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西路菲爾

陽光……以及這個在鼻腔里流動的清新感覺,我是回到外面了嗎?

被馬爾戈突然襲擊以後,我們就開始不顧一切地逃走。

沒錯,這一次我又逃掉了。

這一次我只有恐懼,對於馬爾戈的攻擊,我心裡有的只是單純的恐懼罷了,連判斷自己是否打得過他的想法也沒有。

在遺迹開始倒塌的那一刻,我甚至沒有去思考對策,第一個反應是馬上逃掉。

這副喪家犬夾着尾巴逃跑的姿態真是……

“沒事嗎?伊莉絲。”

和我一起逃出來的拉婭坐在我的身邊,看起來是她照料了我一陣子。

不久之前把短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居然就在旁邊照顧自己,這種笑話真令人笑不出聲。

但同伴終究是同伴?現在渾身都使不上勁的我對這名女性毫無警惕。

還是說我的已經累到了精神緊繃不起來的程度?

身上沒有特別痛的地方,只是感覺很累,或許是體力透支了。

“沒什麼,塞西亞……不,塔斯怎麼樣了?”

“還好,睡得還算安穩。”

塔斯正睡在她的膝枕上,右手的包紮處滲出了些許的血跡,難道說他從逃跑時一直昏迷到現在嗎?

真是幸福的傢伙,我只能睡在地板上啊。

周圍除了我們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果然那真的是現實啊。

那麼這一次,不是因某個人的獻身,我是真正正正地拋下了夥伴逃掉了。

很悔恨,很難過。但現在必須要忍住,就算要哭也得回到自己房間才能哭。

只有三人生還嗎……不,不能那麼快就放棄。

塞西亞還活着,我只能相信着這一點。

“雖然想讓你們再休息一會,不過我們得趕緊回到學院去,這裡非常不安全。”

“等一下,塔斯還沒醒,你現在行動也不利索。要是中途再出什麼岔子的話,我們回去的時間會拖得更久。”

“但是在這裡繼續逗留的話很難保證馬爾戈什麼時候會追上來,不管怎麼樣,至少也要……”

怎麼回事?頭好暈,力氣也……

脫力感來得太過突然了,我剛坐起來的身體又躺了下去。

“沒事吧?所以我就說,你應該好好休息才對。”

“……”

“你就躺在這裡多睡會吧,至少今晚我們是必須得在這裡過夜了。”

看來她說的沒錯,我原本還想着站起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躺下了。

這樣的身體狀況連能否走路都是問題。拉婭的狀態看上去卻比我好多了,這就是劍士和魔法師的體能區別嗎?實際感受了一下真是覺得天差地別啊。

還是稍微再睡一陣子吧。這樣,或許我能在罪惡感的包圍下稍微地休息一下。

……

“夜晚了嗎?”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看不到太陽了。

黯淡的夜空上方掛着的是接近猩紅色的月亮,其散發出的光芒極其具有魔性。

可我也是托這種魔性才能稍微活動身體,不得不佩服赤月女神的力量。

令所有生命都亢奮與活性化,真不愧是獸人族的起源。

“伊莉絲,你醒了啊。”

好香,聞到了濃湯的香味。

拉婭面前的一個石制的簡陋器皿裡面正盛着香味的源頭,在火堆旁放了幾個同樣是石制的小碗。

從這些器皿表面凹凸不平的樣子來看,很明顯是相當簡陋的餐具,難道教會裡都是用這種來做飯和用餐的?

拋開以上對器皿的偏見,那鍋濃湯雖然不知道由什麼材料熬成,但對於一天下來幾乎什麼都沒吃過的我來說相當誘人。

“嗯……拉婭,你在熬湯嗎?”

“這不是明罷着的嘛,雖說還沒完全做好,但你要是非常餓的話可以先吃一點哦。”真是像惡魔一樣的話,但既然身處在這個荒山野嶺,姑且還是把貴族的禮儀放一邊吧。

“好的!請務必給我一碗!”

