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瑪麗的真實身份是...
再回到陽台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下，葉悠暘和真白兩人沉默地盯着瑪麗的梳妝鏡看了半天，但是誰都沒想出好對策。
36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主要是現在突然要好好思考，葉悠暘才發現自己對真實的瑪麗一無所知。
“我覺得……就是她吧。”
真白的指向性很明顯。
“蘇若風描述的已經很清楚了，我知道還存在以鏡子為載體的怪異，但是不可能有和瑪麗這麼像的。”
真白很努力地想說服葉悠暘，她的緊張，或許只是出於自保，但葉悠暘考慮了良久，最終搖了搖頭。
“別妄下結論，這是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事情。我們還得去一趟那個廢棄洋館，這次……半夜去！”
“喵喵？！半夜？去那種陰森的地方！？”
“是的，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在這裡守株待兔，什麼都解決不了。不過瑪麗若是能帶回一些好消息，我們就不用去了。”
話是這麼說，葉悠暘有種預感，瑪麗今晚不一定會回來。想要找到真相，還得靠自己。
“要去你去，我才不想再被牽扯進來了。再說了，瑪麗若是好人，對方也不會找她麻煩，若是壞蛋，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真白一直沒什麼朋友，這導致她現在的想法有些唯我，但也十分合理。把真白也卷進麻煩，葉悠暘確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時把她帶回來，是希望她能有個好的居所，絕不是為了利用她。
“那就麻煩你提供一點兒靈力給我吧，晚上我自己去。”
“呃……”
真白似乎已經準備好繼續和葉悠暘爭辯了，葉悠暘突然退讓，她反而一時語塞。
“這個……你，你這種新人幽靈，獨自去不是送死么？”
“有這麼危險？我們今天在那裡不僅沒有遇到邪惡的怪異，反而結識了抹殺邪惡怪異的組織呢，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抹殺邪惡的組織？他們可是不由分說地追着我們打了一頓喵！”
“誒，蘇小雅還是個孩子，而且跟她把道理講清楚了，她不也一直在幫我們說話么。”
“我覺得，只是你把別人嚇到了。”
真白嘟着嘴搖了搖頭，完全不認同葉悠暘的說法。
“總之我要去，瑪麗絕對不會為了自己而傷害別人，我要解開這其中的誤會。”
“如蘇若風所說，怪異很會偽裝自己。而你，還有夏雪笙這種天真的人類，就是怪異最好欺騙的對象喵！”
真白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貓眼警告般地盯着葉悠暘，迫使葉悠暘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她的意思。
欺騙。
若是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怪異”，而是“惡魔”了吧？
不能說真白的疑心重，這絕對是她作為怪異生活至今，總結出來的生存經驗。
葉悠暘不敢說自己不會懷疑別人，但是對什麼事情都持懷疑的態度，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的生存之道。
更何況瑪麗是自己的朋友。不管瑪麗怎麼看待自己，葉悠暘早已在瑪麗身上貼上了朋友的標籤。
當然，真白也是。
“那你現在呆在我身邊，說這些話，也是在欺騙我嗎？難道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面對這樣的詰問，真白難以置信地皺起了眉頭。她說那些話自然是出於好心，而現在，葉悠暘把她的好心當作驢肝肺。
“怎麼可能，我可是貓仙，是高貴的怪異！才不會做出偽裝去騙人！而那個……瑪麗，她本來就是代表邪惡的怪異吧！？”
葉悠暘想起了在書房中看到的內容，想起了蘇若風描述的兇惡怪異，想起了召喚瑪麗當晚的場景，這一切在他的腦海中交織，最終還是變為了一句話——
“我相信瑪麗。”
真白的嘴唇抽動了一下，最終沒把反駁的話語說出來。
