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維邇看着依凜諾的背影,在靜靜思考着。

他的目光悄然地瞥視向腳下,注目着在昏暗之中一動不動的嫩草。

草地與他在家鄉上所曾經站立過的草地極其相似。

只是在這片極其相似的大地上,他不知道究竟該去選擇戰鬥還是放棄捲入爭端。

從依凜諾那兒聽來的一切都讓他茫然無所。他不想選擇,於是便煩悶的甩了甩頭,想要將這一切全都丟棄於腦後。

“依凜諾!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的!”

“嗯?”

“我不知道到底該怎樣面對這樣混亂的世界啊!簡直就像是央求我在毀滅后的世界之中,迅速做出決斷一樣。”

“這樣呢~那麼就稍…?!?”

夜色格外得讓人覺得舒寧。依凜諾傾聽着蟬鳴的細鳴。

她想要轉身而望的那一刻。遙遠的居所卻突然傳來一通強烈地爆炸。

隨即,眺望遠處,那裡衝出數十米高的火焰,猶如天柱一般直衝雲霄。

一瞬間,巨大的火焰讓世界變得驟然明亮。

洛維邇與少女同時望向遠方,那兒猶如點燃后的巨大草垛而濃煙滾滾。

它漸漸地暗淡下,但在樹木遮蓋住的視線中,依舊顯得通紅明亮。

“事情還沒有完嗎?!”

洛維邇猛然反應過來,他腦海中第一件聯想起的事情便是之前的黑影。但他的懷疑卻在依凜諾的反應中被完全否認。

依凜諾凝視那兒,頃刻之間,一股怒氣便驟然而上。

“不是呢!那是魔法。而且還是被壓制的力量,泄露出的魔力流動都擴散到這了呢。”

“別說那麼難以聽懂的話啊!莎婭還在那裡吧!那地點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洛維邇重新定位了一下遠處地理位置,精準的指出爆炸所在之地。一聽到如此,兩人的心情更是焦急如焚。

“可惡!看來是有意而為之的呢!我們快走!”

說著,依凜諾的單馬尾一晃,便奔跑了起來。

洛維邇緊隨其後。

兩人奔跑着,直到看見那熟悉的廣場,心情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這是…”

眼前有金色透明的鳥兒在人與人之間飛翔。

又有神奇的稻草人,兩個一組,一蹦一蹦的挑着水缸或是抱着各種奇怪的用具來回奔波於人群之間。

大理石的鋪成的地板上,人們開始挪動着大桶水缸,而各處建築仍舊在灼灼燃燒。

洛維邇掃視周圍,發現一個藍發微卷,帶着三角帽的少女。她手裡捧着透亮的水晶球的同時,高高舉起手中細短的魔法棒。只見附近的幾十桶的水缸里的水,立即攀升,七八米高的水龍捲在空中旋轉着沖向天空。

“自由,流動,生命,吾以生命之源,窺盡萬世神秘。吾等為水之訴求者,結為冰晶。汝等災害速散!”

在歌詠的術式之中,水龍捲快速變化,如飛燕一般迅速散開,沖向四周燃燒的建築。

火源被大把的積雪所覆蓋,雪白的積雪都露過靠近者的膝蓋。

洛維邇驚訝不已地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沒有任何科學設備的輔助,僅僅只依靠指尖與魔棒便完成的不可思議。

如此迅速的變化,這也只能夠用奇迹來形容。

再次望向那裡,人們早已圍觀過去。遠處施術的少女在人群的誇讚中,僅僅只是謙虛地哈哈一笑便隨即帶過。

“嘿咻~歡迎來到充滿魔法的異世界~這裡可是冒險者們芸芸彙集的良地呢~附帶一提…那個是風水師呢~”

“風水師…啊…不應該是魔法師嗎?”

洛維邇對此的疑慮太多。看着洛維邇困擾的不得了,依凜諾也不打算去做過多的闡述。

“這樣呢~…詳細的就別考慮了,只不過是魔法師體系中的一個子系呢~順便,附帶一提,莎婭號稱的魔法使也是一個子系,只不過是職位分類上有所不同~呢。”

“好吧…我放棄思考了,這裡貌似已經不需要我們了。”

“是的呢,但是莎婭呢?”

依凜諾東張西望的搜尋一番,也沒看到莎婭的身影。

然而此時,一聲凌厲地大喊聲卻突然從遠方竄來。

“新的遇難者目擊報告!!!居住於407室的女性死者!”

“?!!”

在場的氣氛驟然降至到了冰點。周圍彷如一瞬間被冰霜凍結的街道,一瞬間鴉雀無聲。洛維邇與依凜諾急忙鑽入人群,焦躁地朝向聲源那裡趕去。

洛維邇的脊椎不禁發涼。

407室,洛維邇他們所居住的門牌號。

一股惡寒情不自禁地席捲向洛維邇的心頭。

然而,當衝過去的那一剎間,才發覺被用床架抬出來的少女是一頭紫發,素不相識。

即便那個少女不是莎婭,死去的模樣也着時令人心寒。

死者的面部的骨架猶如鎚子夯實在臉面一般而明顯凹陷下去,在黑紫的臉色中顯得慘不忍睹。

“被某種鈍器而砸中而死的嗎?”

周圍的人開始小聲議論,而洛維邇卻搖開腦袋不以為然。

“不是。是用拳頭打死的…但是這種力度…人類能夠做到嗎…?”

“不一定是人類呢。也許是某種野獸也說不準。八成是從「丹德拉茵」的森林裡過來的吧。”

依凜諾也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種事情怎麼都無所謂了!現在!…莎婭呢…?如果不在房間里的話。”

“如果…呼啊…呼啊…是尋找我的吶…沒關係~…我在這裡…”

說著的那一刻,極為虛弱的但卻熟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來。

“呼啊,呼呼~”

虛弱的莎婭將魔法杖當成拐杖,向他們這裡走來。

只是,那發燒般通紅得面部卻讓人感覺她堅持不住。

果不其然,一瞬之間,猛然而來的虛脫感讓莎婭腿腳一彎,她便失去了氣力,如軟趴的海綿栽倒下去。

“小莎!”

依凜諾見狀不妙,及時衝到莎婭的面前,將她接在了懷間。

“小莎,別勉強自己呢~我的魔法只是讓你體內的細胞,自我修復時間變的極短了而已…請好好的休息呢。”

“呼啊…抱歉…但是突然遭遇襲擊也沒有辦法吶…如果沒有莉微…我估計就會死去了吶…?”

“莉微…?”

洛維邇與依凜諾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在一陣疑惑之後,他們才注意到紫發的貓耳少女就在一旁。

她拿着銀色長槍,穿着騎士鎧甲服。

洛維邇對這個人影有印象,之前迎接他們走出競技場的,就是這個人畢恭畢敬的人兒。

“請容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丹德拉茵」當地騎士團的團長,莉微·克倫威爾。遇襲之時,莎婭小姐曾經與敵人交戰過。因此早些時候,便已從室內自行轉移而出。至於死者為什麼在407室,這一點並不清楚。”

“是的吶…襲擊者全身裹着黑色布條,身材比人類要略微矮小…呼啊……對方有一些會使用火焰魔法…我的身體感覺實在是太虛了,大概快要不幸的時候,幸好莉微及時趕來過來…呼啊呼啊~咳咳…”

莎婭撲扶在依凜諾的懷間,虛弱地大口吸氣。

依凜諾看向莉微。

“感謝你的幫助呢。”

“不用客氣。聽說這裡最先受到襲擊的對象就莎婭殿下,由此便聞訊趕來。隨之,襲擊的騷亂便在這裡快速擴展,單從人數與襲擊的方向上來來看,這是一場有着某種預謀的襲擊。”

“嘿咻~好吧呢…集體作戰的第一目標會是莎婭小姐嗎?”

依凜諾悄然的跪在了地下,他讓莎婭膝枕在自己的腿間。

“我嗎…呼啊…我覺得應該不是…吧吶…在這之後很多人都被捲入了戰鬥,對方的人數估計有二十幾名…咳咳咳…~”

“嘿咻~”

說著,依凜諾便輕輕的彈了一下莎婭的額間。

“~~好疼~吶!幹嘛彈我~~”

“小莎別說話…好好休息呢…我的對外治療魔法可完全沒有到達不休息就能夠回復創傷的水平。”

“嗚~”

一瞬間無言以對,莎婭老實的閉上了雙眼。而莉薇則對着依凜諾的推測一點都不買賬。

“為什麼覺得集團的第一目標會是莎婭殿下?”

“難道你不會懷疑,這是與你有所利益關聯的格尼爾所弄出的名堂嗎?”

“失禮了~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吧?雖然我與格尼爾大人有一定的利益關聯。但是,我會是讓在領地上的人死去的存在嗎?倘若是那種人,就應當立即處死。話說回來,在這之前稍早的時候,遠處的林子便傳來了爆炸。難道不應該懷疑一下內部是否有同夥在開闊地釋放信號嗎?”

這是不應該隨意說出口的試探,但依凜諾仍舊說了。

莉微的表情一變,彷如進入法庭一般的嚴肅。

這是雷區。興許,只要稍有差錯就會在兩者互為試探的區間磕碰出鮮血。

兩者都是試探的老手,彼此互相玩弄的遊刃有餘。

“是的呢,應該這樣考慮比較周到。所以是不是也應該將所有與死者相關聯的人,都關進大牢一一盤問呢?冒險者這個職業經常會積累怨恨呢~~比如說,官方無法委託己方人員的暗殺。”

“您執意要將現在的事件,從主觀意識上與格尼爾牽連來嗎?相信您一定還會將這個事件,臆想到顛覆國家政權上去吧?”

“也許是那樣的也說不準。國家這種意識形態,是不是應該從來都沒有被建立過比較好呢?~~嘿咻~你看,這樣一來就成了集團戰爭了呢。”

依凜諾滿不在乎的撫摸着莎婭的發梢。

然而,在身後聽着的洛維邇卻從他們的對話中,只明白過來三件事情。

依凜諾懷疑是對方與格尼爾在背後策劃了這場襲擊。

莉薇懷疑依凜諾與他自己是這群襲擊團伙的同夥。

以及,說了這麼多的主觀揣測,只是因為兩人互相看不順眼。

“額…你們兩個夠了啊。有空說些這個,你們兩個不如幫我解讀一下這死去孩子胳膊上,剛剛被烙印下的兩個奇怪的符文比較好。”

洛維邇早已不在傾聽他們的談話,而是擅自走到死者旁,將她的一個胳膊高高舉起。

“哦哦~啊啊啊~~”

然而,他擅自觸碰屍體的行為,卻招來了冒險公會中兩個男人的阻攔。

他們強健的雙手架起洛維邇的胳膊,拖拽着他,就想着把他扔出去十米開外。

“你這小混蛋別隨便觸碰這孩子!把你那骯髒的手拿開!”

“嗚嗚~~~”

就在兩個男人憤怒的聲音背後,又傳出少女梗塞地哭泣聲。

想必這個哭泣的孩子也是死者的同伴吧…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洛維邇,心裡迅速涌過一陣酸痛。

死亡,又是戰鬥的死亡。雖然作為士兵的他,早已此的司空見慣。但耳邊有人在哭泣,仍舊還是會讓心情顯得沉重。

“哦哦啊啊…別激動啊,我理解你們的憤怒啊~但是那孩子的胳膊上,真的有奇怪的符號啊~!”

洛維邇說什麼也沒能阻止自己被扔飛出去的悲慘事實。

隨之,之前架起洛維邇胳膊的其中一員,走到死者那裡。他蹲下身軀,捋下她胳膊上的衣袖,而另外一人仍舊洛維邇罵罵咧咧。

“你這小混蛋!死去的又不是你的隊友,別將你那玩世不恭的態度帶到這來!”

憤怒的聲音激起周圍人的投來異樣的目光。與此同時,也讓莉薇注意到了這裡的騷亂。

“那邊的兩人!請你立刻停止下這樣粗暴的事情!”

莉薇走過去制止下兩人,隨即捋起衣袖,查看向死者的胳膊。

那裡其中一個繪有圓盾與鐵鎚相交的徽紋的簡單圓形符文。然而,在其與之相上彼鄰的另外一個卻顯得相對複雜。

那個符文的正圓內,是一個嚴重傾斜於一方的天平托架,兩隻托盤被細長的長劍所替代。在天平外圍有六顆的燈火,燈火以兩個劍的直距作為直徑,包圍着天平與細劍。

莉薇僅僅只是看過去的那一瞬間,兩名男性突如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我們絕對沒有背叛!”

“那東西從在一開始絕對沒有出現過!!我們說的是實話!”

兩名將洛維邇扔去的男人,無比慌張的將手對向天空發誓。

莉微並沒有說些什麼。

此時,洛維邇倒是從人群中鑽回來,將手舉着老高。

“提問啊!那東西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神秘的宗教符號?新式革命??”

莉微詫異地看向洛維邇,猶如看見發酸的奶酪一樣感到頭痛。在那沮喪的臉頰之上,情不自禁地揉搓起了太陽穴。

倘若是奶酪,那至少有一半是需要丟進垃圾桶進行分解改造。

洛維邇在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可用價值,就只有充當可燃有機物,被等待分解成肥料的份了。

“呼…我真不知道你這種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莉微看着洛維邇哀嘆了一聲之後,決定將他置之不理。

她轉身對望大家,大聲宣告。

“是哥布林王朝的國徽以及魔女的徽章!!從現在開始,騎士團全員緊急警戒!!那邊的士兵,將此話迅速傳令下去!全城警備,方圓20公里的地域進行嚴格封鎖及其巡視!這是緊急調動命令!一切手續事後補辦,倘若被追究責,則由團長莉薇·克倫威爾一人承擔!”

