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次的事件解決之後我就回老家結婚。

不不不,這是開玩笑的,不是什麼暗含着必死標誌的台詞,更何況這不是完全沒有說出口嘛。

羽齊將傳單捲成紙筒,按着時有時無的拍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

師父寫下的任務列表已經只剩下這最後一行了,只要做完這最後一個任務,就可以獲得作為任務獎勵的強力武器,然後直接挑戰幕後黑手就可以將這次的三件委託一口氣解決了!

可惜這只是羽齊的妄想而已,現實並沒有那麼簡單。未來無法準確預測,人生道路的前方只有一片混沌。

說到底,挑戰遊戲廳的活動並且獲得優勝,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難了啊!

雖然羽齊憑着一時的衝動找到店員報了名,但他根本就滿足不了這場比賽的入場條件。

限定兩人參加比賽,這條寫在“參賽須知”第一行的規定直接將羽齊拒之門外。

憑着靈力貫通全身的方式成功表演了一下兩秒鐘點擊遊戲按鍵一百七十次的絕技,羽齊總算是勉強說服讓店員將他留在了參賽組的隊伍之中,但他還是沒有辦法找到自己的隊友。

本來羽齊還想着要不要用傳單之類的勉強做一個能夠活動的替身出來,但這裡人多眼雜,萬一暴露對於他而言就相當不妙了。

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那麼擅長製造人偶,學校里的那個替身也是在別人的幫助下才勉強做出來的。

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希望能夠找個人來幫自己啊,最好是個熟人之類的……

想到這裡羽齊不由得輕輕哼了一聲,那是對自己不切實際的想象所報有的嘲笑。

當然,在旁人眼中可能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羽齊用手扶着面具,心中有些感慨,到最後他還是用上了這套之前隨便做出了的變裝服。

雖然為這套服飾創造了對應術法的青已經暫時抑制住了寄宿在這張面具上的靈體活動,但羽齊之前就已經將那個術法記在心中,重新將這套衣服複製出來並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

自己此時可是貨真價實的孤軍奮戰,天知道這次究竟能不能脫離循環啊……

究竟是什麼原理羽齊並不能說清楚,但前幾次循環的記憶正在慢慢從腦海中湧現。

這不是幻術的影響,而是自己真實經歷過的事情——這一點羽齊還是能夠確定的。

但從哪個角度看那都絕對不是什麼好的經歷,至少絕對算不上是和平。

自己曾經為了去救“五門”的成員而在城市中到處尋找着他們的身影,最終見到的卻是他們奄奄一息的場景。

也曾經試過直接去向“五門”設立在這城市的分部求援,結果卻發現分部內部早就被爆炸摧毀,只剩下由強力法術禁錮着外形維持不變的空殼而已。

還有那种放棄了那次循環,轉而直接在城鎮內收集情報的過程。

碎片化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將羽齊腦海中的迷霧驅盡,事實也正如師父所說,一切必要的要素都已經搜集完成,只剩下去拿到最終破解迷局的鑰匙了。

但唯獨這一次的事件是之前的循環之中從未出現過,羽齊腦海中那些正在慢慢恢復的記憶並不能幫助他在現在找到一個能和自己一同參賽的隊友。

有沒有什麼熟人啊,要我去找陌生人幫忙什麼的實在是太困難了,而且對方也不一定能夠看得懂我要表達的意思……

羽齊雙臂抱在胸前,半是絕望半是期待的望着遊戲廳的入口。

就在羽齊都快要放棄的時候,新一波的觀眾繼續湧入,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羽齊無意之間捕捉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

林家的大小姐怎麼也來這種地方了??