“謝謝你的質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啦，我會帶着這份質疑去相信瑪麗的。今天晚上，我要去廢棄洋館！”
“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們人類的感情真是複雜。你要是死在了那裡，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喵！”
真白也有些急躁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
對這樣不坦誠的關懷，葉悠暘也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料到真白竟然會因為自己的決議，而產生這樣巨大的情緒變化。
“死？我才不會……”
“所以我晚上就陪你一起去好了。”
原來是這樣嗎？真是個不坦誠的傢伙呢。
“可別誤會了，你要是死了，那個大小姐也不會繼續收留我了吧？我是為了自己，才決定陪你一起去的喵！”
“好好好，我明白啦！話說回來，你就不能坦誠點兒嘛？”
“坦誠？你真以為我是為了你啊，你這個笨蛋新人幽靈！？”
“沒什麼啦，說真的，我很感謝你。”
“把你的這份感謝化為小魚乾供奉給我喵！”
“好好，我會努力的！”
葉悠暘笑了笑，自己現在欠下的外債還真是不少啊。
真白在口頭上比夏雪笙還不坦誠，但關鍵時刻還是很可靠的。葉悠暘覺得她那張微紅的小臉蛋更加可愛了。
“不過，瑪麗若是回來了，我們就不用去了吧？”
真白臉上略微露出了膽怯之色，畢竟她對這件事情還是有些害怕，所以事先就思考起了逃避的可能性。
“嗯……”
葉悠暘不太肯定地回答着，再次看向了梳妝鏡，平靜如宇宙深處一般的鏡面上，此時沒有任何的波動。他自然希望瑪麗現在就出現，給苦苦等待的他倆一個完整的交代。但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葉悠暘心中的不安，此時也是更加的強烈了。
瑪麗昨天夜裡最後的話語，在葉悠暘的腦海中回蕩。
總覺得是自己把瑪麗推入了一個漩渦之中，讓瑪麗去調查這件事情，或許就是這一切變故的開始。
鏡子之中，到底還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刷拉——
推拉門打開的聲音。
是夏雪笙回來了。
穿着校服的她，臉頰在夕陽下微顯紅潤，微微喘着氣，看來是一路小跑回家的。
“葉、葉悠暘！血腥瑪麗在學校裡面……出現了！”
葉悠暘早就預料到夏雪笙會帶來關鍵情報，但這個消息還是遠遠超出了他能夠接受的範圍。
那個只能在半夜被召喚的血腥瑪麗，大白天出現在都是年輕人、朝氣蓬勃的學校裡面？就算是在傳說故事之中，都十分不合邏輯！
“不可能吧？”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了！”
“看到了？”
“嗯，已經有好幾個人在談論血腥瑪麗的傳說后請假了，於是那幾個學生的好朋友，就直接在女廁所裡面展開了召喚血腥瑪麗的儀式，揚言要破除施加在學校里的詛咒。”
好吧，這很符合女子高中生的性格，她們認真起來很可怕的，葉悠暘深知這一點。
“但是大白天的……”
“所以她們就在廁所裡面，製造出了黑暗的封閉空間，時間的話，全世界不同的地方都不一樣，沒什麼可考究的。”
這可不像是嚴謹的夏雪笙會說出來的話，而她現在急促的語氣，也讓葉悠暘越發不安了。
“班上有幾個同學加入了，我也不得不跟着加入。要真有什麼突髮狀況，我和瑪麗也算認識，說不定能避免不必要的糾紛。”
這很符合夏雪笙的性格，雖然夏雪笙不喜歡怪異，但是為了同學的安危，她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這也更堅定了葉悠暘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情的決心。
“然後準備事項，和我們昨天的召喚大同小異，召喚過程也差不多，只是……”
葉悠暘咽了口口水，他知道，關鍵的地方要來了。
“只是在瞬間，所有的蠟燭都滅了，然後……黑暗之中傳來了一陣尖叫，所有人都在瞬間掏出了手機，齊刷刷地照向鏡子的方向。”
夏雪笙講得繪聲繪色，手中不斷的變化着動作，很認真地還原着那時候的場景。
“不過，按照大家的話來說，她們什麼都沒看到。但是我看到了，在光線照射之下，急忙縮回鏡中蒼白的手，還有暗紅色的袖口……”
