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沒戲,絕對做不到,想也別想,洗洗睡吧。”

無論哪個短語單獨挑出來都是師傅這種人幾乎絕不可能說出口的,所以這句話才給予了羽齊足夠大的震撼,也讓他進一步認識到了前任羽家店主究竟消耗了多大的一筆人情債才弄來了這麼一具傀儡。

沒錯,這句足夠讓羽齊愣在原地足足三秒的話語出自那個至今為止似乎能夠用魔導學理論解決一切的少女,而讓她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此刻正靜靜的陳放在書店的餐桌上。

“不過話說回來這看起來也不像笨蛋徒弟啊,明明只是個連五官都沒雕刻出來的人偶,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和昨夜在天台上看到的那具機關人偶有什麼相同點呀?”

儘管已經明確的拒絕了羽齊提出的修復請求,但師父依舊好奇心滿滿的用手指輕輕觸碰着那具看起來非常適合出現在話劇社團的球形關節人偶,戴着那能夠看穿靈力流動方向的單片眼鏡使勁的想要從中瞧出些什麼。

但據師父本人所說,這樣做其實毫無意義。

“唔嗯嗯嗯嗯,可惡,這究竟是運用了什麼技法,為什麼就連我的眼鏡君也沒有辦法看透這層外殼!而且木料本身的特性好奇怪,明明使用鏡片觀察的時候還是看起來像橡皮泥一樣柔軟,等到想要把它鋸開的時候卻比奧利哈鋼還要硬,究竟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把這塊木頭雕刻成這種形狀啊……”

雙手扶着腦袋在傀儡的身旁走來走去,師父時不時扭動已經失去能源的傀儡關節,試圖用這種方式重新還原出傀儡的運轉方式。

而羽齊則坐在櫃檯一本本的翻閱着老賬本,希望能從中找到製造這具傀儡的工匠的線索。

——這本也沒有,到底會寫在哪一本裡面呢……

“啊對了對了,林華長老讓我轉告你,最近幾天最好不要外出,不得不出門的時候也要儘可能的易容出行。聽說林家那邊派來的殺手直到現在都不肯承認自己任務失敗,之後可能會跑來鬧事。”

羽齊翻動賬本的手突然停了一瞬,但很快又開始“嘩啦嘩啦”的翻了起來。

“不過呢,這也是個好機會哦,我的徒弟兼老闆。”

就像是剛被撈出水面的海魚那樣黏滑靈活,師父的身形從擺放着傀儡的餐桌旁“滑”到櫃檯前,單臂撐着桌面,誘惑似的對羽齊說道:“林家的書庫鑰匙確實已經到手了,但那些被秘藏封印的圖書想必也不可能讓我們這些外人隨意翻看吧?趁着這種時候稍微幫上一點點忙,順便賣個人情,搞不好不僅能得以拜見林家收藏的那些絕世孤本,還有可能有機會將其謄抄一份也說不定呢?”

“增加,藏書量,有利於書店重新,恢復原本的經營方式。”

小女僕從書架后鑽了出來,手中的抹布上沾滿了灰塵。

像這樣將實力遠超一般修行者的傀儡當做僕役來使用對於羽齊而言還是有些不太習慣,畢竟這樣隨意驅使傳說中最頂級的傀儡“木楔眾”去做這種工作堪稱暴殄天物的典型。

但或許是因為小女僕的前任主人確實是個不拘小節之人,這種家務活對於小女僕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原本就只是憑心情做一做打掃工作的羽齊現如今徹底從這份工作中解脫出來,就這樣糾結着享受不需要掃除所帶來的便利。

“對哦,說起來,雖然不斷地接受委託來增長書店的知名度,但我和笨蛋徒弟好像到現在為止都沒正經做過書店的工作誒?”

好像剛明白過來自己這幾個月都在做什麼的笨蛋此刻就坐在羽齊正在翻看的賬本上,一臉“啊原來是這樣”的表情抬頭望向天空,很明顯就是正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能夠為自己行為辯護的歪理。

“嘛,也沒關係啦,前面的都只是為了書店能夠正常運營所做的準備工作,就算現在才開始運營也沒什麼關係吧?”

“關係大了好嗎,你以為‘五門’分部的大家天天都這麼忙碌是在幹什麼啊!”

充滿活力的聲音從書店門口響起,恢復了健康臉上充滿光澤的林家大小姐在自己的侍從“青”的陪伴下走入書店,將手中那本封面已經有些破損的書丟向師父。

“嗯……就像某個老爺爺那樣坐在家裡種花養草?還有就是,負責窮的給吃不起飯的修行者們提供資助?”

