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有着所謂的極限的。

準確的說,應該是所有的生物都有其極限?

生理學構造的單一性,肌肉的構成,甲殼的結構與材質,骨骼的形狀,這一切的一切都限制了生物體的發展。

想要突破並超越自身物種的限制,只是單純憑藉各種各樣普通的身體鍛煉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

所謂的修行,不同的文化之中有着各種各樣的詮釋。

印度的修行者,大多追尋的是一朝頓悟、逼近阿賴耶識之境的果位成就。全知全能,塑就金身,其目的也是為了斬斷自身的“業果”以期超脫自身而已。

西方的魔術師流派繁雜,但又圍繞着某些永恆的主題——萬能之石,永動機,人造生命體,無非就是諸如此類的能夠令人類超脫物質世界束縛的夢幻之物。

華夏之地的修行者,無非是研習各種法門,洗伐五臟廟宇,凈體去穢,成就真仙。拋卻遺蛻,羽化飛升,同樣也是打破肉身束縛的方式。

至於日本的陰陽術士,由於其理論大多本就來源於古中國陰陽家所著的經典,其最終的目標自然也與中國現今的大多數修行者類似。

那麼,究竟能不能僅僅依靠肉身達到所謂的修行終點呢?

羽齊睜開眼睛的時候,滿腦子想着的只有一個字。

餓。

就算修行過餐霞食氣的法門,那也不過是能夠勉強延長自身所能夠到達的極限而已。作為還未能脫離主物質世界的修行者,羽齊依舊會產生正常人都會產生的種種慾望,食慾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重要一環。

靈力並非憑空產生,亦不會突然消失。修行者經過成百上千次的鍛煉,或憑藉冥想,或依靠吐納,一點一滴的將遊離於天地之間的靈力積攢於體內。

在短時間內將體內積存的靈力消耗得一乾二淨,之後會感到肚子餓,這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小事而已。

若是根基不穩固的修士被人突然之間抽幹了靈力,很有可能會因此根基被毀,再也無法踏上修行之路。

羽齊身上當然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根基穩固的很。只不過,現在那股飢餓感令他甚至有一股想將眼前木頭桌子吃掉的衝動。

“真的很痛啊,你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肉身怎麼會堅固到這種程度?”

又是一聲拳擊至肉的悶響,在羽齊眼前發生着的不像是純粹的肉體之間的衝撞,反而像是兩柄鋒利至極的寶刀在互相碰撞。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正常人打架無論怎麼打都不會火花四濺,畢竟這又不是在拍電影,沒必要加那麼多特技。

但是那些火花卻又並非羽齊餓過頭所產生的幻覺——那東西剛剛甚至差點把他的衣服燒出個洞。

“你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器靈吧,負責供給靈氣的主子都已經昏倒了,你居然反而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很不對勁啊?”

師父此時漸漸落入了下風,左臂脫臼,只能勉強的用腿和右臂承受着襲擊的她甚至沒有掏出手槍的空閑時間。

雖然師父能夠用近身搏擊術打敗林闕,但對於青來說,師父那些稀鬆平常的拳腳功夫最多也就算是業餘水平。

兩人在武技這一方面,根本就不在同一層次上。

然而師父卻硬生生的憑藉強韌的身體抗住了青的進攻,甚至還在慢慢通過青的動作尋找反擊的空當。

“我究竟是什麼?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所謂,我只需要保護好大小姐就可以了!”

向後撤了一步,青身勢下沉,將手收至腰間。

“又來了又來了,你那種像是犀牛衝撞一樣的拳法我可受不起,不能讓你繼續用出來了……”

握住這一瞬的空當抽出槍來的師父搖了搖頭,從槍口中射出的彈丸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青的腳踝。

當然不是普通的子彈,師父槍中裝填的永遠是各種各樣新研究出來的特製咒術彈。

如白霧一般的寒氣從青的腳底蔓延,或者是青色的荊棘從陰影之中鑽出,這種聽起來很經典的束縛手段都沒發生。

不僅僅沒有產生任何效果,根據那枚靜靜地在地面上滾動着的黃銅彈丸來看,師父剛才射出的咒術彈無疑是個殘次品。

“看來你還不明白啊,命術的可怕之處……”

