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垣內的迴響(8)

 深夜,外面似乎有些的靜謐,沒有多餘的喧雜繁華,也沒有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只有稀稀疏疏地幾輛開着前燈的車輛疾馳而過,以及一些不知所以的摩托車飛馳過去的嘈雜引擎聲。

 該問的人都問了,正在休息的我們搬了一張長桌子放在特別班的長窗前。

 中村刑警手中拿着原子筆,用着原子筆的收縮鈕瘋狂的,不知疲倦地一下兩下地點着桌子。他的左手撐着臉頰,雙眼死目一般地看着面前的手記本。

 真戶刑警泰若自然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機,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無關,把自己置身於另一個區域中。

 坐在我旁邊的櫻庭汌眺望着外面的夜景,明明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的東京都,櫻庭汌彷彿看得津津有味。

 渡邊刑警早已回去,此刻是2019年3月17日的23:57分,即將接近凌晨迎來3月18日。我們從3月16日開始調查到現在,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進展了。

 中村刑警現在肯定十分焦慮,他都不知道下一步應該要做什麼,要怎麼做。雖然真戶刑警一早就把收集到的資料整理清楚了,可中村刑警死活都看不下去。

 剛才用電話問淺川悠介的筆錄記錄中村刑警也只是大致看了一遍后就沒有再看了,我也不知道他正在看什麼,反正就是死死盯住手記本。

 “瞪!”   中村刑警最後一次重重地按下原子筆的收縮鈕,櫻庭汌依然眺望長窗外的夜景。真戶刑警收起手機,順了順自己的棕褐色長發,接着扭過頭去瞥了一眼窗外便又轉過來。

 “櫻庭汌,很嚮往外面的花花綠綠嗎。”   真戶刑警不明所以地提問。

 “假若我現在出去享受時間的話,你們應該會更加暴躁。”

 櫻庭汌說出了一件我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這個案子簡直太難以進展了。感覺調查到了狠多的線索,可總是拼湊不起來,感覺都是沒有用的碎片信息。

 我此刻的心情和中村刑警一樣,很煩躁很無奈。想要對這個案件全力以赴,結果後來落得的下場卻是無能為力。

 “所以,要這樣一直頹廢下去么。”    櫻庭汌出動挑起話題。

 “啊….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回家吧。”  中村刑警頹廢的發言,不過雖然這樣說著,可是他手中還是緊緊地攥住筆。

 “我來開個頭吧,也讓你們的思路清晰一些。”    櫻庭汌拿出手機,查看自己的備忘錄,不過我感覺他好像不需要備忘錄。

 “首先我們來看三個嫌疑人的時間。第一個嫌疑人宇治宮愛知,她3月15日晚上12點到16日的11點都是在家裡,按照這個時間線來看她是沒有作案的時間的。不過其中時間線有可疑的幾點。”

 “第一就是,她在洗澡的那段時間其實可以假裝待在家裡接着從家裡的窗戶跑出去殺害死者。但是我們沒有看過宇治宮愛知的家,所以這個疑點暫時放在一旁。”

 “第二就是,宇治宮愛知所說出的故意設計的台詞,這點讓我一直懷疑,不知道目前為止中村刑警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

 “第三就是,宇治宮愛知和古田皇的保險合同。澤人前輩,中村刑警,你們剛才審訊她的時候,她得知保險這一件事情是什麼反應。”

 “她的反應是很震驚,以及很感動,哭了出來。”    中村刑警照實回答。

 “很感動是么,這個反應還需要一段時期的觀察。兩個人目前只交往了半年,按照古田皇的說法兩個人是打算結婚的,不過宇治宮愛知的樣子好像兩個人又不是很相愛。這裡,我覺得可以從古田皇的私人房間中看得出來,雖然有放宇治宮愛知的照片,不過那張照片也只是眾多海報中的一張而已。”

 “接下來我們開始分析宇治宮愛知的殺人動機,你們認為宇治宮愛知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櫻庭汌開始反問我們。

 “我覺得….她一開始作為女朋友是沒有殺人動機的,她好像沒有必要殺害古田皇。”   我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櫻庭汌聽完點點頭看向兩位刑警。

 “我的想法和澤人的一樣,宇治宮愛知的線索在殺人動機這方面太少了。”

 真戶刑警仰着頭望着天花板說著,櫻庭汌稍稍陷入了沉思后看向中村刑警。

 “為什麼櫻庭汌你會把宇治宮愛知歸為嫌疑人的範圍中?”

