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的功夫,他們幾乎把這個小鎮逛完了,時間也在他們玩樂時漸漸地流逝。

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的,似乎只有今天一整天都樂在其中的少女而已。

他們兩人再往前走一段路便要分道揚鑣。

“今天玩得真是盡興呢~你說對不對?”

伊莉絲在太陽下伸着懶腰說道,看她的樣子就能很清楚地意識到她玩得有多麼盡興。

陪她玩的塔斯則是累的不行,伊莉絲的樣子還像剛來的時候一樣的精神。

“額……嗯。”

即將落下的夕陽在她的身後照耀着,橙黃色的光芒卻無法如顏料調和般的,把自己的顏色塗抹上銀髮。

這唯一的不協調並沒有破壞掉今天這最後的餘韻,少女的身姿比起這落日要更加美麗。

沒錯,他又看見了。

那個自己認識的某個熟人的身影,和上次一樣,那是與伊莉絲樣貌相近卻並不是伊莉絲的人。

第一次的話,有可能是因為受重傷出現的錯覺。

可是現在少年身上沒有傷,意識也十分清醒。

“發什麼愣呢?塔斯。”

和逛街的時候一樣,少女並沒有讓他繼續發獃的打算。

沐浴在夕陽之下的少女微笑着問他。

與平日的她不同,伊莉絲此時有着一種超凡脫俗般的美麗,而塔斯則正是被這種美所征服。

處於青春靚麗的少女與成熟而富含魅力的女性之間的存在,這個便是此時在少年眼中的伊莉絲。

“沒什麼,稍微有點看呆了而已。”

少年誠實地說出了自己此時的想法。

她聽到后也只當做是怪人的怪話一笑了之。

“誒?呵呵,真是奇怪的人呢。”

她的微笑是因為已經看穿了塔斯心思的惡作劇之心呢?還是像孩童一樣單純因為被誇獎而感到高興呢?

知道是哪種情況的人,就只有少女一個人了。

少年的心思也同樣是如此。

伊莉絲沒有察覺到塔斯在說的是什麼,而是就這麼走近。

“謝謝你,塔斯。今天我過得很高興哦。”

“是嘛,那就好。我可是快累死了,我這麼做也值得了。”

這幅景象真的很美好,少年發自內心的希望,要是有能夠把這一刻記錄下來的東西那該有多好。

少年從未想過那會是一種多麼方便的東西。

“回答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吧?塔斯。”

“那該是什麼樣子啊?”

“這種事情自己去想啊,怎麼可能讓聽的那方幫你去想。”

“你這麼說也對……”

她踏着舞蹈般的腳步走過少年身邊,用腳輕輕地踢了一塊小石子,這種行動已經足夠宣告她無聊到哪種程度了。

“送我回家怎麼樣?騎士大人。”

呼——呼——

突然來到的微風撥動伊莉絲的長發與裙擺,少女對着她的騎士做出了舞會上邀請共舞的動作。

塔斯說著“真拿你沒辦法。”地答應了。

“吶,塔斯。”

“怎麼了?”

“還記得我們在森林時遇到魔物的事嗎?”

少女在這時說出煞風景的話,那是塔斯絕對不會忘記的,他第一次知道過度使用魔刻會感受到什麼樣的痛苦。不論是當時的情況還是遺留下來的東西都刻骨銘心,而且這還只是一天前的事,要說這麼快忘掉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隻用吐息差一點就把自己燒得乾乾淨淨、令人懼怕的魔物,還有那一群從四面八方窺伺着自己和伊莉絲的黑色的魔物們。

那個時候所經歷的恐懼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沒有伊莉絲的魔法,自己連活着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伊莉絲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重新提起呢?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嗯,我記得。怎麼了嘛?”

伊莉絲會說出什麼呢?感謝自己保護了她?當時真的很危險——這類的話應該不是吧……

認識她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塔斯知道她是哪種人。

“最後你召喚出光柱把魔物們全都掃光了,我們平安回來了。”

“嗯,可這也只是結果而已。我並不肯定那個魔法到底是不是自己詠唱的。”

“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詠唱的”這句話既然是出自她的口就不會是在說謊。

當時的情況有點混亂,也沒有空出來的餘裕能察覺第三者的氣息。

即使真的有人插手也不奇怪,但是……

“你覺得是另有其人嗎?”

少女對於這個問題則是搖頭作答。

“不……我想沒有其他人……也不是突發現象,因為我能夠感受到身體的魔力被抽走。”

第三方加入和異變都排除了,也感覺到魔力被使用。

無疑是伊莉絲所詠唱的魔法,由她帶給他們的奇迹。

“那毫無疑問是你詠唱的吧?不然你也不會在那時叫我逃不是嗎?”

“我是在那時叫你逃……不過,我卻不記得自己詠唱的過程了。”

“不記得了?”