雙足沒有離地,青慢慢挪動着步子,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令人開始有些不安。

“人的運勢並非註定,大小姐的命術雖然沒有殺傷力,但卻稱得上是逆天的神技,你的運氣現在已經被降到最低點了。”

青說話的時候還在慢慢握緊拳頭,那咔咔咔作響的骨節似乎預示了接下來的一擊將會是何等的威力。

足不過膝,腿不過襠,青幾乎是貼着地面滑行出去的。

師父不是沒試過躲開,然而不管如何後退,青總是如影隨形。

“嘖,粘的那麼緊,還真是令人煩躁,那就封住你的手!”

放棄了逃脫的師父站在原地,劈手攔住了青的拳頭。通過剛才的對決,她已經明白了青每次出拳都要後撤蓄力。這樣一來,只要打斷青後撤的動作就可以了。

師父如此思考,迎着青將自己的身體撞了上去,與此同時她手中的槍已經抵在了青的額頭。

但是,那是最糟的選項。

如果羽齊能夠站起身來的話,無疑會出手阻止師父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那揮拳猶如炸雷響起的聲音,還有那精悍老練的拳路,作為通覽過各門武藝的羽齊而言,這門拳法他幾乎只看起手式就能叫出名字。

雖然因為讀音問題而導致各個地區對其叫法不盡相同,但是,羽齊和師父都在那部他們最近沉迷的手機遊戲里見過以精通這門拳法的大師為原型的同名角色。

人送稱號“剛拳無二打”,貨真價實的近代武學大家,李書文。

師父正和青進行着對決,自然沒工夫觀察羽齊的面部微表情,當然也沒法猜出即將向自己襲來的是什麼招式。

對於普通的長拳而言,被封住了活動的空間,能夠做出的反擊就顯得稍顯薄弱。但那門拳術不同,與對手的距離越近,其威力就越強。

而像這種雙手被人制住的狀況,幾乎和敵手貼身而立的情況,其威力會暴漲至極限。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如此大意……果然不能讓你們接下這委託……”

青像是下定了決心,左腳踩着的地面突然裂開,劇烈的震動令師父持槍的手猛地一抖,槍口離開了青的額頭。

“哈!”

青那干錯利落的喝斷聲響起,幾乎完全掩蓋住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沒有多餘的動作,從不懂行的外人看來,青只不過是用肩膀撞了一下師父而已。

師父的靈力運轉雖然還沒完全恢復通暢,但護持在師父身上的各種用於保護肉身的咒文卻早已恢復了運轉。

單純從理論上來講,在那種數量的咒文護持下,師父的肉身已經到達了能夠免除術法以外的所有攻擊的程度。

然而此刻,那些咒文根本沒有起到半分作用,師父毫無懸念的橫飛出去,在地上留下長長的一串血跡。

鐵山靠,當這一招式發揮到極限的時刻,就連山巒也能輕易擊得粉碎,更何況是人的身體。

足足撞碎了十幾張座椅才停了下來,師父被掩埋在了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的桌椅殘骸之中。

這一次可不是幻術那種糊弄人的東西,現在對於這家店造成的任何損壞,都會毫無疑問的在之後保留下來。

欠款,欠款又增加了。

本來就因為飢餓感而搖搖晃晃的羽齊現在更是感覺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天知道這些東西需要多少錢,雖然羽齊心裡知道這些錢比起自家店裡已經欠下的欠款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錢,但他還是為這筆損失覺得有些肉疼。

當然,羽齊並不需要擔心師父的安危,且不論師父那快得嚇人的恢復速度,青本人也很明顯在剛剛的那一招之中放水了。

要不然光是憑藉著那僅僅只是揮拳就能發出空氣炸裂聲響的氣力,青剛剛使出的那招鐵山靠的威力甚至足以將師父的半個身體擊飛。

“哼,硬生生的挨了這麼一下,就算是修研此道的大成之人也要休養幾個月,這算是你之前欺負大小姐的懲罰……接下來就是處理害蟲了!”