羽齊稍微睜大了眼睛,稍微的有一些驚訝。

人群的密度相當高,大概是因為排隊時間太久了吧,大家都想着儘快入場坐在座位上,人與人之間相互擁擠着向前慢慢移動着,林闕也在人群之中皺着眉頭前進着。

比起思考林闕在這裡的原因,羽齊的身體先一步移動了起來。

藉助貼在外套內的驅人符篆成功的在人群中開闢出一條道路,羽齊成功的從中將已經臉色蒼白的林闕帶了出來。

叮咚,“看起來身體有些不適的林闕小姐”成功加入隊伍。

如果師傅在這裡的話,大概一定會在此時說出這種像是古典RPG遊戲中才會出現的系統提示台詞吧。

不過看起來臉色真的是有些難看啊,是因為剛才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導致身體不舒服嗎?

羽齊伸手握住林闕的手腕,確認了她脈搏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是感冒之類的疾病。

在人群中待時間久了會缺氧,而太過擁擠導致精神方面的壓力累積過多則會使人想要嘔吐,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羽齊也偶爾會遇到這種情況。

雖然直接注入靈力就可以讓林闕恢復過來,但羽齊卻不由得開始有些介意自己的這一行為會造就怎麼樣的後果。

林闕無疑會因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份不明的修士而產生戒備,而羽齊若是展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則又會違反和青之間定下的口頭契約。

既然如此,最佳應對方式果然還是靜觀其變啊……

看着林闕似乎逐漸恢復了過來,羽齊開始藉著自己之前稍微學過一些的手語嘗試向林闕說明情況。

但為什麼林闕笑出來了呢,難不成是自己的手語太過糟糕,令她完全曲解了我所想表達的意思?

之後那聽起來充滿形式感的致謝則是打消了羽齊的疑慮,這是根本就沒有看懂自己所想表達的意思之後才會做出的應答。

正常來講應該是猶豫或是乾脆利落的拒絕才對。

只不過這樣也好,迫於當前形勢,羽齊絕不能讓林闕拒絕。

天知道下一次循環的時候還能不能像這次那麼順利,反正羽齊是不想再重複一次那張清單上的任務了。

在餐廳突然大喊“又是來妨礙我的嗎,你們這群機關的走狗”這種行為只需要做一次就夠了,次數過多的話羽齊覺得自己會再重新獲得之前循環中的記憶的時候因羞恥感而失去平常心。

總而言之,現在就用最誠懇的姿勢請求對方幫忙吧,希望林家大小姐有着助人為樂的難得品質……

羽齊思索一番,拉着林闕來到了選手等候區。

原本就站在那裡等待的店員則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頗為激動地走上前來。

嗯?假面武者指的是誰,選手區里有這種稱號如此奇怪的人物存在嗎?

雖然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微微頷首,但羽齊內心卻因為強烈的羞恥感而劇烈的波動着。

什麼啊,當時的我究竟是怎麼想的啊!這麼奇怪的衣服根本沒有半點實用性,雖然外衣的顏色是相當低調的黑色,但是在那種強烈的燈光下,這顏色反而顯得更加引人注意了,而且還很熱,還有這麻煩的披風,光是為了防止它落在地上絆住自己的腳就已經相當累了,哪裡還有工夫去處理其他的事情……

現在還被人起了如此奇怪的稱號,還好自己的真面目並沒有被任何人看到,萬幸萬幸……

羽齊悄悄地在面具的掩護下微微嘆息,轉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似乎對現狀抱有疑惑的林闕。

說來也是,林闕只是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拉到這裡來的,接下來的事情自己還沒有好好地對她進行說明。

羽齊撓了撓頭,將手中的傳單用雙手遞出,以標準的九十度彎下了腰。

有些痛。

應該是長時間的坐在桌前進行計算導致的結果,羽齊能夠感覺到自己僵硬的腰部關節在發出痛苦的抗議聲。

再往下彎的話大概自己的身體會出現什麼嚴重的損傷,所以就做到這個程度吧,接下來成功與否就看自己的運氣如何了……

羽齊屏住了呼吸,此時,出乎意料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回蕩起來。

“你這樣子磨磨蹭蹭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解決啊,放鬆,把身體控制權讓給我!”