可能我的反應激動的有些搞笑,她笑了一下后便給我盛了一碗。

好燙,但也好溫暖。

粗糙的料理、粗糙的餐具,這些都是連普通都算不上的東西,但我現在卻能在這些之間感覺到安心與拉婭的溫柔。

“好吃嗎?因為食材都是這附近找的,所以我不太敢保證味道。”

老實講這種料理要是在平常吃的話,我一定會抱怨連連。不過我此時飢餓的肚子找不到任何拒絕這碗濃湯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湯的味道也並不難吃。

“嗯,很好吃。”

我坦率地說出感想以後,拉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原來被誇自己做的東西好吃會高興嗎?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大小姐也覺得好吃的話,塔斯估計也沒有意見了吧。”

“那個……對不起。”

“突然說這個幹什麼?”

“塔斯對你來說……很重要吧,在剛剛被你那樣逼問后我才發現的。自己重要的人失去了一隻手臂的感覺肯定相當難受。”

“嗯,沒錯。當時我真的很生氣,很想馬上就砍了你的。”

“真是蠻危險的啊,要是稍不留神就死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因為我當時就是想致你於死地啊。”

這番話聽上去就讓人害怕,真虧拉婭能微笑着說出這種話,那個時候我也能察覺到,她是真的想取我的命。

如果是殺掉我這種魔法師的話,憑拉婭的戰鬥技術大概輕而易舉。

可是她這種身法要說是戰士的話又太過迅速了,更加像曾經行刺父親的那種刺客。

“聽到你利落地說是自己砍掉塔斯的手時,我就準備立刻取你性命。不過當時見塔斯對你也沒有敵意,所以就轉為逼問了。”

“也就是說,我沒被你當場殺掉是托塔斯的福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雖然不是直接,但可以看出塔斯被你砍下手臂也沒有任何錯怪你的意思,你正是被他的這種感情所救。”

“是嘛,既然你能救我……也希望你能救得了塞西亞啊……”

我真是太任性了,塔斯真的能做到的話,當時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塔斯應該也是時候醒來的,明明我揍的並不重的,卻睡了這麼久。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嗎?”

“或、或許吧。不過當時有好好地立刻止住血,會不會是因為體力消耗太多呢?哈哈哈……”

“塔斯的體力一向不如我,入學后他也很少做劇烈的鍛煉吧。”

“嗯,一直都是懶洋洋的。我也說過他好幾次,不過他說是因為打工太累了才總是睡懶覺。”

“那是騙人的。”

“誒?”

“以塔斯的體能,就算不維持鍛煉。一天內打五份工也不是問題,過去在教會裡的修行可比端盤子累多了。”

“那麼也就是說……”

“沒錯,塔斯總是睡覺大部分是本性懶惰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塔斯是那麼愛睡覺的人嗎?”

“不,他最討厭睡覺了。”

“最討厭?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討厭睡覺的話,為什麼一直都在上課時睡懶覺?這明顯說不過去啊。

考慮到拉婭可能在諷刺塔斯的懶惰,我試圖換了一種詢問方法。

“難道說……睡相很差的樣子被人見到過一類的?”

“具體的話,我不是很清楚。塔斯說他總能夢到不好的東西,類似戰爭或某個人的死亡一類。”

夢見戰爭與夢見死亡是同一回事,只是兩者之間的數量差距不同。就算是再少的人,死了就是死了。

而這些景象塔斯居然會經常夢到,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想必那樣的夢境一定會令睡覺變得難受。

真是難懂的噩夢,可是塔斯每晚都夢到的話,睡覺無疑就是對他精神上的折磨。

因為做夢帶來的精神負擔導致更加想要睡眠進行休息,但一入睡便會再次夢到令自己疲憊的東西。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循環啊,真虧塔斯能堅持到現在。

“或許,塔斯一直都在承受着我們想象不到的痛苦吧。”