青轉過頭向羽齊這邊走來,輕輕掰動着手指,頗為不自然的笑了起來。

羽齊曾經在不久之前見過那種笑容,就是上一次師父偷吃了冰箱里的布丁時想要矇混過關的那種笑容。

雖然感覺能夠根據已經掌握的線索推導出所謂的真相,但羽齊現在餓的眼冒金星,根本沒法靜下心去思考。

“那麼,就讓我來揭露真相吧!”

“嘩啦”一聲推開了覆蓋在自己身上的木板碎片還有桌子腿,師父就像是電影里吸血鬼從棺材中起來的那樣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嘴上還叼着陶瓷煙斗。

“咳嗯,肋骨還沒痊癒,稍等一下我再進行解釋啊……”

沒來得及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師父伸手攔住了青的拳頭。

“別想着再用拳法能打贏我,現在我的靈力可是完全恢復了哦?”

 

 

什麼時候才能吃飯?

幾乎要將這幾個字寫在臉上的羽齊現在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林闕還在無憂無慮的睡着覺,甚至還在翻身的時候一把抱住了羽齊的手臂。

“她其實醒着吧?”

師父皺着眉頭瞥了林闕一眼,搖了搖頭,轉過身來繼續着剛才未說完的話。

“究竟是誰派你來的?試探我們的實力,還刻意將周圍一公里的人群都疏散開,不遠處甚至有專精陣法的修士正在悄悄布陣,這就是你們五門與人合作的態度嗎?”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大小姐非要嚷嚷着要和你們這種危險分子碰面,我作為侍從自然要為大小姐的人身安全提供完美的保障……不對,你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察覺到外界的情況的?”

和剛才那莫名其妙裝出來的殺氣騰騰的樣子完全不同,青此刻盤腿坐在地上,頗為正經的回答着師父的問題——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毫不客氣。

“徒弟用貼在外面的那些符篆之間共鳴能夠探查到不少情報,所以我對外面的情況了如指掌哦?”

“他根本就沒說過話吧?”

“那種事情只需要看錶情就可以知道了吧?”

“哈?”

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麼問題,青快步走到餓的發獃的羽齊面前,仔細盯着他的臉看了足足一分鐘。

“什麼都看不出來啊,而且你那種複雜得要命的信息,怎麼想也沒法只通過面部表情看出來啊!”

“所以說,你對於事物的觀察力還不夠啊。比如現在……”師父突然來了興緻,從旁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羽齊的旁邊,雙手在羽齊的臉上比劃着:“你看,徒弟他獃獃的望着前方,咬合肌輕輕顫抖,太陽穴周邊的血管微微抖動着,毫無疑問是太餓了以至於即將進入憤怒狀態的樣子哦?”

“那種像是野生動物觀察報告一樣的知識我才沒興趣掌握,誰允許那個傢伙牽着大小姐的手了啊啊啊啊!”

青維持着那種像是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的姿勢停頓了幾秒,又慢慢放鬆了下來。

那是自然的,如果青真的是為林闕着想,看到林闕那副安心的睡姿自然也就不會忍心去打擾。

“唔,算了,這次就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好羨慕啊……”

“我也好想試着抱着什麼睡一覺啊……咳咳,不對!”師父拍了拍臉,輕咳兩聲,“你也該老實交代了吧,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你不是早就都看穿了嗎,還非要問的那麼清楚……”

青握着手機瘋狂的拍着大小姐的睡顏,像是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突然開口說道:“老爺子,看了那麼久,你覺得這倆人怎麼樣啊?這回可是事關重大,別太隨便了啊!”

“嗯,表現嘛,還算一般,勉強在及格線周圍徘徊……羽家的後人,為何你不出手?”

蒼老的聲音從林闕的頭飾之中傳來,從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來看,那枚髮飾無疑是修至化境的修行者製作的物件。

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體作為分身融入器物之中,從而讓器物成為自己的耳目之一,這是古代修行者在電話還沒發明出來的那個年代所常用的通信手段——現在都有手機了,會用這種術法進行通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羽齊身體一僵,感覺自己落入了兩難的境地。

自己既不能開口說話,也沒法用傳音符告訴對方,單純的用沉默來應對又顯得太過尷尬。

“啊,徒弟這幾天感冒啦,嗓子不舒服,有什麼事情找我談就可以啦!”