一聲令下,氣貫長虹。

莉微的話語剛落,四周的嘈雜便驟然興起。

周圍不時表露出令人難以置信與痛苦的神色。

在整個人群里只有洛維邇一人在人群里發愣。

他向旁邊的一名男人搭茬。

“吶...哥布林王朝與魔女的徽章大家都很熟悉嗎?”

而那男人的眼神看向他,比看向路邊的小偷還要鄙視。

“你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活過嗎?…”

男人說的一點也不過分。洛維邇在這裡,確實跟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愚昧而無知。

畢竟,四個月前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所以到底有什麼關係嘛~

洛維邇的心底鬱郁發悶。她故意揉搓起來腦袋,試圖糊弄過去。

“啊啊~那種事情無所謂啦,拜託告訴我啦~大家對這兩個東西都很熟悉嗎?”

“哥布林王朝的徽章也許並不被所有人熟知。但是象徵魔女的天平與劍與六顆燈火,卻根本不會沒人不知道。那是毀滅與死亡的象徵,那是漆黑與殺戮的象徵。甚至有傳說,符文本身就是一種魔咒。被詛咒之人將會被魔女的符文纏身,永世不得解脫。”

“原來如此…”

似乎能夠理解大家為何會這樣的驚訝不已。但就與魔女相關的信息而言,這並非是洛維邇第一次了解到的信息。

魔女,一個與前些大戰有關的重要人物。一個以魔女為頂點,對這個世界的人展開的,關於是否支持洛維邇所在方的科技融入這個世界的戰爭。

如果一切都屬實,也可以將這樣的一段歷史解釋成真相被隱藏的內戰了吧?

洛維邇的大腦不經意的想着這些。然而,他卻並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這其中,是處在怎樣的立場之上。

這個爭執中心所提到的科技,洛維邇有理由相信,早已不是自己家鄉的那個時代下所遺存的產物。

他只是跨越數萬年來到遙遠的異星球的一名時間旅行者。而他目睹着這個宇宙中的另一種文明的現狀,也僅僅只是一種巧合。

他是旁人,是這個時代的局外者。

同時也是個身處漩渦之中的無力者。

剎那間,明白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突然想將現在的事情與在宇宙深處的某種力量關聯起來。

於是思索着漫長的宇宙中可能發生的故事之後,情不自禁的腦袋一熱,奇妙的想法就此誕生了。

“莉薇!這場襲擊是不是足夠證明,已經有一部分外星人登陸到這顆星球上了啊?”

然而,這些話卻無人能夠理解。

只見會場瞬間鴉雀無聲,一片詫異的目光迅速投射過來。

他們覺得…

“啊,抱歉大伙兒~這傢伙的腦袋是不是瘋了?”

不曾相識的少女猶如痛擊着他的腦袋一般,毫不愧疚地說出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啊啊,我的腦袋就是瘋了,真的超級對不住你啊!但是星際大戰對土著人民作戰,就會是這樣的情況吧!!”

“我說你這混蛋!!你是不是在罵我們是土著人民?”

洛維邇是踩着地雷過河。隱喻之下,洛維邇沒能注意自己的偏見。一個男人握拳相抱的走上來,看這樣子就是打算將洛維邇當場揍一頓。

“不不啊~我的意思只是在說,這裡的觀測設施簡直老土爆了!”

“你還是在罵我們老土啊!你這新來的混賬!別以為干倒了戰術級的鐵桶兵器就能夠隨意地侮辱我們啊!像這種傢伙得先教訓一頓,教授點基本禮儀啊!!!”

說著,洛維邇的眼前已經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群男女合圍過來得兇惡氣勢。

“所以說不是這麼一回事啊!土著人民和老土不是針對們你們的啊!而是針對這個世界所有的人啊!”

“你這混蛋犢子就是欠揍啊!!!”

洛維邇越說越糟。

打心底他從來沒有鄙視過這個世界中任何人,對於這個世界科技落後的印象根深蒂固。

這不是他本性惡劣的錯,而是從一開始就在觀念上站錯了方向。

糟糕了…

他的心底立刻慌了神…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閉口不談比較好。

他後悔極了…

“嘿——咻————!!大夥千萬別沾那小子呢!那小子患有先天性笨蛋情緒傳染併發症!自打出生就被愚蠢之神、貧乏之神、以及不幸之神所詛咒呢!只要沾染過他的人,40歲還結不了婚,55歲還買不了房子,老死的時候會被人丟進老鼠坑!這是詛咒呢!!我已經沾染過他而沒救了,我不希望再有人被他天真的表面所欺騙了呢!!”

出乎意料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貫穿過所有人的耳膜。

只見依凜諾那隻柔和的手掌舉手高高的舉起,又在一瞬間痛聲哭泣般地捂着自己的臉頰。

她好似真的看見過這樣的事情一樣,而頗為真實。

此言的威力頗見成效,眾人立即止住了前進的腳步,驚恐的往後退去!

“誒?喂!誰是笨蛋啊啊!這超過分啊!雖然我窮,到底現在一毛錢也沒有!從一開始也一直在抱怨你們遇見的麻煩!但是不帶你這樣損我的啊!!”

察覺出那是依凜諾其中作梗,洛維邇便由衷地感到不爽。

他不滿的往前走一步,眾人就跟着退散一步。一個個驚恐的臉頰,生怕觸碰這個不幸之源。

“啊,大夥說說啊!我就是這樣想的啊!外星人的先遣部隊說不準已經到了啊!”

“離我遠一點!你這個笨蛋瘟神!我還不想要一輩子如鴨子一樣,又笨又窮又孤雛伶仃的啊!!”

眼前的少女,陰暗的表情好似看見鬼魂活生生的從墓地里爬出來一樣,驚恐萬分的看着洛維邇。

“所以說,才不是那樣的啊!!啊,大哥哥你剛才還說要揍來吧!現在可以揍我一次,用行動證明那個傢伙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啊~”

洛維邇一見到眼前的少女不行,便立刻轉臉對向剛才想要揍他的男人。他好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伸手抓過去。

男人一見那撲騰的雙手,便宛如受到了天大地驚嚇似的,在哀嚎中往後退卻。

“別過來!這次算你小子有種!!!遇見這樣的詛咒!我怎麼可能有膽量上啊!”

“才不是那樣啊!依凜諾跟大夥解釋我的想法啊啊!!”

迫不得已,洛維邇還是將希望寄托在了依凜諾身上。

只是依凜諾那天真的手指抵觸在嘴邊。她遐思一般地望向璀璨的星空。洛維邇看見他的那一刻,就在懷疑她腦袋裡是不是一直在想…星空真美啊…

“啊,嘿咻~究竟是不是那樣的一回事呢?也許這裡曾經也能夠見到獵戶座大星雲啊呢~”

依凜諾縱然回頭一笑,漂亮的糊弄了過去。

“那種東西只有用望遠鏡才能夠看見吧!!別在這裡特意地糊弄過去啊!!”

驟然之間,洛維邇發飆了起來。

他身上又多出來許多無端的罪過。

只是 “啪啪”作響的掌聲突如傳來,莉薇終止下了這場無端的鬧劇。

“好了,好了。鬧劇就到此止住吧!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時間,這對於在場的各位冒險者也是如此。”

她看了看洛維邇,隨即又將視線拋向各位冒險者。

“魔女還活着的這件事,已經由聯合軍通報全國,信息準確無誤!我們絕對不會容許魔女再次將黑暗與恐懼帶給我們!我們的奮鬥,我們為妻子,為孩子,為了親人與同胞們所流下的鮮血絕對不能夠白白流淌!我們的未來,我們對未來的期待就在眼前,就在我們的腳下!這是踐踏在同伴的屍體上所贏得的未來!這是來由友愛與和平所思念的光明,這是屬於可愛的人們所珍視的未來!我以手中的槍劍起誓!絕對不能再允許任何人從我們手中奪取一切的和祥與安寧!!!絕對不能再允許魔女與他的同黨們踐踏我們彼此間所享受的幸福!武裝起你的思想,讓懶惰退卻,重拾你們的激情!對着朋友,對着你們所愛的,所珍視的一切,再次向魔女與她的同黨們宣戰!!!!我們信仰由我們共同為之而戰!我們勢必驅逐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之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響徹夜空,所有人都舉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對着天空嘶喊!

這聲音好似有戰事爆發一般威武。

這聲音猶如鬼怪在其中竭力鳴叫,願將自身化為無畏的野獸竭力撕碎一切!

“這裡果然實在是太吵了…完全的睡不着…但是吶…現在一定不再只是一個人了。”

在一片接連不斷且有節奏的嘶喊下,莎婭努力地從依凜諾的膝蓋間起身。

“莎婭…請躺下好好休息呢…”

“不,不用…我也要參與其中…有人死了,這並非是一場事不關己的事件吶…魔女…從屬於她的一切,都絕對不能夠原諒…!”

莎婭對魔女一如既往地憎惡,如同她所專有的符號一般,纂刻在她的臉上。

但那虛弱的身軀卻不可能支持她表達出太過強烈的憤怒。

然而,她還是努力的抬起臉頰望向依凜諾。

只是依凜諾的臉色比磅礴大雨前的天空還要陰沉。她悄悄地臉頰低下,好似要將自己一切的感情驅逐進黑暗,使其窺視不見。

但莎婭並未察覺依凜諾的變化,她義無反顧抓住依凜諾的肩膀。

“吶,依凜諾也是如此的吧?就跟之前與我在一起一樣。我現在很虛弱…但是我們依舊可以去做些什麼…幫助大家些什麼吶…呼啊…”

“啊恩…”

依凜諾小聲的支吾了一聲之後,便緊緊地摟抱住莎婭的脖間。

依凜諾陰沉得臉頰埋在莎婭的金髮之下,漸漸地,她將自己的臉頰壓很低很低。

“吶,莎婭…如果你在戰場中死去…你會怪罪於其他人嗎?”

“…這真的是好奇怪的問題…我知道自己很虛弱吶。如真的死了,我絕對不會怪罪於你或是洛維邇…這對我來說,這是我所追求的一切。同時,也是對迄今為止自己碌碌無為的救贖…向魔女復仇!向魔女及其他們的同黨戰鬥…!現在我只要還活着就不會停止!…但是,請不用過多的憂鬱吶。我吶…呼啊…相信依凜諾與洛維邇的力量…”

“這樣呢…”

莎婭憎惡的表情立刻便浮現於她的臉面,好似狂怒的狸貓想要趕走兇猛的野獸一般,傾注着自己的憎恨。

依凜諾沒有再說些什麼。她貪婪地享受着莎婭肩膀上的柔軟,繼而將自己的頭顱完全地壓抑下去。

洛維邇從他們的身後走來,他不曉得為何依凜諾會顯得如此陰沉。

現在他只想要抱怨她的不是。

“為什麼不跟他們提及宇宙大戰以及殘存的科技勢力可能會入侵這裡的事情?”

“宇宙大戰?那是什麼?”

莎婭抬頭看向洛維邇,一臉懵懂。

“當然是跨越銀河世界的戰爭啊!這個世界中的作家中肯定也對着天空有過臆想吧?所以就是在深層空間發生的混亂事情啊!”

“宇宙深處還會有有其他的人嗎?這種事情我可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可能嗎?人類吶,只能夠長久的生活在大地上。”

“哈?——我說這個星球上的人到底有多麼老土啊!!只要有氧氣瓶和堅固的船體,就算是在深海和熔岩裡邊也能夠生活啊!”

“呼啊~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吶…你腦袋是不是徹底進水了?呼啊~要是這樣,我可以來一發風彈幫你吹吹~”

“所以說,你們的科學落後的無可救藥!不,我確性了,這裡的人類根本就是土著人啊啊!!就差有龐大的外來戶踏上新大陸,進行殖民統治了!為什麼在宇宙長河中沒有一個笨蛋帝國發現這塊古老而落後的新大陸啊!!!”

大吼大叫的洛維邇已經不想再繼續解釋任何東西了。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人還能夠鎮定自若,這一定是愚昧與無知所帶來的蒙蔽。

洛維邇像現在這樣大吼大叫。但人們只會將他成一個十足的笨蛋,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他一切的喧囂對周圍的人來說,毫無意義。

他身後的人們已經按照莉薇通知的基本方針,去規劃起了自己團隊今後的行動。

然而,在他的心目中,唯獨只有他們這支團隊看起來像個笨蛋彙集所一樣。

洛維邇心中略微激起一股淡淡的煩悶與急躁。

他不清楚所謂的“黑影”究竟會有幾個。但那來自士兵的直覺在警告着他,那個“黑影”的背後是一個團體。

“呼啊~所以你在說些什麼…依凜諾吶,你知道這個笨蛋在說些什麼嗎~?”

“~誰知道呢~也許這個笨蛋還會鼓吹明天的世界就爆炸掉呢~”

“那種事情也完全的有可能的啊!!”

依凜諾伸展了一下胳膊,便從莎婭那裡離開。

“洛維邇,你決定了嗎?要不要戰鬥,以及為何而戰?”

“那種事情…怎麼都無所謂~眼前的所知道的事情才是最為重要的啊~”

他擺了擺手,對此毫不在意。

依凜諾卻突然為此再次陰沉下了腦袋。

“是嗎?戰場上懷抱着如此模糊心態將會怎樣,你比誰都清楚呢。我再問一次,你為何而戰?你有被捲入這個世界的紛爭中去的必要嗎?”

依凜諾猶如將冰水潑在洛維邇的身上一樣,立即讓他的激情冷了一截。

他不再注視依凜諾,從而轉臉而去,將視線拋向一旁。

戰鬥或是不戰鬥都是他的自由。

不論如何選擇,他都相信這個世界本身所前行的軌跡,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行動而改變。

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猶如剛出生的孩子,只有觀摩整個世界的份兒。

來到這個世界上僅僅只是一個巧合。既然時間與空間都發生了不可逆轉的狀況。那麼,這一切都將與他毫無關聯。

他只是一個不幸的時空旅行者。

自己的出現又能夠改變些什麼?

