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那一直被連綿陰霾覆蓋遮掩的穹頂,泄露了光亮。

對,光亮。

地府絕不可能可見的光亮。

然後,那黝黑陰沉的穹頂徹底亮成了一片,然後,整個冥界轟然作響!

整個冥界似乎都在下限,似乎在於那蒼穹徹底分離。

閻羅王站在奈何橋上望向天際,露出了欣慰又略顯得心疼的微笑。

“是嗎,這就是你的辦法嗎。不算壞呢。”

“這樣的話,就沒有問題了呢。”

……

(閱讀提示:此段可跳過,並不影響本書閱讀。)

驟然的白光從清江江面噴薄而出,旋即那股白光擴散覆蓋了整個鏡花市的範圍,那白光甚至還在繼續擴散,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蔓延蔓延……

旋即將整個星球徹底籠罩,那白光只持續了一瞬,旋即湮滅。

只是,當那白光散去,整個世界變作了寧靜。所有的人類都昏睡了過去。

靜謐地、甚至完全安靜的世界中,忽然而然地出現了兩個人。

兩個穿着破爛斗篷,一身與這個世界極為不和打扮的一對少男少女,從夜空之中忽然出現,旋即降落在了清江河面的河岸上。

“沒有錯,世界崩潰確認。”

“前輩!前輩!檢查到星影魔的感染波動,就在那裡面!”

“又是星影魔的影響嗎。”

“這個星球源火也病得不輕呢,不過,這裡的人可真誇張,居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世界線被搞的一塌糊塗呢,哇,連基底規則也被強硬扭轉了,雖然姑且算是一定程度的修復了病灶,不過並不管用呢。”

“啟動修復程序吧。”

“好。”

比起那個擁有着俊美容顏,無機質的彷彿不似人類一般的少年,那個明顯顯得生氣勃勃的少女順從地點了點頭,掏出了插在腰間皮夾的銀白手槍。

少女壓下手槍,衝著地面開了一槍。

並沒有閃亮的槍口炎,甚至連撞針擊打在子彈上的巨大槍聲都不存在。

只是見得藍光一耀,地面便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融不見,露出了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空洞,下面並非泥土,而是一汪如同蔚藍火焰一般躍動似的海洋?

兩人先後順着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孔洞躍下,躍入那蔚藍的海洋之中,就彷彿這兩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少年少女一般,這個莫名其妙的孔洞也在兩人躍入之後,旋即消失地不見蹤影。

(從這裡讀)

……

蝙蝠醒了過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悸攝住了他的心魄。

迷迷糊糊的意識不能讓蝙蝠很好的理解現狀,在那股莫名的心悸之下,催促着蝙蝠清醒過來。

混沌意識之海之中,蝙蝠忽然似乎一下抓到了什麼。

猛地,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床?

蝙蝠困惑的低下頭去,看見了自己雙手支撐着的柔軟床墊,確實是床,那藍白色格子花紋的床單確實是自己一直睡着的床的床單,將目光環顧整個室內,也確實是自己居住了一段時間的事務所房間。

可是,自己昨晚睡下了嗎?

抱着這樣的困惑,蝙蝠的記憶開始回溯,他記得事態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急迫地步,情況很糟糕,網上的輿論狀況也不容樂觀,於是他記得昨晚自己決定好好篩選、管理一下網絡上可疑或者會變得麻煩的帖子。

而蝙蝠也確實是這樣做的。是的,他最後的記憶停滯在了自己在電腦前獨自奮鬥的畫面,對於蝙蝠來說,許多時間也都是這樣度過的。

他沒有困頓的記憶、也沒有自己躺下休息的記憶,熬夜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習以為常了,那根本不值得說什麼。

可是、可是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會躺在床上,一直到這個時間才醒了過來?