魔法師必須牢牢記住詠唱的內容和方法,這是不可違背的鐵則,伊莉絲這種異常的現象很明顯是不符合這個原理的。

“我在當時的確是能夠感受到自己做了開始詠唱、正在詠唱、詠唱結束這些步驟,先不說原籍有沒有,但我的手抄本里是絕對沒有寫的。”

也就是說,伊莉絲在那個情況下詠唱了自己不記得甚至沒有抄寫過的魔法。

真是奇怪的事情,這種真是怎麼想也想不通。

“難道和我的錯覺有關係嗎?不,不對。”

雖然要把這兩件毫不相干的事扯到一塊的想法簡直是天馬行空,但是也不能說這完全沒可能。

塔斯糾結着到底如何是好,是要放棄這微小的可能性,還是要靠着這一絲的希望前進呢?

“真是不可思議……算了,你還是別想太多。”

塔斯由始至終都沒把自己的猜想和那位女性這件事告訴過伊莉絲,沒有證據就這麼告訴她的話,不但不會相信,還可能會醋意大發。

(麻煩的事真是多啊……)

一想到有着這麼多傷腦筋的事要找到原因,塔斯的頭開始疼了起來。

“可不找到原因是不行的吧?畢竟我也很在意這些事……”

“其實我也挺在意的,不過這件事感覺比魔物的事更難入手啊。”

就算伊莉絲這麼說,塔斯還是完全沒有頭緒。

“嗯……”

雙方說到這裡則沉默了下來。

這時在兩人的耳邊響起的,不是對方的話語,僅僅只是昆蟲的鳴叫和風的聲音,即使沒人說話,周圍也不會馬上安靜下來。

他們不會一直這樣的狀態到達目的地。

“伊莉絲,問你個問題。”

塔斯結束了這段短暫的無言時間。

“嗯?”

“你有沒有姐妹之類的,和你長得很像的親人?”

“姐妹嗎?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伊莉絲的回答是沒有,塔斯之前懷疑自己會不會曾經看到過她的親姐妹這個猜想也消失了。

(真的是我的幻覺嗎?)

看到的那位女性給了塔斯十分強烈的熟悉感,塔斯甚至產生了自己一定曾今認識她的這個想法。

“沒,只是在街上見到過和你很相像的人而已。所以就試着問問看了。”

“應該是你看錯人了吧,啊,吼吼吼~。”

伊莉絲突然露出了張不懷好意的笑臉,塔斯光看着就已經有不舒服的感覺了。

“難道說,你是因為太想我了?”

“對於幾乎天天見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會這麼想吧,就是有點在意而已,因為我是昨天請假回家時看到的。”

少年的這個回答打消了伊莉絲想要繼續開玩笑的念頭。

“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怎麼可能在那個時間出現嘛。”

“你這麼說也對……是我多心了吧。”

(……看來有時間還要調查一下。)

塔斯仍然不覺得那個女性是自己產生的幻想,特別是她與伊莉絲極其相像的樣貌和帶給自己的熟悉感。

要說這些都是幻想的話,那麼也太過真實和離奇了。

既然詢問周邊的人得不到結果,那就只能夠靠自己去想辦法了。

就算真的是自己的幻想也好,也想搞明白為何會產生那種幻想並且還對其產生熟悉感。

結束話題的兩人朝着伊莉絲的宅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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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洛克羅斯山嶺。

在阿克塔西亞學院坐落的山嶺後方,有一個隱秘的天然山洞,它位於某座山半山腰的位置上,雖不為人知但也存在了有好幾十個年頭了。

山洞一直通向那座山的山體中,蜿蜒的通道使得陽光無法很好地進入,所以環境也是十分陰暗潮濕,就連存放東西想要其不被微生物侵染也是十分困難,更不要說住人了。

即使是站在外面都能夠聞得到洞中撲面而來的霉味,洞中的路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石子,再加上常年潮濕而造成的泥濘更讓人寸步難行。

通道之中不時地傳來水滴滴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這次有不錯的收穫呢,但看他的樣子還遠遠不夠……”

還有着“來訪者”的聲音,或者說是這裡的主人的聲音。

他外出回來后,開始在腦中仔細地品味今天所見到的東西,這種感覺就宛若品嘗着自己收藏已久的美酒一樣。

單單隻是這樣還不夠,還是無法滿足,只有親手把他得到手才能夠讓自己這種心情消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的聲音在山洞中與水滴聲一同迴響,那張寬大的斗篷下看不清他的樣貌,甚至都無法分清種族。

單靠聲音的話能夠聽得出他是男性,可僅僅只有這些還不足以證明他的身份。

斗篷下隱藏的究竟是狂暴的黑色猛獸,亦或是深淵般的睿智?這些都無法被證明。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的腳步聲比起洞中的水聲來說太過不明顯,不是認真聽的話根本聽不到。

腳步聲朝着洞口遠去,發出聲響的人彷彿絲毫不在意腳下難走的路徑,這裡的路他似乎也是走熟悉了。

濕滑的牆壁上長出了不少的青苔,各種各樣的爬蟲都在那上面爬行着。

他毫不在意地走過,或許作為主人來說他的衛生做得有些失格,但如果是為了隱蔽且本人能夠忍受的話,這种放任不管的措施則是天衣無縫。

雖然環境十分簡陋又令人作嘔,但是不缺乏實用性。

“到了到了,我的實驗室。”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走到比較深的地方后,出現了一道門。

門上面附加了數個不同顏色用於加密的魔法陣,加密的樣式環環相扣,要是中間有差錯的話就會引發爆炸。

僅僅是有那種程度罷了,對他來說,這種程度的東西並沒有多難。

“嗯?”