自己的插入未知世界的紛爭之中,又能夠改變些什麼?

他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個活在歷史之中的過客。看着依凜諾迴避他的樣子,他便打心底的如此肯定。自己之所以能夠知道少數人才會觸及到的一點真相,只是因為那是自己所應得的權利。

他完全沒有被依凜諾期待過。

不,甚至說,連同依凜諾的正體他都不曾明了。

他並沒有被信任,也沒有聽見依凜諾向他隱含傳遞出一絲請求協助的意願。

他理解了,也明白了。

那是憐憫,來自知情者對不知情者的憐憫。

擺出一副焦躁而又想要幫助的樣子,只是自己的自做多情。愈發地察覺出自己所處的地位,激情便愈加在內心中變得冰冷。

洛維邇,沉浸了下來,從而思考了良久之後,緊捏的手心。

他為自己找尋到了另外一個理由。

“是的呢,那種事情什麼都沒決定…但是莎婭現在很虛弱,所以…”

“莎婭的期待呢,跟你自己的意志有任何關係嗎?”

“誒?”

“他人所持有的期待永遠都只屬於他人呢。以回應他人期待作為行動的理由,難道不是在挾持對方,讓其為你的生命負責嗎?”

這份冷淡,猶如他行走地腳尖突然一滑,跌入冰窟一般來的茫然無措。

他完全弄不懂眼前的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所持有得只有確認真實后的驚愕。

他打心底覺得,從剛才開始,這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難以理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話…喂…依凜諾!這可完全的不像是你自己…你…”

“你究竟了解過我多少呢?你與我和莎婭一同共度過久時日?你所知道的時間,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天而已呢。”

洛維邇越聽越不爽。

他覺得依凜諾就是刻意在跟自己過不去。

“僅僅只是短短的一天怎麼了啊?我所見證下你對我的溫柔絕不會說謊。即使僅僅只是一天到底又有什麼不妥?難道人與人之間的那一點友善的信任都沒有,以至於還要去嚴重地懷疑對方會不會背叛嗎?”

“開始的信任只是一種互相利用的默認契約呢。你是在想只要能夠回應莎婭的請求,就能夠滿足自身的價值體現了吧?”

“我說,你這人突然之間怎麼開始變得讓人討厭了?為了滿足自身的價值體現,而去幫助莎婭究竟又有什麼過錯!!”

“什麼都沒錯,但欲卻什麼都錯了呢。你有作為人類的價值嗎?你只不過是一個由機械部件拼湊起的人形之物呢。倘若想要殺戮,隨時都可以與機器無異呢。你只是一個潛在的殺人兵器。”

依凜諾說著洛維邇最為不想聽見的話。他好似看着一個噁心的怪物一般,帶着扭曲的面孔望向依凜諾。

一瞬間,在腦海中所閃現而出的記憶,再次讓他催生出憎惡。

槍支與炸彈所做的事情,都只有殺戮。

而那些武器拿在手上並非是沉重的手感。

拿起它們,身軀便會如獅子一般無畏,眼神如野狼一般饑渴,充滿血腥與冰冷。如同機器一般在命令與服從的支配下,對殺戮無限地追求。猶如運動員在賽場上追逐着金牌一般,充滿着榮譽與使命。

這絕非是一種值得崇尚的情感,洛維邇比誰都明白。

“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我曾經是一個士兵!士兵會像機器一樣殺戮是理所當然的啊!!”

“所以呢,你所從一開始就把戰鬥相伴着殺戮,當成理所當然的嗎?恩,說來也沒錯呢~你那皮囊之下堅固的機械部件,正是為了殺戮而生的呢。莎婭也是這樣認為的吧?第一次得知洛維邇的心臟是機械時也是驚恐萬分呢。”

“啊…我?我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我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機械體,這很不可思議…總感覺不像是人類…我所認識的機械體都只是殺戮用的…我不是在說你就會是那樣…但是…”

依凜諾將話題扔向莎婭的那一刻,莎婭立刻躲躲閃閃,含糊不清起來。

但對於洛維邇來說,這已經足夠讓頭皮憤怒的發麻起來了。

“夠了!那種事情你們怎麼說都行啊!除去大腦與外在肌肉組織,我全身都是不正常的機械零件,只算是半個人,真是對不住你們了!要是覺得我就是一個殺人機器,那就你和莎婭自己去解決吧!我就此退出!”

洛維邇氣憤的轉身離去。

只是意識到自己的話,意外地觸碰到洛維邇心中的禁區的莎婭,卻在身後竭力挽留。

“啊不!…洛維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很多國家建造的機器都是那樣的…所以…”

“夠了呢,莎婭!我們之間原本就只是建立在利益相同的基礎上,而臨時組建的團體。現在與那孩子的利益關係已經斷裂了呢!強求人家究竟有什麼好的!現在的情況才是那孩子所期待的呢!”

依凜諾驟然提高的聲調,好似在莎婭的耳邊扔了一顆炸彈一般,讓莎婭猛然住嘴。

洛維邇邁出的步伐,聽到這也驟然止步。為了反擊又或是為了報復,強烈的對抗之聲,便從他那壓抑的喉結里一涌而出。

“沒錯啊!利益關係本來就斷了!交集的理由早就消失了!原本你們兩個就是個麻煩啊!!!要不是你們,現在我的生活肯定不會經歷像這樣的一段折騰!我早就厭倦着一切了!!!”

“洛維邇!!請再仔細考慮一下…我需要你的…”

“我說夠了呢!莎婭!這裡只需要我就可以了!我向你發誓!…直到解決襲擊者之前,我絕對會保護你!”

“但是…!”

“只要這樣就好了呢…別再說了莎婭。戰場需要的不是附和別人的期待,而是為了自己…這也是為了我自己…”

依凜諾聲音在最後的話語之中微微顫抖。她再次緊緊的摟住了莎婭,將頭深深的埋入她的發梢里。

她的視線一片黑暗。

而洛維邇砸了一下嘴,厭倦的瞥視了一下依凜諾之後,憤怒的離開了。

***

“那孩子到底是搞什麼啊!!”

隨着一陣“啪嗒”的響聲,放置在桌上的貨架被震動得亂晃。

洛維邇放下的蘋果筐里的蘋果也跟着打轉兒。

又是蘋果。

為什麼非得再次看見蘋果。一看見蘋果就容易讓他想起那個凡事都顯得不屑,又會在特定時刻進行人格切換的依凜諾。

洛維邇的氣憤不打自來。

想起兩天前的事情,就足夠讓他暴走上一陣子。

“發怒是十分不好的!!洛維邇!好好工作!即使是在全處於城高度警備狀態的現在!也依舊要如日常一樣努力!”

德利像笨蛋一樣交叉着手腕,一如既往的站在洛維邇的身邊,開始了他每日都要進行的日常訓話。

只是他從不承認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德利又什麼都沒幹,隨後肯定又會招惹來老闆娘的批評。

這種習慣到愜意的環境,本應該比任何時候都會感到有趣。但是唯獨現在,洛維邇的煩悶讓他一反常態。

“吵死了啊!德利大叔!說別人之前自己先幹活去!”

“這種事情我當然是知道的!男人應該頂天立地!不論在多麼殘酷苛刻的壓力與環境之下都要屹立不倒!”

今天的太陽異常得炎熱只要稍微站立一會兒,後背便會汗流浹背。

德利自豪地挺立在炎熱之下。那臉頰旁的汗水猶如塞進桑拿房裡一般匆匆直下。

“頂天立地的在太陽低下充當仙人掌嗎?!你這個笨蛋老公!別給我在這傻站着,這裡可一點都不需要仙人掌,你是不是希望我們這裡徹底變成荒漠地帶,一個人影都沒人啊!!”

“啊~~~疼疼疼~”

德利的耳朵被揪得生疼。老闆娘猶如高壓水泵一樣兇惡的話語,正衝擊着德利的精神。

德利一認慫,便一如既往的服軟了。

這裡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情景。但它卻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從洛維邇的身邊悄悄溜走。

洛維邇不想關注他們,而是手不停歇的繼續搬着一個又一個貨物。

他的褶皺的眉間看不見一絲平日里的喜悅。

他的臉頰總顯露的過於煩悶的眉皺。

這大概就是所謂心情不好,“工作暴走”的表現吧?

“洛維邇,這兩天你到底是怎麼了?往常的這個時候你都會吐槽德利不是嗎?”

老闆娘疑惑地看向洛維邇。

這與她所認識的那洛維邇完全不同。她弄不清這兩天洛維邇究竟是怎麼了。

小偷事件發生之後,在德利夫婦眼裡消失一天的洛維邇,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雜貨店。

只是自從他回來之後,這小倆口就再也沒見過他咧開嘴愉快地笑過。臉頰上原先的開朗,彷如塗抹上了清洗不掉的灰土,整日寫滿着厭煩與急躁。

洛維邇不是對着社會抱怨連連,或天生沒有笑點的孩子。與他生活了長達四個月之久的老闆娘和德利,再清楚不過洛維邇天真的稟性。

但一時之間的轉變,來得頗具突變。

他對現狀也毫無改變之意。

“啊,沒什麼關係。過幾天就好了。”

“但我可不覺得過幾天就能夠好轉起來的啊,果然你是什麼煩心事吧?”

“也沒有什麼煩心事啊。這樣的天氣本來就很容易令人焦躁。”

“呼,好吧~”

“呼嗚~”

老闆娘走到洛維邇的身旁,狠狠的砍了一下他的腦袋。

不開心是理所當然,就在兩天前還親自聲稱自己要將他看成弟弟。

“這是作為大姐姐我的進言。倘若覺得心煩的不得了,那就休息一天。這種事情我准許了。”

“沒什麼關係,這兩天給你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真的很對不住。如果在復興店面的關鍵時刻跑出去玩,我啊,會良心受損的。”

“別說那麼多的廢話。要是你煩悶的不得了,我還要讓未成年人繼續工作也會良心受損的。”

說著,老闆娘第二次對着洛維邇的腦袋砍了過去,隨之又是“呼嗚~”一聲。

她閉上一隻眼睛,窺視着洛維邇的一舉一動:

“還有…昨日工匠菲魯普魯特來到我這找過你一次。他說一個月前你給他的那些設計圖紙很有參考價值,想要認真的跟你在他的小工匠協會那裡詳談一次。趁此就過去看看如何?”

“矮人-菲魯普魯特?”

洛維邇鬆懈下手中的工作,在腦袋裡重複着這個名字。

矮人族菲魯普魯特,當地有名的個體工匠。作為討厭工廠里呆板的批量生產的代表,聯合起了全國各地的個體工匠。建立起了以傳統手藝“定製富有個性工藝製品”對抗集團“批量生產模式”的工匠協會。

其自身傳統手藝技術精湛,而深受冒險者與一些追求個性化人群的敬重。

然而…對於整個「阿克里斯」急速膨的「魔法工業化」而言,他與他的協會對國家絲毫不見有任何突出的貢獻。

不論質量如何優異,也僅是小而精緻的工藝。完全無法滿足軍隊所希望大規模生產的需求。

況且,在洛維邇的印象中,這傢伙完全的沒辦法理解龐大而複雜的機械構造。更別說「阿克里斯」一直以來,強調的體型足以媲擬波音747客機的載人蒸汽飛艇的大型製造。

“是的,不用疑惑了~就是那個整天哀嚎———只有傳統手藝才是拯救工匠精神的怪人。”

“呼啊…真的假的啊…”

洛維邇突如感覺到一些疲憊,要去應付這樣的人從某種層面上說,稍微有些可怕。

“時間我覺得什麼時候都可以,你不是已經跟這個怪人成為了朋友了嗎?”

“呃…別擺出這樣可怕的表情來向我說明。這簡直就是在說他們協會閑置的不得了。我啊,與那傢伙相識累積加起來也不到15天。”

“好了,那種無所謂了。你最好去一下。不論怎麼樣,那傢伙還在私人定製行業行業上還是德高望重的吧?你有工業製造的天賦,所以,趁此去尋找着戰後的夢想不也挺好的嘛~”

“又是戰後夢想這樣的話題啊?戰後夢想已經死了。老闆娘,你覺得現在是戰後嗎?”

洛維邇將耳朵豎起來,便能夠聽見遠處衛隊不斷來往的嘈雜以及————遙遠的街區不斷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哪怕是腳下,偶然還能夠輕微的感觸到傳來地震動。

昔日的寧靜早已不復返,而彼此到來的是如恐怖襲擊一般的巷戰。

儘管距離洛維邇的所在地還在遠處,但聽到遠處的聲音總能讓人陰鬱。

“也是呢…大概不能夠被稱為戰後吧…魔女居然還活着,這一點真的很令人意外。呼,按照這個發展趨勢,很快外界就會有一片早已投降,但依舊追隨魔女的黑暗勢力,會趁此為將來舉起對阿克里斯的反旗而蠢蠢欲動吧?”

老闆娘憂心忡忡地聽着遠處不斷傳來的爆炸聲。

洛維邇很清楚,那是兩天前偷襲冒險者公會的犯罪集團所引來的騷亂。

現在此時,已經分道揚鑣的依凜諾與莎婭又在何處呢?

是依舊活着,還是依舊死去了呢?

