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光即便在白天也開得異常明亮，各種儀器設備運轉時的聲響也不絕於耳，若是要細下去尋其所在，能看到的也只有些灰白色塊。這裡是被稱作辦公區的地方，走廊兩側分布着大小各異的辦公室，而這在其中的人們應該全都和亦步一樣，負責着被稱之為AX管理人的工作，但除去亦步，我完全沒有見到過其他管理者的身影。
“你是叫Limit對嗎？”
身前Cookie的話讓我回過神，我這才注意到她拉着我衣袖的手早已鬆開放回了她的小餐車上。
“是。”
“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Cookie，主要是負責的是照顧管理者們，以及宿舍內部的一些打掃清理工作，以後說不定我們會在宿舍再見到哦。”
她回身看向我的時候仍在推動着那輛餐車往前，而放在餐車上是幾個裝着不同顏色液體的玻璃壺，正因為車輪滾動的顛簸而發著些細微的聲響。
“Limit你是負責戰鬥的嗎？”
“不……”
她莫名其妙得出來的這個結論不免讓我有些奇怪，說話也不自覺地停頓了片刻。
Cookie趁着這個空隙繼續說道：“我還以為Limit你是主要負責戰鬥的機體呢……原來不是啊……”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你說話的語氣一直酷酷的嘛，而且個子也蠻高的，我就這麼以為啦……我很喜歡那種治安類工作的！可惜沒分配到……”
我有些啞然。
不清楚她所言的這個形容詞意味着些什麼，即便是新加入了那個常識模塊，也完全沒有對此更加具體的解釋。不過……這個詞是褒義的，也就是說我沒有去更正的必要吧。
“這樣的說話語氣在你看來是……酷？”
“嗯！”
Cookie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只是認為很符合AX的行為規範……”
“那些酷酷的前輩們也是這樣，行為守則不離口的哦！”Cookie說著的時候甚至有些興奮，鬆開推着餐車的一隻手在半空晃着，似乎是在模仿她口中那些前輩們的舉止，“你的所作所為違反了行為守則中的第三條第五項，我將對你進行逮捕！”
“是……是這樣嗎。”她的這段模仿讓我愣了愣。
我似乎也沒說過這樣的話……
“應該是這樣吧？”她眨眨眼，隨即傻傻一笑。
“……你也不確定么。”
“那Limit你的工作是什麼啊？”
“AX回收。”
我的回答讓Cookie停頓了片刻。
“嗯……”她點點頭，“回收啊……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那樣的工作啦……”
“這樣。”
喜歡……我喜歡這樣的工作嗎？我很快便止住了思考，因為不論給出的答案怎樣，都不會對現狀有任何改變。
我們是AX。
“對於分配的任務，我沒有選擇權。”
“我不是想說這樣嚴肅的話題啦……”她連忙擺擺手，表情里透出了些慌張，“我知道我們不應該抱怨自己的工作，只是我們每個AX都應該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也許……”
也許我並沒有。
想去做的事情是一片空白。接受任務，完成任務，這樣足夠了，也應該很明確了。
還是說……只有我是這樣？只有我是個奇怪的傢伙。
死板——記得有人這樣形容過。
“Limit？走這邊哦。”
“啊……”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離開了那條光線明亮的長長走廊，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兩側由厚重金屬構成的兩人寬通道，也被稱作為隔離牆帶。一旦出現緊急情況，這個通道便會立即向內壓縮並封死，將通道兩側完全隔離開來。而根據資料記載，在管理局內部這樣的通道數量不下於二十個。
Cookie並沒有走向通道的另一邊，而是向著旁邊一個通向下層的小道。
“那邊是管理者們才能進去的地方，我們還沒有進入的權限哦。”
“你知道那邊是什麼？”我指了指通道那側。
“不知道……”Cookie搖了搖頭，“說起來我也從來沒進去過。”
“這樣。”
既然是沒有進入權限的地方，也肯定是些不能被我所知曉的東西。
“等我先回去把這個餐車放好，我們再去其他的地方逛逛吧？”
“我明白了。”
見我點頭，Cookie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小道並不長，很快我們便到了一間寬敞的大廳，這裡有着些熙熙攘攘的人流，除去和我們相同黑色制服的人，還有不少人的穿着帶有鮮艷的色彩，大概是在這裡辦事的一些第一類市民。除去他們，我也想不到什麼別的人可以穿着這樣的衣服在管理局裡晃蕩了。
“說起來，Limit你工作的時候有遇到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嘛？”
“呃？”我不由得看向走在我前邊的Cookie，她也正回過頭看着我。
“我認識的一個前輩也是負責的AX回收工作來着，不過聽她說的東西都好無聊的，一直都是些她所回收的那些AX們的故事……”
雖然我對她口中的這個前輩說的故事有些感興趣。
“有趣的事情么……”
“嗯。”Cookie看過來的目光里夾雜着不少的期待。
但在記憶中，那些我所遇見的那些東西應該都算不上特別有意思，像是因為抓捕而負傷……
不，不論哪個，都只是些無法銜接起來的片段，連我自己都解讀不出來的殘缺品。
“……距離我機體激活的時間到現在還不足一周，我並沒有遇到過什麼有趣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給出這樣的回答，但在說出口之後我才注意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已經變得完全心不在焉。
“誒！Limit你才激活剛剛一周啊？！”所幸Cookie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是，你是我遇見的第二個AX……”
Cookie是第二個，那個叫Zing的金髮少女模樣的AX就是第一個了……那Wind呢？
這個疑問讓我愣神了片刻，但我又很快回憶了起來：
從機體暴走失控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被歸類於AX，只是回收對象罷了。
這樣的歸類方式讓我現在的思緒條理變得清晰，所以我不應該不會再因為這個而困惑。
應該是這樣才對。
可為什麼自己卻在本能的抗拒這樣的行為？
“那我就是Limit你的前輩咯！”說著這話的Cookie似乎有些興奮，“哇！終於可以當前輩了！”
她不自覺的手舞足蹈引起了大廳里人們的注意，雖然其中的大多數只是瞄了一眼后便失去興緻地移開視線，但也足以讓Cookie注意到自己現在的行為不太恰當。
“咳咳……”Cookie的臉又一次地變紅起來，她假裝咳嗽了兩聲，繼而故作嚴肅地對我說著：“總之，以後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來找我哦，身為前輩我會儘可能的指導你的。”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發獃似的地看着她，畢竟我不太能理解當前輩有怎樣的好處，能值得她這麼高興。
“咦——”
正欲繼續說下去的Cookie被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個投影窗口給打斷了。
看那上邊的和之前房間編號類似的一串字符，應該是和她任務相關的信息。
“唔……對不起啊Limit，突然有人要咖啡了……”
“是，以工作為重，完全不用顧慮我的。”
“等我忙空了我再來找你吧，啊對了，你應該不會在這裡迷路吧？”正準備推着餐車往回走的Cookie又一臉擔心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資料庫里有相關的地圖信息。”
“那好吧……”
她看上去似乎對自己不得不去工作這件事有些失落。
目送着Cookie走上了那條通向上層的小道，我也轉過身繼續往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