“不要把叔爺爺的退休生活當成‘五門’員工的範例啊!而且整個城市裡會因為負債過多而吃不起飯的就只有你和前輩而已,其他人都是有正經收入的……啊!你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說的話嗎!”

一如既往的剛一見面就進入劍拔弩張的狀態,林闕和師父兩個人重複着毫無意義的招數攻防,為了避免對店鋪內的陳設造成損害,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使用靈力或魔法術式強化自身,這場戰鬥的水平也僅僅維持在“略懂武術套路的新手切磋”而已。

“給您添麻煩了,實在非常抱歉。”

原以為剛剛坐在賬本上的師父走了之後自己能稍微安靜的翻一翻舊賬,然而羽齊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將賬本從桌上拿起來——原因很簡單,青的額頭隔着面具抵在了桌面上,完美的90度鞠躬令羽齊甚至開始懷疑起眼前這位平時一直對羽齊他們“蟲子”“害蟲”說個不停的傢伙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羽家書店的三位才得以解決,本人無以為報,所以僅能以此態度向各位致以誠摯的感謝。大小姐我已經說……”

“不!行!哦!你這完全只是在背誦女傭小姐幫你寫的台詞嘛,完全沒有誠意,重來重來!”

抄起桌上的筷子與師父繼續切磋武技的林闕擺了擺手,一個側身避開了師父試探性擊出的手掌,兩人幾乎是緊緊黏在一起繼續着戰鬥。

“怎麼這樣,啊啊啊,說好的服侍大小姐入浴……”

——果然是被強迫嗎,還追加了這種條款進行引誘……

羽齊望着如同被海浪吹上沙灘的水母一樣攤平在桌面的青,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將視線移向了小女僕那裡。

自從與自己的傀儡進行戰鬥之後,為了能夠維持小女僕日常運轉所需的靈力,羽齊現如今體內就連使用符篆傳遞想法的靈力都沒有,可以說變成了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狀態——不過幾周前就已經體驗過和師父互換身體作為普通人的生活,倒也沒有太多不習慣的地方。

而依舊能夠在這種狀態下理解羽齊想法的,除了憑藉心理學知識獲得了幾乎等同於看穿人心技術的師父,就只剩下完全依靠數據儲存進而解析出了羽齊的每個表情所具備含義的小女僕了。

“總之先,抬起頭來……店長如是說道。”

小女僕成功替羽齊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把木質櫃檯撞出裂痕的面具緩緩離開了桌面,被壓出褶皺的紙張緩緩舒展,面具上的線條恢復了平常那副不明所以的紋樣。

“可惡,居然淪落到要向你這傢伙道歉……雖然確實是麻煩你們啦,但果然還是讓人很不爽啊!”

“青?”

“知道啦知道啦,我只是稍微抱怨一下而已,更何況作為大小姐的隨從我也不應該向這群傢伙輕易低頭,不過……”

面具上的條紋瞬間消失,沁入羽齊耳內的聲音確實是充滿歉意與感謝的話語聲:“確實是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的行動,或許大小姐永遠也沒有辦法……”

“後面的話是不需要的,只說給前輩聽倒是沒有關係,但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想讓這傢伙聽到我的秘密!”

木筷折斷的林闕隨手抽出了書架上的舊書進行防守,而師父的木筷則迅速改變了原本的進攻軌跡,轉而繞向了林闕的手腕。

“別那麼小氣嘛,反正笨蛋徒弟也是那種藏不住事情的乖孩子啦,只告訴他一人和告訴我其實沒什麼區別啦,不如就直接在這裡說清楚嘛。”

戳向腕部的木筷被麻線縫製的書籍架開,林闕反手捏住了師父那露出破綻的手臂,大拇指按在了肘部的某個穴位上。

“怎麼可能告訴你這整天輕飄飄的傢伙,天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會把我告訴你的秘密說出去……真是的,叔爺爺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把書庫的鑰匙交給你來保管。”

已經被按住穴位而變得綿軟無力的手臂根本沒辦法攔住林闕的攻勢,師父為了躲避迎面敲來的書脊而迅速歪頭,其結果便是自己一頭撞上了硬度與磚石無異的書架上。

“嘛,總之今天的任務就是來跟你說聲謝謝的,之後林家大概會派人來和你們簽訂查閱林家書庫藏書的契約吧,到那時候再見了。”

曾在剛才那一瞬纏繞在青身上的氣勢轉瞬間便消逝於無形之中,面具上的墨色花紋再一次顯現,而原本那為了表示歉意而擺出的那堪稱完美的九十度鞠躬也恢復原樣。青用着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口吻冷靜的陳述着定式一般的社交辭令,一步一步的邁向了書店大門。

“啊,那青就先回去吧,記得告訴叔爺爺我今晚住在書店哦?”

