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父親,你什麼都沒有給我,卻給了我一切。以及對我的漠視, 對上帝的否定,對生命的重視。 ……是你給了我力量,讓我能夠容忍這個 詩已不在的世界。”

——佐杜洛夫斯基《詩無盡頭》 

“你知道見我,我要說什麼吧。”

 

這一次和公主陛下見面,場景就非常嚴肅了。諸多管家和管理高層都在一側,黃姐也在自己的身後站着。

九陵按照記憶,單膝下跪。因為公主帶上了她的戒指。

“詩人死去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詩人是什麼——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出口的。阿布還是教過一點為人處世基本常識的。實際情況是,除了公主自己,其他所有人都聽不懂發生了什麼吧。只知道,九陵應該慘了。

“救護有功,辦事無能。罰俸一年。”

“是。”黃姐作為九陵的上司,鞠躬的角度非常大。

“沒有異議就這樣了吧。金吾田九陵,你起來吧。”

“啊……公主陛下,”九陵想到了柴公子給自己的救命稻草、免死金牌,“有件東西……”

黃姐非常不耐煩地咂舌了一聲,彷彿是看到自己不講禮儀的小孩在電影放映時大哭大鬧一樣窘迫又煩躁。她正準備把掏出錢包的九陵拽出去,公主只是優雅地支着下巴,伸了一下另一隻手,示意無妨。

“柴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九陵雙手奉上了之前那張拍立得照片。

公主接過照片,正反看了一看,然後眯起眼睛辨認照片背後的外國語言。末了,她示意讓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了九陵和自己。

“我的那張在大學時代假期、學期往返新大陸和國內時,有一次和錢包一起不慎遺失了。柴公子願意把這張交給我?”

“應該是這樣的吧。”

“哦?”公主的嘴巴居然露出了笑意,這可真是難得。

不過自己這次只是罰俸一年,如果家裡的貓日子節制一點的話,還是能撐過去的吧。平安無事的解決了這件破事,代價也並不是很慘烈——九陵現在如釋重負,心情也格外的好,幾乎想要和公主一起笑了。

“罰俸一年看在這張照片的份上就免了吧。我之後會和他們說的。”公主將照片隨意地插在了衣架上一件衣服的口袋裡。

因為被罰俸並不是很難受,所以說工資又回來了也不會很開心。

“沒事了你就走吧。”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您。”九陵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居然還有膽子開口。

“說吧。”

“背面的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自己本來不應該在意,因為九陵本身就不在乎任何這樣的事物——但是它就是能縈繞在九陵的心頭。如果不是特地使用【自在】摒除它的熏染,九陵的心可能會一直好奇下去。看來簽下這幾句話的人身上也有某種魔力。

“King Crimson的初期詞作者Peter Sinfield離開之後,給意大利樂隊PFM寫的歌詞。我想想,翻譯過來是:‘陛下,我們都在。您的詩人,刺客還有教宗……’”

這樣啊。

“告退了。”

“多讀好書。”公主最後說道。

 

終於可以把詩這種東西從腦子裡清空了吧。

九陵感到了開心和愉悅,就像是數學不好的人最終通過了綠皮微積分的考試,英語不好的人考得了CET-4證書——從此人生與它再不相見。

硬殼書都給我滾蛋吧。不過TaKo錄音的詩朗誦……她錄得怪努力的,還是留下來吧。這個瓷枕……帶來的清明夢夢境也還挺有趣的,也不着急丟掉吧。

吃完飯趕回家中,正好是午休時間。九陵帶上耳機,躺在了瓷枕上。就算不是詩歌,ASMR還是挺助眠的。

……

然而九陵直到醒來為止,都沒有發夢。他感到了脖子酸痛,像是落枕一樣。起身之後他才看到,自己睡在了瓷枕的兩半正中。

瓷枕自己碎裂開了,原來裡面是空心的——這是當然,實心的話,就不只這種輕便的重量了。當初拿在手裡掂量就知道它是空心的了。

就在那時九陵就察覺到了,瓷枕之中還塞了什麼東西。那時九陵認為沒必要殺雞取卵滿足好奇心,畢竟枕頭還是要睡的,砸碎了並不值得。

現在九陵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裡面原來是一朵乾枯的鬱金香。

 

×××

 

已經成為女王的少女靜靜看着這個世界。

祖父帶來的夢想讓眾生重新煥發了生機。這一次,眾生會創造怎樣的世界呢?

新的神明會誕生,新的語言會被編織——新的故事會開始。

 

公主久違地化作了飛鳥,顯露本相,在新的世界裡展翅。

“鳥兒在歌唱。”

不知道第一個這麼形容鳥類鳴叫的人,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不過這應該是很自然的聯想吧,倘若把鳥兒擬人,這不就是歌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