為什麼?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蝙蝠抬起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按亮了屏幕。

八點。

屏幕上的時間是如此顯示着。

如果是往常的話,自己這個時候大概還在昏睡之中吧。

真是在不常見的時候醒了過來了呢。

這般有些自嘲地想着,蝙蝠就想要把手機放下。

在屏幕關閉的一瞬間,蝙蝠恍惚間似乎看見了一個數字,在手機屏幕的正中央顯示時間的下面,代表着日期的時間。

他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的顫慄從身體里涌了出來,彷彿要將自己撕碎一般的猙獰恐怖瀰漫而出。

蝙蝠深深地喘着氣,大口大口的不停地喘息着。

明明只是按下電源鍵這麼一個簡單地不能再簡單,根本不費力氣的一個微小動作,卻彷彿耗光了他所有的氣力一般。

極為艱難地,他按下了電源鍵

手機的屏幕再一次亮起,他的目光落在了日期上,然後,他確定了。

他的時間被消除了一天!

他失去了一天的記憶!

極度的驚恐讓蝙蝠有些措手不及,饒是如此,他還是保持着鎮定,以最快地速度打開了房門。

然後,在事務所的走廊里所有人都在走廊里相遇了。

所有人也都帶着愕然的神色互相看着彼此。

“我失去了記憶,不知道為什麼昨天的事情我、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流淚……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傷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楊敏扶着牆,虛弱地吐息着。

眾人都相顧無言,不用說些什麼,都在眾人的眼裡確認了狀況。

楊敏止不住打開了話頭,述說了起來。

她就那麼不知為何地,臉色煞白的,顯得有些茫然地說著。

就那般說著,不知為何,她的眼角濕潤了,落下淚來。

來源不明的,抑制不住的悲傷噴薄了出來,楊敏只能無力地跪坐下去,低聲啜泣。

可是,誰也沒能勸說,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明明不知道為什麼楊敏為何悲傷,為何要如此落淚。

可是、可是啊,為什麼自己的心裡會彷彿壓着一塊重石一般的沉重,苦澀的情緒如同潰堤一般傾盆而出?

所有人都被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壓垮了一般,手足無措。

不知如何才好。

“小三……小三呢!”

就在眾人都陷入在不可自已地,正體不明的悲傷情緒之中的時候。

眼睛也莫名濕潤的張紅玲豁然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幾乎是間不容髮地,她立即行動了起來。

眾人這時候也才發現了葉小七的缺席。

也都紛紛緊張了起來,甚至連還在止不住哭泣的楊敏也暫時收斂起了情緒,跟着眾人緊張地奔向了葉小七的房間。

“小三!”

“小三!”

幾乎是把門撞開一般的氣勢,張紅玲打開了葉小七的房門,無頭蒼蠅一般似得在窗帘被關閉的結結實實漆黑房間裡面四處搜尋了起來。

這種時候也只有蝙蝠還能勉強保持鎮定。

他打開了按下了門旁的電燈開關,漆黑的房間恢復了明亮。

而眾人也終於尋找到了躺在床上睡着的葉小七。

剛才還一直驚慌失措的張紅玲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撲倒在了床邊。

搖晃起了葉小七的身體,希望喚醒昏睡着的她。

“小三!小三!醒醒,快醒醒啊!”

“小三!小三!”

“怎麼回事?”

“小三怎麼叫不醒?”

張紅玲欣喜的表情並沒能持續太久,便是眾人也都差距到了不對。

因為不論張紅玲如何使盡辦法,可是那個就彷彿睡著了一般的葉小七並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只是、只是如同一具屍首一般任由張紅玲擺布着,卻不做任何反應。

這一次,張紅玲沒有徹底地慌了神,確認了葉小七的脈搏以及心跳,確認到她還活着的事實。

哪怕這心跳和脈搏幾乎都微弱的奇怪,但這依舊可以作為證明葉小七還活着的事實,接着張紅玲又確認了葉小七高大豐滿的身軀並沒有任何外傷之後,更是難以釋懷。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可是怎麼可能呢?葉小七怎麼可能不醒過來呢?

