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
太陽漸漸落下,塞西亞大口地喘着粗氣躺在學院中撒滿橘紅色光輝的草地上。
塔斯以一臉十分平淡的表情俯視她,彷彿看着一位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他們的練習今天也在這個時間點結束了,塞西亞的戰果依然與先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沒有顯著進步,更沒有退步可言。
看見這樣的進展塔斯也沒有顯得多為自己這名“弟子”焦急,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着她。
這不是當然的嗎?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完,沒有空去替別人焦急了。
“需要拉你一把嗎?”
即便如此,兩人四目相對時,他還是擠出了幾分笑容去面對。
微風使得草海搖曳起來,在晚霞之下不斷進行着條狀的深淺色變換。
“不用啦,自己能起來。”
塞西亞用發自內心的微笑回答他,這使得強顏歡笑的自己看上去相形見絀。
塔斯十分佩服她的品格,即便不喜歡、不好相處,但這是兩回事。
看上去比自己弱小這麼多的少女卻有着比自己堅強上數十倍的意志。
她拍了拍裙子後面的塵土,便對塔斯說。
“今天還一起去吃飯嗎?”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
塔斯非常自然地拒絕了塞西亞的邀請,因為在今天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見少年少見地推脫,塞西亞有些好奇地向他詢問道。
“是很重要的事嗎?”
“不能算是,也不能算不是吧……”
塔斯給了少女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這更加挑逗她的好奇心。
“是這樣嗎?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呢?”
明明塞西亞都感興趣的繼續追問下去了,塔斯卻說出了再平常不過的事。
“是去克吾拉德的神殿做禱告啦,也有半年多沒去了。”
塔斯是一個慵懶的人,聽上去覺得麻煩的事就不會去做。
信仰魔法是他除了近戰以外在戰鬥中另一個有效的攻擊方式,如果作為一個真正的信徒來說,半年都沒有去過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神殿是一件十分失職的事。
塞西亞雖然知道塔斯的這種性格,但是聽見他這麼說后,還是免不了會吃驚。
“居然半年沒有去了……你的信仰改變了嗎?”
要說是信仰變了就有點太誇張了,塔斯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不想靠近那裡而已。
不知情的塞西亞會有這樣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但對於塔斯來說,對克吾拉德的信仰變了也意味着生活中某位重要的人的遠離。
“不不不,只是太忙了沒工夫去而已。而且平時經過還是會在門外看看的。”
在這裡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沒有必要和她認真的說下去。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先回去啦,明天見。”
“嗯,明天見。”
兩人道別後,各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少年走過小道,進入熟悉的小鎮中。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直接回家,而是決定去一個有許久沒有去過的地方。
阿爾擴基的面積不大,連在世界各地都建造了大大小小的神殿的各類神明宗教在此處修建的神殿也不超過五座。
這五座的其中一座便是塔斯·威爾·羅倫特所信仰的風暴神——克吾拉德的神殿。
神殿的規模不算很大,但比起鎮子上的民房要大上些許。
裝修還是和記憶中的差不多,不過修整了不少破損的地方。
“冷清的這一點倒是沒變過啊。”
克吾拉德是風暴神,也是掌管了災害與戰鬥相關的魔法的神明,在幾乎所有人祈求安穩度日的小鎮子里受歡迎的程度可想而知。
也就是塔斯這種比較特殊的存在才會去做這個鎮子里比較稀有的風暴神信徒。
神殿是由青色的玻璃以及雕刻了各式各樣的花紋的石質建築,大門也時時刻刻都為感興趣的人敞開。
由於多個窗口都採用了青色玻璃的原因,照射進來的陽光色調異常冰冷,使得神殿的氣氛更加冷清與陰冷。
儘管外面看上去是一副來者不拒的樣子,但是裡面卻把人對這裡的期待一掃而空。
“唔……”
它毫無預兆地出現了,少年感覺自己彷彿正站在滾動中的皮球中,腳步都快要站不穩了。
和那個頭疼比起來這種只是小病小痛的級別,而且塔斯要見神殿裡面的人的決心不是這種小困難就阻擋得了的。
腳下踩着花崗岩製成的冰冷地板,這裡看上去似乎空無一人,也許久沒有人拜訪過了,可是乾淨的地板與一塵不染的長椅和雕像卻是有力反駁這一點的證據。
它們象徵著這座神殿中除了塔斯以外唯一一個仍在打掃神殿的人的努力成果。
“拉婭,在嗎?”
塔斯所叫的是這間神殿中唯一一位女祭司也是唯一一位教徒的名字,自己成為信徒的時候就是她為自己進行洗禮儀式的。
聽到他的聲音,神殿內部的房間里傳出了“踏踏踏”的腳步聲,聽上去主人似乎很急切想要出來見見塔斯這位客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一位穿着宗教裝束外表看上去大約20歲的女性跑向塔斯。
她二話不說就衝上來抱住少年,並用自己的臉頰開始蹭塔斯的臉。
“好久不見了~塔斯!”