邁開腳閃身擋在羽齊身前,師父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頗為自豪的對着那個髮飾自我介紹道:

“我是前任店主派來的,輔助現任店主進行書店改革策劃執行人,名字嘛……沒有,外號是‘師父’!”

“哦哦,我倒是聽說那個老小子跑出去旅遊了,沒想到還是有好好安排下繼承人嘛,害得我們這邊白擔心了……”

髮飾中傳來的聲音之中並沒有聽出對師父的發言有任何不滿,所以應該算是安全通關了吧……

羽齊暗自鬆了口氣,然而與之相伴的,一股更加劇烈的飢餓感涌了上來。

現在真的不妙,先來一份涼拌桌板呢,還是品嘗一下木屑沙拉呢……

努力的催眠着自己將眼前的桌椅殘骸看作是可以下咽的各種菜肴,羽齊忍不住伸出手去。

“不好意思,有人嗎?鬼面前輩,你在嗎?你訂的炸雞我已經帶過來了哦?”

因為靈力濃度恢復正常而變回了普通的玻璃門,其外傳來的明明只是普通的話語聲,而羽齊卻彷彿聽到了救贖之聲。青則是念叨着“那些傢伙終於把飯送過來了……”,一邊飛也似的跑到了店門口,手腳麻利的撕掉了門口貼着的驅人符篆。

7021的出現,在羽齊的眼中簡直就像是救世主降臨。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7021手中提着的那數個塑料食品袋中傳來的香氣令他產生了幻覺。

“啊,店主先生,你怎麼也在這裡,真巧啊,大家一起來吃吧?”

7021從袋子里拿出了一盒炸雞遞給羽齊,那溫柔的話語聲令羽齊差點哭出來。

是天使啊!

“太慢啦,我都告訴過部長要在十分鐘之內送到了……不對,怎麼是你來送的,那個背頭呢?”

接過7021手中的食品袋,青將袋子里的東西統統拿了出來,更加濃郁的油炸食品的香氣瀰漫開來,就連林闕也被這股香氣吸引着在睡夢中嘟囔了幾句。

作為“五門”駐守於這片區域的巡查官,青在“五門”於此座城市之中所起到的作用,與其說是普通職員,倒不如說更像是所謂的“督軍”。監視機構之中的員工,定期向“五門”的高層彙報情況,對於她而言就是這種非常悠閑地工作。

當然,出於監督需要,除了執行部的部長還有投資銀行的總經理,其他的員工基本上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就連7021也只是和人一起叫她“鬼面”而已。

“前輩你又這樣,要是被部長聽到了會扣工資的哦?”

7021嘟着嘴,氣哼哼的說著:“你可還欠我一頓飯呢,被扣了工資怎麼可能還有錢請我吃飯,所以我就直接把這個任務給攔下來啦!”

雖然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青的表情究竟如何,但羽齊大概也能猜出來她的心情……

“誒,不錯嘛,你這個後輩很可愛啊!”

師父用肩膀輕輕地撞着青的肩膀,憋着笑意揶揄着青。

“你你……你這傢伙,好煩啊!”

青慌裡慌張的揮拳向師父身上錘去,卻被7021用一隻手攔住。

“前輩今天是怎麼了啊,明明平時都要我好好思考然後行動,怎麼今天你反而變得那麼衝動……”

雖然青只是隨手揮出一拳,但根據羽齊感知到的那股拍打在面部的氣流來看,那一拳的威力大概足夠擊穿十幾毫米厚的鋼板。

然而7021沒有動用任何術法,憑藉一隻手就接下那一拳。

“哎呀,疼疼疼,今天我沒有備用面具啦,下手輕點輕點……”

被7021握住的手腕發出了“咔啦咔啦”的聲音,青在用力依靠另一隻手想要掰開7021越握越緊的手掌。

“一物降一物嗎,我越來越好奇‘五門’那邊都是些什麼成員了,居然還有這種……嘿嘿嘿,真是令人期待。”