“嗯,所以我才會叮囑他不要拚命。他的靈魂受到的磨難已經足夠多了,連肉體也沒能避免的話,這樣的人活着的那天起就註定是身處地獄。”

“無論我們給予他多少的歡笑,那種廉價的快樂也無法安撫他的傷痛。痛苦着,悲傷着。沒有心靈支柱的他會輸給這些經歷吧,最後無可避免的失去自我,把心丟失。”

拉婭說得沒錯,塔斯給我的感覺接近如此。但我沒有任何事能為他做,他答應了做我的騎士,可我沒有任何能夠給予他的東西,沒有任何能回報他的東西。

這麼悲哀的存在,可不能說是騎士啊。

騎士應當為主人奉獻勇武的同時收穫光榮,但塔斯又從我這得到過什麼呢?

仔細想,我唯一能算是幫過他的,只有將他變異的手砍下來。

我究竟算怎麼樣?被譽為天才,也自滿戰鬥力在塔斯之上。可是這些到了危機的時候似乎根本就沒有用處。

現在心裡有的已不僅是對自己的厭惡,其餘的那些是什麼?

垂下頭,能看到湯倒映着我的臉。真是討厭,這樣的表情。

聽完拉婭的這些話,我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

內心複雜到不想去思考,能夠任性到這個程度的我說不定就是自己縱容出來的。

“可是啊,即便是這樣。我想減輕一下,想減輕他的負擔。他的心,他的命運是無法被干預的,但我至少想讓他輕鬆一點。並不是出自可憐,而是由真心想為他這麼做的想法去行動。”

是啊,“真心想為他這麼做”如此簡單又直接的思想,我居然從來就沒有想過。

我跟拉婭之間的差距不僅是相識的時間那麼簡單,拉婭的想法比我更加地在乎塔斯。

我究竟是天真到沒能發現這麼簡單地東西,還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才遺忘掉?

“多謝你,拉婭。”

“不用謝啦,這種程度的料理無論何時都能做給你品嘗。”

她不明白我道謝的用意,但這樣也好,起碼我不至於會覺得害羞。

連這種程度的事情都不坦率,我也是無藥可救了。

“是嘛,那下次有機會要正正式式地做一次精心哦。”

“……能再來一碗嗎?”

“當然沒問題。”

/塔斯·威爾·羅倫特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裡不再有鮮血、不再有花朵般綻放的屍體,也不再有令人窒息的硝煙味。

安安靜靜的夢境對我來說相當少有,我幾乎已經習慣性地把這種災難當成生活中的一部分去對待。

這種習慣是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莫名其妙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

但是對於已經熟悉了刑具的我,這個樣子才更加幸福。

雖然我很想再多躺一會,但畢竟身邊有兩個還擔心着自己的人在,一直這樣閉着眼睛肯定會令她們不放心。

“這裡是哪?”

“塔斯!你醒過來了?!”

“真的嗎?!”

兩人驚喜地衝到我身邊。現在似乎是夜晚了,陰冷的晚風彷彿想把我身上僅有的的溫度也奪去。天空的月亮與繁星並不是唯一的光源,為我提供視野的最大功臣是在身旁的篝火。

這一次睡眠質量好得過分,我醒來后根本就無法判斷時間。別說是自己睡了多久,就連自己正坐着的是否是印象中的土地也未知。

這種朦朧感讓我感到了一絲的無助,自己空空如也的內在像被解剖然後展示給她們看。

“姑且是吧,不過身上沒有力氣。”

“大概是餓了吧,來。”

拉婭把一碗奶油色的濃湯遞到我的面前,我先是因為這碗料理散發出的香味驚訝了一會,不過很快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在這種地方還能做出料理的人我只能想到拉婭了,而且這湯的的調味手法也與她所擅長的一樣。

最主要的是,伊莉絲根本就不會做飯。

“多謝。”

“感覺暖和點了嗎?”