看見拉婭如此熱情的樣子,塔斯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吃驚,只是傷腦筋地說。
“好了好了,拉婭。你這麼粘人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啊。”
拉婭的亞麻色頭髮傳來她身為成熟的女性而獨有的陣陣芳香,這是凱琳特與伊莉絲這兩位美少女身上也沒有的魅力。
她臉上露出了十分幸福的表情,就像晚上抱着等身的動物布偶睡覺的小女孩一樣。
明明是年上的一方,拉婭的樣子卻像是許久沒有見過哥哥的愛撒嬌的妹妹。
少年輕輕地推開這位女性,並摘下了她的帽子。
“反正都沒有人來,不用戴着了吧。”
看見自己作為女祭司的帽子被拿下來,她有些不愉快地說道。
“可不行哦,對克吾拉德大人的信仰是時刻銘記於心的。狂風暴雨雖然危險,卻能使人在過後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寧靜。這是我們的教誨不是嗎?”
塔斯雖然是克吾拉德的信徒,但是他的心裡並非真正地將他當成是自己信念的主人。剛才在進來后,頭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眩暈感,使得他對克吾拉德的好感又少了一分。
“我是說不過你了,總是一個人呆在這裡不會無聊嗎?”
神殿里只有拉婭一個人居住,若是有人拜訪還好,沒有的話這裡簡直與鬼屋沒有兩樣。
“無聊嘛……嗯,的確是有。因為神殿里就我一個人在嘛,現在來拜訪的居民又不多,總是我一個人待在這裡。”
聽見拉婭這麼說,塔斯的心越來越過意不去了。
會讓她這半年內變得這麼孤單的正是自己,這是不可扭轉的事實,也是自己所犯下的重大錯誤。
“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
“不是哦,塔斯你不需要這麼自責。那件事並不是你的錯。”
“事出的原因的確在我身上不是嗎?”
“要是你再糾結那件事,就輪到我生氣啦!”
拉婭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塔斯也不能再些說什麼了。
他放棄糾纏這件事,開始詢問拉婭自己來這裡的第二個目的。
“拉婭,你知道之前關於魔物襲擊阿克塔西亞的學生的事嗎?哪怕只有一點也好。”
“據我所知的只有在那邊的山頭經常有魔力的波動,也聽過不少人說進去了就沒有回來過。”
(看來拉婭知道的事與我經歷的差不多。)
拉婭說完后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繼續說道。
“不過又看到過一個金髮的男人經常會進入那裡,問這些幹嘛?”
“沒,最近就是頭疼這些事。”
“欸?塔斯你難道和這件事有關聯嗎?”
塔斯不僅與這件事有關聯,而且還親身參與了阻止的行動。
他與拉婭相熟多年,彼此之間是不是在說謊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要隱瞞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把從被捲入時一直到單憑自己一己之力解決了那些魔物的事從頭到尾地告訴了拉婭。聽見塔斯這段經歷,拉婭的表情變得稍微嚴肅了一點。
“是這樣啊……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牽涉下去為好,總感覺不會那麼容易就解決的。”
“果然是這樣嗎?”
自己頭疼的事與那把叫Tiamat(迪亞馬特)的劍的事始終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即使是這位與自己認識了長達十幾年的女性也不例外。
“抱歉……因為一些原因我必須的深究下去,估計是不可能放棄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問你什麼了,但是有一點希望你能夠記住。”
她走過來再次抱住了塔斯,和剛剛興高采烈的擁抱不同,這次是滿懷柔情的動作。
拉婭毫不顧慮塔斯是男性這一點,她把塔斯的頭輕輕地埋入自己那豐滿的胸部中,像是對着自己的孩子或弟弟般說道。
“我絕不會責備你,但唯獨不顧一切地賭上自己的性命這一點是絕不可取的,明白了嗎?”
拉婭與塔斯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僅僅只因為相識多年,隨着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早已超過了朋友這個層次。
“嗯……”
塔斯對拉婭一直有一個疑問,他們之間的互動到底是什麼關係才會有呢?
如果說是戀人,他們並沒有做過男女之事,卻仍然如此親密。
如果說是朋友,這樣的舉動更是不可能發生。
少年即使陶醉在這柔軟的懷抱中也不曾忘記過這個問題,但那一定是他所知道,卻早已忘記的關係。
很不巧,塔斯不願深思的壞毛病又再次發作了。
“我說……拉婭,差不多能放開了吧?”
儘管塔斯十分喜歡這樣的觸感,但美好的事物往往都有着缺陷。
能夠靠在拉婭豐滿的胸部上自然十分舒服,塔斯作為男性也十分享受這樣的特殊待遇,只是她那兩顆豐碩的果實卻封住了塔斯的呼吸。
“……嗯?”
看她獃獃的樣子似乎還沒有這個自覺,聽見塔斯微微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后擁抱的力度反而更強了一分。
看她臉上滿足的表情似乎比塔斯還要享受,如果這裡有張床的話無法保證她不會就這麼抱着自己一頭倒在床上睡着。
少年在小時候雖然有跟拉婭睡過幾晚,但當時兩人都只是孩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放開這些不談,現在已經威脅到性命了!)
“拉、拉婭,能不能鬆開一點……呼吸……”
“啊,對不起!”
察覺到塔斯不對勁后,拉婭才慌慌張張地把他放開。
“哎呀……因為實在是太久沒抱過塔斯了,所以一時沒忍住。”
“真是的,我又不會跑掉。放心吧,我以後會多點來這裡的,你也不用像之前一樣那麼寂寞了。”
塔斯既然已經決定再回到這裡,這次便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想要找到真相就必須與過去的軟弱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