如果身體方面沒有問題的話,那麼……

由此,張紅玲得到了駭然的推測,彷彿求助一般似的望向了蝙蝠。

蝙蝠似乎也立即得到了近似的推測,理解一般的點了點頭。旋即緩緩摘下了眼鏡。

接着,想要發動能力,本該如此才是的……

於是,在張紅玲的注視中,蝙蝠的身體忽然僵硬了一般完全靜止了下去,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其他人也紛紛察覺到了異常,向著蝙蝠投去了視線。

蝙蝠的身體這才緩緩抖動了幾下,恢復了行動能力。

“我的能力好像……消失了。”

他的嘴角牽起了笑意,只是那笑意如何都稱不上和煦,唯有苦澀而已。

並且他的話語也彷彿定身咒的魔法一般,將其他人的身體也都定在了那裡。

打量着前後所有人露出的面容之後,蝙蝠確認了一件事。

並不是個體現象,而是所有人、所有人的能力都消失了。

能力那種東西只要使用的時候便能感覺到的幻肢一般,然而,現在那種不知道存在於自己身上何處的能力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為了進一步確認似得,蝙蝠的目光落到了趙茜的身上。

趙茜看見了蝙蝠投遞而來的目光,臉色凌然地扯開了自己捆在手臂上的紅繩。

然後,那紅繩失去束縛,直直墮落在地上,捲曲成一團。

本就已經臉色很難看的眾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發生了什麼?”

眾人交織着話語,卻支離破碎,不得要領。

然後,那彷彿窒息一樣的壓迫感卻讓眼下的誰人都沒有去討論的餘力,只是、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癲狂就已經拼近全力了。

唯有一人,唯有一人可以清楚的理解現狀,並且為之思考。

可是哪怕是他,哪怕是他也已經止不住恐懼地快要喘不過氣來,彷彿下一刻就要因為這過度的緊張而昏迷過去一樣,哪怕是這樣,他也依舊強撐着身體。

還有一件事,還有一件事必須確認清楚而已。

以堅強的信念堅持着自己的蝙蝠,有些步履瞞珊地走到了落地窗前,死死地抓住了緊閉的窗帘。

就這樣抓住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做下決意一般猛然掀開了緊閉的窗帘!

明媚的陽光毫不顧忌地照射了進來,過於鮮明的光暗變化刺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止不住一閉。

當蝙蝠緩緩地適應了室外的強光,放下了遮擋自己眼帘的手掌,他的目光確認到了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變化的日常光景,廣廈高樓,陽光明媚。

一如既往,也一直如此。

並沒有出現任何靈異存在的要素,也沒有半點世界末日危機一般似的景象。

只是那般再普通不過,甚至不足以多說的日常光景。

可是、可是啊,哪怕蝙蝠想要錯開視線,想要忽略那存在在這幅日常光景里的異常,也做不到。

因為那是多麽顯眼,多麽異常的光景啊。

不論如何都讓人不能忽略不看。

因為,因為這幅日常的光景實在是太過於乾淨了,甚至連絲毫的陰氣、陽氣都不存在,就彷彿是普通人眼裡所映照出的世界一樣,可是、可是不對啊,自己不是普通人啊!

可是,自己明明應該看得到的才對啊!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蝙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書函的話語里充滿了恐懼,以及不知所措的愕然。

他的那副表情正是如此述說著,其他人也都這樣看着蝙蝠。

那副再正常不過的日常光景對於他們這些奇人異士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可望而不可求的畫面了,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沒有發現異常。

既然都發現了異常,那麼,大家也都知道了問題到底出現在了那裡。

可是,這代表着什麼呢?

這說明了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不知道,蝙蝠也根本不知道。

所以,他也無法作答。

只是有些苦澀地說道。

“靈異消失了?”