“嗯,多虧了你的料理。”

“塔斯,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我用魔法幫你治療嗎?”

“你這麼一說……”

我開始摸索自己的身體,嗯,除了疲憊和用不上力氣以外基本沒有大礙。這個舉動倒是令我想起了一件事——我的右手已經沒了。

失去的空虛感讓我沮喪起來,沒有了右手是一件那麼不方便的事情。

俗話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現在也許能明白那種感受了。

之所以能重新發現,都歸功於僅剩的一隻還在檢查身體左手。

出人意料地,我並沒有為殘缺了肢體感到傷心和難過。

雖然這麼做不能改變什麼,但一般人都會有如此的感情才對吧?

會像我這樣平靜的,大概只有抱着那種“受傷的不是我的身體”想法的人,聽上去相當自私,但也相當地現實。

我能感覺到疼痛,也能摸到能感受到。可是卻依舊沒有“這是我的身體”的感覺,就像我本體的感官被強行移植到一具人偶身上,還是說我這具人偶被某人的感官侵蝕了?

“沒,沒有什麼。”

“沒什麼就好,如果右手的傷口裂開了,記得要找我治療。如果不注意的話感染了很麻煩。”

“嗯,放心吧。這些事情我會老老實實講出來的。”

“就是因為你老是憋着不說我才會這麼問啊,算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最快的話,我們明天就要回學院了。”

“這麼快?塔斯才剛醒過來,未免太倉促了。”

“不,先不說這裡的環境,很難保證那個大怪物會不會追過來,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好。”

“伊莉絲說的沒錯,我們儘快離開這才是上策。”

“可是塔斯你的身體……”

“沒關係的,這點小傷。至少現在沒有問題。”

“你瞧,你自己不是也不確定嗎?別冒這些風險,該休息的時候就該好好去休息。”“我知道了……”

“話是如此,不過我們也得快點趕路。”

“那至少明天的中午再走吧,我得製作一些補充精力的草藥。”

“嗯,拜託了。塔斯,眼下我們要儘快地離開,沒有問題嗎?”

“沒什麼,我想只要休息一陣子就會好了。”

……

儘管非常艱苦,我們終究還是回到了學院。就連習慣睡在神殿里的拉婭也因為不堪疲勞而睡在了騎士團的辦公室里。

我們回到學院的時間非常湊巧地碰上了上課,辦公室里只剩下一堆沒有處理完的文件。

我現在的身體累得不行,這種疲憊感或許是來自精神層面,但我現在連走回家的力氣都沒有了。

作為戰士的我不應該只有這種程度的體力,雖然我正懷疑着這種感覺是意志的軟弱所帶來的後果,但更大層面上應該是肉體。

肢體的缺失給身體帶來的負擔遠超我想象。

中午的陽光從窗外射入室內,沒有照明條件的辦公室能光靠它就保持通亮,這也說明了設計者非常懂得挑選位置吧。

我讓伊莉絲她們睡在這裡的長椅上,上次是靠凱琳特的幫忙拉婭和我才得以在空出來的宿舍里休息,但現在的情況不同。

而我自己也非常將就地趴在辦公桌上睡了起來,幸好我沒有睡覺流口水的習慣,不然留下痕迹什麼的就糟了。

“還是暫時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好累……”

早上的課程在那一次出醜后,我都為了不讓自己犯下同樣的錯誤而專心聽講。

不過換來的,卻是什麼只是都聽不進去的結果。明明都已經專註了,為什麼還會一無所獲呢?