***

我為自己還活着感到慶幸。

這裡所有的只有火球撩起的爆炸。

我知道這只是他們最為簡單的魔法。

只要他們是那個種族,想必在身邊點起幾個火球,易如反掌。

他們醜陋的尖錐而與突出的長鼻子,讓人一看到就會心聲厭惡。

唯一值得慶幸得是,這樣一種矮小的物種,還知道用黑色的棉絲布裹起自己的身軀。

這不由地讓我感到些許慶幸。

然而,他們中間有一些傢伙會變化成與人一樣的模樣兒。

這着時令人討厭,讓人分不清出現於眼前的形體究竟是人類還是他們。

他們陰險狡猾,又擅於躲藏與偷襲。

也許現在我不應該老是糾結個人對他們的喜惡,而應該去確實的鎖定他們的位置,然後依照慣例將他們打飛。

但這裡的街道的兩旁都有七八米高的樓層,樓頂有尖角,也有平頂,不管怎麼樣視野都不開闊。我所能夠看見的只有自己所奔跑的狹窄街道。

更為重要的是,只要他們不會靈活得四處亂跑的話…

“莎婭!攔住那傢伙呢!”

我所討厭的黑衣人就在矮小的紅色的瓦房上快速奔跑。依凜諾緊跟在黑衣人的身後快步前行。

在她說出話的那一瞬間,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斬擊向房頂的一角。

只見瞬間,那裡四分五裂。

在房頂一角的黑影快速跳躍閃避而去的同時,另一個手握匕首的黑影從房屋下層的窗戶中驟然竄出翻越而上,拿起匕首撲向依凜諾而去。

一剎那間,依凜諾的劍刃便與黑影的匕首相逢而擊。

隨之,手持匕首的黑影,如青蛙一般猛然往後一跳,縱然躲避下依凜怒橫斬而來的劍襲。於此,依凜諾一斬而空。趁着這額外的空隙,原本逃竄的黑影立刻變化出數個火球,隨手一甩,火球迅速地朝向依凜諾奔馳而去。

“風彈——!”

見此,我立刻對準數個火數,讓身邊的“風彈”自行彈射出去。

只聽見風的嘶吼相伴着火焰的喧鬧,兩者迎面相撞的瞬間,爆炸穿過天空直達我的耳膜。

我確信“風彈”所劃過的弧線,準確無誤地攔截下了狂野的火球。

精準的拋物射擊是我所引以為豪的技巧。風所行使的極速是天空之鳥賴以生存的標誌。

風,在這片「丹德拉茵」的都市裡,應該沒有哪一名風之魔法使比我更加迅速,比我更加快捷。

我是行走在風尖上的冒險者,我是行走在天空與人間的風之信使。

眼前便是依凜諾所矗立的高樓。臨近之時,我的魔法杖在地面上輕輕一劃,藉助魔法產生的風力跳躍而上,落在平實的屋頂。

“依凜諾沒事吶?”

“嘿咻~沒關係呢~只是對面的那隻紅色的哥布林實在太煩人了,老是對準我手中的劍呢~”

“沒事,那隻可憐的小傢伙我來對付~我會讓他看見地獄。另外吶,為什麼那麼確認那只是紅色的哥布林?”

我握着手中的魔法杖走向依凜諾的身旁,而她正毫不在意對面的一舉一動。她伸了伸手掌,如同散步一般的迎面向我走來。

“嘿咻~要想知道答案不如讓他們卸下那簡單的偽裝呢。有膽量露出你那如小丑一般醜陋的面孔呢。”

我們的腳步合走到一起,看向眼前對我們警惕着的兩隻哥布林。

我看着他們拆裝下黑色的雨衣與蒙在臉面的面紗,露出古銅色的甲胄戰服。

那雙高尖的雙耳與如同老人一般彎曲的身姿立刻顯現出來。

正如依凜諾所說的那樣。一隻是紅色,另外一隻拿着匕首的哥布林則是綠色。對於紅色的那隻,如不良學生一般在耳邊還掛墜着金色的耳環。

“說的也是吧~事到如今,在這個迷宮裡誰也出不去,也就沒必要躲躲藏藏的了吧?”

那隻紅色的哥布林如同喉結變調的男人,在渾厚的男聲之中又帶着一絲老婦人般的尖銳。他們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詭異。

看着他們的樣子,是決心要將我們全部打倒吧?

只是,我的餘角看到依凜諾沒有跟我一樣擺出臨戰姿勢。

她顯得很鬆懈。

她手持單手細劍,如同拎起布袋一般就此提攜在一旁。

我不知道她的那份從容究竟來自何處。不過我相信,即使對方現在突然襲擊過來,她也能夠應對自如。

“回應了你們的請求,難道你們不自報一下姓名嗎?這是戰場最基本的禮儀吧?”

“說的也是,嘿咻~恕我失禮了…本名你們沒資格聽到呢。不過,要是想記住我這個人,就叫我依凜諾如何呢?”

依凜諾。

我想起來了。這個名字並非是這個單馬尾少女的本名。自從兩天前與洛維邇相遇,並在令人印象糟糕的合作期間,由他給她起的名字。

我覺得這起名的方式相當隨意,因為全名只有三個字的名字相當少見。

或許正是因為名字如這名少女一樣顯得有些特殊,我才沒去辯論什麼。

只是事到如今還在使用這個名字,依凜諾果然還是對洛維邇這人有些懷念嗎?

思緒猶如在迷宮之中撿起的絲線,順着它所拉出的長條不斷地往前摸索————

我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他人一起行動了。雖然在這之前就與依凜諾有所交集,但那依舊僅僅只是短暫的四天。

時間可創造的感觸絕非可以忽視,交集的短暫也絕非是無法產生友情的借口。這一周先後與兩人相遇的新鮮感,也許這是六年來迄今為止,我最為開心得時刻。

儘管途中出現了不想見到的人物。但依凜諾與洛維邇這兩個人,真的是十分溫柔的人兒。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爭執彷如飛來的橫禍,在巧合之間,給心頭抹上了一點陰影。我所知道的,只是那兩人在我面前發生了爭吵。

“說真的吶,我覺得將自己帥氣的名字報給眼前這兩個幼稚的非人類生物,實在太過丟人了。你們是整日在垃圾桶旁邊玩英雄遊戲,過家家的小孩子嗎?”

我拋開腦中的雜念,厭倦地對哥布林說著。

報道姓名沒有任何意義。

在戰場上即將死去的敵人,又將有幾個會刻意記住勝者的名字?無論對於他們還是對我們,呼出名字僅僅只是為了讓勝利者滿足一下自己廉價的自尊。

所以名字沒有任何意義。

我所渴望的,我所渴求的,我所期望的只是復仇。而他們的胳膊上標有與“那死去的孩子”同樣的兩個符文。

那就是我所憎恨,曾經一度為此感到無力的一切。

現在,除去殺死對方之外,一切的雜談都毫無意義。

“還真是高傲的兩個傢伙啊。我說,你們知道哥布林是精靈的近親嗎?比起雜弱的人類豈不是應該更加高級一點?”

我看見高傲的哥布林挑釁着我們。

然而,我卻對此沒有一點興趣。

但在一旁的依凜諾倒是玩的盡興。只見她活動活動腰間,雙手舉劍放在眼前。她綻露處微笑眨了一下眼睛,她對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嘿咻~…說到底,哥布林終歸是由躲藏在黑暗中的蠕蟲演變過來的呢。不過要是從真菌演變過來的話,也許我還會誇你們兩句呢。”

“別跟他們廢話了,在這一起幹掉就行了吶。”

說著,我快速凝聚出七個風彈,順着旋轉的魔法杖一同甩擊出去。

只見颶風如同爆破一般在對面炸開,而他們則靈活的竄跳向一旁。

隨之,紅色的哥布林腳尖一落地,他的指尖立刻燃起七個火彈,只見他手臂交叉一甩,火彈極速飛撲過來。

我與依凜諾立即向兩邊散開。

我藉助腳底下踩着的風力,以比平常奔跑快兩倍的腳力從側邊衝刺而去。

我想要幹掉那個紅色的傢伙,而在前方綠色的身影則極速與依凜諾短兵相接。

他們兩人同時向著對方衝擊而去。

那兒,只見哥布林的匕首切撞在依凜諾的細劍上。哥布林一擊失敗的頃刻,腿腳驟然擊打在依凜諾的腋下,瞬往後一彈。

趁此依凜諾提劍斬擊而去。

哥布林立刻擊打開依凜諾的細劍,身軀順着流暢的動作,他一個轉身旋轉,手上的匕首便再次從上而下地往她的頭部一切而去。

依凜諾立刻側身躲避。隨之,只見依凜諾縱然一閃,竄入哥布林的肩側橫斬過去。

“不拿出真本事可是會死的呢。”

依凜諾向眼前的哥布林作出警示。

勝負本應一蹶而就。

她切入哥布林身軀的利劍,宛如切斬的是奶油一般,哥布林活生生的軀體在稍加扭曲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誒?”

驚愕的面孔在依凜諾的臉頰上一閃而過。

“你是一個值得使用「虛影」魔法之外的對手。”

說著,那個綠色的哥布林驟然出現於空中,它使用起匕首如同使用斧頭一般,縱然沖斬下來。

那一瞬間,我能夠感覺得到那是一股將魔力凝聚於匕首上強大的魔力衝擊。

“我對你是值得的。”

但早已平靜下的依凜諾卻對此毫不在乎。

“但你呢,對我而言卻什麼都不是。”

但在即將觸碰到依凜諾的那一瞬間,意外的結局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依凜諾連同躲閃的想法都沒有。只見說話之時,伴隨着依凜諾腳底下碎裂開的一大片水泥,哥布林瞬間如被擊飛的棒球一樣,飛射向了六七十多米的高空。

那到底該有多大的力氣,我不經意深感恐懼。

然而對於依凜諾的這一擊,在後方迂迴支援同伴的紅色哥布林有着自己獨特得見解:

“這隻讓手中的劍進行音速沖斬的身軀,真是越來越讓人感興趣了。但是再使用幾次,你手中的物理劍也遲早會因為音爆而斷裂吧啊!!”

說著七個火球迅速沖向依凜諾,而我所想要尋找的就是這個機會。

隨之我立即甩出七個風彈,攔截過去。於此同時拔出腰間的佩劍,用風彈朝向地面猛然一轟。瞬間,我便如子彈一般向紅色的哥布林飛撲而去。

佩劍的鋒尖擦過他的喉結,他驚悚的臉頰透露出一股滲透到骨頭裡得恐懼。

“為什麼魔法使會使用劍?”

“愚蠢的傢伙吶!是誰規定魔法使不能夠使用劍的!”

我憤怒地告訴着他。

說著,下一擊快速的划切,便從他的肩膀上里拉出長長的血絲。

疼痛如火燎一般讓他驟然嘶吼了起來,這不禁讓我想起小時候練劍的時候也有過如此的灼痛。

“啊啊啊!啊!!…!!!!!”

我討厭鮮血,但是戰場卻無法擺脫鮮血。

而我,下一擊絕對要劃破他的喉結,讓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然而,我忘記了從天而降的威脅。

死亡的匕首悄無聲息的從天而降,朝我衝來。

直到依凜諾在我的頭頂將那個身軀一腳踹開之後,我才頓然發覺。

“誒?”

然而一切又察覺的太晚。我的驚詫讓我忽略過眼前的威脅。

僅是一秒相隔,紅色的哥布林手掌撩起的火焰驟然在我眼前顯現,他居然打算立即將火球爆炸開來,將這裡炸為平地!我驚恐的看着即將爆炸的火球,手上的佩劍無論如何也無法迅速的觸碰到他身軀的任何部位。

大意了!

我在心裡驚恐地尖叫起來。

即使不死,這一發也足夠讓我變成殘廢吧?

我在心底哀嚎的那一瞬間。

依凜諾瞬間一閃,蹲落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眼前紅色哥布林的喉結驟然從側邊撲出鮮血,他手中的火焰也迅速湮滅。

伴隨着一晃一晃的身軀,哥布林隨即栽倒在地。

我驚恐得心情立即消散的無影無蹤。

還好是虛驚一場。

只是突發事件卻接連而就,拿着匕首的哥布林迅速衝刺上來。

我迅速地用佩劍擊開襲擊而來的匕首,隨之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發強勁的“風彈”。

伴隨着一股巨大的衝擊力,他瞬間砸進了不遠處街道的圍牆上。

我看向那裡,他仰躺在牆壁上吐露出鮮血。

他急促得呼吸好似喝下了毒藥一樣,在哽塞的長音之中,臉色變得蒼白。看着他的樣子我便明白————那傢伙已經活不了多久了。現在他全身上下的骨頭肯定斷裂了不少了吧…

一時間閃現於我腦海中的概念。只有死亡前的恐懼。這不免讓我油生出一絲憐憫。

誰都不想在煎熬中死去,誰都不想讓痛苦相隨的死亡降臨於己身,也許現在就死掉,對他來說會是一種幸福吧…

“嘿咻~怎麼了呢,莎婭對那傢伙的死去感到痛心了嗎?

我獃獃的站在那裡看着他一動不動,直到依凜諾突然轉頭向我搭話。

我匆忙的搖了搖頭,強行地將剛才的想法拋向一旁。

“不不,怎麼可能~吶~我討厭那種與魔女為伍的傢伙。魔女在我面前殺死我家人那一刻。我便發誓,我絕對不會寬恕那些與魔女同黨的傢伙。”

我擺着手掌,勉強的笑着迎對依凜諾。

也許這並非是發自內心真實的話語與微笑。但是我想是的,無論在痛苦中等待着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一件事,曾經傷害他人的罪人,得到懲戒之時也應背負起同樣的痛苦。

他們所做的殺戮之事還少嗎?

拜他們手中的利劍所賜,像這樣無助而恐懼地等待着死亡的人們還少嗎?

