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已经要步入初秋了，穿着短袖走在清晨的校园里就已然察觉到寒冷，季风气候带来的昼夜温差着实不容小觑。尽管如此，路上的学生们依旧没有感受到冷流压迫的威胁，似乎只有少数受到了嘘寒问暖的父母的逼压。
如果仔细去观察，几乎都是挂着疲惫的脸行进在路上的。或许是昨夜作业繁重实在是叫人心力交瘁，或许是熬夜与球赛游戏作伴，或是父母的谆谆教诲听多了就变成了难以接受的杂音。
或是，和我一样莫名其妙充满动力的中二少年中二少女，带着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朝气昂首阔步走入校园。
这种动力来自莫名无法言说的诉求，人总是反复无常的，在某一段时间里会抑郁失常，而在某一段时间里又会变得乐观起来，大抵上，人就是如此不完美的造物。
文学社宣告重建的第一天——从老师盖章确认之后就确定下来了，虽然我也再不会把这一天当作什么纪念日来看待。唯一值得重视的反而是挂着“文学社社长”名号的我和挂着“文学社副社长”名号的阿加莎，我们对于昨晚匆匆忙忙狠下心招收的五十位社团成员的后续处置完全束手无策。
诚然，我也想过，文学社真的被重建起来之后要怎么发展，是像以前一样干一些有的没的文学交流分析会，还是偶尔约定一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最近有什么读书心得分享——那样实在是太蠢了——“充满形式主义的无意义的单方面的文化输出，并没有任何力度能让他们的心灵得到净化。”阿加莎如是说，仿佛一位得道飞升看透真谛的僧人。
“那你打算怎么开展文学社的活动呢？”
“不知道。”阿加莎吐吐舌头。
“嗯哼。”
放弃思考，选择得过且过。不，不能称作得过且过，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半乐观半悲观态度，用时髦度高一点的词汇形容就是佛系青年，尽管我挺讨厌把宗教和生活化的东西挂钩，哪怕是网络用语这样无拘无束的存在，正如我也不会轻易去阅读宗教相关的书籍一样。
在回到教室之前，我穿过稍微有些拥挤的人群，走到了文科班的那一层楼去。
事实明朗，我去文科班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而且是今天才临时起意突发奇想才凭借自己的意识走到这里的——理应得到赞许，能在满脑子都是混乱的东西而且某些情感缺失的情况下，坦然面对自我，完完全全就不是之前的我能做到的。
嗷，说不定正是因为摆在面前的顾忌和忧虑都被抹消了，才会自我欺骗地做出选择。
正当我在那间陌生教室的门口徘徊的时候，我想见的人便自己出来了。
“早安。”
许久不见的热情让我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能表现我们的熟悉程度和我的情感。
“嗨。”末了，我还要补充一句“你吃了没。”
果然，我还是一样的不会聊天。
“什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很土诶。”
他笑了出来，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我反身打开书包，把他的日记本交到他手中。
说起来，特意带回家去的这两本日记本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学长的黑历史流水账一览——已然不是学长了，我还是没有转变这份关系，因为称呼习惯了也无法纠正的恶习。
“还给你啦远志学长——”
但是说出口的话语突破了毫无防备的大脑的防线，说完之后就陷入悔意和尴尬。
“还叫学长。”
远志学——远志同学——远志。
远志，远志。
“你就姑且当作昵称我也不会介意的。”他笑着打趣替我解围。
“那可不行！那样不就变成校园霸凌起外号那样恶劣的行为了吗！”
“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
“诶。”
他疑惑地揉揉下巴。他没有胡须，一直见他都是这样书生意气，说实话，如果文学少年是个络腮胡的粗犷大汉未免也太破坏美好的形象——
我和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惬意的交谈了呢。这样怀古伤今的样子不免有些滑稽，我们未曾见面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况且只是我不愿意去找他。
该说是胆怯吗？或是说是愧疚？甚至，不愿意告诉他在这个暑假我到底做了什么。毋庸置疑的是，他也不会愿意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会对文学的漩涡守口如瓶，保持缄默。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日记呢？”
“秘密。”
开始了，偶像剧展开。窥探到魅力男主角不为人知的故事或是把握着两人之间的秘密的官方CP开始对男主发起攻势，甚至要做出把食指放在嘴前眨眨眼这样意外有些俏皮的动作。
“我只知道你暑假的时候经常来看我——”