……是我在無意間分神的緣故,只能這麼想了。

如此地多愁善感可不像我,雖然不至於全部,但我幾乎把少女心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捨棄了才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

雖然學生逃課我有義務去糾正,但是那兩個人同時消失的話,實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而且最近還聽到一些流言,他們兩人還有塞西亞似乎都在秘密地計劃些什麼。我想雖不至於是惡作劇這種無聊的東西,但也不會令人省心。

午休的時間還有很長,沒必要現在就趕回辦公室里繼續工作。

學院的餐廳是打發掉午餐時間的地方,不過因為我很少去,所以幾乎都忘記了有這麼個地方。

果然還是記不太清楚怎麼走了,可能這也是一年都不會經過那裡三次的原因吧,比起學院的餐廳我更喜歡自己家裡的料理。

現在要是胡亂走的話估計會浪費多餘的時間,還是找個學生問問看吧。

不過我的名聲在學生里都不太好,能不能找到人問還是個未知數。

“啊,有了。”

我在走廊上找到了一個看上去挺面善的人,希望能一次就順利吧。

“不好意思,請問能告訴我學生的餐廳怎麼走嗎?”

“啊!是凱琳特,是的!是在這邊!”

似乎因為我突然打招呼嚇到她了,這個女生後腦扎的雙馬尾像耳朵一樣跟着她的驚訝動了起來。

我應該已經很小心地打招呼了,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很驚慌。

不過我已經不打算去改善我這樣嚇人的名聲了,能令學生們在某種程度上忌憚我也蠻不錯。

“多謝了。”

再多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這個女孩估計也是對我的名聲深信不疑吧。

“那個!”

“還有什麼事嗎?”

“我也準備去那裡,要是不介意的話,一起走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我也沒什麼必須一個人吃飯的理由,一起走吧。”

“多謝!”

學生餐廳的消費不是平民可以消費得起的,因此來這裡的只有學院中少數的貴族,只有僅僅幾十人,對於這個寬廣的地方來說太過浪費了。

大概是建立這所學院的貴族想法太離譜了,這個學院雖然也會有一部分的貴族子弟,但我覺得沒有多少個貴族願意送子女來這樣偏僻的地方學習。

不過這樣想的話,父親和路西菲爾公就顯得很另類了。

“凱琳特同學,平時很少來這裡嗎?雖說的確沒見你去過幾次餐廳,不過居然還要找人問路,這真是令人驚訝。”

“這是因為我大多數都是自己帶便當來學校的,餐廳基本沒有去過。”

“凱琳特同學真是意外地親和呢。”

“額,難道我平時看上去很兇嗎?”

至少外表應該不會吧?我不曾記得自己有哪天對誰凶神惡煞過,不過制裁違反校規的人倒是很嚴厲。

應該是我有幾次眾目睽睽下制服他們時被嚇到了,估計我那惡狼一般的名聲也是因為這樣。

“說很兇的話不太貼近,不過總有種不太容易接近的氛圍。”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很怕我。”

“啊……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因為你一開始跟我說話的時候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誰看了那幅表情都會這麼覺得吧。”

“那、那大概是因為一下子太突然了。”

“突然……我是在正面走過來找你的啊。”

“啊哈哈……”

她的含糊其辭讓我感到不自在,但對方只是一個我連名字都說不上來的女生,再問下去對方也不會認真回答我。

不過,沒想到餐廳的位置就離教學樓不遠。我原來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在原地打轉。

原本我是打算一個人吃飯的,不過我們進了餐廳以後就順勢找了個位子一起坐下了。

她告訴了我自己的名字,這個自我介紹是不是來得有點遲?

“菲林,最近學院的社團有什麼活動嗎?例如研究某些東西什麼的。”

“沒什麼印象誒,我印象中的話……倒是經常有見到社團的學生到處奔波啦。”

“是嘛,估計是我多心了。”

“凱琳特同學是看到了什麼可疑的人物嗎?”