不,一點都不少,這是這些傢伙罪有應得的報應。

恐懼吧,顫抖吧,掙扎吧,在扼住喉嚨而奄奄一息的痛苦中死去吧。

即使是我手中沾染同樣屬於殺戮的罪業,這是也是我此時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所期盼他們所得到的懲罰。

“說的也是呢~”

依凜諾說著便從地上撿起那個哥布林丟下的匕首,她的臉面閃現出一瞬間的陰鬱。

但那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浮現。隨之她踮起匕首往前猛然投擲而去。匕首瞬間變為死亡的飛鏢,精準的磕撞在綠色哥布林的額頭上。

“但是這樣會讓小莎更加釋懷呢~如果小莎表面做不到,那麼就由我來做就好了呢。”

依凜諾衝著我微笑,而我卻為此悄悄地側開了腦袋。

我不喜歡在戰場上的心情被別人看的太透,我不喜歡在戰場上還被人訴說著自己依舊溫柔。

那樣彷如就像一直以來的自己那樣,不斷地告訴自己無法面對戰場上的冷漠。

“才不會為此釋懷吶!戰場是冷酷的,溫柔只會讓自己送命。並且,那是魔女的殘黨吶!我絕對不會同情!”

倔強就在我的身上。我比誰都清楚,自己此時對依凜諾所訴說的是謊言。

我無法拋棄自己的溫柔,因為曾經的沉痛讓我害怕死亡與離別。

現在不自覺攥緊得拳頭與最後猛然抬頭看向依凜諾的視線,彷如就是在逞強地反抗起自己的意志。

如果可以,我想要反抗一次,如果可以,如今我想要向過去的失敗與碌碌無為的自己告別一次。

“溫柔才是小莎有區別於其他人而可愛的地方~呢~”

不知為何她在嘴邊卻仍舊這樣說著。

“那種可愛吶,在戰場上只不過是脆弱的表現…在戰場上只有殺與被殺…”

我與此針鋒相對,而她繞到我的背後,猛然撲在我的脖子上。

她露出甘甜的微笑,並且她那柔和的臉頰順氣自然地挨碰在我的臉上。

“嘿咻~沒辦法了~但是,我會同情的~無論是敵人還是同伴,在戰場上有勇氣面對死亡的人都值得我去認真同情呢。”

“你可真是任性,我可做不到~吶!我可是要找到…誒?!我說你的手到底在往哪裡摸啊~!”

我依舊逞強地說著的那一刻起,突然害羞起來。依凜諾的手從下方伸進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肋骨兩側不斷揉捏。

“嘿咻~嘿咻~我只是在給小莎治療呢~雖然休息過後精力比兩天前好多了,但是鞏固一下會更好的呢~”

“是嗎?!~我能夠明白你的好意吶!!但是為什麼你的手掌一直在往上移啊!總有一種要將手伸入胸罩裡邊的錯覺啊!!”

“不不,嘿咻~這不是錯覺呢~,而是順帶放上去呢~”

“這種回答超級微妙,真的超級微妙吶!~話說你究竟打算做些什麼?會揉搓嗎?!自從那一夜之後你對我的稱呼就變了吶!!”

“嗯?小莎小莎~捏捏…小莎是貧乳?”

“煩死了吶!我的胸部才不需要你來鑒定!!”

我怒吼着快步往前走上一步,擺脫下依凜諾的手掌。

我回頭望去,她獃獃地看着自己,突然指着自己的胸部又開始裝作純清。

“恩,嘿咻~你要不要伸進我的胸口,試試我那裡的手感呢?”

我看着依凜諾便指着她自己的胸部。

我想我絕對不會把手揣入那裡。

“那種沒節操的事情我才不會做吶!並你那裡也只是比手掌稍微大一點的半吊子樣子吧!!”

我宣洩着心中的不滿。實在想不通她有什麼資格說我貧乳…

她那裡也只是一般水平…

“那都不是重點呢~重點是能夠全身心的在這個嚴肅的戰場上放鬆啦~都是女孩子,稍微有些肌膚之吻又什麼不好呢~~”

“你這個色狼小偷!怪不得當初洛維邇靠在你身上你都不介意吶!”

她的言行讓我突然想起與洛維邇初次相遇時的場景。

洛維邇躺在依凜諾的懷間,她也絲毫不曾介意。

“洛維邇嗎?…”

我的話似乎又無意間戳中了她心中某處的沉痛。一瞬間的陰鬱又稍縱即逝般的閃現於她的臉上。

也許面對男生少女總會帶着一絲單純吧?

“啊啊~就是洛維邇那傢伙吶!要是早些知道那傢伙是雄性生物,就應該率先將他關進監獄吶!!”

微微發燙的臉面,讓我感覺到臉頰稍微紅潤起來,細想那時的情景總會有種少女錯認他人的尷尬感。

我以為依凜諾跟我一樣,但那只是臆想。

“也是呢~但是莎婭火氣發的確實有些大了呢~那傢伙確實很難注意到性別,留着女孩子的長發也很奇怪呢~”

“不不,那才不是什麼奇怪吶!是犯罪吶!是女性癖症加變態!!”

“沒那麼誇張呢~那傢伙也許只是心理留有的創傷沒有被抹去呢?~即使一開始知道洛維邇是男生,我也不會介意。這個世界也有像男孩子一樣的女生呢~~。”

依凜諾的臉頰沒有一絲紅潤,如同嬉戲的歌者在歌舞后開懷的會心一笑,對過去自己的輕浮絲毫不曾在意。

也許這就是我和依凜諾從根本上的區別吧。

“依凜諾可一點都不像男孩子吶~有着美麗的臉孔,以及精緻紫瞳與清新的發澤,是標準的美少女吶~”

“承蒙誇獎呢~但是如果認真考慮起來,洛維邇那麼好的半腰頭髮不穿女裝實在有些可惜了呢~”

我聽着她的話,開始幻想着洛維邇可能會穿着裙裝的模樣。我和依凜諾忍俊不禁的互相看着對方,直到一起傻笑起來。

穿着白色紅邊裙裝,戴着蝴蝶結,一愣一愣站在那裡洛維邇…

“不不,就他那張女性的臉頰,即使是短髮穿起裙裝也絕對是少女吧!!穿着粉紅色帶絲的裙裝,帶着蝴蝶結的發卡,然後矯情地說聲姐姐大人…噗噗噗…”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自己膨脹起來的腮幫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以至於我習慣性拿着手掌遮蔽。

再看向眼前,依凜諾依然是捂着肚子,擺開雙手在哈哈大笑。

她的眼淚已然笑地溢出,也許她的想象比我更出彩。

“啊哈哈哈~ …洛維邇姍紅着臉頰害羞的說‘姐姐大人’你夠了呢~小莎~那怎麼可能,就那孩子怎麼可能乖乖就擒…呢~”

“吶吶,依凜諾~但是我現在就是突然想看吶!”

“那種事情我也想呢!啊哈哈…想要看着他害羞到死的樣子呢,這可是全宇宙都找不的天然景象呢~”

“是吶~!是吶~~千載難逢吶,但是要是洛維邇不幹怎麼辦?”

“嘿咻~如果沒辦法就擒的話就把他按到在床上,強行給他穿上就行了呢~~”

一陣大笑之後又是一陣喜悅,也許此時打心底的想要將曾經的一切都就此遺忘。

如果能夠就此幸福的生活,這理所當然的就是我所夢寐以求的日常。幸福地,祥和地,能夠讓耳邊的歡聲笑語圍繞在我的身旁。

讓我能夠在離開那個覆滅的國度之後,再次沉溺於幸福的殿堂。

然而,一陣歡笑之後,所殘留在腦內的卻又是那樣的寂寥。漸漸地,我和依凜諾冷靜了下來。冰冷的微風也在此悄然地興起,吹過我和她的發梢。

現實依舊還是那樣的現實,當我不經意間凝視向側邊死去的綠色哥布林之時,我才猛然發覺。——我仍舊身處混亂的戰場。

“吶~我說,依凜諾。為什麼要將洛維邇排除在外?”

我無意問了過去。在我的眼裡,她現在與洛維邇吵架的那個夜晚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不禁在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那是必須要做的呢。這裡究竟是怎樣的地方你也明白呢。戰場就是墳墓。參與者所做的一切就是埋葬另一方呢。”

一談起這樣的話題,她美麗的臉頰便露出陰霾。

我能夠理解。

來到這裡所抱着的是必死的覺悟。

來到這裡是將持有的一切憐憫拋擲於腦後,不惜一切代價達成自己目標的瘋狂。

無論是復仇也好,還是單純的正義也好。

戰場就是瘋狂的地獄。

“說的也是那~這樣的地方要是為了附和別人的意願而去戰鬥,實在是太可憐了。”

“不止呢,那傢伙的不喜歡這種地方呢…大概留下長發也是為了能夠遺忘過去自身的一貫形象吧?”

“那麼…歡迎來到地獄吶~這樣的話如何?”

我也學着依凜諾的那股開朗勁,試圖讓對面開心一下,只不過這份開朗我全獻給了自己陰險可怕的臉頰。

“小莎~就沒必要勉強自己了講笑話了。要說是地獄沒準真是呢~你注意到沒有,建築的位置明顯的發生了變化。”

依凜諾說著,便隨意的指着周圍的建築。原本那裡是土黃色的房屋所在的地方,現在已然被紅色的瓦屋所替換。

這裡的街道的交叉口在不斷的變化。至於一些建築究竟是自己拔地而起,還是本身就在那裡也已然摸索不清。

這裡是迷宮,令人頭痛無比的迷宮。

“原來如此,看來位於中心,地屬性的BOSS有這種讓地理位置發生變動的能力吶。這是想困死我們嗎?”

“要真是那樣好了~比起那個,我更擔心對方採取的逐個擊破的戰術。要是這物體的地理位置變動只是拖延時間,那可就糟糕透了呢。”

“吶~…實在不行我們用風屬性的魔法,架着這魔杖飛出去如何?”

“要是對方不在意防控的話,我會很贊同這種簡單快捷的方法呢。”

依凜諾隨即找來一塊不大的石頭,說著在手中輕輕一顛,便用劍將它打飛向幾十米的高空。

只見剎那間,從遠方飛速而來的火球擊中那塊不大的石頭。它在強烈的爆炸之中炸開,飛散的石末就此四散。

我看向那裡,頓時心裡一涼。

依凜諾頗具孩子氣地歪着腦袋,笑着間問向我。

“怎麼樣呢?要來一次刺激的旅途嗎?”

“果然還是算了吶~要是這樣死掉會很沒面子。”

我搖了搖頭,將它否定了過去。

直覺在告訴我,一旦飛向天空等於羚羊在懸崖間跳躍,一但掉下去絕對會死。

“嘿咻,好吧~那還真是可惜~感受死亡的驚心動魄,肯定會很刺激呢。”

“我可不要~比起那種死法,我更希望自己擁有滿屋子的錢死在監獄裡。拜託了,依凜諾請給我大把的鈔票吧!”

“誒?死在監獄裡有再多的錢也花不掉呢?不過就這迷宮的話,估計也跟監獄沒什麼區別了呢。”

依凜諾無視我彎下腰間的無力請求。她從房頂跳下,繼續往前走着。

我急忙跑到屋頂邊向她喊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吶。”

但她卻故意放大聲音答非所問。

~那麼,這個迷宮裡的老大到底會不會主動攻過來呢?”

“好得你回我話吶。”

我無奈的獨獨自說著,並用魔法跳下房屋緊隨其後。

我們所行走的街道安靜無比,比起遠方的不斷傳來的爆炸聲,這裡卻如死寂的墳場。

然而令人感覺一絲奇特的是,天空的蔚藍卻如往常一樣,好似從不會低頭窺視這裡瀰漫著的死亡之地。

“吶,依凜諾,這件事情過後,要不要真的繼續跟我一起…?”

我一邊走着,一邊望向天空思考着未來。但依凜諾卻突如打斷我所說的話。

“抱歉呢,小莎。我喜歡你這樣的孩子,但是我做不到。戰爭之後的人都是孤獨的呢。被悲傷所包圍,被憎恨所蒙蔽,被記憶所刺痛,被曾經的信仰所劫持,被無數的喜怒哀樂所左右。即使曠日持久的戰爭如願的結束,痛楚也絕對不會就此結束呢。所以人都是孤獨的…孤獨到只能放任在時間流逝,直到死亡將至的那一刻呢。”

她說的同時,我們便發覺了前方拐角處有什麼動靜。由此我和依凜諾在拐角處停了下來。緩慢的貼着牆壁往前走去。

只是依凜諾富有歉意話語,讓我有些陰鬱。

這件事情之後,依凜諾也會離開吧?

我將會繼續孤獨下去,但也許這樣就是我的宿命。被憎恨所蒙蔽的雙眼的人兒,一定也只會被認為是一個麻煩吧?

沒錯兒,就像洛維邇所說的那樣,我們這樣的人對於普通人來說僅僅是一種麻煩。

不,或許比那更加深切的是一種帶有瘟疫的災難吧?

這個世界之中,能夠支撐我們這樣孤獨的人走下去的東西。大概,真的只剩下了一些奇怪且執拗的堅持了吧?

***

洛維邇獨自一人走進矮人-菲魯普魯特的公會。

一進門,一股生鏽的酸腐味便撲鼻而來,他捂着自己的鼻子,恨不得就此將它切去。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覺得對於這個如同公會一般的地方,也許用野生冶煉廠的說法更加合適。

沒有寬廣的廠棚,沒有24小時不間斷連續轟鳴的大機器。在這裡能夠聽見的,只有鐵鎚不斷敲打着燒灼的鐵塊所發出的聲噪,以及工人將熾熱的鐵塊放進不明成分的綠色液體時,所發出的“呲呲”不停的聲音。

一眼望去,冶煉工匠都坐在木凳子上,精心的敲打着手中將其看成寶貝一般的鐵烙。

而至於晴朗的天空,更是讓一些脫去外衣的工匠汗流浹背。

洛維邇從他們中間快步穿過去,行走時的鼻尖還能嗅出男人腋下天生的酸臭味。

“這地方就算是露天也好不到哪去啊…這說到底不就是跟學校操場一個性質的嗎…”

鼻尖感到異常難聞的洛維邇簡直沒辦法想象工匠們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他路過的途中,兩路的工匠時不時的熱情洋溢的與他打招呼。

“喲~這不就是被菲魯普魯特看中的幸運兒嗎?”