明明是通過剛才所有的試探,行為都能夠輕而易舉判定到的事實,但是,任誰也沒有如此輕易地接受這個事實。

就彷彿不敢相信一樣,就彷彿頭一次聽說一樣,所有人都露出了愕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蝙蝠看向了窗外,眺望着不知哪裡的遠方。

葉小七如同睡美人一般沉睡不醒的躺在床上。

張紅玲握着葉小七的手,淚眼低垂的看着昏睡着葉小七。

林書函與趙茜兩人緊緊地握着對方的手,互相凝視着,卻吐露不出任何言語,只是如此互相看着。

楊敏淚眼未乾的,愕然站立在原地,低垂着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楊敏緩緩地抬起了頭,用話語打碎了沉默。

“是光明、是光明做了什麼嗎?”

“那麼,那麼光明現在在哪裡?”

只是,她的話語沒有換來誰人的回應,被敲碎的沉默因為這兩句話的言語變地更加消沉,寂寥的沉默了下去。

任誰都無法再開口說些什麼了。

……

肖麗只是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入眼的光景似乎與往常一樣,卻也與往常不一樣。

人們躁動不安的互相確認着昨天發生了什麼,可是這樣做只是徒勞而已,所有人都忘記了昨天發生了什麼。

只是互相激烈的爭論着。

與混亂並且不知所措的人群不一樣的是那些依舊昏睡在當街依舊沉默未醒的人。

明明已經幾乎絕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從自己為什麼會昏睡在街道上這個事實以及忘記了昨天一天的記憶的事情這兩個荒謬的情況中暫時地接受了,並且積極地詢問着其他人的情況。

可是,那似乎並不是所有人的情況都是如此。

至少,那零零星星的,依舊昏睡着、不論如何都喚不醒的人依舊有着存在。雖然數量並不多,卻也絕不算太少。

肖麗記得就在自己走過街道短短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裡已經看見七八個這樣昏睡不信的人存在着了。

發生了什麼?

肖麗極力的想要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是她做不到。

她就好像其他人一樣,失去了昨天一天的記憶,不知為何昏睡在了街頭。在幾乎在七點至八點這個時刻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然後,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光怪陸離,更加讓肖麗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似乎看不見了。

不是眼睛看不見了,而是自己看不見陰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就連這個答案肖麗也依舊無法找到。

她的腦袋裡依舊一片混亂,滿是混沌。根本不知所措,可是有一個聲音,有一個意識在驅使着她,驅使着肖麗。

讓她無視眼前混亂的狀況,讓她放置自身現在存在着的問題,押后對眼前一切的考慮。

只是,只是去尋找就好了。

去尋找一個肖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人、事、物?

甚至連尋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受到了什麼的驅使。

只是就算如此,肖麗的心底一次又一次地被催促着,肖麗知道這是不合理的,這是不可理喻的。

可是哪怕如此,她依舊屈服了那個聲音,她迫切地去尋找着什麼。

然後,問出來!

那麼,這個問題是什麼呢?

便連這個,肖麗也不知道。

她只是尋找着,尋找着……

她漸漸走到了人跡罕至地借道,便連自己究竟如何為何如此選擇道路的道理也不知道,肖麗只是就這樣放任自己,任由那個聲音,或者“殘餘”推動着自己。

然後,她看見了一棟被院牆圍住的三層磚混小樓,在這片高樓林立的街道里顯得異常醒目。

接着,她看到了那掛在二樓,已經被鐵鏽腐蝕的,顯得有些面目猙獰的貓咪招牌。

不知如何,沒有理由的她被吸引了,他緩緩地,拖着緩慢的步伐走了過去。

然後,她看見了靠坐在院門旁的人物,陳書瑤。

她只是那麼沉默地、獃滯着坐在那裡。

就那麼抵着院牆,木然地坐在那裡。

在看到陳書瑤的一瞬,肖麗明白了,自己所追尋的究竟是何種東西了。

是她,就是陳書瑤。

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就是陳書瑤了。

可是,為什麼呢?自己為什麼要找陳書瑤呢?

但是,連確認這個問題的時間和有餘都沒有,激昂的情緒遍走全身,肖麗就那麼撲了上去,跪在了陳書瑤的面前。

死死地、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陳書瑤……”

想要詢問一些什麼的,想要問出什麼的。

可是到底是什麼啊?