師父從羽齊的口袋中抽出了單邊眼鏡,看着兩個人打鬥的場景,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和青面對林闕時的笑容一樣。

“啊,炸雞腿……”

在睡夢中翻滾着身體的林闕緊緊地抱住了羽齊的整隻手臂,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羽齊真的想回去了,工作什麼的就讓它見鬼去吧,反正這一頓也已經吃飽了。

叼着雞腿的羽齊望向叼着他手臂的林闕,從桌子上的紙巾盒中抽了張面巾紙,擦去了林闕嘴角流出的口水。

真有那麼好吃?要不我也嘗嘗?

 

 

“真是的,早說嘛,害的我今天跑去書店催債還撲了個空,白白在衚衕口站了兩個小時誒!”

用手指輕鬆地彈開了啤酒瓶的瓶蓋,7021抄起瓶子猛灌了幾口,像是夜間燒烤攤周圍隨處可見的那種剛下班的食客一般,暢快的呼了口氣。

“手上有工作就可以不理會那個背頭混蛋啦,明明剛從醫院出院還對工作那麼上心,你是笨蛋嗎!”

用筷子打落師父已經夾起來的雞腿,青和師父之間的爭鬥還在持續着,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這是自然,畢竟她們兩人面前只有一盒炸雞。

人性之中的貪慾,再加上原先積攢下的怨氣,還有那略微的一點點飢餓感,催生出了兩人無窮的戰意。

“唔唔唔唔,明明是我先夾起來的!”

“哼哼,這就是戰鬥啊!”

“那就……看我酸辣醬攻擊!”

“哇,別亂把醬汁挑出來啊,弄到衣服上洗起來很麻煩的!”

“沒事,一會可以借給你用一下去除污漬的祝福。”

望着用筷子繼續進行着炸雞爭奪戰的兩人,羽齊有些搞不明白現在這兩人的關係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了。

明明剛才還打的要死要活,現在卻又變成了搶奪對方炸雞這種看起來像是親密朋友的關係。

本來羽齊就十分不擅長處理這種人際關係,現如今更是陷入混亂之中。

“哼哼,當然是因為感覺到了彼此之間的相似之處啊。”

師父手腕一抖,從青的筷子之中攔下了一塊雞塊丟入嘴裡,歪着頭斷斷續續的說著。

“自家的笨徒弟……還有她負責的那位大小姐……都不讓人省心啊。”

“是啊是啊,不過啊,最近我們家大小姐也交到朋友了哦,她的舍友最近和她關係可好了……”

青聳了聳肩,重新夾起一塊雞塊,也像師父一樣直接朝嘴裡丟去。

明明帶着面具,這是要怎麼吃東西?

羽齊頗為好奇的望着那塊幾乎註定要被面具阻擋而掉在地上的雞塊,卻發現自己想錯了。

雞塊沒有受到任何阻隔,頗為順利的穿過了面具,就像是穿過本就不存在的幻影。

“看你這傢伙一臉失望的樣子,難不成真的以為我這個只是普通的面具?”

青晃了晃腦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啤酒瓶……

“不行,前輩喝多了會耍酒瘋,還有胃病,不能讓你再任性了……”

紅着臉把桌子上的酒瓶一股腦的摟在胸前,7021眼神迷離,聲音也漸漸變得含混不清,分明是已經喝的有些醉了。

“都說了我那次根本沒喝醉……算了,那就讓你睡得沉一些吧,我們要開始談事情了。”

青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粉末揮灑出去,淡藍色的薄霧飄起,將7021籠罩起來。

原本就已經有些醉意的7021晃悠了幾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沒問題吧,用不用我再設一個隔音陣之類的?”

師父停住了手中的筷子——當然不是出於禮貌,只是單純的因為盒中的炸雞已經吃完了而已。

“沒事沒事,這孩子睡覺很沉,上次足足睡了六個月都沒能醒過來呢。”

青揮手甩掉手上的粉末,從桌上拿過一張面巾紙擦了擦嘴,開口說道:

“林家的老爺子,您真的確定這兩個人沒問題嗎?如果失敗,這座城市可能會整體陷入衰敗,甚至還有可能脫離人間的範圍哦?”