“不,是本校的學生,不過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大概是偷偷地在做些什麼吧,但既然是在學校里,我想應該是不會做什麼危險或者出格的事情啦。”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最近的怪事和事故頻發,不多留個心眼不行。

時間都已經到中午了,沒想到那兩個人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

“也是呢,凱琳特同學你是風紀委員長嘛,關心這些事情很正常。”

“你說的沒錯,就算我們這是自己創辦的風紀組織,但好歹也是學校批准還給了我們這樣的權力,不好好工作的話可不行。”

“真是辛苦啊,這樣都沒時間戀愛了吧。”

“怎麼突然問這件事?且不說有沒有時間,我還沒有想過那方面的事情啦。”

“難道凱琳特同學不打算談戀愛嗎?還是說已經有未婚夫了?”

她的問題一下子讓我回答不上來。不過僅僅是聊了幾句而已就開始問這種事,這個女孩太自來熟了。

“這我不清楚啦,父親也很尊重我的意願沒有插手這些事。”

“真的嗎?真羨慕你啊,我早就被家裡人訂好婚約了。”

明明是她提到這個話題的,可是現在卻喪氣地垂下頭,像是只得知自己被拋棄的貓一樣。

貴族中盛興包辦婚姻已經是很常見的事情,菲林雖然嘴頭上抱怨,但卻不得不接受事實。

“明明我只見過男方一次而已,居然就訂婚了,連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我都不清楚啊。”

“菲林同學很不喜歡男方嗎?”

“倒不是說討厭那種,而且光看樣子還是挺帥的,不過他的性格是怎麼樣一點都不了解。”

“果然我還是想普通地戀愛然後結婚啊。”

這個想法估計行不通,不過現在不滿自己的婚姻而逃婚的貴族子弟也不在少數,相信這種情況擴大后,皇室那邊也會有相應的動作吧。

不論如何,這些目前都不是我所擔心的。

我早已決定好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決定,不過若是父親有困難而需要我獻身,我也不會退縮。

作為女人之前我是一名軍人,但作為一名軍人之前我又是羅薩雷家的繼承人。

“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歡的話,試試跟雙親談談吧,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希望是這樣吧,貴族也不是那麼好當啊。”

/2

結果,我的午飯時間都被那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佔據了。

該說她是那種擅長聊天的人,還是話癆比較好呢?基本上一個話題后能夠延伸出無數個話題,難不成普通的貴族女孩都是這樣嗎?

但是只要我一想像到自己可能會變得跟她一樣,就非常感謝父親從小對我軍人一般的教育。

果然和普通貴族聊天是件相當困難的事,下次還是盡量注意點吧。不過要是菲林回去后把我之前的形象洗刷掉的話,我的麻煩說不定會陸續而來。

“說不定……我和伊莉絲那種對話才能算是我身為貴族時唯一輕鬆的聊天。”

午飯時間后,室外的陽光依舊沒有任何想要減弱的意思。

白晝的光從天空上的圓盤瀉下,就算是望向遠處的高空也會覺得刺眼,天空的藍色更是單調的讓人厭倦,我平時度過的也是這麼無聊又漫長的時光嗎?

不斷重複休息與工作的輪迴,彷彿一個只懂得旋轉的齒輪一樣。

也許這正是我孤單一人的結局,平時能聊天的朋友都不在身邊,也只有我一個人才做這麼單調的事情。

真不像我,居然開始惦記起那兩個麻煩的人。

教學樓走道上的窗戶不少都是彩色玻璃,雖說陽光透過這些色彩艷麗的圖案是非常漂亮,可是在正午的陽光下只會令人覺得有種暴力的炫目感。

若是夕陽時的話我倒還能夠接受,但現在絕對不是欣賞這些玻璃的好時機。

況且辦公室里還有不少的工作要做,現在沒有這種閑工夫。

我瞥了一眼窗外的風景,這片幾乎完全是藍色的天空究竟何時才能染上夕陽的色彩?一想到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就有點不敢相信居然是同一片天空,也許只有毛蟲破繭而出化蝶的瞬間才能與之相比。

我穿過午休時間的長廊,回到了工作的地方。

“嗯?門沒有關……”

是我大意忘記了嗎?還是說有人回來了?我姑且還是敲一下門,免得打擾了別人的工作。

“有人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