可是自己想要追尋的究竟是什麼的問題啊?

那樣的答案哪裡都沒有,肖麗的話語陷入了滯待,她煩躁着,極力地想要擺脫這種情況,可是做不到,自己什麼都問不出來。

代為開口的,是陳書瑤。

在話語說出口之前,她露出了只能稱之為凄慘的微笑,淚水順着眼眶滑落而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吶,肖麗你能告訴我嗎?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我的心口這麼痛啊?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啊?我到底在這裡,在這裡做些什麼啊!”

話語的最後,那尾音幾乎因為激昂飆飛走調。

最終,化作悲嚎。

就那般淚水磅礴的,不可抑止地,陳書瑤就那麼放聲大哭了起來。

肖麗只是按着陳書瑤的肩膀,沉默地看着哭泣的陳書瑤。

她無法回答陳書瑤的問題,也根本不可能搞明白了什麼事情。

只是,只是看着這樣的陳書瑤,她根本不可理解地,自顧自的落下淚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誰人都無法說些什麼,只是如此哭泣着,不知為了什麼而哭泣着……

……

距離那讓全世界所有人都陷入茫然、錯愕之中的“空白一日”,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

蝙蝠結束了工作,去到了約定的地方。

困夢症綜合二院。

這裡與其說像似一個醫院,不如說更像一個研究機構。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那任誰都被剝奪了記憶的空白一日,平安的沒有出現什麼大事。只是記憶被剝奪了而已,沒有因此出現大規模的交通事故、也沒有大面積的意外身亡事故,誰人也沒有太大損失,只是讓人覺得不知所措。

或許說,不單單是記憶被剝奪那麼簡單,而是那一天就那麼彷彿平白的被抽去,攪碎了不留任何跡象。

反正,那一天不單單是所有人都遺失了關於那一天的記憶,甚至沒有任何一件機器能夠記錄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對於這世間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在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的現在,任誰都沒有失去什麼大不了東西的此刻,關於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興趣早已經煙消雲散。

只是,那天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天之後,確實發生了變化。

這個世界多了一種叫做困夢症的疾病,又或者叫做睡美人症。

葉小七,她也是患者之一。

而,今天正是約好對她治療的日子。

為此,有些久違地,大家再次齊聚一堂。

踏過潔白的走廊階梯,蝙蝠駕輕就熟地來到了那棟病房,那間葉小七三年來一直都呆在這裡的病房。

打開門,除了一如既往看慣了的風景。

蝙蝠看見了熟悉的人們。

站在最左邊的是林書函以及趙茜。

他們兩人見到蝙蝠到來,都一同投來了微笑的視線。

三年的時間並沒有在這兩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多少還是有些變了。

林書函已經辭去了警察的工作,成為了一個極為普通的上班族,以前警察身上特有的那種銳利而剛毅的氣質已經從他的身上漸漸褪色,反倒是柔和了許多。

而,趙茜與三年前也沒有太多變化,只是那個向來頗為素淡的她變地有些質樸起來。穿着素色長裙,挽起長發的她頗有家庭主婦的意味。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最先,蝙蝠走向了兩人。

掏出了準備好的禮物。

兩人一同伸過手接了過去,不知為何,蝙蝠總覺得兩人的手上帶着的戒指有些耀眼。

對此,他只得苦笑了笑,掩飾了過去。

“恭喜你們了,現在也不知道你們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姑且兩種款式的衣服都買了一套。算是送給你們的禮物吧。”

林書函和趙茜相視一笑,林書函溫柔的低下了頭,摸着趙茜現在還尚且平坦的肚子。

“真是難得,蝙蝠你會想得這麼周到。”

“誒,是啊。不過總之謝謝你了,汴州。你也變了不少呢,感覺白頭髮又多了幾根?也該找一個女朋友了吧?”

