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带着半推半就的瞳寻声来到“尤克特拉希尔”的料理间时,三位贤惠的少女都还在整理从神族领地带来的食材。临走之前,蕾蒂卡导师把神族王宫里的备货全部作为补给送给了她们。
“艾卡……”
“这才几分钟不见,你又从哪里……”
看着被艾卡推揉着双肩走进料理间的和风少女,蓝铭和泠一时无语。
而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的瞳似乎也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被艾卡轻轻抓住的双肩有些不情愿地扭来扭去。艾卡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她可能像这种中途准备逃跑。
只有曾经两次在精神世界中见过瞳的薇汐发出了十分惊喜的声音。
“是瞳……”
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小跑到瞳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薇汐喜笑颜开的模样,显然是忘记了当初三人都在同一个精神世界的时候,自己曾经还被瞳的故意无视弄哭过。
在被薇汐牵起手的时候,瞳的双肩从想要逃跑的扭扭捏捏变得僵硬了许多。虽然在大家面前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似乎内心毫无波澜,实际上她的身体却很诚实。
现在这样亲密接触她的身体就能更加感觉到如此。
“之前已经和你们提到过了。她是我的搭档,也是我和洛洛的姐姐,瞳。”
艾卡一边向大家介绍初次见面的瞳的身份,一边半推着瞳的双肩让她往前走了几步,放开手让她自己站在大家面前。
“好久不见了,和那个世界里面一模一样呢……”
“当然……”
瞳淡淡地回应薇汐意义不明的感慨,大概能够说出这两个字的瞳已经很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了。
艾卡和瞳第一次面对面接触之后,就跟泠和蓝铭说起过关于瞳的事情,当时是为了探寻是不是其他魔装也可以像瞳这样可以互相交流。所以现在艾卡这样简单介绍一下,大家就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么说的话,她就是和光炎剑一样……”
“诶,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就是机械炼金的本体吗?”
泠和蓝铭也都凑到了瞳的身边。虽然不像薇汐那样刚见面就分外亲切,但是也没有艾卡预料中可能会有的生疏感。
说起来,她们之中最为怕生的薇汐却和没打过几次照面的瞳这么亲近,难道是因为同样身为魔装而冥冥之中产生了互相吸引的某种要素吗?正要说的话应该是同性相斥才对吧?
“我是蓝铭哦,蓝铭·伊艾拉。艾卡之前告诉过我们,其实只要他在我们身边,你就一直透过他看着我们对吧?那姐姐我应该不用做太多自我介绍了吧?”
蓝铭是她们之中第二个很快就接受了瞳的那个人,而且转眼间就以姐姐的身份自居了。要说蓝铭给人的感觉,确实更有符合姐姐的成熟韵味。
最后,泠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既然这样我们应该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光炎剑……就是我们家的那个你应该也认识吧?”
瞳点了点头。作为四人视线的中心,果然还是这种回答看起来最为自然,也十分符合艾卡对她的印象。
“好了,我把她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教你们怎么用这里的厨具,刚刚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我吧?”
“诶……对了还有这件事来着!”说着,泠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来的话,艾卡那个时候你果然在房间里吧?瞳也在房间里吧?为什么要特意把门锁上?”
——大意了!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修罗场,艾卡还是没有吸取教训,依然会把本来应该隐瞒的事情说漏嘴。泠没有理会答不上来的艾卡,转而向看起来问什么就会答什么的瞳下手。
“那个时候,瞳应该也和他在一起吧?”
面对泠带着“温柔笑容”提出的问题,瞳果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只有这种时候,艾卡才希望她真的如同表面上给人的印象什么反应都不要有。
“那个时候瞳是突然出现的,她都没有做好和你们见面的心理准备,而且我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瞳的话……”泠注视着瞳的双眼。虽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只是这样看上去的话确实是普通的女孩子,“既然是艾卡的姐姐,就要好好看住他哦。”
这次泠竟然简单就没有追究了?明明同样是男女独处,她对待瞳和其他女生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似乎认为和瞳在一起就没有什么问题,这是什么逻辑?
根据泠最后那句话,艾卡猜测大概是之前向大家介绍瞳是自己的姐姐,被视作家人的她享受了家人的特权,就像是自己和洛洛待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一样。
“我会好好牵住他的。”
话说瞳姐姐,为什么是牵住啊!你不是对“姐姐”这个身份还有些抵触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附和泠啊!这让身为被两位女生当面议论纷纷的艾卡处境十分尴尬。
“瞳会一直在这里吗?”
跟她最亲近的薇汐如此问道,她肯定也十分期待在现实世界中能够找到像自己这样可以自由生活的魔装同伴。
“我也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来着。瞳,怎么样?”
艾卡也看向了瞳,她轻轻晃动着毛绒绒的粉色双马尾。
“一直在外面的话就不能战斗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消耗资源”这种说辞来逃避这个问题了。在艾卡看来,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先兆。
“诶……这身衣服真好看啊,外面应该不能定制吧?我也想穿穿看!”
