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亞還不知道拉婭會參加,我便找了個機會在吃午飯時順便告知她。

她一開始是說去騎士團的辦公室里的,但那裡畢竟是工作的地方,要是醬汁弄髒就很麻煩了。

兩人經過商榷后,最終一致同意在學院的長椅上。

不過只有兩個人氛圍會不會有點怪?果然還是多叫一個人做在一起比較好吧。

當我認識到這件事時,我們已經坐了下來開始聊天。

“欸,拉婭小姐也會去嗎?”

“嗯,不僅是出於想幫我們,她也想跟馬爾戈算賬。”

“他的罪行踩到了拉婭的雷點,會發展成這樣也是很正常的。”

“這又怎麼說?”

“對我們這些信徒來說,本來就十分敵視惡徒和惡行。對於所犯下的“惡”會通過罪孽的深重施以制裁。”

這一點是在叫教義中明確寫着的,普通來說每個信徒都會遵守這一點做路見不平的“勇士”。

不過我沒有完全地遵守,這實在太麻煩了。

我雖然不至於漠視不理,但對於小偷小摸的程度都很少去理會。

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單單做這樣不起眼的的善舉能達到哪種程度呢?

並不是因為對於這種行為感到質疑,只是,這種不知何時才會到達終點的事情,才是最不切實際的。

“是這樣啊,真令人佩服呢。”

“果然你們所信的神明大人非常正派吧。”

塞西亞露出的反應我不是第一次見了,聽到會做這種英勇的善行的人基本都會誇讚我們。

但關於我們信仰的神明是否正派就不好保證了,我也沒親眼見過克吾拉德,他是個什麼樣的神我也不清楚。不過按照那些人告訴我的傳說來看,倒是非常的英勇。

美化的部分有多少不好說,但從沒聽過有關他不好的事情。

“大、大概是吧。教導自己的信徒是這樣,自己也應該更以身作則吧。”

但這些都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事,儘管神明的確存在,親眼見過他們的人卻少之又少。

我倒是十分想見一下那位紅月女神。

“要是我也有機會能見一面神明大人該多好啊。”

“不過你要是見到魔神或者黑暗系的就很糟糕了吧。”

聽見我提及這兩個令人避忌的名詞,塞西亞害怕的聳起肩膀。

“好、好像也是啊,不太想遇見那麼恐怖的存在呢。”

“至今都未曾見過說不定是非常幸運呢。”

“也是呢,碰見那種該說是倒霉更合適吧。”“畢竟誰都不想碰見那麼危險的人物啊。到時候你去那個基地時也得小心,要是我們處於劣勢的情況,你就像上次一樣回學院向凱琳特求救。”

“欸?這樣來得及嗎?”

“我相信你,塞西亞你一定會趕上的,就像上次一樣。”

“這……這真的不好說啊,我這次也是僥倖才……”

說是僥倖不太合適,這比較像奇迹。

我沒有想到的是塞西亞居然會那麼拚命地跑回學院,這種體力與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相差甚遠。

雖然她的拼搏起了關鍵的作用,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平時她訓練的基礎體能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不能光說是僥倖吧,這也是你的成果,不要去擅自否定。”

塞西亞間接救了我的命,這不是能夠用純屬僥倖這種謙虛的話就能無視的。

再者就是,塞西亞現在每天仍然會做體能訓練。我的把握變得更加大了。

“嗯……你說的有道理。”“對吧?過於謙卑可不是件好事啊,而且即使沒有我在旁邊監督,你不也有堅持不懈地訓練自己嘛。”

“說起這件事,真想好好地感謝你呢。”

 

感謝?我好像從沒做過該被感謝的事情吧。

塞西亞的訓練都是基本中的基本,要是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她作為戰力實在是不敢恭維。

“是關於訓練的事嗎?這個你之前已經說過了吧。”

“不,雖然也與這件事情有關。但不能一起並論。”

“塔斯,我非常地感謝你。講這句話可能自大了一點,不過能讓我能夠在戰鬥中幫上忙,不僅是幫助你們,還有團長的份也是。”

 

“你沒有因為我的懦弱和弱小無視我的請求,外表看上去是心不在焉的,卻一直都在教我非常實用的東西。真的很感謝你。”

塞西亞站起身子向我鞠了一個躬,這個舉動把我嚇得跳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瞬間就變成這樣?

