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如何控制一個人?

用術法支配精神,用繩索捆住手腳,用針刺激大腦,用藥劑毒害神經,用鞭子矯正行為……

為了傳播思想,為了融合文明,為了讓他人認同自己的觀點,為了把不同的個體同化為擁有相同思考模式的“整體”,富有創造性的人們發明了種種不同的方法,並將其在人類發展史上一次又一次的投入使用。

然而妖怪並不能理解這些事情,它們本來就是一群完全沒有共同點的非人之物,從未也不可能想過要將對方變成和自己擁有相同想法的存在——以人類的觀點來看,所謂的妖怪都是一群特立獨行的傢伙,自然也不可能產生所謂的“集體意識”。

只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而這柄妖刀“齋藏”則是特例中的特例——這次重返人間的上萬妖怪中唯一一個能夠控制他人的妖怪,也是為數不多的能與那個人結為盟友的妖怪。

所謂的武器,必須要由人使用才能成為威脅。如果沒有揮刀的人,再怎麼鋒利的刀刃也只不過是個花架子而已。

即使成功憑藉自己的第一任主人以及鍛造它的刀匠所使用的血液成功變成了纏繞着無數怨靈的妖怪,齋藏終究也只是憑藉邪門歪道的手段踏上了這條道路,自然也比不上那些單純憑藉吸取日精月華積攢妖力的大妖。

但齋藏相信自己對於人類的了解絕不會遜色於任何妖怪,而這份通過近百年積累的知識和技術正是它用來對付人類的最大依仗。

一般來說,稍微有些本事的修行者會在平時給自己做好各種類型的防護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覺遭到暗算,針對精神和意志的防禦措施更是重中之重。即使繪枋只是一個沒經歷過系統化教學純粹依靠自學走到今天的散修,這種常識也還是有的。

識海中的防禦有如銅牆鐵壁一般,就連一部分經脈也都被靈力固定住,想要憑藉術法撼動繪枋的意志難如登天——齋藏在看到繪枋的第一眼就已經確認了這絕不是什麼能夠輕鬆對付的對手,再加上那股堪比仙人的力量在本能性的排斥着身為妖怪的齋藏,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控制繪枋只有另尋他路。

比如說締結契約,比如說直接吸收對方釋放的術法,又比如說通過控制幻靈反向攻佔對方的內心。

為了能夠儘可能的增加成功率,齋藏毫不猶豫的同時用上了各種方法,最終才勉強讓繪枋陷入了這種敵我不分的狀態。

“不過做到這種程度應該也就差不多了,至少可以用來滅除知曉我們計劃的老鼠,具體的調整還是等到她獲得這次儀式的勝利之後再說吧。”

雖說想要控制奔涌的河流沿着固定的軌跡流淌是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只要徹底炸毀河堤,至少能夠確保河水很難再繼續沿着原先的軌跡流淌,而這對於本就需要製造混亂才能順利推行計劃的它們而言無疑是個有利無害的狀況。

越瘋狂越好,越不計後果越好,如果不是因為“五門”分部的大樓如同釘子一樣牢牢固定着靈脈,齋藏恨不得能夠唆使繪枋將整棟大樓徹底毀掉。

“您應該也差不多滿足了吧?把這裡的小嘍啰清理乾淨之後,樓上還有更多的妖怪等待您逐一滅除,沒有必要在這裡繼續浪費您寶貴的時間了。”

“急什麼,反正都是要全部殺掉,不如慢慢享受……而且,這個……真的是妖怪嗎?”

繪枋頗為不解的注視着正在重新聚攏形體的穀雨,在她看來這隻“妖怪”已經被殺死三十多次,無論哪一次都是準確無誤的切斷了“核心”——對於僅靠想象就能改變世間萬物形態的繪枋來說,被切斷了“核心”的生物無論是人是妖、無論修為如何都一定會死,就算是原本能夠反覆重生的存在也會被直接送入冥府,然而眼前這隻“妖怪”卻和那些都不一樣。

“雖然之前也想過要用完全不會傷害到你的方式結束這場戰鬥,但現在看來只不過是白日做夢而已……只能全力以赴了。”

穀雨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彎腰將剛才因為躲閃不及而被砍飛的手臂重新接在斷面上,任由傷口上附帶的咒術腐蝕着自己的身體。

齋藏作為妖刀雖然沒有多少妖力能夠用於戰鬥消耗,但作為深入了解人類並學習了他們知識的成果,戰鬥中使用的各種陰損伎倆對於它來說可謂是得心應手。

將咒術附着在刀身,用火焰炙烤傷口,在地板上刻下“禁足咒”限制其行動——儘管作為持刀人的繪枋並沒有使用這些伎倆的打算,但齋藏還是為了儘可能快的解決掉穀雨而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招數。

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只要湘雲的信念不變,穀雨就能無數次的憑藉空氣中的靈力重新再生。即使繪枋能夠憑藉“想象出穀雨死亡的場景”,那也只不過是毀滅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幻影而已。

“這種時候還說什麼全力以赴,你那明明就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有什麼底牌在剛剛就應該毫不顧忌的展示出來,現在還說這種……”

“砰!”