“嗯哼，不早了吧。”我擅自打断了他的话语，越过他看向他教室里墙上的时钟，虽然有些反光不清晰，还是能确认早自修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他疑惑地看着我，不过看上去很快就把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不过，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在吧。”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我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先撤啦学长。”
“结果你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学长当作昵称了啊？”他拿着日记本摇摇头。
我催促着自己返身离开，回头对他招招手，看到他木讷地也冲我招手。
“中午再见，远志。”
果然还是有些拗口，不加上学长二字称呼起来真是奇怪。
昨晚是我们这个学期的第一次见面，现在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我们约好了中午的时候进行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仿佛是提前规划好的行程，只是在等到某个契机到来能够完成这一切，那个契机果然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或许这就是文学社对我来说的意义吧。
不知不觉，这个文学社又将开始维系着远志学长转动起来。十分抱歉，果然还是称呼为学长会更顺口也更能容易接受。
一直在想着称呼这样没有营养问题的我，上课时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除了思考称呼之外，还在想什么呢？
数学老师的发量日渐稀疏，教师节的时候考虑全班众筹一顶假发送给老师怎么样？换来的会是尴尬地感谢还是压力日增的课业呢？算了算了，天空之镜的风景在闲暇的时候还是蛮有趣的。
还有什么呢？中午要和远志学长和阿加莎吃什么呢？虽然说我本人是非常想要甩掉阿加莎的，不过那样的行为未免也太容易引起阿加莎的怀疑——喂喂，这么说起来为什么会像是存在什么恶劣的心机一样。
只不过是，说不定是，可能是大概是也许是，有很多话想要和远志学长说。但是仔细去整理一份提纲出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关于文学也好关于暑假期间发生的什么趣事也好，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我敬仰的这位学长痛痛快快笑出声来。
并不是过分冷淡哦，只是他那家伙一直都是保持着谦逊的前辈姿态，仿佛说什么都会温柔以待的存在。
说不好诶。究竟是因为他本人如此还是因为我说的话题都太过无趣。
不过，那都是之前与他相识的反应罢了，现在究竟如何还不清楚。
我的意思是，他被重塑了。
当我意识到这件真真切切困扰着我和远志学长的事情的时候，可能有些晚了吧。
说不好，他会把自己康复和我的探望和他的日记各种琐碎的事情都结合在一起，然后通过一连贯诡异的推理，最后结合出自他手中的《文学的漩涡》。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之后的反应，各种恶意和负面影响填充了我们之间的每个角落，最后剩下的希望只是一个名为“文学”的空架子。
So，我要如何才能让他忘掉这回事，甚至不再提起。对于远志学长，对于我，都是必要的需求，那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应当是作为禁区的存在。
我突然回忆起什么来。
暑假的某一天，我前往远志学长的家中寻找他存在过的痕迹，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但是我没有找到搅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
属于远志学长的哪一本《文学的漩涡》。
我长叹一口气趴在桌面上，回过神来已经快到了放学的时间，玻利维亚盐湖已经切换成了唠唠叨叨的物理老师，以及写满一黑板的不明所以的板书。距离约定的午饭时间还有十分钟，而我一直在琢磨的某种问题还没得到完全的解析，如果只是受力分析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高中物理难题的话，对付人与人之间的作用力会不会有点什么作用呢？
我指向他，他指向我。
谁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力，被漩涡拉扯作旋转运动。
以上，证明完毕，此题无解——
诚然，又是一堆没有意义的内容。倒不如思索中午吃什么要来得实际。
“我推荐学校门口的炸鸡店嗷。”同桌小小声在我耳边低语。
我渐渐开始怀疑这个被疲劳缠身的美少女是因为学会读心才变得如此忧愁的。
“咋了。”
“看你这副样子，说不定就是快到饭点感觉到了焦虑吧。”她目不转睛看着黑板，手上一直在抄录着老师的板书，嘴上还能保持小声的交谈。看来，我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我这位莫名出色的同桌了。
“收到暗示。”
“话说，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你之前文学社的那位学长了哦。”
