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約半小時后,修皓才提着伊琳娜送他的年貨與白莉婭一起走出了她的家,直到尉遲安娜還把兩人送下了電梯。

“你覺得現在在這裡的工作怎麼樣?”

還在電梯里時,修皓隨口問了下伊琳娜。

“還不錯,雖然這邊的空氣問題比較嚴重。”

“那麼,兩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明天我要和檢察院同事一起聚餐,說起來……那裡還有我過去實習時,和我一同隸屬同一科室的前輩。”

“前輩嗎?”

“不過前輩後來沒做檢察官,轉行做了律師。你應該認識他吧。”

“是我認識的人,難道說……”

不會是他吧……修皓心說。

“就是現在律師協會的秦斟秦副會長。”伊琳娜回頭跟修皓和白莉婭說。

果然是他。說起來除了鏡姐外,能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律師除了秦斟就沒別人了。

“秦會長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修皓連忙說道。

在修皓成為律師后,秦斟會長有一次曾跟他坐在一張飯桌上吃過晚飯。雖然他自始自終一直在跟同期的女同事們談笑風生。

不過臨走時秦斟突然打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什麼時候你們所里再招個年輕的律師唄,我這裡幫你們介紹個我的一把手。

說完,他頗有蘊意地朝修皓一笑。

自從那次以後,修皓對秦斟的印象一直很好。他決定如果以後城市裡有什麼選舉,他第一個秦會長的票。

修皓好像在嘆苦經,“你們家真的很熱鬧,現在我們的所里,加上白莉婭也有三個人,平時還冷清好像是在趕喪。”

“家裡有三個人我會嫌多,但如果只有兩個人那就正好了。”伊琳娜笑着看看她們兩個,隨後用胳膊捅捅身邊的尉遲安娜,“你說呢?”

“我覺得也是。”尉遲安娜的口氣聽着像是在笑。

這時候大家都看見尉遲安娜不經意間,用不柱拐杖的左手握住了伊琳娜。

“白莉婭,”忽然,尉遲安娜叫她,把她嚇了一跳,“你很想當律師對吧?”

“是、是的?”

他怎麼會知道?

“不管怎麼說,做律師還是要把思想功課練好。”她嚴肅而又語重心長地說,“不要在精神上就輸給了別人。”

“……是的,尉遲檢察官。”白莉婭響亮地回答。

來到停車場后,修皓解鎖了車子,把年貨放在車艙後座,接着替白莉婭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好了,我們走了,再不走你又要敬禮了。”修皓在一邊說,一邊把白莉婭推進了車。

“到時候大家再一起聚聚吧。”白莉婭聽到伊琳娜在車外面對修皓說。

修皓向她作了一個ok的手勢,便發動了車子。

【5】

大年夜下午四點半,白莉婭帶着一臉興奮蹦蹦跳跳地奔進了事務所。

“嘿,修皓!”

“咋啦?”

“我告訴你,根據我的調查,喬雪憶信里寫的倆人有一個共同點!”白莉婭臉蛋紅撲撲地走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說,“有關羅斕和莫女士的事。你猜猜是什麼?”

“我不知道。”修皓頭也不抬。

“你不關心這件事嗎?”她捂着嘴驚訝地看着他,“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是伊琳娜告訴你的?”

“我……最近讀完了喬雪憶的日誌,決定不再去糾結她心理疾病的事了。”

修皓朝她看了一眼,他的心情有些陰鬱,既想說話,又不想說話,“我想把心思花在三年前的連環殺人案上,這個案子留下的謎團還有很多,伊琳娜不透露我就自己去找。還有一點,有關三年前的嫌疑人……我這裡倒是列出了一份名單,挨個找的話應該會有些線索。只是……我暫時還沒有上門詢問他們的理由。”

律師雖有權調查和收集案件資料,可在面對觸及個人隱私的搜查動作時,這種職業就會顯得有點孤苦伶仃。有時候修皓就是這麼無力,他又一次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不要氣餒。”白莉婭已經注意到了他情緒不佳,她的興奮勁過去了,說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等我通過了司法考試,我還可能去當檢察官和法官什麼的。到那時候也會幫你洗掉喬前輩的冤情。”

他看出白莉婭還想說什麼,但是眼下他急於想知道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雪憶的屍體是在哪裡找到的?還有她餘下的幾封遺書,是不是在書桌的桌腿里?”他問道。

“屍體?伊琳娜沒跟你說過嗎?”