突然之間被別人這麼感謝的感覺非常古怪,說不上有多高興,更多的是吃驚與訝異。

“額……不用這麼客氣了,我們是朋友嘛。”

我與塞西亞認識的時間並不久,可也算是朋友關係了,突然變得這麼客氣真是讓人不習慣。

聽到這句話,塞西亞的反應明顯變得正常許多。

“嗯,也對嘛。”

4/伊莉絲·西路菲爾

隨着步入十月而來的不僅僅只有恐怖的事件,還有帶着幾分秋意悄悄來臨的涼風。

雖然這並不是突如其來的,但一天比一天涼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快。

近段時間都忙着許多的事,連天氣轉涼這麼明顯的變化我都沒注意到。

說不定因為這樣又長了不少的白頭髮呢……

在我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傷腦筋之時,我的皮膚已經因為不適應這天氣而起雞皮了。

“變得真是快啊,得找點什麼披一下。”

為此,我打開了自己的衣櫥。探尋其中是否有我想要的能為我保暖的衣物。

衣櫥都是由宅邸中的女僕整理的,我從沒有操心過這個問題。眼下我所要想的該是挑選哪一件更好。

不過這好像也是多餘的,反正是在家裡,隨便拿一件就好了。

我拿出一件皮草披在身上,這種穿法似乎並不正確。也罷,反正是隨便選的,這裡的現在並不是非常冷,這樣剛剛好。

穿着這種厚重且不合時宜的衣服反而會礙手礙腳。

總算是把你給看完了,耗費的時間真是打破了我的記錄。

在碰到未知的語言后,新的難題是讓人搞不懂的名詞與術語。

根據推測,那些基本都是與這項研究有關的詞,也難怪我會沒見過了。

做這種實驗究竟有什麼意義……一直都是不停地失敗着,這究竟是花費了多長的歲月啊。

那個量沒有一定的時間是寫不出來的,但那個人真的待在那個地方那麼久了嗎?

感覺並不是這樣,他是個懂得使用魔法的人,那麼一定是把之前寫的都移動到這裡了。

真是可怕的執念,不僅耗費這麼多時間,還把所有的資料都記錄進去。

到底是什麼樣的研究值得這麼做……按照那個斗篷男的實力走到哪都能做個優秀的魔法師吧,可儘管如此他卻埋頭幹這種事。

在背後有什麼陰謀嗎?看這些研究還真不像這麼簡單的事情。

將生物的形態崩壞,再以特殊方法與另一種生物融合。

這怎麼可能行得通,根本就是在亂來。

製作出來的生物都異常凶暴,但存活的時間不久無法作為完成品。

看來是這個王國中有誰在出資金與人力支撐着這個實驗,我們這樣壞他們的好事,總有一天他們會找上我們的。

從學院畢業后我會回到西路菲爾本家,凱琳特應該也是如此,所以不用怕會被報復。可是塔斯和塞西亞會如何?他們是普通的平民,要防範那種組織的報復非常困難。

“我在瞎操心什麼啊,該想的不應該是這些吧。”

有閑工夫考慮之後的事,不如把這時間拿去想想怎麼提高生還率吧。

“各位,都準備好了吧?”伊莉絲·西路菲爾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成員問到,回答是如何並不重要,並且現在也不會有人想要退縮。

三人都以點頭做回答,拉婭和塞西亞都是幹勁十足的樣子,塔斯看上去卻是在考慮着某些東西的樣子。

雖然有一些小問題,但並不影響這次的“旅程”。作戰計劃在很早便制定好了,事到如今再怎麼不安也沒有用。

塔斯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做好與那兩個人同時戰鬥的覺悟,這談何容易。

這兩次的戰鬥都令塔斯前所未有地接近死亡,他在死亡的邊界前遊盪許久。

同樣是自己一個人在戰鬥,所以她們沒有目睹過塔斯戰鬥時的表情。

木偶那般的死氣沉沉與周邊的屍體相似,殘虐的動作比野獸更加兇狠。

(我一定得控制住,在她們的面前絕不能失控。)

沒有任何生命的聲音,唯有風在森林的樹葉中、在草叢中、在樹洞中穿梭發出的聲響。

這片翠綠色的死亡森林同上次一樣沒有變化,儘管過了一段時日也沒有動物甚至昆蟲願意搬進這裡。

但這些魔物沒有破壞什麼東西,更沒有留下什麼子嗣,為何沒有新的生命肯來這裡呢?