不容置疑的口吻令羽齊沒有半分猶豫,雖然這個聲音的主人一直都曾想着如何幹掉預期,但現在其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在了面具里,自然也就可以放心下來。

但青留在這面具里的意識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恢復的?明明之前一直都察覺不到面具之中有任何動靜,現在突如其來的反應令羽齊有些措手不及。

“早就恢復啦,從你像個笨蛋一樣站在隊尾望着遊戲廳入口的時候我就已經恢復了……”雖然由於封印的阻礙導致青不能將自己的靈力反過來注入到羽齊體內,但在羽齊允許的情況下,青還是能夠稍微的調用一下羽齊體內的靈力並且藉著這種方式控制羽齊做出各種行為。

這麼說來,剛剛自己會突然衝進人群之中為林闕解圍應該也是受了青的影響嗎……

“誒,不……不錯嘛你小子,當然是我影響了你的潛意識讓你去救大小姐了,這種封印的影響在我對大小姐的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青有些慌張的應答着,原本平穩的靈力波動也變得紊亂起來,感覺像是有些心虛。

這有什麼可心虛的,難不成是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羽齊眯起眼睛,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青。

在這種不能表露身份的情況下想要彼此之間相互溝通交流,必須需要兩者之間至少有一方對另一方有着充足的了解。

這種時候當然是讓看起來似乎是常年侍奉在林闕身邊的青來負責比較好。

“總之這樣乾巴巴的請求肯定是不行的。大小姐這是急着去向林家坐鎮此城的長老彙報城市內現在的異常情況,再算上那位長老平時啰里啰嗦的麻煩性格,大小姐肯定是要趕在中午飯之前到達目的地的……”

那算什麼,去蹭飯嗎?

羽齊有點跟不上青的語速,林家的待客禮儀似乎比他印象中的要奇特的多。

雖然聽說過晚輩去長輩家拜訪會備受寵愛,但刻意趕在用餐時間之前到場是個什麼情況,這不是相當的失禮了嗎?難道這才是林家的正經規矩?

說起來老爹他那次也是故意掐准晚飯時間之前跑去林家交付委託的,那個原來不是故意蹭飯去的嗎?但之後聽說他後來因為去后廚偷吃被趕出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亂……

羽齊想了想,決定中斷這段一時半會無法得出結論的思考,畢竟這種問題就算想出來什麼頭緒也完全沒有意義。

此時最為重要的就是將林闕拉入隊伍之中,其他的事情可以之後再考慮。

羽齊將稍微飄得有些遠的思緒拉回,重新把握到了自己掌控身體的感覺。

“喂,小子!你之前是從‘櫻賞’蛋糕店裡出來的吧?把你買的蛋糕交出來,用那個收買大小姐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可惡,明明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弱點……”

青一邊這樣說這着,一邊解除了對林闕靈力的操控。

那個倒確實是有,但是林家的大小姐會對這麼一塊蛋糕感興趣嗎?這種東西應該都已經吃膩了才對吧?

羽齊撇了撇嘴,對這種聽起來很是不靠譜的計劃持懷疑態度。

但這麼一來,師父特意用加粗字體標註的“買下‘櫻賞’蛋糕店裡最新出爐的特色蛋糕”這項莫名其妙的任務就可以解釋的清了。

如果是師父那份能用計算公式推演出未來的知識量,一定可以預料出現在的這個結果吧。

想到此處,羽齊突然釋然,轉身從背包之中掏出了蛋糕盒。

“哦呦?雖然不知道你是準備買給誰的,但這包裝還是蠻用心的嘛……”

青在一旁竊笑着,羽齊則是忐忑不安的將首宗的蛋糕遞了出去。畢竟成功與否在此一舉,而這關鍵性的一點則掌握在羽齊的手中。

“這……這還真是沒辦法呢,看在你曾經幫過我的份上,要我稍微幫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啦……”

聽到這句像是在鬧彆扭似的的經典傲嬌式台詞,羽齊稍微鬆了口氣,將身體的掌控權再度交給了青。

我不是反對你表示感謝,但你倒是稍微慢一點鞠躬啊,我的腰都要斷了喂!