齋藏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已經在繪枋血液的滋潤下復原的刀身表面便又一次增添了數道裂痕,妖刀連同手持妖刀的人一同隨着那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向後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板上踏出了半指深的痕迹。

即使繪枋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調用體內的靈力加強了防禦,但在這一擊面前依舊只能起到略微減緩衝擊的效果——無數花瓣隨風碎裂,原本在傳說中能夠阻擋滅世火焰蔓延的蓮花甚至沒來得及發揮全部作用,構築蓮花的核心就已經被衝擊輕而易舉的摧毀。

如果不是因為繪枋及時調用術法進行防禦,歷時百年重返人間的妖刀齋藏大概在剛才那個瞬間就已經被徹底摧毀。

“因為直接攻擊她是件很令人傷心的事情,所以之前才一直想着怎樣才能直接奪取妖刀……不過,作為裁決者是不能持有這種情緒的,既然已經墮落到與妖怪為伍,那就只能毫不猶豫的做出裁決了。”

穀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姿勢也和兩秒前毫無區別,彷彿是在向齋藏和繪枋證明着“剛才的攻擊並不是什麼特別的術法,僅僅只是這個姿勢下揮出的沖拳而已”。

沒有附着靈力,也沒有用術法強化自身,穀雨僅憑其身為幻靈所擁有的身體揮出了險些擊碎妖刀的一擊,而且看起來這一擊還僅僅只是熱身而已。

“力氣很大嗎,那就不能依靠這把武器戰鬥了,需要更加……更加趁手的什麼武器……”

繪枋略有些迷茫的望着手中這把用起來並不趁手的武器,但卻又想不起來自己以前究竟使用什麼武器才能更加輕鬆的斬除妖怪。

——刀?劍?長鞭?鎖鏈?鐮刀……

種種武器隨着繪枋的想象浮現於空中,因她的力量而獲得形體。

“不對,不是這種無聊的東西,這些不過是我想象出來的……”

然而那些武器甚至都還沒被繪枋握入手中,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重新分解成單純的靈力飄散在空中。

齋藏雖然憑藉自己與繪枋締結了契約的優勢成功擾亂了對方的神志,但它終歸只是通過不斷增強繪枋對妖怪的恨意以此唆使她不分敵我的進行攻擊,想要真正做到控制一切思想還是非常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正是這短短的迷茫,導致原本處於上風的繪枋瞬間轉為被動防守的一方。

僅憑赤手空拳就能擊碎鋼鐵,簡單的上踢就可以掀飛地板,單純的奔跑便能夠從繪枋的視野中逃脫。原本能夠不間斷的實行“切割”與“再生重組”的拉鋸戰一旦中斷,那麼戰局究竟會傾向哪邊自然無需多想。

湘雲確實沒有從自己的父親那裡學到過多少能夠稱之為“武術”的東西,倒不如說高中校園裡被選為課間操的太極拳和太極扇是她第一次接觸到的傳統武術,但這並不妨礙她藉助穀雨的身體成為武林高手。

只要不害怕脫臼的疼痛就能在空中隨意扭轉身體,只要不畏懼骨折的風險就可以不計後果的全力揮拳,只要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因缺氧而窒息就可以拚命的奔跑——人類身體的極限並不足以束縛住穀雨,只要能夠剋制住“做出這種行動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的痛苦感,穀雨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超越人類的極限。

“是火焰,您原本的武器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是足以把整個樓層的所有物質燃燒為灰燼的靈力火焰,請用這個毀滅它們吧。”

被橫架在繪枋身側的齋藏又挨了一記踢擊,雖然繪枋已經命令自己的幻靈仔細觀察周圍的空間,但穀雨依舊能夠做到只在襲擊的瞬間露出形體,就算是同為幻靈也很難追捕到她的行蹤。

只要增強火勢,就算速度再怎麼快也變得毫無意義,無論逃到哪裡都會被火焰焚燒,最後哪怕繪枋什麼都不做也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勝利。