本來塔斯等人沒有閑情去留意,但是因為太過詭異與陰森,他們想不在意也不行。

特別是當腳步撥動草叢時,那些聲音如同魔物的鬼魂與幽靈在作祟。

他們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一部分也是由這個環境所致。

森綠的大樹如同牢獄,將他們這些僅有的生靈囚禁在內。

陽光雖然稀稀疏疏地透過樹葉中的縫隙,但在那之下的土地仍然黯淡,他們來到的地方似乎是亡靈全部成佛的冥界。

看見這樣的環境,已經目睹過阿爾括基毀滅的塔斯還是毛骨悚然。

寒意從脊背一直蔓延上後腦勺,手掌的血液也緩慢褪去,變得冰冷的還有這個警惕起來的心。

塔斯稍加力道握了握拳,想要找回一些溫暖。

這個舉動起不了什麼作用,剛得到的熱量也瞬間流失了。

得到的太過簡單,消失時卻是那麼的不舍。

或許這也是人類想要輕易得到,又不願失去的本性所致,塔斯如此想到。

“即使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卻沒讓人覺得懷念啊,那個人在這裡做了什麼?”

“誰知道,要知道他幹了什麼就得把這裡的土壤帶回去驗證,花費的時間要很久哦,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他的基地里直搗黃龍。”

伊莉絲的話十分正確,要想知道原來的主人對這裡做了什麼,把土壤、樹木採樣回去是最直接的辦法。

但因為這個樣子花掉三四天的時間實在是不值得,相同的時間下,做好準備幹掉那個人更有效率。

聽了伊莉絲的話,塔斯的臉變得難看起來,不知是他多心還是其他的原因。塔斯總是下意識覺得這裡跟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同。

“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不清楚你們以前來的時候是什麼情況。不過這裡倒是真沒讓我留下多少好感。”

拉婭也發表了不高興的意見,這個地方沒有具備可以令人留下好印象的條件。

這座森林若是有意識,恐怕早已用言語不斷威脅他們這些入侵者了。

“我覺得你不會想來第二次的,我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地方了。”

“我也深有同感……即使我膽子不小也不想再來這裡……”

眾人都對這個地方提出強烈不滿,但因為出口就在前面不遠處,所以這樣的抱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可算是出來了,這個鬼地方我們回去時放火燒了吧。”

 

 

塔斯少有地同意伊莉絲這種任性的話,剛剛恢復好心情的兩人也因為極其厭惡那座森林而不提出反對。

但那個森林前面的是如沙漠般荒涼的土地,和綠色的牢獄相比並不好多少。

每當有大風吹起,小石子和沙塵就會飄散到空中,還不時刮到臉頰。

塔斯是男性所以沒有在意那麼多,拉婭則是靠着從小培訓出的意志力克服過來,塞西亞和伊莉絲只能閉上嘴巴忍受這煩人的磨難。

經過了兩大麻煩的地點后四人才來到進入目的地的階梯上,這次伊莉絲沒有再用心靈感應的魔法與塔斯聊天,四個人中也沒有任何一人提出話題。

其一是警惕着隨時可能出現的魔物或機關,其二是無論哪個人都沒有心情聊上一兩句話了。

由於戰鬥方式的問題,由塔斯與拉婭並肩走在前面,塞西亞殿後,伊莉絲被這種保護包在中間。

這明顯是保護重要傷害角色魔法師的隊形,但進了那個基地裡面后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哦。”

伊莉絲指向面前彷彿深不見底的山洞。

“是、是這裡嗎?”

令拉婭有莫大疑問和遲疑的自然是從山洞裡傳出來的詭異氣味。這種味道說不上是臭,卻十分刺鼻,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不說拉婭是第一次來,就連上次已經經歷過糞臭味的塞西亞和伊莉絲都無法忍受。

看見隊伍中的女性成員這個樣子,塔斯沮喪地說了一下她們。

“我們是要去很兇險的地方哦,難道就因為這個味道你們就要退縮了嗎?”

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塔斯自己也不想靠近,但為了找到馬爾戈這是必須的。

他是隊伍中最能忍耐的,所以理所當然地走在第一位。

塔斯捂住口鼻,但只是得到了和上次一樣的結果。

“好難聞……上次是糞便,這次又是什麼?聞起來像藥水味。”

“應該就是藥水味,聞起來和我見過的藥劑味道相似。”

見多識廣的伊莉絲也這麼說,大概就沒有錯了。

這樣濃重的藥水味四人中沒有一人曾經聞到過,他們都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要是有一絲的味道進去了,喉嚨想必會感受到隱隱約約的針扎般的痛楚。

“唔……”

看見塞西亞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塔斯關心地詢問她。

“塞西亞你怎麼樣?這味道十分難受吧,要不要找塊毛巾擋一下?”