“乾的真不錯呢,居然會被菲魯普魯特看中啊~”

“怎麼樣,之後要也跟我合作創作些新奇的玩意嗎?我保證那些東西要是大賣的,話就與你五五開,怎麼樣?”

他聽着,勉強地停下一小會兒腳步,對着他們微笑着輕微鞠躬道謝起來。

“謝謝~各位的好意,但是我想先看看~菲魯普魯特~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啊~”

說完,他便踉蹌的從男人們中間快速走了過去。

他一直到走到身高只有157CM高的男人身邊。

男人身強力壯,穿着咖啡色弔帶背心,頭頂護目鏡,眼前這個滿臉大鬍子的老人就是菲魯普魯特。

若是仔細想想,要是這傢伙再拿上放大鏡與背筐一定就是煤炭專家。

要是一定要有這樣說理由,只因這傢伙身上沾染的污垢簡直就是從煤炭里鑽出的一樣,滿身烏黑。

他見到藍色長發的人影,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洛維邇。

他熱情好客的快步走過去,將手向他那裡伸去。

“哦啊啊~洛維邇啊~好孩子,來的可真是及時啊~”

出於禮節洛維邇握住了那隻烏黑的手掌。不過非要說道意願,他可一點都不想這樣做。

“恩~菲魯普魯特,爺爺~您近來精神挺好的啊~事到如今終於決心轉行去煤炭行業發展了嗎?”

菲魯普魯特一聽見這話,立刻拉慫下了老臉,隨即快速鬆開了洛維邇的手。

他的臉上可看不到之前迎面而來的開心樣兒。

“我真是對你實在是太過熱情了!!我們都一共累積相處了15天,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

說著菲魯普魯特便沮喪的扭頭就走,鬱鬱寡歡的坐在了不遠處的木樁上。

“你聽我說,孩子。今天我可是開業大吉。今天接待的第一個人就這麼不吉利,我開心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你攪沒有了~”

“別那麼沮喪嘛~菲魯普魯特~爺爺,現在轉行也挺好的啊~,至少一顆星球上的煤炭業能撐上200多年~”

“就算你是這說,我也還是很不高興,哼~~”

說著,菲魯普魯特將手托着下巴扭轉向別處。雖然不是真的不開心,但他就是不想再看洛維邇一眼。

一看事情有些不妙,洛維邇打探一下他的全身。

他在在梗塞的喉結中突然覺得自己挖掘到了真相。

“呃呃…你…該不會真的轉到了煤炭業去了吧…”

“沒錯啊,至少有一半的業務是這樣的,沒錯!知道我有多嗎苦惱嗎?我熱愛我的工匠事業。但為了維持整個公會的正常開銷,我不得不佔用我一半的時間,將其都貢獻給煤炭事業的發展上。直到今天工匠事業才得以復蘇,你來到這裡可好~一點安慰的話都沒說。”

洛維邇摸索着腦袋對此抱有一絲歉意。

“啊,這樣啊…真的對不起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生氣…抱歉…”

“哈?~”

突然之間的道歉讓菲魯普魯特頗感意外。

他只見到洛維邇小心地側開臉頰。

洛維邇一臉憂傷的模樣,簡直如同被丟進垃圾桶里的小貓一樣可憐。

“我的意思是說…之前的東西沒能幫上忙真的抱歉啊…我想也是吧…這個世界的魔法本來就是我所無法熟知的東西啊…啊呵呵…”

“啊啊~~啊~!不鬧了…,不鬧咯…~我不是有責備你的意思啦~~孩子?孩子?”

菲魯普魯特小心翼翼的探向洛維邇。只見他依舊還是顯得沮喪。

“啊沒什麼啦~不用在意啦…”

“你怎麼了?孩子?這可不像是那個會跟我開玩笑,與我相處了15天,一見面就嘲笑蒸汽科學的洛維邇哦~”

菲魯普魯特說著便如圓鼓鼓的倉鼠一樣,行動快速的竄入洛維邇的臉下,窺視他的臉色。

洛維邇不好意思的看着這個滿臉大鬍子,身材比自己矮上半頭多的老人。

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發話,只是仍舊躲避一般的從菲魯普魯特的視線之中逃掉。

“是那樣的嗎…我…”

“恩…就是那樣的哦。洛維邇麻煩你跟我過來一下。”

菲魯普魯特說著,便拉住了洛維邇稚嫩的手,帶着他朝向不遠處的一間小木屋走去。

“聽說我說,孩子。魔法並不是萬能的,只有人的頭腦與智慧才是萬能的。多虧了你給我的,很多不用魔法技術的設計圖。這讓我的靈感’嘭’的一下全爆發開了,我設計了一款捆綁在身上用於挖洞的多功能的蒸汽機。拜它所賜,我居然真心的為了這個事業,而投入了一半以上的力量。這是多麼怕的現實!到現在,我才認真的認為傳統工匠就要在此銷聲匿跡了!”

說到最後菲魯普魯特的臉色好似被吸幹了鮮血一樣,變得異常可怕。

伴隨着木門的關閉。

他們走進了小木屋中間的升降機上。

菲魯普魯特在手旁按下了紅色按鈕后,旁邊的二極管指示燈立即變成了綠色。

在“嘎吱嘎吱”響的聲音之中,他們腳底的鐵板不斷的在左右搖晃。洛維邇感覺連結它的繩索隨時都可能會斷掉一般,懷着一絲恐懼,與菲魯普魯特一同乘坐着升降機緩慢地往下降去。

洛維邇並沒有向菲魯普魯特回話,見此菲魯普魯特抹了抹升降梯的邊緣,藉此又換了個話題。

“哦恩,換個話題吧,還記得這東西嗎?”

“哦恩…這不就是我設計圖的其中一個嗎?你們在外邊也建造了煤炭蒸爐發電機了嗎?”

洛維邇敷衍的回應了一下,但菲魯普魯特的激情從未消失。

“是的是的,就是那個!只有你才能在魔法之外找到了另外一種被你稱為‘電力’的東西。我們照着你所說的方案,我們原原本本的造了這個。現在看起來想當偉大吧?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能夠找到魔法之外的神秘力量。”

說著菲魯普魯特便雙目閃爍的激情與希望。

“孩子,你就是獨一無二的。”

對於洛維邇來說,這些依舊只不過是古老到掉渣的東西。

但他又何嘗不能夠理解這裡‘獨一無二’的意義呢?這裡個世界只是沒有人發現過除去力學之外的任何自然科學。

他只是一個捨棄了魔法,偶然擁有這些知識的路人。

他並不特殊。他相當明白,如同理解為什麼不能得到依凜諾的信任或是請求幫助一樣的明白。

他並不是那個特殊到獨一無二的存在。他並不是什麼關鍵到缺少他,整體就無法運作的零件。

於是,他理所當然的對這一切都不屑一顧。

“什麼獨一無二的啊~?你又沒有很長時間的與我相處過。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是那麼的特殊?說不準只是平常到,可以隨意由其他人替換的角色啊?一切都只不過是巧合與偶然。‘特殊’這樣說法,只不過是附贈些人情味的同情罷了。”

“不不,才不是什麼同情。那些事情都不重要,孩子。即使只有一小時,只要我依舊是遇見了你,你就依舊是獨一無二的。”

菲魯普魯特與洛維邇走到了類似地下室的地方。這裡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菲魯普魯特擦燃了一根火柴,順手將它仍在了一旁的燃油道上。

只見瞬間,地下瞬間變得敞亮起來。

洛維邇順着光亮看見一個射擊把手,和一個木質射擊台。射擊台的旁邊,還有一個不算多大的密碼箱。

這裡,最吸引洛維邇的地方還是射擊台兩側貨架上擺放着的各種槍支。那裡種類繁多,從手槍,到衝鋒槍,甚至還包括一把大口徑的狙擊槍。

他痴呆的望向這裡的空曠的地下,這是他來到「異世界」之後,第一次有幸見到現代化的全自動機槍。

“這是…”

“驚呆了吧,這是100M開外的地下射擊場。”

菲魯普魯特拍了一下洛維邇,率先走到射擊台,又拍了拍那裡。

他示意洛維邇過去。

“孩子,這就是你與我相遇所帶來的獨一無二的事情。它不在於你向我們提供了多少奇思妙想,而在於你的奇思妙想與你的行動,正漸漸的改變着我的生活以及我們所處的世界。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憂愁着什麼,痛苦着什麼,但與你的相遇卻偶然的幫助了我,解決了我的困境。於此,才有了現在你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才有了更為廣闊,充滿未知,足夠讓我與奇迹相遇的未來。”

洛維邇什麼也說不上來,他只有獃獃地發愣於此。

“人與人之間沒有什麼得與失。不去有意去伸手觸碰他人的話,生活的曲線永遠都將會是平直。人與人之間的那根曲線需要相互纏繞,需要故意將它變成一團麻線。相互糾結才會發覺彼此的相遇是多麼的珍貴。為什麼我們不能夠在短暫的相遇之後,繼續將彼此的曲線糾纏的更加麻煩呢?為什麼非要在乎這團麻如何才能捋束的更清呢?”

菲魯普魯特微笑而友善地望向洛維邇。

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洛維邇的身上經歷過些什麼。

人總是需要思考的;人總是需要時間去排除迷惘的;人總是如螞蟻一樣,用着有限的感知,走在廣袤的世界裡。並不斷的往前摸索着,期待着,渴求着,然後等待着偶然相遇的一切。

前方有什麼,會出現什麼,會發現什麼,一切都無所謂。只要如同螞蟻一般,不斷地用着自己的那雙觸角往前進下去,遇見一件偶爾碰見的路障,讓原本的行動直線變成彎曲的路線多走幾步繞過去就好。

什麼正確,錯誤全都無所謂,倘若這番偶爾什麼也沒能得到,也只不過是多走了幾步路程而已。

似乎開始明白,又似乎開始理解。

在察覺出陰暗的思緒,在偶然被射入一道陽光之時,洛維邇卻為此害羞了起來。

紅潤敷在他的臉面上,好似害羞的姑娘。

“說的也是呢…”

洛維邇小聲的說道,對他來說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果當初在試煉場就此拋棄莎婭的意志,在那裡選擇放棄的話,也不會有今天早上的苦惱了吧?

他在無意間改變了他人的什麼。而現在他人又在無意間改變了他內心的一部分。

所以,他想,無所謂。因為有什麼感情從這其中龜裂了開來。

“別站在那裡傻傻的害羞了~你這一害羞就跟女孩子一樣,別讓我在這個時候想起你是男的好嗎?這實在太可惜了。”

“呃…這次可是你在打擾我的興緻了啊?可愛的男孩子有什麼不好,我自己都愛上我自己了。”

洛維邇縱然將害羞丟棄。

他毫不猶豫的大步邁向前去。

“你成為了自戀狂的話,可是連同神大人的救不了你。而且我可是一直希望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啊~”

“是是,要是你有女兒就麻煩介紹給我啊~我很期待與你女兒的幽會。”

說著洛維邇便隨便從貨架上取了一隻短小而漆黑的全自動衝鋒槍。

“要是有女兒。我才不會將她介紹給像你這種孩子。要是女兒被你掰彎了怎麼辦?我可不希望她將來成為同性戀。”

“同性戀又有什麼關係嘛,在我所熟悉的世界,有些地區已經准許同性戀結婚了。”

“請別將這裡替換成你所知道的奇怪世界。你就不能將你的長到腰間的長發發剪掉,換成男孩子的短髮嗎?”

“請容我拒絕啊。短髮太容易讓我想起以前的心境了,只要內心依舊還是男孩子就沒問題。”

“你也不怕別人說,頭髮留的這麼長真的一點尷尬感沒有?”

“要是說沒有尷尬感那是假話啊。比起尷尬,讓我想起過去會顯得更加痛苦,所以我才決定要這樣生活的。”

“還是真是讓人搞不懂的孩子…算了,你的生活我管不着。現在,這個手感如何?”

菲魯普魯特踮起腳尖認真的看着他的首次測試。

洛維邇將一把自動衝鋒槍抵在自己的左肩上,眼睛窺視着準星。

洛維邇則利用自己的機能測距與肉眼直接觀測到的感覺作比較,由此來回看了兩次。

“恩…重量跟數據上的差不多,準星的精度也可以。就是肉眼觀察的話,沒有機械義眼方便就是…”

“所以說到底感覺怎麼樣?”

菲魯普魯特緊張地敦促洛維邇儘快下定結論。

而洛維邇感覺差不多之時,卻突然放下了槍支。

“對了啊,話說回來,你這裡有耳塞嗎?”

“哈?耳塞?要那種東西幹嘛?別小看我喲,即使這裡現在發生爆炸我也不怕。”

菲魯普魯特胸有成竹說著,但洛維邇並不是那個意思。

畢竟這裡還算是一個迴音廊,並且四面牆壁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洞還可能變相成擴音器…

洛維邇默默地將自己的聽覺系統關閉掉了。

“啊好吧…反正魔法就是挺萬能的…我要把一梭子彈都打出去,耳朵要是不舒服請別怪我啊。出血的話請立即就醫…”

隨之,一梭子的子彈從槍口噴出而出,轟雷般震耳欲聾的響聲直穿菲魯普魯特的耳膜。菲魯普魯特立即哀嚎起來,而槍聲持續五六秒才消停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要炸了!!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耳朵絕對聾了!!該死的!!!孩子啊啊!!!為什麼我的腦袋還會感覺一些眩暈啊啊啊啊啊!!”

菲魯普魯特趴伏字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耳朵久久不願起來。

洛維邇默默的放開了聽覺系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着可憐的菲魯普魯特。

“我不就說啊~請別怪我嘛~…”

“不怪你怪誰啊!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武器…但果然這東西超級危險啊!!!”