(那傢伙……又來這裡了嗎?)

這種魔法陣製作得實在太過粗糙了,絕對不可能是出自自己的手,只能夠想到是有人入侵后重新設置的。

這個簡單的魔法鎖不是他施加上去的,他原本用的魔法陣更加精細更加複雜,一時半會的功夫是不可能解開的,這也就代表有人入侵了他的實驗室。

可疑人選也就只有那一個了,自己在天啟探索研究會的“同僚”兼“好搭檔”,和自己一樣是研究“那個”的人。

他把手放在魔法陣上仔細地注入魔力,三個魔法陣開始依次旋轉。一開始是紅色花紋的,魔法陣像是原本互相咬合的齒輪的紋理開始解放並崩塌。第二個則是綠色花紋的,旋轉了一會後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化為光的粒子消散。而最後的藍色法陣,便是直接碎開了。

這種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魔法鎖起不到任何保護的效果,甚至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鎖解開后,石門的機關啟動了。笨重的大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從地面上升。

門裡面的景象相較起門外來說可以算的上是別有洞天,也沒有那麼潮濕和黑暗。

“我沒有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擅自闖進來嗎?!馬爾戈!”

他察覺到還沒離開的入侵者的氣息后,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哈哈哈哈,別那麼激動嘛老朋友。”

一個金髮的男人不以為然地笑着回答他,並慢條斯理地從實驗室的黑暗處走出來。

這對於一個入侵者來說,態度實在是太過張狂,一點都沒有自己的惡行被暴露時所該有的緊張。

他並不是真的不害怕這裡的主人,倒不如說根本不想惹他,只不過他很清楚,那個人現在還不會對自己怎麼樣,所以他才敢這麼明目張胆。

“我也只是來看看你的研究進行的怎麼樣了而已,別大驚小怪嘛。”

“僅僅是看看?那不需要把門鎖上吧,你最好不要亂碰我的東西,馬爾戈。”

實驗室主人的聲音沒有變得激動起來,他只是這麼淡淡地警告。

“我不會亂碰的,而且也想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地方。我們再怎麼說也是志同道合的人啊,為了組織那探尋根源與真理的崇高理想,我也隨時準備好了獻身。

“是嘛?我的實驗現在還缺少一個為試作品練習的對象和一個素材,選一個怎麼樣?”

“我、我、我說的獻身不是為了實驗獻身啦!是更加直接,更加困難的事。”

若是說他激動起來的話,被他稱作馬爾戈的男人還會安心點,這種冷靜到情緒毫無波動的語氣才使他不寒而慄。

“我、我也只是想做好保密措施啦,難、難保會有其他的人入侵嘛,小心點總沒錯吧?”

“哼,最好你真的是這麼想。馬爾戈,你這次進來不會僅僅是來“視察”我的研究進度吧?”

“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幹什麼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想什麼。另外,你的大人是不是又催我了?”

他的話一針見血,馬爾戈原本想隱瞞的事也變得藏不住了。

“對對對,果然還是瞞不住你。那位大人叫我帶個話,進度能不能再加快一點呢?”

馬爾戈露出嬉皮笑臉的樣子,就像這個斗篷男的侍從一樣。

“怎麼?不是說還遠遠沒到時候嗎?這麼快就心急了?”

“啊呀,是這樣的。那位大人似乎是已經開始養精蓄銳了,所以一聽到你的研究還在進行着就有點擔心會不會趕不上或者是有什麼意外呢?”

聽到這句話,斗篷男只是漏出了一聲富有嘲諷意味的笑聲。

“呵,那你就回去報告說不會有差錯吧。我會按照約好的時間交給他的。”

“好的,我會如實轉告的。”

馬爾戈向他行了一禮后便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踏出陰暗潮濕的洞口后,才從口裡說出一句話。

“給我等着……等我拿到了資料后就不再需要你這傢伙了……”

和斗篷男一樣,馬爾戈也是由始至終都沒有把他當做過搭檔或者是朋友。他感興趣的是斗篷男手裡寶貴的研究資料,待到自己得到那份資料后,便會向組織報告,把斗篷男徹底地抹殺。

他從一開始被組織賦予這個任務時就是這麼想的了。

忿忿不平地扔下這句話后,他離開了這個山洞。

仍然留在實驗室中的斗篷男則開始“參觀”起了自己的“作品”。看了不少后,發現其中還有許多瑕疵,所以仍然無法得到滿足。

他的研究便是苦於這點無法得到突破而陷入了停滯,但這一點也在遇到那個少年之後得到解決了。

“沒想到還會真的遇上……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麼就能造出真正的完美之作了。”

沒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成品宛如剛剛降臨人世不久,還躺在襁褓中哭鬧的嬰兒般為他帶來驚喜,身體就會激動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