 

 

“咕嗚嗚嗚,好氣哦,我也想和徒兒上台去玩啊,為什麼只有我留在這裡,好無聊……啊,好燙!”

弓着背窩在電腦前,師父裹着薄薄的毯子,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畫面。

作為研習魔術之流的她而言,即便身體出現了異樣,也能夠依靠自己在平時做下的各種準備繼續使用魔術,這是為了防止自己在因為詛咒或是身體出現嚴重故障的時候會陷入毫無反擊之力的險境。

此時的師父正控制着附着於羽齊身上的幽靈,悄悄地觀察着電玩城內發生的一切。

自從那次從全是幽靈的城鎮回來之後,她成功的掌握了驅使亡靈的術法——雖然說是驅使,但實際上還是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才能成立。

師父負責提供維持它們存在於人間的靈力,而幽靈則負責幫師父做一些端茶倒水的簡單工作。當然,讓它們附在別人身上作為師父的耳目,這種事情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畢竟幽靈存在於人間的靈力完全是由師父維持的,就像是師父分割出去的靈體一樣,想要做到感官同步只需要在靈力波長方面做一些精細的調整即可。

大概有多精細呢?差不多就是矇著眼睛擲出銀針,使之正中百步之外綠豆大小的標靶那種精細程度。

也許對於大多數人這已經並不能算是精細操作的範疇,但如果能夠直接計算空氣流動速度、銀針重心、標靶位置還有銀針在空中的飛行速度,這就只不過是一道簡單的物理練習題罷了。

“徒兒這個笨蛋,這麼燙的粥根本喝不下去啊……”

貝齒輕輕咬着湯匙,師父伸手將飄在一旁的團狀幽靈拉了過來,緊緊地將它貼在了盛粥的瓷碗上。

幽靈因為其不屬於人間的特性,身上會附帶着奇特的低溫。這溫度並不會受外界環境影響,是完全不符合熱力學規律的怪異存在。

如果能夠徹底解析這其中的原理,傳說中的第一類永動機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製造出來。但能夠以人類的智慧究竟能不能理解這其中暗藏的原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師父她是絕對不會親自去做出那個嘗試的,而且她也深知憑藉當前的自己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雖然平時好奇心極其旺盛,但還是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觸碰的,那是禁忌的存在。永動機是絕不能誕生於世的矛盾產物,那種東西對於尚未斬斷原罪的全人類而言並非什麼萬能之物,只不過是實體化的災難而已。

師父覺得只要能夠開心的用這些幽靈做一些研究靈魂性質的小實驗就已經足夠滿足了,畢竟幽靈作為冷卻素材的效果是其他任何現實世界中的物質都不能比擬的。

這些幽靈並非是師父通過什麼不正當的手段搞到手的,而是她向作為十王殿管理者之一的霖手中借出來的。

“雖然說是不管怎麼用都可以,但我還是有好好信奉着‘好借好還,再借不難’這一優良傳統的,等到過幾天就把這些孩子送回去吧,畢竟炎夏馬上就要結束了嘛……”

用手指戳了戳軟綿綿的幽靈,師父估算這大概還需要多少秒才能將粥冷卻到可以直接入口的程度。

按照自己的計算,這次已經是第十五次循環了,按理說“五門”應該早就按捺不住要插手此事才對,現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師父用手指在幽靈軟糯的表面畫著一個個圓圈,回憶着那張紙上自己的推算過程。

“五門”分部全滅,雖然這條信息是羽齊親自去現場之後得出的結論,但師父還是對這一點心存疑惑。

雖然說從描述上來看是大量的爆炸物將那處據點從內部徹底破壞,但那種程度的攻擊真的有辦法將“五門”的全部成員全都徹底處理掉嗎?