“啊…說危險確實很危險,不過比起鐳射武器依舊很落後就是…”

洛維邇滿不在乎的訴說著。

然而,菲魯普魯特可不吃他這一套。

“總之,像這樣的東西在下次被使用之前,能不能先提前寫清楚注意事項啊!?”

“好的,好的~~不過當初我只期待製造一把的啊。沒想到你卻把我送上的圖紙全都按模按樣的造了出來。”

“剛開始我也沒在意什麼,但是自從你送來的這個升降機開始起作用的時候,我的直覺就告訴我,那些東西也應該是不錯的東西。於是就造出來了。這也算是對你的一種回報吧,在這之前你不是確實希望造出這種東西的嗎?嗚擼擼~”

菲魯普魯特搖甩着腦袋,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他的話洛維邇確實記得。

在來到這裡的第二個月里,他還想着要不要為「世界真理」任務而嘗試一下。

因此便希望有更加現代化的武器出現。

現在他的願望達成了,但他卻放棄了那個任務。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的…但是…尋找「世界真理」的任務我早就放棄了呢。不…應該說現在到了即使擁有線索,尋找它也毫無意義的地步了啊?”

洛維邇的指尖捲起着自己的發梢。他不是很在意的訴說著。

從綜合而來的情報推斷,這個世界是在自己的時代數萬年乃至更久遠的幾十億年之後。

按照這個時間觀念來推斷,現在太陽系在這個宇宙中都不一定存在了吧?

這個任務即使完成了,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世界真理」?那種東西聽起來像是能夠改變世界的東西一樣呢?”

“哦啊…現在說「世界真理」可能有些老土了啊…你們這裡的人…我記得好像是將其叫做「虛空齒輪」的神造之物吧…”

“誒?!孩子?你剛才說了什麼神造之物…?”

“哦~那個啊,「虛空齒輪」我剛才在說這個。我想要尋找的東西,大概與這個是同一件東西吧?”

洛維邇重複下了一次,然而菲魯普魯特立刻板其起臉頰。

他重複着問向洛維邇。

“孩子…你是認真在說這個嗎?你確定你是在尋找「虛空齒輪」這種東西嗎…?”

“啊恩…原本想要尋找的東西在某人的解說中,就是這個東西。所以我很確定。在這個世界中我原本的任務就是要尋找這個東西…爺爺對這個東西很熟悉嗎?它真的存在嗎?”

洛維邇察覺到了菲魯普魯特臉頰中混雜着異樣的陰沉。

看着他低垂下腦袋一言不發。洛維邇覺得,想必他也如依凜諾一樣,知道些什麼別所不知道的事情吧。

“果然還是很好奇。爺爺,它是什麼樣的東西…”

“孩子,聽好了…接下來我說的話我只會在這裡說。出了這裡之後,我會永遠否認現在我所說的一切。”

“恩,好的…”

洛維邇發自心聲小聲附和着。對於菲魯普魯特,洛維邇覺得他也許就跟依凜諾一樣,有着自己不得不這樣去做的必要。

“「虛空齒輪」這種聖器的實體並不存在。正確的理解它,準確的說是一個需要被建造出來的存在…它只是一個媒介…一個如同通往宇宙控制室一般的媒介。從古至今,世上的絕大數國家一直在試圖建造它。”

“建造?”

洛維聽到這個詞感到些許好奇。

這聽起來更像是根據某種未曾實現過的理論,對其進行製造的某種魔法器具。

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沒錯…在無數個不完善的理論下建造着…這種事情普通的民眾根本就不知道。你覺得與魔女所相關的爭鬥與戰爭僅僅只是一個善與惡的爭鬥?不是,它絕對不可能像表面上發生的那樣簡單!但是所有的民眾卻都被蒙蔽在鼓裡,這世界最為深處的人們在幾百年以來控制着,隱藏着這一切!”

菲魯普魯特突然像發瘋似地大喊起來。

他央求似地緊緊抓住洛維邇的胳膊,搖晃着他的軀體,似要將他從昏迷中喚醒一般得強烈。

“聽我的孩子。遠離那種東西!那種東西所帶來的只有無窮的慾望與循環往複的錯誤!那種東西,就是伊甸園裡的那顆智慧之果。然而,我們卻全都被古蛇的讒言密語所蠱惑着。所有的爭鬥都是上天對我們無盡慾望的懲罰!!別鑽進鬥爭的漩渦中心去,這個世界怎麼樣都無所謂!我們只要努力地去保護自己,想着如何活在當下就好了…你明白了嗎!!!”

洛維邇望着那那雙呻吟般的面孔,在那雙深邃的眼睛之下,透徹出無盡的混亂與恐懼。

也許他自己正在悄無聲息中,觸碰着這個世界最為核心的秘密。

這份好奇好似稀疏的溶液不斷滲透過洛維邇的心壁。然而,在看到那雙滄桑的面孔之後卻又慢慢的遏制住好奇。

他不應該再繼續問的更加深入。僅僅只是淺面的詢問,便已讓眼前的老者深受傷害。

他想,那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

“不,我早已經放棄了對那個東西的探索,那東西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洛維邇蹲下身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抓住菲魯普魯特的肩膀,認真的面對那個對他擁有深厚愛意,但現在卻驚恐萬分的老者。

他察覺到了,菲魯普魯特這份來自心底絕望般的恐懼有一半,是屬於對他自己可能深陷其中的恐懼。

那個願望,眼前的人兒不想讓洛維邇實現。

那個追逐,眼前的人兒希望洛維邇立即止住。

那個東西,或許他恨不得將其永遠的從世界上抹去。

“菲魯普魯特爺爺…我曾認真的想過啊,自己想要過着怎樣的生活。我原本以為我只想要普通的生活,但是,我想也許這樣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孤獨的…所以我在拚命的尋找着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歸屬地。只是…那種地方啊…我想我暫時還沒辦法輕易的找到。”

“哦恩,找不到也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來到我這裡來吧,讓我們去建造更多有益於人們的奇思妙想,建造更多令人驚呼的奇迹。讓這個世界為我們建造碑像,被世人所尊敬,讓我們創造屬於我們的歸屬地。”

菲魯普魯特的情緒不再顯得那麼激動,只是洛維邇並沒能將這些話聽在心裡。

他是孤獨的,可憐到菲魯普魯特連同他身體的一半以上都是機械也察覺不到。洛維邇孤獨到再過五十年,他的身高與容貌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將來或許只能夠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才能夠掩藏起自己無法衰老的事實。就像被施加了詛咒一般,長久呆在一個地方,他一定會被人們當成“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來到此處是孤獨的,在這裡沒有任何一個居民會像他一樣。

他無法在同一個地方長久居住,他也無法忍心看着周圍人在他的面前日漸衰老。

他比誰都明白,只要自己能夠創造出自己體內的所有‘內臟元器件’,在將來需要的時候進行替換,讓自己以16歲的身軀持久的活上千年也不是問題。

儘管那並不現實,但他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是特殊的。

但這份特殊人們永遠也無份察覺。

察覺出他所持有的這份特殊,只有那個單馬尾的少女與得知事實真相的莎婭·伊麗莎白·蓮。

如此得知自己特殊的她們,他們對自己來說,是否也是特殊的呢?

於此他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一下沮喪的低沉下了腦袋,但片刻之後,又放棄似想要將這一切浮現的雜緒甩開。

“菲魯普魯特…爺爺…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啊…”

“?”

沒錯,他想他隱約地察覺到了。

再次看向菲魯普魯特那微妙的表情。洛維邇覺得他也是也是其中的某種特殊。

“菲魯普魯特…爺爺…請告訴我實話…得知這些民眾無法知曉的真相的人,究竟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誒?”

菲魯普魯特一聽此話,猛然愣住了,從而沉默不語。

“你肯定也知道很多內幕吧?拜託了,請告訴我。我有一個朋友,也知道一些民眾難以觸及的內幕與真相。那個人,得知很多外人無法知曉的事實。在這個世界上得知這些的人,究竟都是些怎樣的人?”

洛維邇好似害怕菲魯普魯特就此逃脫一樣,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右手,雙眼認真的看向他。

菲魯普魯特終於舒緩下口氣。

“呼~是的呢,你先禮儀性的將你握着的手鬆開,我不喜歡親近我的孩子對我還那麼畢恭畢敬。”

“恩。我知道了,禮儀性的事情我不會在做了。”

洛維邇說著便鬆開了手。

“呼,從邏輯推論上大概也會察覺我也有所知曉內情吧。但是我不會詳細說太多。”

菲魯普魯特轉身走到擺放貨架旁。他粗糙的手掌撫摸在槍支上,好似回憶起了曾經的某種過去。他的臉面開始變的憂鬱。

“孩子,如果有人對你訴說與「虛空齒輪」相關或與之更為深層的事情的話。在還沒察覺出他們曾經是誰之前,請遠離那些人。”

“遠離那些人?”

洛維邇看着他,有些難以理解。但菲魯普魯特的話仍舊在繼續。

“沒錯,遠離。這些人全部都是曾經或直到現在都還停留在 ‘某個事件’最為中心位置上的人。這些人猶如旋轉着的巨大的漩渦。他們會在無意間將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冷酷無情的捲入他們的紛爭之內。他們是人為災難的頂點,宛如被眾神詛咒了一般給他人間帶來噩夢。”

“這樣啊……那個‘某個事件’是?”

聽着的洛維邇下意識的追問過去,但菲魯普魯特卻立刻拿開撫摸在槍上的手,快速轉身的面向洛維邇。

“抱歉。我不會再告訴你更多東西了。那是應該被人們所遺忘的事情。孩子,那是不祥之物。”

“是不是不祥之物,我不知道。但是…依凜諾果然是個麻煩至極的傢伙啊……”

洛維邇一瞬間的憂鬱又想起了依凜諾。

他想起了曾經溫柔的抱着安慰過他之後,在孤獨的背影之中,她那張又有些陰鬱的臉頰。

那個人的心理一定藏着只屬於自己的沉重。

洛維邇迅速的站立起來,將自己手中的槍支檢查的“啪啪”做響。

“菲魯普魯特爺爺,能再給我一支手槍與備用槍支,以及及其一些彈藥嗎?我要去「丹德拉茵」正在發生騷亂的地方。”

“誒——?!你要去那種地方幹嘛?現在那個地方可是亂成一團糟哦!”

一聽苗頭不對,菲魯普魯特驚恐地朝向洛維邇喊話。

洛維邇並沒有回頭。

他現在十分確信,依凜諾就是屬於這個世界上“特別”的個體。

回想起兩天的爭吵,洛維邇在隱約中感覺到那份嚴肅也許另有他意。

“沒錯,沒錯,就是一團糟啊。但你剛才不是也說,人與人之間的曲線應該更加纏繞嗎?~”

“我說的意思可不是讓你硬闖到糟糕的地方,用最為暴力的方式去交際啊?難道說,你說的那個的朋友就在那裡嗎?”

“大概就在那裡吧?說真的啊,我並不知道你所說的這些事情究竟意味着什麼。或許,將所有的事情都卸下不管才是最為輕鬆的事情。但是…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如同噩夢一般的話,我果然還是擔心且害怕的不得了。我害怕着,明日就聽見我所認識的人,傳來死去的噩耗。”

‘我說你,真的能夠理解我對你說這一切的意義嗎?我就是希望你遠離戰鬥,去追尋到你能夠得到的快樂。”

“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夠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裡啊。但是我是士兵!只知道不去拚命戰鬥就會失去一切,這對於那兩個孩子來說,一定也是如此沉重。我想要在無意之間改變未來,我才不想讓彼此的曲線在這其中就此斷裂失去交集啊!那麼,我這就走了。”

“喂喂!你別將這裡當成你家一樣隨意啊啊~”

菲魯普魯特看着突然抱起覺悟的洛維邇,感到一股莫名其妙。

但那眼前不可思議的身影卻格外認真。

洛維邇擅自從貨架上挑選完一隻手槍與一隻狙擊槍之後,便向‘升降梯’那裡走去。

他想,他現在已經決定了要往哪裡走去。

那是來自他心中的一股願望。他依舊還是希望能夠與因意外事件而相遇的兩人,共同相處上一陣子。

他討厭孤獨。

他希望孤獨能夠趁此遠去。

所以他行動了。

***

我和依凜諾躲在巷口的入口前,身軀緊緊地貼在牆面上。

巷口裡邊的響聲讓我們焦躁不安。

即使是這樣也應該是常態。只要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爭鬥就不可避免。不論身在何處,只要手中握住武器一直戰鬥,遲早有一天要獨自面對死亡。

這是不可擺脫的命運。在大地之上,沾染鮮血的身軀,最終也將回歸塵土。

現在,巷口裡身處險境的男人也因此深陷絕望。他仰坐在地上的身軀在顫顫發抖,而他那枯乾的眼炯則如老樹皮一般乾澀。

恐懼是那個男人的全部,而我看着站在他面前全身批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心中難免激起一股仇視。

“拜託,放過我…我也不想真的殺死你的部下。”

這說話的聲音,是那股深處險境的男人所發出地苦苦哀求。他的雙腳早已消失不見,但曾經用過魔法止住了腳踝被切斷後流淌的鮮血。

他能夠活下來顯然就是一種奇迹,但絕望卻來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快捷。

他面對着的是長有細長的牛尾巴,從氣息中透露出冷酷無情的敵人。

“殺死也沒關係…沒有力量之物在這裡死去也不足為惜。”

高大的男人粗壯的聲音好似野牛打呼嚕一般地嗡嗡作響。

那個敵人,個頭最少兩米,而死去的哥布林就在哀求的男人身旁。

“您稍等一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斷了雙腿的男人依舊苦苦哀求。

但那高大的人影卻伸向可憐的男人伸出粗壯且毛髮濃厚的手臂,那手臂一定因為不是人類的手臂從而強健無比。

比起那個,我在他的胳膊上發現了魔女才會有的特殊印記。

我握緊手中的魔杖,情不自禁準備好“風彈”打算就此將它們彈射出去。

然而,依凜諾卻握住了我的手掌,制止了我的行動。

“莎婭。別用那些沒用的玩意了呢。一切都沒意義了,你就躲在這裡吧。”

“誒?為什麼?那傢伙會死掉的吶。”

我拚命壓制住自己地焦躁,但似乎她對那個高大的身軀異常熟悉。

她並沒有在觀望對面,而是在陰鬱的相伴之中,挨靠着牆壁低下了腦袋。

“抱歉呢。從現在開始你呆在這裡就行了。不論我為何物,到此為止我擅作主張要保護你的,原諒我呢。”

依凜諾緊緊只是丟下這一句話,便鬆開我的手臂,光明正大的從拐角處走了出去。

“誒?稍等..一下吶!~”

我不懂她的意思,只能憋住聲響而試圖喊住她。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她對她所做的事情絲毫不感到畏懼。

她臉上地陰暗如同昨日的風景,瞬間變成了現在的開朗。她在怪物的面前伸了伸懶腰。

“嘿咻~不愧為米諾陶諾斯一族呢~還是一如既往的強調力量呢。不如放棄那邊的可憐蟲,找個身軀完整的人來練練手如何?”