“沒什麼,我還能忍受。”

“好的,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要早點說出來。”

“嗯……我知道了。最主要是突然聞到這麼大的味道不適應,藥水味太過沖鼻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味道太難聞了,我寧願聞上次的那種臭味。”

“哈哈……我倒是覺得哪種味道都不好聞呢。”

“也是啊,這裡真是讓人不愉快。”

隨着深入山洞,藥水的味道越來越濃郁。

大門口和上次一樣,都被人用魔法上了鎖,只是難度並沒有上次高。

在塔斯的角度看,伊莉絲僅僅比劃了幾下子便輕鬆解開。

伊莉絲是個天才魔法師這點塔斯已經非常清楚了,可這種過程卻與製造提亞馬特一樣充滿了奇妙的視覺感。

“進去了哦,嗚哇,變得好整齊。”

 

伊莉絲十分稀奇地對這個地方的變化做出反應。之前他們留下的狼藉已經被人整理好,重新放置了實驗的儀器,他們在洞口聞到的藥水味便是出自這個地方。

雖然魔物的屍體和其他殘骸已經被清走,可這並不代表這個基地已經變成能夠見人的面貌。

長木桌上的藥劑不少都灑在地上,幹掉的各種液體把地板染成五顏六色。

這裡所展現的是一個瘋狂的人做實驗時留下的痕迹,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管碎開,玻璃渣散落一地。

零零碎碎像沙子一樣的玻璃渣變得不再透明,原因是幹掉的藥水與泥土都把它們包住,還有被埋在、被浸在各種各樣穢物之中。

除了這些以外,不時從角落和桌底下冒頭的老鼠和蟑螂,簡單地戳破了這徒有虛表的整齊畫面。

可這般風景不恰恰與馬爾戈給人的印象相似嗎?瘋狂與黑暗的房間才符合這個人的風格,房間的全貌沒有超出塔斯與伊莉絲的預料。

要是房間里再骯髒或恐怖一點與他會更加相稱,現在這種程度只能說是剛剛好而已。

伊莉絲沒有像上次那樣對基地里的東西抱有好奇,因為此時她正是為了解開謎團才來到此處。

與記憶中那個充滿學術氣氛的基地比起來,這裡單純是由一種單一的元素組成。

“我們慢慢地進去,小心別被發現了。”

“嗯,唔哇……!”

伊莉絲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正打算大喊的時候被塔斯捂住了嘴。

“你想幹什麼?!”

“有老鼠竄到我腳邊的了……”

這樣簡單的理由確實沒有錯,可是這樣做就相當於大聲把塔斯他們的藏身之處告訴別人。

“先忍耐一會吧,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了。”

“我知道了,我會在此之前好好忍住的。”

塞西亞也明白他們的處境有多兇險,唯有咬緊牙關忍過這段時間才不會前功盡棄。

她已經是隊伍中最弱小的人了,儘管塔斯說過緊急的情況下她還需要去搬救兵,但是她仍然是發揮作用最小的那個人。自己必須要全力以赴才有可能不做團隊的累贅。

 

塞西亞的覺悟早在阿爾括基淪陷時就做好了,所剩的只是付諸行動,這樣的行動別人已經做過好多次了。既然是這樣,自己也必須做到。

這是為了不辜負塔斯的期待,更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沒有人嗎?難道是躲起來了?”

塔斯一行人躲在殘留的巨大書櫃后沒有仔細地去看,但塔斯是站在最容易暴露的位置。

“這個位置是不是有點危險?要不我們換一個地方吧。”

“這裡就剛剛好啦,別抱怨了。”

“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果然還是該換一下吧。”

“比起這些,你應該找一找人在哪才對吧?”

“真是會強人所難……”單是聽聲音分辨不了他在不在附近,水滴從沒有看見的地方滴落,馬爾戈的腳步聲也有可能就隱藏在這樣滴滴答答的水滴聲中。

這樣的條件下,塔斯只能探頭出去察看。

“好像一個人也沒有,要出去嗎?”