“嗯？”我看到她放下了笔，转过头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他怎么回来了呀。”
“没赶上报志愿，回来复读了。”
“也太粗心了吧。”
“是啊。”我讪笑着。
当然，后半段对话全部舍弃，唯一能采纳的就是炸鸡作为午餐的提案。
以至于，我们走到炸鸡店门口的时候心里还依然存在着某种期待的感情，酝酿沉淀了一个早上的饥饿感正如甜甜圈中心的空洞一般扩大吞噬……依旧是村上春树的调子，玩不腻又能够融入生活的梗大概《袭击面包店》能够排上前几名。
然后，波音747穿过积雨云层向汉堡坠落，竟同佛兰德派抑郁画幅的背景一般。而后是天花板扩音器播放的《挪威的森林》，不是甲壳虫乐队，是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最深处的秘密。
诚然，这家炸鸡店的选曲无疑硬核得过分了点。化身波音747的是踩着轮滑鞋的服务员，冲我们露出微笑的那一刻，我稍微有些明白为什么我的同桌会推荐这一家炸鸡店了。
“花里胡哨。”远志轻哼了一声，没有让服务员察觉。
菜单上的内容都是些热量过高的东西，拿来当作正餐说起来也太过奢侈了，无论是钱包还是健康指数都会被恶狠狠掏空。唯一看得下去的可能只有蔬菜沙拉和烤地瓜一类在寻常炸鸡店见不到的食物吧。
“嗯……可以不用迁就的。”我稍带愧意地看向远志。
他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可恶，所谓自食其果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循环播放的《挪威的森林》，夹杂着气氛里的一丝尴尬，以及狠下心来点了最学生价但是可能吃不饱还会长胖的套餐，和无所事事翻看手上一本《奥兰多》的远志。
可恶，我甚至没有带什么书出门，我早该意识到的。
说起来本来应当是三人的午餐，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如此尴尬的旧友双人会面。
声称“老师叫我帮忙哦”冲着我眨眨眼睛竖起大拇指的不明所以的阿加莎，分明在班级里什么职位都没有，难不成那家伙认为她在促成某件事的发生吗！
太过分了！
分明最想逃离的人是我吧……
远志依旧一心埋在书中，我倒是为他担心起来那本书会不会沾染上炸鸡店里过分的香气，导致阅读的时候会产生更多饥饿感什么的，饥饿感，就会让人想要把一切吞噬殆尽，包括书籍。
很久没有好好阅读了呢……
“所以说，最近有看什么书吗？”
开始了！关于文学的追问！时至今日我还是没有办法好好地去回答远志学长提出的关于文学的问题，是因为我对此没有过分研究还是因为我始终处于被动姿态呢？
一激动，再次把“同级生”变成“学长”了呢。
“还好吧。”
“嗯哼？”他扶了扶眼镜“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在阅读吗。”
“也不是，没有吧。”我试图努力去回想，似乎暑假期间看过的书都是为了进入文学的漩涡，确实是处于被动姿态阅读。
“说起来，越来越少人阅读了呢。”
“嗯？”
“前几天去图书馆的时候人很少呢。”
“刚开学嘛，学弟学妹可能还没有体会到阅读的乐趣。”
“说起来，文学社招了多少人。”远志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糟糕。
我只是告诉他，他是文学社重要的棋子。
这个隐喻还蛮有趣的，一方面他确实是这盘棋上必不可少的国王角色，另一方面缺少这一个棋子便会举步维艰。倒不如说，整盘棋上唯一有用的就是他。
就算士兵挺入底线就会成为王后，恐怕在那之前早就迎来了checkmate。
“话说，远志学长会下国际象棋的吧。”
“嗯？先把你的口癖改了。”
“改不了了。”我轻轻咬住舌头“在别人面前叫远志，私下还是叫学长顺口。”
“有种情人的意味。”
“嗯哼？”
“当我没说——所以说到底招收了多少人，亲爱的小社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五十。”
“四十九？”
“嘛……去掉学长这个关键的位置确实是……”
“太丢人了吧。”他伸出手揉揉我的头“不过有人就不错了。”
“唔……”果然，暂且还是不要把这四十九位社员低劣的文学素养告知他会比较好吧。
波音747轻快地踩着轮滑送来了餐点，那种潇洒的样子不免让人有些佩服，说不好这位服务员还是位轮滑圈的大佬之类的。
中午时在这里用餐的学生并不算多，在这里的工作看上去还算是比较休闲的，服务员用轮滑来送餐这一点实在是过于有趣，许多人都会停下手头要做的事情来看他表演这一点倒是大家的共鸣。
“料理鼠王。”
“美食总动员。”
我和远志学长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这些料理果真和我推测的一般，算不上物美价廉，也不至于难以下咽的程度。
“下一个问题是——”远志学长突兀地开口，甚至嘴里还在嚼着食物。
“为什么会变成审讯的样子啊！”
“吃饭的时候，人的弱点就会全部暴露在对方面前。”他轻描淡写“杜拉斯大概在《情人》里面有这么写过吧，在中国餐厅狼吞虎咽的一家人。”
“那算什么暴露弱点啦。”
“勉强算是吧？总之，吃饭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毫无防备倒是真的。”
“我开始怀疑了！”