依凜諾說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扭轉過身子,略微揚起些腦袋,高傲的看向依凜諾。

那頂在黑帽里高挑的鼻子與醜陋的牛面所露出得冰冷讓人脊椎發涼。

“黑色單馬尾的少女…原來如此,果不其然啊,想必莎婭殿下也一同與你前來了吧?”

然而,為什麼會提到我的名字?難道這傢伙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嗎?

我不禁回想起,冒險者公會遭遇襲擊之後的死者。

那名少女變形的面頰難道誤以為是我才被殺死的嗎?

不可原諒,無論如何都不可原諒。

一股憤怒從心底不打自來。

我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現在就用手上的魔法杖變換出“魔彈”,朝向他的腦袋上轟炸過去。

只是我翹起腳尖正要衝出去的那一刻,依凜諾卻瞥視向我,禁止我邁出那一步。

“冷靜一下呢~莎婭,沒必要從那裡出來~對於這傢伙,絕對不可能是為了殺戮而建造出這個迷宮的呢。”

依凜諾悠哉的態度讓我難以理解。現在看上去,她那裡只有宛如嘻嘻一般地笑容。

“我說你呢,難道沒有進一步要交代的事情嗎?”

“你還真是好大的口氣。看見這個男人的下場了嗎?會在皮肉被撕裂地痛苦之中死掉的。”

“怎麼會看見那個悲慘男的下場呢~別將我和那邊的笨蛋當成一類呢~”

“哼,真是有趣~你對自己的音速技術很自信嗎?”

我聽着他們的談話,再次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魔法杖。只要敵人朝向依凜諾攻擊過來,用“風彈”進行騷擾式襲擊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並不膽怯,我只是害怕殺戮,我曾經無數次如此的寬恕着自己不敢踏上戰場上的罪孽。

只是,這次我想要改變。躲在拐角的我咬切着牙齒,等待着時機。即使戰鬥起來危險,溫柔的依凜諾,也一定不會讓我的雙手沾染鮮血,為此我只要竭盡所能的去配合一定能贏。

只是……

“嘿咻嘿咻~不不,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很自信呢~不帶一絲魔法成分的物理劍使用幾次就會斷掉,用它來跟你對砍也沒任何勝算。所以呢~我認輸了。你們贏了!我們的心只要就此死掉就好了呢。”

“哈?——————??!”

依凜諾隨手將自己手中的丟棄在一旁,我一瞬間驚愕地望向眼前的這個笨蛋。

我相信此時,就連對面的那個大塊頭也是如此。

“喂!你別在這種隨時都會死的嚴肅場合,開這種玩笑吶!你這個混蛋吶!”

我無法忍受這份在心底爆炸開來的憤怒,從而全力傾訴於依凜諾。

但她一如既往的毫不在意。

“小莎別那麼介意,我現在的心情可是超級糟糕呢~”

“要是糟糕就給我哭啊!為什麼還笑的那麼歡快吶!!”

我強烈地抗議着。

只見到她爽朗蹦跳在米諾陶斯面前不足半米的位置,她眼前的牛頭巨獸彷如根本不存一般。

依凜諾彎下腰間,沖向冒險者那張驚恐的臉面。

她所說的話我一點都理解不了。

“笑意是心情最為悲慘的嘲諷~~~要知道~在會死的戰場上呢~~你可以快活的滾落到一邊去了~雜魚。柔弱但卻可愛的人類呢~請務必記得是一個金髮的少女救了你的命呢~”

似乎在這唐突的話語之下,這個冒險者才理解過來現在是何種狀況。他驚慌失措的快速爬走了。

我緊張的憋住氣。

這實在太異常了,依凜諾毫不在意的跑到米諾陶諾斯面前的行為,簡直就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遊玩一樣。

“你是在耍我嗎!!!當我不存在嗎!!!”

米諾陶諾斯給我預想的一樣,立刻勃然大怒起來。

然而,下一秒,我察覺到了。從依凜諾身邊窒息般的殺氣,與在冒險者公會居所時的一樣。

依凜諾隨即凝視向米諾陶諾斯。他那突變冷淡的口吻,好似瞬間就能殺死眼前的一切生靈一樣。

“我說你,雜魚,真是囂張呢。不會真的以為,我的力量衰弱到連你都殺不掉的地步了吧?”

也許胸口有着猶如臨近死亡之時的窒息感的感覺並非只有我一個。

米陶諾斯沒有任何吭聲,反倒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

依凜諾毫不忌諱地將自己的手撫摸在了米諾陶諾斯強健的腹肌上。

“我所喜愛的,我願獻上所有的一切~我所厭惡的,我必將誅罰一切。請你和哥布林王朝的那些傢伙從丹德拉茵退卻出去呢。”

“…你是真貨嗎?…”

我看見米諾陶諾斯透露出跟我一樣的恐懼,但依凜諾的話語卻不帶憐憫。

“回答我呢。你樂意去做嗎?”

“實在抱歉,吾等已經尋找您多時了。吾等無法如您所願,吾等所期望的,是您的回歸與新的統一。”

米諾陶諾斯脫落過依凜諾的手掌,退後了一步。他單膝跪地了下去,如同臣服一般的將緊握的一隻拳頭打在地上。

“這樣嗎…如果我說,我拒絕呢?”

“那樣的話,吾等決心獻出生命也請您寬容下去。來自天際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阿克里斯」況且是敵之腹地,您獨自待在這裡又能夠做到些什麼呢?依靠眾人的力量,吾等倘若再次彙集還有與世界為之一戰的機會。”

“呼~還真是無趣的說呢。我必須要取回自己的力量。至於「阿克里斯」,“老國王”也一定會建造那個吧?等那個建造好一切都晚了。如果真想繼續順從於我,那麼就從這片城鎮中撤退出去呢!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犧牲而去戰鬥了。”

“這種事情吾等無法理解!您打算獨自戰鬥嗎?”

米諾陶諾斯焦躁地對着依凜諾大喊。但依凜諾那冰冷到極致的口吻並未改變。

彷如那才是她天生的秉性。宛如高高在上的王者,從威嚴中透露出壓迫。

“這不是什麼獨自戰鬥。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了呢。這是決定一切的最後機會。「暗影燈」是創造「虛空齒輪」的關鍵道具。“老國王”若是想要啟動這種東西,勢必需要它。只是遺憾到了極點,「暗影燈」也是個‘絕對的爆破點’呢。我將會是站在他們的絕對對立面。”

“這算是您對自己地決斷嗎?也許放在以前絕對不會有人會反對。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您已經失去與萬眾敵對的相對力量,孤軍深入就是在送死。現在是最應該依靠集團力量的時候。吾等向您發誓,並沒有因為您的敗落,離您而遠去!”

“那麼呢,是想要趁此將我淪為你們手中的‘特等玩具’嗎?就像我征服了你們,將你們當成棋子玩弄一樣。”

“吾等並沒有那種膽量,您所持有的信仰吾等有目共睹!!”

“那樣的話,現在就遠去吧。戰敗已經成為定局。在來自天際的大部隊到來之前,我會以自己的方式結束掉一切呢。為我所愛的世界,獻上我所有的一切,不論我這窮極一生是罪惡的還是醜陋的。”

依凜諾冰冷得好似機器,在嘴邊訴說著猶如死亡一般的暗語。

她說著不懈的轉身而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樣想。但嘴角旁的憎恨,讓我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所談論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麼。那些都是我所聽不懂的東西。但打心底憎恨的感情,卻在我的腦內盤旋。

我會是孤獨的嗎?現在我確定了,我一定會是孤獨的。

依凜諾她絕對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聽的很清楚,米諾陶諾斯對她所用的稱呼是“您”。這個上下級的關係,不由自主的讓我感到恐懼。

那是魔女嗎?依凜諾也是屬於魔女那邊的人嗎?那種殺戮親人的敵人就在眼前,且這幾天一直都相伴於我的身邊嗎?

這是背叛,但我卻不想要被背叛。我能感覺得到,自己扭曲的臉頰猶如擠裂的橘子,內心所顫抖的東西連同身軀也一同在打顫。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何種難熬的表情。

現在的感觸,宛如硫酸被灌入胃袋裡,正在翻江倒海。帶着腹部席捲而來得灼辣,我拚命地壓抑着臉部抒寫得憤怒與憎恨。也許我哭了,也許我哭的連同眼淚流落而下,滑落在臉頰上的滾熱也感覺不出來。

這不正常,這對我來說一切都不正常,現在,連同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都顯得不正常。

“嗚嗚……”

我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擦拭下自己眼角旁,嘩嘩流落而下的淚水。

為什麼會流淚,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心中所感觸而來的是遭受背叛的躊蹴與悲憤。

“你……依凜諾…你…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 你…你知道我最憎恨些什麼的…你所說的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吶!你究竟是誰!!!告訴我吶!告訴我!你是敵人嗎!告訴我,我究竟該去相信些什麼!!我究竟該要殺了你嗎吶!!嗚嗚恩恩…”

哽塞也許來到的更為強烈。也許早已不想再忍受這衝擊而來的事實,而將魔法杖丟在身旁,跪伏於地而緊緊抱住自己的身軀。

我不想受到傷害。

我不想受到欺騙。

“哦恩…我知道…我…”

“你給我閉嘴依凜諾!我不想聽解釋!我…我不想聽到愚蠢的憐憫!!我想要的是真實,一個…一個沒有謊言的真實!你一直都在欺騙我的感情吶!騙子!混蛋!偽善者!帶着偽面的假人!!嗚嗚啊…”

好想要要瘋掉。如果可以,我想讓自己的心就此死去。

痛苦,也許撕裂般的煎熬與糾葛才算的上是痛苦掙扎。

她的話聽起來很低落,她也將臉頰瞥視向了一旁。但這一切足夠彌補這所有對我的欺騙嗎?

不能,她什麼都不能。

“恩我知道。果然連嘿咻,都嘿咻不了了呢。這結局還是避免不了的呢…”

“這是避免不掉的,吾等尊貴的王。人類的內心實在弱小,您應該回到我們這裡。”

我聽見米諾陶諾斯再次插嘴。

他所說的是實話,這份來自心底的柔弱,連同現在死去我都不在乎。

只有癱軟地,無力地,嘶喊着跪伏在這裡寸步難移。

“我,我…爸爸、媽媽…我好想看見你們的微笑…”

母親溫柔體貼地微笑在我的腦中劃過,我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過去的幸福。

母親,這真的很幸苦。

父親,這真的不想去承受。

“切…這個我真的很明白呢。”

依凜諾的不滿只有她自己知道,但那聽起來卻更像是急躁。

我想不通,哭泣着的我在她眼裡究竟是什麼,但她的話仍舊在繼續。

“沾染上鮮血的雙手無法回頭,曾經的罪孽無法得到寬容。如果那是罪惡的話,如果那是令人可憎恨的話!那麼!就讓萬物將我憎恨到底吧!無論是小莎你,還是米諾陶諾斯你!都是!!!!!”

依凜諾高高的伸展開手掌,有深紫色的火焰在她的四周燃燒。

正當火焰即將吞噬下她的身軀之時,一個子彈掠過依凜諾的臉龐,徑直的打入她身後,米諾陶諾斯的肩膀。隨之,米諾陶諾斯一震耳欲聾地嘶吼隨即傳來。

“吼吼吼吼————————————————————————”

誰也沒料到攻擊,打亂了所有的步伐。

我茫然無所的猛然抬頭看向前方。

依凜諾身邊燃起的紫色火焰也迅速熄滅,她驚愕地張開口,看向襲擊而來的方向。

“不…不會吧…那傢伙…為什麼…”

我匆忙的轉頭看向襲擊而來的方向。那兒,我什麼都沒能看到。

但依凜諾卻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隨之,第二顆子彈也擊向了米諾陶諾斯的臂膀。緊接着又是一陣哀嚎。

“我要殺你—————————————你這個混蛋!!!!!!!!吼吼吼————”

最終米諾陶諾斯強有力的拳擊迅猛的擊打在地面。地面瞬間爆裂開來,我和依凜在瞬間崩彈起來,重重的摔在破碎的地面上。

也許,只有在那樣的一剎那,我似乎聽見了有彈頭摔落與地面的響聲。

米諾陶諾斯早已朝向襲擊的地方快速奔走。依凜諾也爬起身子凝視向前方。

“…洛維邇那個混蛋呢…!!!!”

我爬做起身子,看着依凜諾奔走的模樣。那一刻,我意識到了,所有人的目的,頓時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切都將會成為避免不掉的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