雖然青依舊是對着髮飾中寄宿的靈體進行交談,然而其中的靈體卻並沒有像上一次一樣立即做出回應。

短暫的沉默,就像是對方在權衡自己選擇的正確與否一樣。

為了還清債務,羽家書店幾乎是處於必須要和“五門”合作的境地,所以羽齊也希望對方能夠乾脆果決的做出肯定的答覆。

然而並沒有,髮飾中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整家快餐店之中安靜的只剩下羽齊慢慢咀嚼炸雞的“咔啦咔啦”聲,還有從羽齊身旁響起的輕微鼾聲。

是林闕睡得太沉了嗎,還是說……

羽齊左眼皮微微跳動着,用手輕輕地將那枚髮飾摘了下來,湊到了自己的耳邊。

“呼……哈……”

平穩而又有節奏的呼吸聲,伴隨着紙張被吹動的嘩嘩聲,還有隱約能夠聽到的電視節目的聲音。

“真的假的?那個老頭看着電視睡著了?”

師父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青則無奈的揉着太陽穴,嘟囔着“那個老爺子又來了”,看樣子這種情況應該早就發生過很多次。

那麼,雖然有些不禮貌,但是本書店今天不準備延長營業時間,還是趕緊把委託的事情說完比較好吧……

將懷中的紫雷符掏出來放在桌上,羽齊挪動了一下被林闕壓得發麻的左臂,開始調動起自己體內稍微恢復了一些的靈力。

將自己的靈體分離一部分融入到器物之中,意味着自己的那部分靈體很有可能隨着器物的損壞而受到傷害,這自然是修行之人最為忌諱的情況。

雖然分靈出體的法門是初次步入修行之路的修行者都能熟練使用的法門,但有把握讓自己的那部分靈體不會因受到損傷而反噬自身,還能讓其與自己的感官保持着某種聯繫,只有修至化境的修士才能做到。

但拋開這些暫且不論,對於羽齊而言,只要知道這個髮飾之中有那個聊天聊到一半就睡着的老頭子的靈體有一部分在裡面就夠了。

“吶吶,和你通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啊?”

師父望着開始埋頭搗鼓的羽齊,突然用手肘碰了碰青,不痛不癢的問着。

水銀20克,雷砂……大概3克就可以,然後是伏龍膽1克——羽齊從懷中掏出各種各樣稀鬆平常的材料,將其紛紛碾碎混合,然後用手指引着那一堆混合均勻的流體在桌面上划動。

“林家的長老之一,是林闕的叔爺,怎麼了?”

“不是問你那人的身份,我是問你那個人強不強,能不能受得住雷擊。”

“度雷劫對於他老人家應該沒什麼難的,而且現代修行者一般都靠避雷的術法偷懶渡劫,雷法已經沒多少殺傷力了吧?”

“誰跟你說是那種普通的天雷了,我說的可是真正的五雷法,能夠焚天煮海,破開混沌的雷擊。”

“那種東西根本沒人防得住吧!”

“那你最好祈禱一下,祈禱徒弟他能夠想起來‘手下留情’這個詞語來吧。”

師父眯着眼睛望着已經畫完陣法的羽齊,慢悠悠的從口袋裡掏了兩副墨鏡出來。

“你說的那個老爺子,應該買過意外傷害險了吧?”

諸天神將,法令奉行。

今有舉止不端之人,其罪輕慢,應與懲戒。

擺放在法陣中央的符紙以及壓在符紙上面的髮飾微微顫抖着,亮度足以匹敵電焊火花的光芒正在將店內的一切染上白色。

用於限制術法威力的陣法正在飛速變形,瀕臨報廢的邊緣。

“好了好了,快停手吧,老夫這間書房快讓你這渾小子給拆了!”

原本一直沒有反應的髮飾之中終於再度響起了蒼老的聲音。

但是,隱約從中傳出來的爆炸聲以及嚷嚷着“快來救火,打119啊!”的聲音,已經揭示了羽家書店的欠款又一次增加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