“順便告訴你一下,雪憶的屍體,我從頭到尾都沒見過。”

從電腦里看完她的留下的日誌后,他徹底懂了某些事。那幾篇日誌……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自殺的事。

“日誌里有這麼一句,‘我似乎沒有活着的實感’……注意,她說的是似乎。”

“是的。”白莉婭瞪大眼睛看着他點點頭,很吃驚他能扣字眼扣到這裡。

“我認為她……還沒有絕望到能夠逼自己走上絕路的那一步。”修皓就跟形容自己似得,朝白莉婭笑了笑,“她留下了很多信息。也許這是一封不知被誰偽造的遺書,加上沒有格式化的電腦,以及從未公開的屍體……疑點特別多,彷彿是等待着某一天,這些東西被人發現……你說,她做這麼複雜的事情是為了什麼?”

他的手不自覺地摸着自己的下顎

白莉婭坐到了他的身邊,“那麼你的意思是……”

“喬雪憶還埋藏着一個比自殺,還更加龐大的秘密。”

【Fin】

做完年夜飯後,修皓回到自己房間撥通了伊琳娜的手機號。

“修皓,怎麼啦,想跟我對答案嗎?”伊琳娜笑道,“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我看過喬雪憶留下的三篇日誌了,我沒發現那裡面有什麼特別的線索能讓你留下電話號碼。你到底在搞什麼?”修皓問。

“是沒什麼‘特別’線索。”伊琳娜咯咯地笑,“說不定我只是想找你而已聊聊。”

“……哈啊?”

“但是我把你的電話弄沒了。”

“那你可以找所長啊。”

“我不主動跟你打電話,也是不希望尉遲安娜多想嘛。”

“尉遲檢察官多不多想,跟你打我電話有什麼關係。”

伊琳娜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她自受傷後人就變得有些敏感。我看到電腦里你的照片后想起你之前通過了司法考試,一不留神把你大大誇獎了一番,後來我才發現她為此很不自在。我不想當著她的面到處找你的聯繫方式,那樣她會多心的。”

“這……我不是很理解你們倆的這種感情……”

“所以嘛我只好跟她說,也許會有人找上門來的,我編了一套話哄他。其實我就是等你來。如果你真的不來,我就打算過完年來找你了。”

“那個檢察官難道沒有思考能力嗎?”

“她最近沒那心思啦,她也沒看裡面的東西,至少沒仔細看。她一直在擔心自己的手能不能正常活動。”伊琳娜輕輕嘆了口氣,“她臉上受的傷也很重,有段時間每天晚上都要吃止痛片才能入睡。我覺得安娜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想讓她再操心別的……你看我這解釋還可以吧?”

“聽起來不像撒謊。算了我明白了。那醫生說她要多久才能恢復?”

“不知道,要看她自身的情況,但怎麼著也要一兩年,神經恢復很慢。”伊琳娜說到這兒,忽然提高了嗓門,“我們年後再聊吧。代我向你所長和莉婭問好。”

修皓知道伊琳娜為什麼說話聲會變得這麼大。那可能尉遲安娜已經來到她身邊的信號,於是他向對方拜了年後,便匆匆然後掛了電話。

跟着他一抬頭看見白莉婭正朝自己走來。修皓覺得在今天這個日子見到她,感覺特別溫馨。如果他受傷了,白莉婭也會像伊琳娜對尉遲安娜那樣對自己好嗎?

……她會的。

莉婭比雪憶堅強,也比她更加在意我的感受。“你怎麼還在打電話,所長都等急了。”她催促道。“來了,來了。”他走到她前面,回過頭笑着說,“一會兒陪我看焰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