又是這樣的描述！葉悠暘的心不禁一沉，就算他再怎麼想相信瑪麗是無害的，但是不利證據越來越多的現在……
“離鏡子最近的那名同學，臉上留下了兩道抓痕。雖然大家開玩笑說是在混亂中無意造成的，根本沒有鬼。但是我知道，下手的是鏡子裡面伸出的那隻手！”
夏雪笙的故事講完，一臉認真地看着葉悠暘，等待着他的回復。
這種時候，想要我說些什麼啊！
葉悠暘心中一陣苦悶。
夏雪笙說造成傷害的，是鏡子里的那隻手，沒有指明是瑪麗。顯然，她想要自己對這件事情做出決斷。
就算夏雪笙再怎麼溫柔，此時心中也會對瑪麗抱有一絲懷疑了吧？
那麼夏雪笙期待我給出一個什麼樣的回答呢？
葉悠暘深吸了一口氣。
“我覺得傷人的，應該不是我們召喚出的那個瑪麗。”
然而葉悠暘準備說的話，卻被夏雪笙搶先說了出來。葉悠暘只能讓已經張開的嘴巴，發出了一陣驚呼。
“啊啊？！”
“算是直覺？我覺得，我還是很喜歡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女孩子。那種脆弱又笨拙的傢伙，怎麼可能在瞬間衝出去抓壞別人的臉。”
葉悠暘大概知道夏雪笙放學后直衝到這裡的目的了——她迫切希望證明昨天夜裡的少女，不是今天見到的那個兇惡怪異。怪不得她的目光，一直在向鏡子那邊瞟視。
真是個溫柔的大小姐呢，當然，這份溫柔似乎只對女生有效。
“明明在學校經歷了這麼恐怖的事情，你現在還來幫我們怪異說話？”
“我只是在幫瑪麗說話而已，你有什麼意見嗎！？”
看着夏雪笙認真的表情，葉悠暘打心底的高興，因為他的決定，和夏雪笙不謀而合。
“不，當然沒有意見，畢竟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我們的瑪麗，也就會裝神弄鬼嚇唬嚇唬我們了，才沒有去外面興風作浪的能力，明明一個中二病巫師都讓她怕得要死。”
“中二病？你說那個初中生？原來他的事情也是你們搞的鬼？”
“抱歉！”
“算了，以前的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呼——”
葉悠暘吁了口氣。不過夏雪笙不深究，大概還是因為注意力全部放在鏡子上了，她思考了片刻，再次向葉悠暘發問。
“你現在能把瑪麗叫出來嗎？要是不行的話，我們再召喚她一次吧。”
“誒？召喚了之後準備怎麼辦？”
葉悠暘對夏雪笙的行動感到十分驚訝。與其說怪異是圍繞着自己，葉悠暘突然有一種怪異其實都是圍繞着夏雪笙在行動的錯覺。而自己，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當然是問問她知道多少啊，她要是能幫忙趕走那個傷人的傢伙就再好不過了。”
“那她要是說，她就是那個壞人呢？”
“……那就只能請她以後不要做壞事了。”
喂喂，這算是什麼回答，夏雪笙大小姐有這麼天真可愛么！？
“總之，我覺得不是瑪麗乾的，絕對不是她！你不是說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嗎！？”
看着夏雪笙微微有些賭氣的表情，葉悠暘肯定地點了點頭。
“沒錯，當然是一樣的。只是我覺得，不需要再召喚瑪麗了。要是不小心召喚出了那個兇惡的鏡中怪異，傷到你我可是會傷心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
“所以！”
葉悠暘打斷了夏雪笙氣鼓鼓的回復，露出了一臉自信的微笑。
“請你放心吧大小姐，我會在今天晚上，把那個在校園內為非作歹的真兇給抓住！”
“……”
雖然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很帥氣的話，但是夏雪笙的反應超冷淡啊！這就很尷尬了啊！
“唔~呼哈哈~”
然後下一秒，夏雪笙竟然是捂着嘴，小聲地笑了出來。
這算是什麼反應，現在不是笑的時間吧。
葉悠暘剛準備開口，卻發現夕陽的光輝下，夏雪笙將雙手放在了背後，將微微前傾的身體向後站直，露出了一副完美的笑容。
“在我看來，你可不是什麼值得期待的人啊。”
“……”
還以為夏雪笙會說出一些鼓勵的話，果然剛才的笑容，也只是嘲笑么。
葉悠暘淡然一笑，剛準備低下頭，不料夏雪笙輕柔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但是你和瑪麗已經認識很久了吧？更了解她的你，也選擇了相信她，這也讓我更加放心了。比起我的召喚，你們之間的羈絆，才是解決這次事件的關鍵吧？”