師父實在沒有辦法想象那副光景。如果只是入門級別的修行者或是魔術師,大多還是會對現代武器有所畏懼的,那是因為他們對於世界的認知還停留在曾經身為普通人的層面上。

槍彈之類只不過就是比普通弓箭快上數倍而已,哪怕實力不足以令視覺獲得足以捕捉子彈軌跡的力量,現在的修士至少也有辦法在槍林彈雨之中尋找安然脫身的機會。

炸彈就更簡單了,東方的大多數修士都比起自己這個半吊子更擅長這種防禦類的術法,即便會因為突然襲擊而措手不及,但最多也就是會被第一次爆炸傷到,之後完全有機會使用術法逃離才是。

但現場卻是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是有人進行過什麼抵抗,就像是全體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遭到襲擊一般。

“太可疑了,簡直就像是‘五門’那邊刻意不進行抵抗,故意讓這次的襲擊成功一樣……”

雖然師父無法推斷出“五門”的高層究竟對這次的事情了解到什麼程度,但她可以確定的是“五門”絕對不會因為這次事件而損失力量。

絕無漏算,如同機器一般精密的掌控着整片華夏土地的靈脈,這樣一個存在了上百年的組織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小事上犯下錯誤。

“是我漏算了什麼嗎,還是說我和徒兒這邊也被那群人算進去了嗎……”

師父的手指已經將幽靈的表面畫出了和麥田怪圈一樣亂七八糟的圖案,她回過神來,重新將視線投向顯示屏:

“啊啊,開始了嗎,物質世界的循環已經變得亂七八糟了,居然還在電子世界裡構築了小循環,真是會給人添麻煩的妖怪呢……”

屏幕上的影像極其混亂,但那是作為幽靈的視角進行觀測的結果。如果拋去一切能看到未知之物的能力,只是單純的用普通的雙眼在那家遊戲廳的現場進行觀察的話,應該很容易描述才是。

巨大的魔法陣籠罩了全場,大家全都被吸進了舞台中央的遊戲機屏幕之中。

就是這麼平淡無奇的突發情況而已。

師父淡然的端起已經冰涼的瓷碗,小小的抿了口粥。

 

 

雖然自己之前就一直有着某種不好的預感,但在剛剛那場大的不正常的靈力波動之後,自己的預感貌似成真了。

林悅慢慢從坐姿轉變為站姿,眼睛直直的定向窗外。

那股靈力量絕不正常,幾乎已經超出了城市內靈脈的積蓄的總和。

林悅雖然能夠輕鬆聚集到比那股靈力量更加龐大的力量,但他並不能用那股力量做出什麼構築法陣之類的細緻工作。

點燃鞭炮是很容易的,但想要控制鞭炮將所有的爆炸威力都聚集在某一個方向上,這是單純靠人力所不能做到的——藉助容器雖然可以令爆炸的威力朝向某一固定方向,但爆炸的能量還是會有一部分傳導到容器身上,而且容器本身也有破裂的危險。

簡言之,林悅最多也就是能將那股力量用於隨心所欲的攻擊敵人而已。

但剛才的那陣波動絕不是攻擊產生的,那是有着明確規律以及特殊作用的震動,按照林悅的經驗來看,那是個相當複雜的術法。

而且林悅冥冥之中還有一個預感,那個術法和將整座城市拖入循環之中的術法是同一個存在創造出來的。

預感這種東西很難說清楚,但林悅這個級別的存在已經半隻腳踏入天道之中,他的預感應該是相當準確的才對。

雖然他很想把剛才的事情隨便糊弄過去,但那是只有他一個人察覺到這異常的時候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報告,檢測到城市商業區西南方出現劇烈靈力波動,嘗試調用周邊區域攝像頭進行分析……”

原本一直安靜的站在辦公室角落的助理突然開口,從其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聲以及行雲流水的處事方式中就可以看出,她並沒有對現在這個無法通過普通分析得出結論的突發情況產生一絲一毫的猶豫。