 “道理很簡單,這個人物的出現太過於蹊蹺。”  中村刑警的反問,櫻庭汌直接痛快地給出回答。

 “我們來想,宇治宮愛知出現的時間點是在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人交往了半年,半年前是什麼時候,去年的10月中旬左右。那個時候,他們剛剛認識,是父母介紹的,所以相處的很順利。接着,11月馬場香佑和古田皇在同學聚會上見面,我們不能排除他們之前有見過面。按照這樣的想法,會不會馬場香佑和宇治宮愛知是認識的。宇治宮愛知和古田皇的認識的設計好的,那麼接下來,馬場香佑誘導古田皇設置了一個保險騙局。”

 “先12月上鉤安藝和真,1月上鉤風間透,給兩個人的仇恨留下鋪墊。接着在這個時機,宇治宮愛知殺害古田皇。她殺害古田皇的原因,則是那份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知的保險合同。”

 “我剛才就說過,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好像並沒有親密到值得古田皇把性命轉換為金錢擔在宇治宮愛知的身上。”

 “當然,我也在想宇治宮愛知會這麼做是馬場香佑的主意,宇治宮愛知拿到保險的賠償金后,馬場香佑也會抽取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大頭。”

 “…..等等櫻庭汌,你的意思就是說,古田皇的死亡所有一切的策劃都是馬場香佑指導的?”       真戶刑警打斷了櫻庭汌的話,櫻庭汌輕輕點頭。

 “正是如此,渡邊刑警和結城刑警的對話記錄讓我想到,古田皇的死亡要和之前的舊嫌疑人進行聯繫。”

 “我聯繫起來后,就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兩個有仇恨的人安排成功后,偽造宇治宮愛知的時間線,那麼我們的注意力就會着重放在另外兩個男嫌疑人身上。那麼,兩位女士便可以拿着古田皇的保險金逍遙法外。”

 “這就是我說的為什麼宇治宮愛知的台詞像是設計好的原因,當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測。或許一切都沒有那麼複雜,古田皇的保險騙局是自己想出來的,他真的很愛宇治宮愛知。”

 “不過,這些想法都沒有證據支撐,我說這些只是表明接下來的調查方向而已。”

 櫻庭汌又一次說出了驚人的推斷,雖然真的正如他所說,全部都是他的主觀臆測,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其中的一個猜測。

 他也提供了一條明確的調查方向,我們也明白這個可能性也是其中一個的。

 “那櫻庭汌,你認為馬場香佑也有可能是去年兩個魔女案的兇手嗎?”

 中村刑警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手中的原子筆,目不轉睛地看着櫻庭汌。

 “假使按照我剛才的推測去進行調查的話,馬場香佑是去年的兇手可能性不大,她這麼做也許就只是為了暫時的利益。你們之前也說過,古田皇的死亡就是一個新的兇手按照去年的魔女案依葫蘆畫瓢犯案的,馬場香佑她是去年最接近這個案件的人之一,所以按照這個案件原原本本的去做不是沒有道理的。”

 “啊….也就是說,馬場香佑只是參與了和宇治宮愛知合作的殺害古田皇的案件嗎?”     我歪着頭,百思不得其解,案子經過櫻庭汌這樣一說更複雜了。

 “我的意思就是這個…那麼,我們繼續開始其他人的分析。”

 “風間透的殺人動機很簡單,就是陷入了古田皇的保險騙局。你們來說,風間透是殺人兇手的可能性多大。”

 “風間醫生的話….櫻庭汌你之前說過他作為醫生是更懂得生命的可貴的,所以我不覺得他會用殺人這個方法來解決自己的仇恨。”

 “那也只是另一個方面的,我們並不完全了解風間透這個人的是怎麼樣子的。思想感情,性格特徵,行為處事,人世背景。我們不能確定,風間透正是因為認識到生命的難能可貴,所以會不會偏激的認為古田皇不配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萬事皆有可能,尤其是在人這種複雜的生物上。我們遇到的是一個刑事案件,要從多方面去看待問題。即便有可能是我們的多想,但多想總比什麼都不想要好得多,起碼它給了我們一些可選擇的選項。”

 “這些選項,找到了可以相對應的證據和線索,那麼就是可以排除的。”