“嗯?”

——嗯?

“嗯——店長如是說道。那充滿疑惑的表情,應該是催促着這位做出不明智判斷,的大小姐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是啊,大小姐您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放任您住在這種地方呢?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但在有害垃圾不斷增加的現在,這間早就已經過時了的書店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角落值得大小姐您關注了,還是和我一起回學校吧。”

羽齊雖然沒有辦法看到那副面具下的表情,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青的視線在說到有害垃圾的時候掃過了小女僕和桌上的那具傀儡。

“啥?你說老爺子我打造出來的東西怎麼了?過時了?你臉上鑲着的是兩個玻璃珠嗎?這前衛的設計,攻防一體的機關屋,還有着能夠隨着店主人變更而自動切換裝修風格的拉繩,無論哪個角落——哪怕是廁所都是閃閃發光的,居然敢說我的設計過時了??”

直接打開了地板,從青那閃閃發光的高跟鞋旁邊探出大半個身子的矮小老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頭頂的那張面具,隨後轉過頭去。

“呸!”

“嗚哇……”

師父剛剛才從撞到書櫃而頭昏腦漲的狀態之中恢復過來,恰好目睹了被氣得渾身發抖的青握着匕首抵在了老者的喉間。

羽齊心中也發出了和師父一樣的感嘆聲,畢竟這一舉動的嘲諷意味實在太過明顯,那位對自己的身份有着超越常人執着的侍從會做出這種魯莽的行為也在預料之中。

但比起感嘆這位神秘老者的所作所為,羽齊的心中更多的則是懷疑與警惕。書店的地下空間除了倉庫以外就只剩下無數的機關,就算是一隻螞蟻也不可能平安鑽過,這個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氣息的老者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才能在完全沒有觸發書店內警報的情況下潛入進來……

“還真敢做啊你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老東西,你是對我本人有什麼不滿嗎?還是說你對林家有什麼不滿?”

“都有啊都有,你穿着完全沒能修復完成的偽作假肢七二型到處亂跑的事情,還有林家那個毛頭小子擅自對我設計的複合式面具三零二術式進行改造的事情,你所說的兩種不滿老爺子我可是都有啊?又怎樣?”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喉嚨被利刃頂住,帶着一絲挑釁的笑容瞪着為了隨時切開自己脖頸而俯下身來的青,老者不慌不忙的伸出雙手將自己從地板下“拔”了出來,摘下了那個幾乎完全擋住了他的臉、附帶多枚替換鏡頭的特製頭盔。

而也正是此時,林闕、青和羽齊三人才認出了這位老者。

林闕和青完全是因為曾經聽說過關於他的故事,而羽齊則是確確實實認識這位老者。

“沒想到……曾經幫助我們林家打造宅邸的匠十三大師居然會造訪這座城市,難不成林華叔爺爺說的要在今晚宴請的貴客就是……”

“哼,林家的宴請老爺子我可消受不起,用匕首抵着喉嚨請人去參加宴會,你這後生是準備唱哪齣戲呀?”

似乎早就已經料到青不可能會對自己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駝背的匠十三甚至完全沒有在意自己脖子上削鐵如泥的特質匕首,筆直的朝着餐桌上的傀儡走去。

羽齊自然也不是干坐着,他幾乎是在認出匠十三的同時便起身離開了櫃檯,拉下了書店門口的拉杆。

“林華給老爺子我設了什麼圈套都無所謂,來這座城市的主要目的是想和這個臭小子談一談啊!”

那隻即使衰老乾枯也依舊比常人健壯的手臂中蘊含著驚人的力量,鬍子上還黏着落葉的匠十三僅僅只用了兩根手指就捏碎了青所使用的匕首,看起來經過了林家特殊處理的刀具對他來說就像是小孩子的塑料玩具。

“啊啊,這還真是不好意思,年紀大了眼睛有些不太好使,我還以為你拿着的是把玩具刀呢……林家丫頭,把這個交給你叔爺爺,就說老爺子我欠林家一柄匕首,明天就給你們送來。”

隨手從身上那件不知道多久沒換過得襯衫上擰了顆紐扣丟給林闕,匠十三的視線再也沒有過一分一毫的偏移,直直的盯着桌面上那已經身首分離的傀儡殘骸。

儘管羽齊原本計劃着要採用非暴力的手段將傀儡儘可能完整的帶回來維修故障,但實際戰鬥過後他也知道想要僅憑失去力量的自己和小女僕完全壓制這具傀儡根本不現實,因此也僅僅只是將現場的所有傀儡碎片帶了回來而已。

——只不過,為什麼傀儡剛剛損壞他就來了……

羽齊望着那個和幾年前相比變化不大的老者,陷入了思考之中。

沒錯,為羽齊打造了這具能夠完美模仿自己的一舉一動的替身傀儡,並且由於虧欠前任羽家店主人情而免費完成了這項委託的人,正是這個頭髮亂蓬蓬的、看起來好像是逃荒難民一樣的瘦小老人。

“不過是把不足入您法眼的鈍刀而已,無須在意。只不過不過,您的這幅打扮……難不成您是偷偷跨越結界溜進來的?”