發生了特殊的事情,進行處理,無法處理的時候將之彙報給總部——她的思考方式就是這樣的一條簡單的直線。

雖然這次應該是確實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如果是在以後呢,如果是為了轉移機房注意力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不能準確判斷這些的話很容易就會被人誤導啊……

林悅再次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助理雖然外表與人類一般無二,但其內依舊是不屬於人類的存在,而且她在揣測人心方面還有非常漫長的道路要走。

“下次還是再稍微認真判斷一下再進行彙報吧,不過這次倒是確實有直接進行觀察的必要……”

林悅搖動食指,示意站在電腦旁的助理將現場畫面投影出來。

雖然林家分館已經在物理層面上與這座城市完全隔離開來,但位處隔絕陣法邊緣的位置,作為林家分館的“門”而存在的這棟建築物卻依舊能和外界保持一定程度的聯繫。

光線可以透過窗戶,靈力可以自由穿過,無線電波之類的自然也可以進行傳輸。

無論“五門”當初研究的靈力波動模擬信號還是現代社會所用的電波通訊,都可以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穿透陣法的外層。

這是設立這陣法之初就故意留下的漏洞,是為了將來以防萬一而做的應急措施。

“雖然現在這措施也並沒能發揮出它本來應該發揮的作用就是了,哎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個老頭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對於他而言想要預想到這一步也是相當不容易了吧。

林悅握着已經被打磨的極為光滑的硬幣,無意識的將硬幣擲了出去。

啊啊,之後又要費時間去找了,剛才應該是掉在沙發下面了吧……

望着沿桌面一路滾動掉入視線所不能及的角落,林悅用手輕輕摩挲着桌子,將注意力移到已經亮起的熒幕上。

熒幕很老舊,上面還有些灰塵,因為這套設備已經相當長的時間沒人使用了。原本這種辦公都是在“五門”的分部進行處理,這裡的儀器不過是為了林家的這位長老更方便的處理“五門”的一些重大決策而配備的。

但自從這座分館的陣法結界設置完成之後,長老漸漸變得很少插手“五門”的事務,漸漸進入了自己的養老生活。

“咳咳,十分抱歉,之後會向女傭個體進行彙報,清掃工作會儘快進行。”

被灰塵嗆到的助理輕咳幾聲,向林悅微微鞠躬,隨後挺直腰桿一字一句的開始說明。

熒幕上也開始播放了現場的畫面。

“根據遺蛻羽化之法塑造的分身也在現場,但無法與之取得聯繫,所以只能收到畫面與聲音,無法獲得現場的詳細情報。但是,根據攝像頭與分身的靈視所觀測到的畫面進行比對,可以得出結論……”

助理用手對着熒幕比劃了一下,正在播放的影像中有一處被刻意選取出來放大,目的是為了能讓林悅能夠更清楚的看到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其實不用放大也沒有問題,林悅早就看見了,而且看的很清晰。

那是沒有經過任何載體,直接刻畫在空中的法陣,而且在其中的閃爍的符號與文字是林悅所不能理解的。別說是理解,如果沒有足夠的定性,哪怕僅僅只是看一眼那些文字都會令人發瘋。

掌握的知識體系並不一樣,林悅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那個陣法的製造者和自己之間有着明確的界線。

“對方並非人類,從法陣的複雜程度來看,應該是已經誕生於世至少五百年的妖物。”

助理再度從懷中掏出短劍,畢恭畢敬的用雙手將其遞到林悅面前。

“請您出手吧,現在還來得及打斷那陣法。”

林悅沉吟片刻,接過了短劍。

用於對自身力道調整的咒術已經差不多開始生效了,此時出手確實是最佳時機。

在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林悅突然心有所感,回頭望向了尚未關閉的熒幕。

“啊哈,差點錯過一場好戲,我可捨不得跑去攪局。”

將短劍收回劍鞘拋給助理,林悅望着熒幕上的那一片混亂的畫面,笑着坐了下來。

“未來執掌林家的小公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一來就直接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