“嗯哼，保持这种态度。”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开始怀疑起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总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洗耳恭听。”我诚惶诚恐地放下手中未下口的鸡翅，认真地与他对视。
他眨眨眼睛，如同顽劣的幼童“你为什么会要我的日记。”
对不起！
擅自收下你的日记确实很过分，但是令尊确确实实同意允许并且语重心长说出了一番话然后做出了这种选择，不，似乎我并没有什么错吧？
于是乎？愈是这么想就愈说不出口，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将关于文学的漩涡的事情告诉他。但是，无论如何这种行为都难以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是为了查看学长的小秘密。”
社会性死亡警告。
“是为了多了解学长。”
和查阅隐私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驳回。
“是为了代替学长保管哦？”
这种理由根本就没有存在必要！
“想看看学长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的。”
于是乎，坦诚地说出了一个半欺骗半真实的答案。
“哦？”
“比如以前问你的关于复调小说和群像剧的区别。”
“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会找个时间跟你讲清楚的。”
“谢谢您嘞。”
“你好像不是很愿意。”远志扑哧一声笑出来。
“诶，怎么会，我可是最热爱文学的哦？”
虽然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些违心，但是事实上似乎就是如此。吧。
“话说回来，你有看过我们的社刊吗？”
社刊——说的是《文学的漩涡》吧。
稍微等一下，如果远志学长在闲暇的时候偶然翻开《文学的漩涡》，那么他会看到什么呢？
假设一下这样的一个场景：在一个难以入睡的深夜，远志学长翻开了名为《文学的漩涡》的书，轻车熟路地翻到自己写过的文章的位置，然后随手往后一翻——来自他的某位文学社社员的拙劣作品一览无遗地展示在他的面前，其中还和他自己有关。
亦或是，在某个闲暇的午后，远志学长进入了文学的漩涡，再一次被文学吸引，而后再次堕入其中。
不！完全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我需要想个办法让远志学长再也不去想《文学的漩涡》的事情，甚至彻底无视，或是彻底忘记掉。
在那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比较好吧？
“你说的是上次读书会你发给我们的那本书吗？”
“嗯哼，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不过，我好像弄丢了。”我扯了个谎，为了表现出这句话的真实性，我不得不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鸡翅摊手力证。
“真可惜啊。”
“这么说来，我有些好奇呢。”我循循善诱“学长可以把你的那本借给我看吗？”
“可以是可以啦。”学长也停了下来“不过我也弄丢了。”
嗯，真的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动作。只要稍微有了解过心理学的人一般都能看得出来吧，这些话语和动作之间产生的关联性，我们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人绝对是说了谎的！
不过话说回来，上一次去远志学长家找东西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文学的漩涡》那本书。
“可能不是弄丢了，我好像在暑假前因为某种理由借给马尔克斯了——之后就犯病没有拿回来了。”
更像是谎言了！
话题到了这边就戛然而止了，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了枯燥无味的食肉动物进食时间和远志学长独自一人的阅读时间，为何是独自一人的阅读时间，只是因为我压根没有想到要带一本书出来——虽然这样会让书本沾染上食物的味道，不过踏入高三的我也只能趁着饭点的时候忙里偷闲，再者和远志学长一起阅读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晚上的时候还一起吃饭吗？”我眨眨眼睛看着认真看书的远志学长。
“如果你有什么特别想说的也不是不可以。”他扶了扶眼镜，锐利的目光从书本后面投射过来。
“一定要有什么想说的才能约你吃饭吗，你好像很忙哦。”
“忙着和新同学交际啊~”他说得轻松惬意，一时让我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
“我想，说说文学社的事情嘛。”
“当然是全权交给你和阿加莎来打理啦。社，长，大，人——”他故意拉长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取笑我还是在称赞我的努力，当然前者的成分占的比例一定更多。
“喂喂！我这是在收集社员意愿哦？你可不能逃避！”我撑起身子来盯着他，像是在对恋人撒娇一般。