林闕將青拉回到自己身旁,面不改色的一邊觀察匠十三一邊禮節性的詢問着。

說實話,林闕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羽齊也沒見過幾次,尤其是隱藏在笑容下那股若有若無的怒氣更是令羽齊開始擔憂起自家的書店會不會又有重新啟用術法進行修復的風險。

只不過匠十三已經完全沒心思去在乎周圍人的行為了,他輕輕用手摩挲着因為失去靈力循環而變回粗製木料的傀儡,雙手所到之處木料表面的缺損全都自行復原,看起來就像是木料自己“活”了過來自行癒合了傷口一樣。

“小子,這傷是誰做的?”

“老爺爺你也太不講禮貌了吧,隨意跑到別人的屋裡,還亂碰別人東西,現在還要自顧自的問事情,我們也沒有任何回答你問題的必要吧?”

師父掀起桌布將餐桌上的傀儡包成了粽子,硬是從匠十三手中將那正在漸漸復原的傀儡搶了回來。

“言之有理,但無論這房子還是那傀儡都是老爺子我親手製造的東西,你和羽家小子都只不過算是借住在這裡的租客而已吧?”

“誒?”

師父站在原地愣了兩秒,就連自己手中的傀儡被匠十三重新鋪在桌上也沒注意到。

“老爺子我之所以應了林家的請帖,來這座城市幫你們處理那檔麻煩事,實際上也只不過就是因為我確實要來這座城市一趟而已。否則誰有閑工夫去摻和你們林家的那些彎彎繞,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從袖口中滑出墨斗被匠十三一把攥住,左手抻出墨線在傀儡頸部輕輕一彈,原本被羽齊踢斷而顯得參差不齊的裂口瞬間被切成了彷彿經過打磨拋光的鏡面,頭顱與軀幹就這樣在沒有經過任何粘結處理的狀態下被強行貼在了一起。

“雖然看起來最後終止傀儡行動的是踢斷頸部的這一擊,但實際上傀儡內部的術法已經被外部靈力完全擊潰了嗎……你這小丫頭想幹啥,別妨礙老爺子我幹活。”

“不行,不能讓你繼續了,至少在向笨蛋徒弟撇清自己嫌疑之前我是絕不會讓你再碰這具傀儡了!”

呈“大”字形撲到餐桌上並順勢搶走了傀儡的師父跳回羽齊的身後,目光灼灼的盯着蓬頭垢面的匠十三——以及他手中名為“墨斗”的木匠工具。

“雖然我確實是對你那個能夠輕鬆切割這種未知木料的工具很感興趣,但現在就連你是敵是友都沒法分清,笨徒弟的傀儡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

“從剛才起你這瘋丫頭就在說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老爺子我不過就是來維修壞掉的道具而已……”

“不,您確實,應該解釋一下,您的行程為什麼,和襲擊我們的人完全重合。即使您曾經是在下的主人,也沒法證明您確實,毫無嫌疑。”

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匠十三的視線死角,從始至終不曾說過一句話的小女僕閃身來到羽齊身前,手中握着那面已經千瘡百孔、僅靠透明膠勉強粘在一起的黑色盾牌。

“是楔十二啊,你又是怎麼一回事,把你寄存在這裡應該相當安逸才對,怎麼搞成這幅樣子……嗯?原來是你做的嗎,那就說得通了……怪不得要懷疑我這個糟老頭子。”

匠十三摸着鬍子打量着小女僕那被師父使用絕緣膠帶捆住的傷口,沉吟片刻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們羽家書店要問我的事和林華那小子求我幫忙的事,實際上完全就是同一件事——就算我這麼回答,恐怕也很難令你們信服吧?”

羽齊微微動了動手指,原本衣兜中蓄勢待發的紫雷符卻不受控制的散去了其中積蓄的靈力。

“想要知道答案就隨老爺子我一同赴宴吧,省的我還得把同一件事說兩遍,年紀大了就是不想多說話啊。”

將手中的墨斗丟給師父,匠十三跺腳震開了書店的地板,抄着木鋸和鎚子鑽入那寬不足一尺的洞穴之中。

“接下來別再咯里吧嗦的問個不停了,小心老爺子我用鎚子把你們一個個都敲進這房子的樑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