半開玩笑似的,趙茜如此說道。

對此,蝙蝠只得苦笑地沒有說話。

此時,似乎察覺到尷尬似的,楊敏插入了進來。

比起之前,那個雖然洋溢着青春氣息,卻絲毫未經過沉澱的她,現在的這個她無疑更顯地成熟。

說起來,她也工作了一段時間了呢。

“寧大叔還是一副冷酷大叔的模樣哦,完全沒老的啦,不如說就是這樣才更受歡迎哦,不用泄氣。”

對此,蝙蝠依舊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他並不確定被那樣的日子磨礪的許久的自己,是否還能再去接受一個人。

不如說,現在這樣或許並不算壞。

旋即,他將目光投到了病床邊的張紅玲身上。

她倒是依舊如此,與三年前幾乎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有些清減。

彷彿將時光凝固了一般,這三年間是她一直守護在昏睡不醒的葉小七身邊,她一直都在這裡等着葉小七的蘇星。

大概,這次能夠解開葉小七昏睡的魔法吧。

並且,她也是。

彷彿安慰一般蝙蝠對着微笑着的張紅玲點了點頭。

“這次沒問題的,我請來一個很有實力的潛夢者。”

“真的沒問題嗎?之前已經有幾個潛夢者……”

林書函止不住有些擔憂、或者有些不忍的說道。

他的擔憂,蝙蝠不是不能理解。

能夠喚醒困夢症患者的只有潛夢者,而潛夢者一旦潛夢失敗,就會有死亡的危險,而實際上之前已經有一個……

“沒問題的,寧大叔也是好好挑選過的吧。”

“不,與其說是我挑選的,不如說,對方自己找上門的。不過,她之前的實績倒也確實證明了她的能力。”

“唔,是嗎。”

“說起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病症啊。”

趙茜插入了交談,吐露出低垂的語句。

“大概是替代靈異的存在吧。”

“也就是說,當初的問題並沒有被完全解決?這只是另一種延續而已?”

“也就是說,他失敗了?”

趙茜將最後的話語送出,遞了出來。

場間沉默,誰人也無法回答這個已經不知道被提及,說起多少次的問題。

畢竟他們全部失去了能力,靈異的存在也完全消失了。

也就說,他們全部都被踢出局了。

“吶,寧大叔你說,光明……光明還活着嗎?”

沉默之後,楊敏又一次提及了這個問題,這個她不知道詢問過多少次,沒有答案的問題。

蝙蝠想要錯開視線,只是被她盯着,無法忽略。

只得,他說出了他原本不太想說出的推測。

“或許,小三醒了過來的話,她或許會知道什麼。”

就彷彿要回應蝙蝠的這份期待一般,病房門被打開了,一個醫生領着一個少女走入了門扉。

那個少女,甚是年輕,或許尚且未滿二十。就是這樣一個尚且有些青澀的少女,卻有着任誰都無法跳、挑出毛病的、完美無缺的面容,以及彷彿能夠擊潰一切一般的強勢笑容。

與她那份強勢的美麗一同,她自顧自地開始了自我介紹,順勢走到了病床旁。

“姑且介紹一下吧,我叫單解一。將來是確定成為最強潛夢者的女人,你們好好記住吧,嗯,這個女人就是病患嗎,那麼不要耽擱時間了,我們開始吧,醫生。”

明明整個場間,她的年歲最小,她卻比起任何人都要強勢地插入了進來,彷彿目中無人一般,敷衍一般地說完了自我介紹,然後,便自顧自地要開始潛夢。

其他人自然不安這個少女的表現,紛紛看向了蝙蝠。

蝙蝠則將目光望向了那個醫生。

而那個醫生卻也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手裡卻是不停地,按照那個單解一的要求布置起儀器來。

看到醫生這幅低姿態,姑且,蝙蝠放下了剛才有些不安的心。

姑且試一試吧,就算是失敗了,葉小七也不會有事,有危險的只是對方。

“讓她試一試吧。”