 “只要能排除一個,就代表我們距離正確答案更進一步。”

 櫻庭汌好像是一說到案件相關的事情,便回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不過,說話的途中他冰冷淡然地語氣始終如一。

 “風間透的時間線的問題是沒有證人可以證明其中的真實性,期間他在家裡幹了什麼我們無從得知。”

 “接下來是安藝和真,這個人在案件中其實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存在。既然讀過大學,可是卻選擇了理髮店的工作,這是個人選擇我也不多什麼。接着就是,他是一個理髮師,作為平民的他時間彈性並沒有那麼完全,假若他想殺害一個人的話首先時間規劃肯定要很久。”

 “他要調查古田皇的時間,以及契合自己的時間,還要調度配合找出有利於自己的時間線證據,但是這些對於他平常忙碌的工作來說都是不允許的。找到他的店在哪裡,觀察近幾個月的監控錄像,就可以知道他最近有沒有殺人這種想法。”

 “他的殺人動機和風間透的一樣,十分直觀。他的筆錄中,心中的憤怒肉眼可見,在我印象中是一個會感情用事的人。會感情用事的話,就不太符合我那種精心規劃的猜測,所以這些猜測都是矛盾的。安藝和真是其中唯一一個不知道魔女案的人,不能說不知道,只能說他不清楚魔女案的準確內容。所以說,把屍體裝入睡袋,身上用匕首產生割痕,這些行為在他身上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過我之前也有說過,他作為理髮店的老闆,說不定也會從一些客人口中得知去年魔女案的事情,只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那麼,以上就是我對三個嫌疑人的分析,你們有什麼要講的。”

 全場鴉雀無聲,我不知道中村刑警和真戶刑警是不是陷入了沉思,但相對我而言,我只是還在沉浸剛才櫻庭汌的所有構想中。

 他幾乎把可以分析的都說了出來,沒有遺漏之前的線索,沒有曲解之前得到的信息,全是憑藉自己的想法去展望可能性。

 這簡直太可怕了,倘若給櫻庭汌一點點有用的線索的話,這個案子我倒覺得我可以安心的在一旁玩耍了。

 中村刑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是剛剛才緩過來。真戶刑警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聽到一大串信息量巨大的猜想就連真戶刑警都沒有緩過來。

 “現在,幾點….”   中村刑警語氣平緩地說著。

  “我看一看。”    我平靜地說著拿出手機查看時間。

 “現在是3月18日的凌晨12點12分,這數字真是…”  我不禁吐槽。

 “那我們,去找一下淺川悠介吧,我倒覺得他現在的時間隨便聯繫一下就可以見得到了。說實話,我還是很好奇淺川悠介的樣子的。”

 中村刑警自言自語地說著,隨後他起身拿起掛在靠背椅上的外套穿起來,徑直地走向電梯。我們一群人就這樣看着中村刑警的背影,一動不動。

 一會兒后,中村刑警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你們,不和我一起嗎?”   語氣中夾雜着一些委屈。

 ···

 我們下了警視廳,上了中村刑警的轎車。真戶刑警拿着中村刑警的手機給淺川悠介打電話,不一會兒就接通了,真戶刑警打開了免提。

 “你好,我是警視廳的真戶刑警,請問是淺川悠介先生嗎。”

 “對,我是…等會,怎麼又是刑警。”   淺川悠介驚訝地說道。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不過我們臨時決定要拜訪一下淺川先生你進展調查,請問淺川先生你目前身在何處?”

 真戶刑警禮貌地說著,不過語氣還是散發著一絲冰冷。

 “我…在家…..”  電話那頭的淺川悠介應該是被真戶刑警所嚇到,弱弱地回了三個字。

 “好的,我們馬上就過去,最後再說一次這麼晚還去拜訪真的是十分抱歉。”

 真戶刑警掛斷電話,把中村刑警的手機放在了車前柜上。接着中村刑警發動引擎,開始駛向淺川悠介的家中。

 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中村刑警突然想去淺川悠介的家,難不成只是因為沒有見過他本人嗎?可現在是幾點,為何要立刻出發去淺川悠介的家。

 中村刑警還真是奇怪,什麼時候他是這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了。還是說,他在聽櫻庭汌推斷的時候就已經在思考跟淺川悠介有關的事情了嗎….

 還真是煩人,說不定…我打了個哈欠…說不定去了淺川悠介的家后還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