夏雪笙說著，向後挪了一步，輕輕退出了陽台。
“這次，我就破例期待你一下好了。”
***
軲轆軲轆。
軲轆軲轆。
“喂喂，從剛才開始就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煩死喵了！”
“但是！期待哦！夏雪笙可是天使般地笑着，說出了期待這個詞哦！”
“不就是一句話么，真是個容易被左右感情的凡人哼哼。”
葉悠暘確實沒想到和瑪麗熟識，竟然成了此時夏雪笙相信自己的理由，一定要去好好感謝一下瑪麗！
前提是能找到瑪麗。
不，一定會找到的！帶着夏雪笙對自己的期待，自己怎麼可能再失敗啊！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唔，本來還想幫你的，看你這樣子，有點兒不想去了。”
“啊，別這樣，我的好真白，小番茄會有的，魚乾也會有的！”
“哼。”
真白沒有否認葉悠暘的話，畢竟她對魚乾沒有任何抵抗力。
“總之，我們來商討一下晚上的作戰計劃吧。每次去洋館都很倉促，最後狼狽收場，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啊。”
“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要怎麼準備。而且瑪麗也沒有回來……”
“我想了想，我們就以‘血腥瑪麗’為對手來準備吧。”
“怎麼還是瑪麗？”
“是啊，我相信瑪麗，但我們的對手是‘血腥瑪麗’。”
葉悠暘加重語氣強調了“血腥瑪麗”這四個字。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簡單說，我不覺得蘇若風在說謊，也不覺得夏雪笙看走了眼。所以肯定還有一個和瑪麗十分相似的傢伙，而那個傢伙就是真正名為‘血腥瑪麗’的邪惡存在！”
葉悠暘摸了摸昨天在陽台燒盡的蠟炬，意味深長地看向了面前的鏡子，似乎想直接透過鏡面，看到自己猜想的那個敵人。
聽到葉悠暘的猜測，真白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認真思考起了可能性。
“要說還有一個怪異存在，是有可能的，但是跟我們認識的瑪麗這麼像，真的存在嗎？還是說，瑪麗其實有雙重人格？”
雙重人格。
葉悠暘也考慮過這種可能，不過他還是想把那個傷人的傢伙，和瑪麗完全分開看。
“要真是你說的那種可能性就更麻煩了。而且蘇若風他們現在肯定沒閑着，應該也在繼續收集相關的資料，雖說給了我們三十六個小時，但我們也得防備他們變卦，所以必須抓緊時間了。”
“喵？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就去廢棄洋館裡面守着！”
真白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移向了窗帘。這顯然是在提醒葉悠暘，如果兩人都長時間離開陽台，只剩夏雪笙一人在房間里真的沒問題？
畢竟傳說中血腥瑪麗的目標，是少女而不是怪異。現在這面蘊含靈力的鏡子就在陽台上，要是那傢伙從這邊下手可就糟糕了。
而且仔細考慮一下，夏雪笙突然把一切都交給自己也有些奇怪，與其說是把事情交給自己，不如說是——
“瑪麗就交給你去保護了，我去解決那個在學校為非作歹的傢伙！”
葉悠暘把夏雪笙的話翻譯了一下，得出了以上的結論。
是啊，這位大小姐哪有這麼坦誠。自己到現在為止的所作所為，絕對還沒有到值得被夏雪笙信賴的地步，夏雪笙只是為了一個人解決這個難題而已。
笨蛋！
“夏雪笙，你在裡面嗎？”
第一次，葉悠暘在陽台呼喚起了夏雪笙的名字。
透過窗帘的縫隙，可以感受到裡面溫暖的光亮，但是似乎沒有人。
“夏雪笙，在嗎……難道，是吃飯去了？”
再次呼喚了幾聲，裡面仍然沒有人回應。葉悠暘猶豫了一下，還是使用自己的能力，將頭探出緊閉的窗戶，看向了夏雪笙閨房的內部。
她不在，而且房間非常整潔，無論是書桌還是床，都沒有使用過的跡象。夏雪笙的室內服，端端正正地疊在床頭，顯然她是穿着校服直接出門了。
難道夏雪笙已經掌握線索了？！在給自己說了一通鼓勵的話之後，反而是選擇自己去跟那個傷人的怪異做出決斷嗎？
葉悠暘急忙將身體退回陽台，一臉認真地看向了真白。
“拜託了，再使用一次那個追蹤怪異的能力吧！我們不快點兒，夏雪笙，她可能有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