“瞳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啊……”
“真的难以想象这孩子居然会是那家伙的魔装,只要不告诉我们的话就只是普通可爱的女孩子啊……那个,瞳,我也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
看着三位女生都能够欣然接受瞳,她们之间那种其乐融融的样子,艾卡感觉到不管是瞳还是自己,曾经担心过的问题好像都有点多虑了。这不是能够好好融入进来吗?
放着她不管应该没有问题了。艾卡转身准备离开,因为不想打扰到女生们所有没有和她们打招呼。
但是,他忘记了即使离开了精神世界,她依然能够轻易察觉艾卡的一举一动。
瞳立即抓住了艾卡的衣袖。
“瞳?”
她只是既不说话也不放手,晶莹的双眼似乎表现出被抛弃般的可怜神色。
“那个……我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会有点碍事吧?”
“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人确实有点碍事,”泠半睁着眼说到,“但是瞳是第一次来到这边的世界吧,好像是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你的样子。”
“艾卡哥哥,不要把她带到这里就丢在这里不管啊……”
“你也在留在这里吧。我也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做过料理,现在我们是同伴了。”
贵为公主殿下的蓝铭能够亲手做料理的机会必然少得可怜,这跟艾卡的帮不上忙不是同样的意义。
毕竟瞳和她们同样都是女孩子,或许大家比自己更能读懂女孩子的心思,才会允许自己继续留在瞳的身边。其实艾卡也隐约从瞳的眼神中读出了不想让自己离开的意思。
最后,艾卡就作为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聊胜于无的劳动力一直陪她们做完了晚餐。
…………
共进晚餐的餐桌上,瞳也是紧紧贴着艾卡不愿放手。而薇汐在选座位的时候也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艾卡另一边的空位上。
之前在教导她们使用厨具的过程中,瞳除了必须要开口告诉她们的要点之外,基本没有怎么说过其他的话。泠和蓝铭最初以为瞳只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才不怎么说话,后来渐渐也了解了她的性格。
“这么说的话,这次瞳只是因为被你的诚意感动了,她才会出来吗?”
准备晚餐的过程中,泠曾经突然这么问道。
“大概是这样吧,瞳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瞳没有因为艾卡抛给自己的问题而转过头看向他,只是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泠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就没有下文了。
艾卡大概能够猜到泠当时在想些什么,她大概只是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有些困惑吧。
瞳的口味似乎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清淡的食物她都可以接受。
但是对于她来说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这样拿好,然后手指这样动……”
没错,那就是从来没有碰过餐具的瞳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筷子。这样就不得不让艾卡手把手来教她。
艾卡站在她的身后,弯着腰握住她的手来模拟拿筷子的动作。
瞳的手背摸起来凉丝丝的十分舒服,让不得不握着她的手来教她手指动作的艾卡内心十分紧张。尤其是在这么做的同时,其他三位女生的视线仿佛监视般集中在艾卡身上,更是加重了现场紧张凝重的氛围。
“来,自己试一下吧。”
勉强教会瞳能够比原来稍微灵活地活动手指了,艾卡从她的背后站起身。
而瞳选择的第一个练手目标,就是对于能够熟练使用筷子的人来说也是大敌的豌豆。
如果是皱巴巴的那种豌豆还好说,但是神族领地长出来的豌豆全部都是一颗颗圆滚滚的饱满果实。
艾卡虽然想提醒她不要第一次就选择难度这么大的挑战,但是看着瞳的侧脸感觉她好像跃跃欲试的样子,所以就没有阻止。
瞳手拿着筷子,夹起了一颗饱满的豌豆。
“好,看来可以……”
艾卡的话音未落,被扭曲交错的筷子夹在中间的豌豆突然从中间跳了出来,重新落回了碗里。
然后瞳把筷子放了下来。
“不用这个。”
虽然表情还是和失败前一样,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其实对于瞳的感情解读都是艾卡的一厢情愿,只是这一次不幸解读错了。瞳并没有跃跃欲试,只是选择了离手边最近的东西。
“那就用勺子吧。”
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事情,小孩子从出生到学会使用筷子也要经过刻苦的学习。对于没有使用过筷子的人来说,学习这个过程视作人类艰苦奋斗的一种具体表现也丝毫不为过。
薇汐起身去帮瞳重新拿了一个勺子,这才解决了瞳还没用享受晚餐就遇到的第一个困难。
通过一些细微的表现,艾卡知道薇汐并没有忘记曾经被瞳故意无视的事件,只是她不计前嫌地接受了瞳。
身为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的同伴,薇汐肯定希望和瞳好好相处吧。虽然在精神世界里,瞳的态度有些失礼,但是薇汐并不是会为了那种事情计较的温柔女孩子。
艾卡突然想起来了。当初自己曾经向薇汐承诺过,如果再次和瞳相见,会让瞳为了弄哭她的那件事情道歉。
虽然薇汐可能不需要那种道歉了,但是艾卡觉得那种表示依然必不可少。那是可能使瞳和薇汐重新回到对等立场的举措。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安排这个想法,就等晚上空闲下来之后说服瞳去找薇汐单独聊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