儀器的布置很快便安置妥當了,只是這些儀器也都只是一些監視生命體征的儀器而已,對潛夢沒有任何幫助,只能作為輔助,看見情況不妙時,盡最大能力喚醒潛夢者而已。

那個單解一自然不耽擱,一見一切準備妥當,便躺在了與三年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變化的葉小七身邊。

握住了對方的手,閉上了眼睛,緩緩降低自己的呼吸,與葉小七達成一致的極低頻率,最終潛入對方的夢境,將陷入困夢之中的葉小七喚醒。

這便是單解一這樣的人被換作潛夢者的由來。

時間在慢慢地,並不可移的向前前進着。然後,快要抵達了半個小時的極限。

一般來說,潛夢者最好的潛夢時間就是半個小時,超出這個時間便會很危險了。

蝙蝠止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那個醫生。

那個醫生只是沉默的盯着儀錶看而已,似乎並不是很緊張的樣子。

蝙蝠止不住想要詢問一下什麼。

一聲虛浮的呻吟突兀地響起,那個叫做單解一的女孩子已經揉着腦袋,一臉頭疼地坐了起來。

“啊啊啊,真是的,難怪這麼麻煩,什麼光怪陸離的困夢啊,要是一般人不早給嚇死了。”

“你們看着我幹嘛?”

她抱怨着,語氣里卻有着止不住的疲倦。

“哦,對了,不用擔心。她醒了。”

似乎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展顏露出一個近乎完美的笑容,從床上下來,指了指床上的葉小七如此說道。

眾人的目光便追尋着,望向了病床上已經昏睡了三年的葉小七。

最先察覺異常的是張紅玲,幾乎一瞬,淚水便磅礴而出。

便是如此,她依舊勉強忍住哭泣,露出了笑顏。

“歡迎回來,小三。”

而,此刻在眾人的矚目之中,葉小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也露出了微笑。

張開了乾澀的嘴唇。

“光明、光明他……”

只是,她的嘴巴太過於乾澀,也太久沒有使用,說出的話語極其乾澀、沙啞,任誰也沒能聽清楚她的話語。

……

肖麗拍了拍旁邊陳書瑤旁邊的肩膀。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陳書瑤無疑成長為一個成熟的女性了,這一點,肖麗也是一樣。

她們按部就班的上學,就業,上班。

彷彿與其他人沒有半點不同,只是普通。

只是,她們都知道並不是一樣,她們有着一個共同的秘密。

因為這個秘密,她們曾經可謂敵人,也因為這個秘密,她們也成為了朋友。

但是,現在這個秘密也成為了過往雲煙。

“放棄吧,那個事務所的人也已經放棄了這裡,就算你堅持,這裡將要拆遷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對於肖麗的勸慰,陳書瑤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

她並不打算反駁,她只是最終回來看一眼這裡而已。她想要知道,那時候自己究竟來到這裡想要做些什麼?

只是就和這三年間的無數次一樣,這次她依舊沒能得到答案。

那麼,便放棄吧。

這時,肖麗走到了車子旁邊,已經拉開了車門。

“走吧,陳書瑤。你今天要早點回到老宅聚會不是嗎?我送你一程。”

“嗯,我這就來。”

陳書瑤笑了笑,跨步走了過去。

“喵~”

黃昏之中,在茜色的世界裡,忽然,陳書瑤似乎聽到了背後的那棟已經無人居住的事務所傳來了貓的叫聲。

止不住地,她回過頭去。

只是,那裡被周圍高樓遮掩,昏暗的看不清楚。

陳書瑤並不確定。

這時,背後又傳來了催促。

“走啦!你不走,我丟下你了哦!”

於是,陳書瑤苦笑了笑,轉身,跨步,就這樣坐在肖麗的車上離開了。

那棟建築就這樣隨着隨着夜色降臨,最終被黑暗徹底吞噬了下去。

恍惚間,似乎有白光從那完全黑幽幽的建築里一閃而過,只是,那實在是太過於瞬間的事情,任誰也無法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