“只要你有想法我就会尽全力支持的，请尽管放手去做吧。”
“我认输。”我瘫坐回椅子上去。
这么说来，确实是该考虑一下文学社要开展什么样的活动了。
虽然在之前的时候，开展读书交流会确实得到了很多老师的认可，不过放到现在来，能负责主持交流会的人恐怕只有我、阿加莎和远志学长三个人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我们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台下的社员和非社员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对文学产生真正有趣并值得拿来交流分享的想法时，那种尴尬到极点的场景。无论如何，这样的文学社在老师的眼里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被直接取消社团活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基础文学理论教学怎么样？我看向远志学长，他似乎是我们能请的唯一一个对文学理论什么有了解的人……这样对他来说压力会不会太大了点……
换一种活动吧。来一点实用的，社员们都能接受的，也很实用的——那无疑就是邀请语文老师们来轮番教学语文考试技巧了……绝对不行！这样的文学社不就变成语文学习小组了吗！
文学社的存在必然是有其存在意义的，文学二字绝对不能被其他东西沾染。
那么，还有什么出路，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各种动漫作品里面，文学社永远是面临废部危机的那一方了——
如果说，和其他社团合作呢？
不可能，看重学业的第二中学，现在只剩下文学社在苟延残喘了。
但是，如果是不看重学业的……我是说，来自其他学校的社团和我们展开合作呢？
“学长的话，除了文学还喜欢什么？”我突然开口发问，但是我觉得远志学长并给不了什么确切的答案。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再次从书中抬起头“硬要说的话，是戏剧吧？莎士比亚埃斯库罗斯王尔德一类。”
戏剧！
戏剧是文学的其中一种形式不是吗。如果能通过戏剧把文学展现出来，会不会更能让这些对文学不感兴趣的社员们和老师们赞同理解呢？
或许可以——
“学长，我好像知道该做什么活动了！”
“一直叫我学长，我会转不过来的。”
“都说了这是专属于我的称呼了？”
“好吧，你想办什么活动。”他合上书放到身边，认真看着我。
“戏剧。”
“戏剧？”
“准确地说，话剧。把文学和话剧结合在一起，不是非常有高中校园的青春感吗！”
他吐吐舌头没有说什么，看起来是默许了。
“自己办？”
说实话，自己办话剧对于我们几位来说，还是太难了点，但是真的要寻求别的社团组织合作的话，我确实有一个人选。
不过，我非常不愿意选择这个人。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有认识的人。”
“哦？那就全部交给你啦。”
“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啊！”
远志学长挑一挑眉，语气里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愚弄“因为你就是文学社的社长呀，所有的事情其实你能自己解决就是最好的。”
“但是……我还是想征求学长的意见。”我扭捏地看着他。
“加油。”他坚定地看着我。
看来，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呢。
当我把这次午饭的经历告诉鸽掉我们的阿加莎的时候，我似乎能听到她狂妄的笑声穿过手机屏幕上五六行的“哈哈哈”传到我的耳边，也有可能是她真的大笑了起来，声音足以穿过一整个教室攻击我。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被远志学长摆了一道就这么好笑啊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恭喜你啊！社 长 大 人
Shakespeare：你 打 字 带 空 格
Shakespeare：这不是重点！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Shakespeare：副 社 长 大 人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哎哟哟哟，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如果你真的想要演话剧的话，我倒是可以出几个剧本
Shakespeare：现在不是剧本的问题
Shakespeare：你想的也太早了吧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哼哼哼，那我先记着，之后再说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所以说，你想和谁合作？
Shakespeare：如果真的要和那个人合作的话
Shakespeare：那你过几天陪我一起出个门吧
隔壁班的推理少女：为什么总觉得是我被你阴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