對於齋藏而言,增強火勢觸發整層樓對抗火災所設置的特殊術法所產生的後果壓根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抽離空氣如何?降低溫度又如何?齋藏的任務只是將繪枋的身體連同體內的靈力一併帶離這棟大樓,這具身軀的生死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倒不如說,如果不將已經窺見那個人樣貌的湘雲在這裡抹殺,這次任務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失去其意義。

“啊啊,你說的對,這怒火就是我的武器啊,這種事情居然會被我忘記,果然把你收為下臣是個好主意……”

“這是我的榮幸,因為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妖刀刀柄上的繩結在靈力構築的火焰炙烤下化為灰燼,原本只是因為純粹的憤怒顯化而出的火焰因為獲得了新的燃料而變得越發猛烈。

原本亮黃色的火焰中染上了一抹黑色,而這黑色的範圍又在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內擴散到整個樓層的所有火焰。

比起之前那股濃重到讓人忍不住掩鼻流淚的硫磺臭味,現在的火焰雖然已經沒有那種刺激性的味道,但卻多了一股讓人發自內心感到厭惡的氣味。

“和我所代表的顏色一樣……看起來就讓人不爽,角色重複度未免太高了吧。”

穀雨“咻咻咻”的朝着火焰聚攏的地方空揮了幾次拳頭,僅憑拳風就擊潰了那些看起來已經變得和墨汁沒什麼兩樣的火焰。

作為同樣由靈力構築而成的存在,穀雨僅僅只是遠距離的觀察那團火焰就足夠得出自己的結論,而這一結論自然也由正在拼盡全力阻止火焰蔓延的湘雲進一步加工整理出了真相。

“羽家書店的老對手,操控黑色火焰的外道……沒想到每次有什麼大活動你們都要摻和一腳,難不成是那種看見餐桌上的甜點就要去嘗一口的蒼蠅嗎?”

雖說湘雲和繪枋這種無權無勢的修行者無法調用“五門”分部的資源調查羽家書店的事情,但像他們這種一直遊走於市井間的修行者自然也有各不相同的探查渠道,想要了解前幾個月發生於這座城市的種種事件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羽家書店雖然收費方式異常離譜,但對於大部分修行者以及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而言絕不是什麼敵人,最多也就是“小區門口的黑心便利店老闆”那種級別的存在。

與之相對的,一直沒有露面、甚至引得林華長老專門派人探查情報的那批“使用黑色火焰”的人才是真正應該警惕的對象。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們雖然確實為了這次勝利不擇手段,但也僅限於這次而已。至於這火焰……”

寄宿在刀身之中的妖怪難得沉默了片刻,隨即便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輕哼一聲,露出了原本用一層又一層的繩結交錯纏繞藏在刀柄之中的符篆:“不過就是個無聊的術法而已,這種小伎倆我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學會了。”

“……別開玩笑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術法,你也僅僅只是藉助那張符篆的力量才勉強保證自己不會受到那些火焰的影響吧?”

湘雲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齋藏為了虛張聲勢而編造出的謊言,開始盡全力調用地板上的術法阻擋黑色火焰的蔓延。

比起之前那些不需要燃料也能持續不斷燃燒的硫磺火焰,現在的火焰雖然溫度並不高,然而卻比之前的火焰應付起來更加困難——為了儘可能的提高自己對地板上銘刻陣法的支配效率,湘雲將自己的一部分意識融入地板縫隙間插入的陣旗之中,對於陣法本身以及在其中流轉的靈力正在被慢慢腐蝕的事實心知肚明。

那是在人間絕無可能出現的火焰。

匯聚了一切惡念,將原本應該被分類處理掉的怨靈當做燃料,把所有污穢的概念統統融入一爐,最後以“火焰”形態得以完成的詛咒——這就是湘雲藉助自己的幻靈在剛剛那一瞬間瞥到的這些火焰的本質。

有意識的生命體自不必說,就連沒有意識、無關善惡的“非生命體”也會被那黑色的火焰污染,成為那火焰的燃料。

“這就是所謂的癌症吧……”

穀雨說出了湘雲心中的想法,又一次揮拳吹飛了襲向自己身後的火焰。

雖說地下七層在建造設計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發生戰鬥的可能性,但為了能夠確保靈脈穩定裝置能夠完美髮揮效果,出於散熱考慮而特意選用的無支柱設計從結果上來說確實給穀雨的防守措施提供了便利。

“不過,這黑色的火焰看起來確實有些礙眼,我的憤怒不是這種顏色……”

從剛才起就用手直接觸摸火焰的繪枋看起來也和齋藏一樣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但也只有齋藏才清楚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那黑色的火焰不會聽從任何號令,不採取特殊防護措施的生命體乃至靈體一旦沾染幾乎就只有死路一條——雖然提供這種火焰的同盟者將抵禦這火焰的符篆借給了齋藏,但那也僅僅只是對齋藏自身起效的符篆而已。

也就是說,繪枋是在完全沒有使用任何術法進行防禦的前提下空手觸摸了那能夠腐蝕墮化一切的火焰。

“丑,太丑了,我的怒火怎麼會如此醜惡,簡直就是丟人現眼,這股力量不要也罷!”