“確定嗎?會不會藏在什麼地方等我們現身?若是他還有這種程度的理智的話……”

“的確沒有人,會不會到別的地方去了?”

“也有這個可能,我們走深一點看看吧。”

他們上次來這個地方只摸索了兩個房間而已,現在還處在第一個的位置上。

採光石儲存的光線似乎快不夠了,作為主要的照明手段,白色通亮的石頭正一亮一暗地閃爍着。

突發的情況令拉婭以外的女性成員們稍微吃驚了一下,但很快都回復了平靜。

“等等……先別過去。”

路走到一半,塔斯出聲讓其他人停下腳步。

這次沒有人要求他,塔斯非常自覺地第一個做探查。

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放那些被裝在巨大的玻璃柱中的魔物的地方。

他悄悄地拉開因上次的戰鬥而變得殘破的木門,塔斯用手握住門把之前也有遲疑過,因為不確定會否一拉就崩壞,他用的力道非常小。

彷彿搖搖欲墜的木門隔絕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房間。木門后的房間是用地獄一詞也沒辦法很好形容的空間,這樣滿地皆是穢物的場面是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目睹過的,他們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命名這些東西,真要去形容的話,那些東西堆起來的樣子就像肉山一樣。

氣味、視覺、聽覺,這些人所依靠的主要功能都被這裡衝擊着,幾乎是一瞬間同時噴湧出來。

對塔斯來說,這是不可以看見的東西。

對塔斯來說,這是不可以接觸的東西。

對塔斯來說,這是不可以聞到的東西。

意識的深處,寒流突破脆弱的意志冰層沖刷着全身,塔斯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感覺。

“唔……”

他忍耐住“沖刷”的過程,額頭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

想必唯一有想法的人——塔斯的意識早已飛到了九霄之外。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繼而模糊。

“你沒事吧?!”

當他回過神來,自己的上半身所依靠的不再是雙腿,而是被另外一種力量支撐着。他很快就察覺到,自己正被某人扶着身體。

攙扶他的人是拉婭,她貌似還沒有看見裡面究竟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頭暈而已……”

“沒事就好,看到裡面有什麼了嗎?”

這句話該怎麼回答才好,裡面的東西還是讓她直接看更加好。

“你還是自己來看看吧……”

這句話令她有了不好的預感,另外兩人也從上前去看。

“這究竟是?!”

三人的反應都不一樣。伊莉絲是吃驚,拉婭是打心底地厭惡,塞西亞則為了封住嘔吐物捂住嘴巴。

“不知道,恐怕又是馬爾戈弄出來的”

“真令人髮指……”

拉婭走上前,俯視似乎還有生命跡象的“肉山”。

儘管厭惡,但是必須得調查一下。她先環顧四周,確認馬爾戈不在附近后才走近。

現在的光線不是很好,拉婭看到的顏色是介於深紫色與深藍色之間的曖昧,味道神似發霉腐壞的腌制肉類。

它是否在移動着呢?接觸着地面的部位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

“小心點,說不定是陷阱。”

拉婭抽出短劍,往這坨東西上插了一劍。

她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沒有因用力過頭讓汁液濺到自己。

被短劍刺中后,這堆東西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咕嚕”這樣的聲音消失了。

還真是活着,拉婭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若有膽量將其他與被拉婭“殺掉”的那塊肉團對照,也是能夠發現有着什麼不一樣,但也沒人會想去這麼做吧。

“這些應該是失敗作吧,真是噁心……”

伊莉絲看見這些東西也露出與拉婭相同的表情,仔細想這也是相當正確的反應。

 

換做是塔斯也沒自信能夠以面無表情的樣子去面對這些東西。

“沒想到這裡變成了堆放這種東西的地方,原本還能說有一點美觀的地方,現在完完全全變成垃圾堆了啊。”

“好難聞……快去下一個房間吧,我不想再呆這了。”

“同意……從這裡也看不出什麼。”

先喊出抱怨的聲音的仍是伊莉絲,她往門口的方向踏出一步。

踩下的地面瞬間開始大幅地龜裂,並崩壞。

是陷阱?是變故?無論哪一個都好,這令他們逃無可逃。

最靠近門口的伊莉絲想要逃出去,卻還是慢了一步。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腳下就已經沒有任何立足點。

“什麼?!”

幾人沒有想到過這樣的情況,對突然出現的陷阱完全束手無措,只能任憑自己掉進不知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