那麼細緻，只是因為她是怪異吧？”
真白稍稍考慮了一下，才回答了葉悠暘的問題。
“那麼，我們倆，又是什麼呢？”
“呃……”
“所以說瑪麗的敵人，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的敵人。”
“不……”
雖然葉悠暘說得很有道理，但是真白仍然不想相信這個假設。
“這太牽強了，我……我作為怪異明明已經生活了這麼久。”
“那是因為你的存在感太低了吧，平時只不過是一隻白貓而已。”
“我可是可愛的貓仙！真是失禮！”
“好好好，貓仙大人，那麼對抗我們共同敵人的重任，能交給您去完成么？”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讓沒用的人去應付才對么……”
真白一臉不情願地看着葉悠暘。
“你在說你自己么？”
“你……你，哼，不管你了，我睡了喵！”
說完，變成貓的真白已經走到了陽台的角落，她似乎喜歡上了那個地方。
不過真白剛才沒有繼續糾結是否留下瑪麗的問題，大概也是發現她沒有威脅性吧。葉悠暘再次敲了敲鏡子，還是沒有回應，看來膽小的瑪麗已經被嚇得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疲憊的葉悠暘看了一眼晴朗的星空，慢慢閉上了眼睛。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