繪枋不僅空手觸摸了火焰,甚至還有如握住了什麼實體一般緊緊攥住了蔓延到自己腳下的火焰,將其從地面上生生拔起。

“這,這不可能……”

齋藏雖然現在依舊以太刀的形態被繪枋握在手中,但化為妖怪的它有着能夠同時觀察四面八方的視角,能夠比人類更為直觀的感受到靈力波動的它自然也看得到繪枋究竟對那團火焰做了什麼。

她抓住了火焰的“核心”,然後輕而易舉的捏碎了本應該只存在於概念之中的那個“核心”。

這火焰和妖怪並不相同——齋藏曾經是這麼認為的,也由此判斷將斬除妖怪視為第一要務的繪枋並不會對這火焰出手。

然而事實證明它想錯了。

“所有醜陋的、邪惡的、污穢的、偏離人道的……都是妖,都該殺。”

火焰中的黑色隨着核心的碎裂而盡數退去,原本已經接近失控的火勢再一次被地板上的陣法所壓制,但現如今就算繼續壓制火焰阻止其蔓延也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由於近一個小時火勢仍未減弱並消失,由後勤部設計並投入使用的火情防控系統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自行做出判斷,開始向冷卻管道中注入大批冷卻液。

即使湘雲本人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空氣的溫度隨着火勢兇猛反而開始漸漸降低,但空氣中靈力越發稀薄導致地板上的陣法運轉不暢卻是能夠直接用肉眼看穿的事情。

“之前明明覺得繪枋姐是那種老好人的類型,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居然那麼執拗……幻靈也是個大叔的形象,還挺可愛的。”

失去控制的火焰迅速吞噬了樓層中的大部分區域,但由於有着多重複合式陣法的保護,用以維繫靈脈穩定的陣法核心以及大部分負責運輸冷卻液以及各類氣體的管道依舊處於火場之外,和繪枋、湘雲以及兩位幻靈一同處於不受火焰炙烤的安全地帶。

“明明就是妖怪,居然還妄想通過套近乎迷惑他人,今日必要斬你!”

雖然地上的陣法還在繼續履行着模仿湘雲的靈力與聲音的職責,但繪枋抬眼所望的方向正是湘雲本體所在的位置,而湘雲本人也已經察覺到了那股濃厚的殺氣。

“請您用我斬殺敵人吧,這一擊一定為您帶來勝利。”

察覺到戰況再一次改變的齋藏毫不猶豫的出言勸諫,試圖讓繪枋依賴妖刀在墮落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然而隨着而來的事態發展卻超越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不需要。”

和湘雲當初拒絕“那個人”的邀請時一樣斬釘截鐵,繪枋將右手抓握的刀柄換至左手,已經變得煥然一新的刀鞘將刀刃完美的納入其中,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的妖刀也徹底被堵住了嘴。

“不需要擁有自我意識的武器,不需要能夠站在身旁的同伴,不需要保護普通人的意志,不需要戰鬥的理由……”

每多說一句,被靈力強化過的雙手上蓄積的力量便增強一分,已經恢復到巔峰期的齋藏也因這力量而變得越發扭曲,到最後在繪枋的手中變成了弓形。

即使異化成為妖怪,能夠憑藉自身的妖力強化自身免於生鏽腐朽甚至令原本並不算堅不可摧的材料發揮出遠超其本質的性能,但齋藏終歸還是難以與仙人級別的存在相抗衡——而對於已經動了這個念頭的繪枋而言,自然也不可能讓自己手中這個聒噪的妖怪輕易逃掉。

“無聊的把戲到此為止,藉助妖怪斬殺妖怪簡直是可笑至極。”

“妙哉妙哉,此乃第二番試煉,無妄心念對空識慾海的侵略,吾等依舊於此靜候答案。”

火焰中的眾妖小心謹慎的用各種妖術抵禦火焰,靜靜旁觀着這場不為人所知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