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盪的夢魘（3）
“好了，我們回去吧。” 待雨停徹底停絕之時，真戶刑警簡潔地說道。
“是啊，回去吧。” 我甩了甩雨傘，附着在傘面的水漬揮灑而下。
···
我和真戶刑警回到警視廳了以後，看着中村刑警和櫻庭汌坐在落地長窗的桌子前。其中，櫻庭汌趴在桌子上，側着腦袋，閉着雙眼彷彿在睡覺一樣。
中村刑警看到我們回來了之後，把手放在嘴巴上‘噓’了一下，我們兩個人安靜地走到旁邊。
看着櫻庭汌睡覺的側顏，精緻的面龐和安靜的睡相，誰第一次看到都不會認為櫻庭汌是一個會把別人咄咄逼迫到絕境的人。
“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呢？” 我壓低着聲音說道，輕手輕腳地坐在櫻庭汌的旁邊。
——【說來話長】 中村刑警做了一個口型給我。
我再側頭轉過去看着櫻庭汌，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櫻庭汌這樣安靜地睡着，算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吧。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能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對着櫻庭汌的臉進行面部鎖定。
找到我覺得合適的角度后，拍下了那一張照片。隨後，安靜的特別班中響起了聽起來微不足道的快門聲，我忘記了這件事情，四肢頓時變得僵硬，接着心驚肉跳地看着櫻庭汌。
結果萬幸的是，櫻庭汌並沒有因此就醒來，而是繼續安詳地睡着。
虛驚一場過後，我長吁一口氣，把櫻庭汌那張照片設為屏保，心滿意足地看向對面的中村刑警。
只見真戶刑警和中村刑警兩個人一臉無語地看着我，我故意嘴角上揚擺出欠揍的微笑，中村刑警看似是賭氣的一樣扭過頭。
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打開手機的鎖屏，看着手機屏幕內睡得十分可愛的櫻庭汌，真希望以後他也能一直露出這樣的模樣。
須臾片刻之後，櫻庭汌醒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9點23分了。
真戶刑警中途離開了警視廳去為我們買了飯過來，櫻庭汌醒來的時刻，正好中村刑警把櫻庭汌的那份便當加熱好。
櫻庭汌起身，眨了眨有些惺忪的雙眼，原本披在肩上的外套往下滑落。
“現在幾點了。” 櫻庭汌的語氣有些虛弱。
“快八點半了，把飯吃了，你們就回去吧。” 中村刑警把便當在桌子前。
“所以，你們就呆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幹嗎。”
“因為櫻庭汌的睡相真的是難能可見的事物啊。” 中村刑警故意挑逗式地說著，坐回位置上。
“怕干一些事情吵醒你，而且中村和你也討論了一些東西，只不過你在睡覺不好訴說，打字的話又說不清。”
真戶刑警替我們解釋道，櫻庭汌點點頭，看起來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我開動了。” 櫻庭汌不知道什麼時候掰開了一次性筷子，打開便當盒的蓋子。
“那麼，中村你告訴我們剛才你們到底說了什麼吧。”
真戶刑警開始進入主題，在櫻庭汌吃飯的這段時間內，是我們整合證據的最佳時刻。
“我和櫻庭汌的說的也就是宇治宮愛知死亡的事情，不過是圍繞着另外四個人的剛剛調查出來的時間線進行說的。” 中村刑警如實說道。
“一開始也調查了，馬場香佑當天是在睡覺，有了她住在一起的父母作為證詞。接下來，我們一開始了解到的時間線就是風間透的。風間透當天是在做一個臨時的手術，而且聽起來很困難的樣子。”
“等一下，我暫停一下。” 我從中插話，中村刑警頓住。
“風間醫生和宇治宮愛知好像沒有什麼聯繫吧，為什麼要調查他的時間線？”
“沒有聯繫只是暫時的，我們誰也不知道其餘的五個人當中，是不是暗中都有關係，畢竟我們都沒有向他們公布另外幾個嫌疑人的身份和名字。”
真戶刑警出來解釋，確實如此，六個嫌疑人之間確實沒有互相公布對方，他們也不會為此多一事。
只要提到對方半點，另一方就會被多找麻煩，接着被找麻煩的那一方肯定就會懷疑有可能的人。
不過這樣好像也是不錯的，互相自爆信息身份，對我們調查而言好像更加的便利，不過我也不清楚這種便利會不會順利，心中隱隱地擔心。
“六個嫌疑人之間的關係我們要自己去探尋，如果只是單方面問一個人的話，再去問下一個人，反覆循環所得出的線索參雜的情緒水分就會很大。”
櫻庭汌悠悠地冒出一句，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歪了歪頭。
“那我可以繼續說了嗎。” 中村刑警怔求我們的意見。
“啊，可以，請便。” 我故作放鬆地說著，眼神時不時看着在吃飯的櫻庭汌，感覺櫻庭汌吃飯的樣子也格外吸引着我。
“接着就是，安藝和真先生在當天晚上說是在睡覺，這是渡邊刑警親自去他的理髮店確認的。調查周圍的監控，也沒有安藝和真先生進出的痕迹。”
“安藝和真有交通工具嗎，汽車或者機車直立的。” 真戶刑警問道。
“目前沒有發現，不過不排除這個可能，當時在監控中看到了很多來往的車輛，這些信息還需要日後去確認。”
“時間所剩無幾了，這塊信息確認最好儘快，看安藝和真的身份有沒有買車之類的記錄。” 櫻庭汌夾起一團飯，說完便塞進嘴裡。
“我也是知道的，只不過監控中有些模糊，那個片區的監控系統很久都沒有調換過了，所以監控無法調整到可以看清楚車牌號的那種清晰程度。”
中村刑警補充解釋到，櫻庭汌不為所動地吃着便當。
“接下來就是最棘手的兩個人了，服部達也和淺川悠介。”
中村刑警一臉哀怨地說道，看來又是遇到了如他口頭所說的狀況。
“兩個人都說當天晚上在澀谷和銀座玩得很開心，現在兩個人依然在不省人事當中，給我們提供信息的是他們的同事。”
“他們的同事都分別說了什麼？” 我追問下去。
“都說是在澀谷先去了一家風俗店玩了一把后，再去一個俱樂部，隨後轉去銀座的夜店。好像是玩到兩三點。”
“那些同事自始至終都跟着他們嗎？” 我不禁疑惑到。
“沒，那些同事說就跟着他們玩到了凌晨12點身體就受不了各自回家去了，聽說後面兩個人在銀座的夜店裡只有一個人陪同，不過那個人他們都不認識，兩邊的同事都模糊不清地說是對方的人。”
“其實這個疑點很大，得找到一個時間去當場問他們兩個人。”
真戶刑警思忖片刻后說道，我們露出同意的表情，我舔了舔嘴唇。
“目前就是四個嫌疑人的時間線，服部達也和淺川悠介兩個人都在各自的加家中待着。”
“有沒有聯繫到風間透。” 櫻庭汌吃完便當，開始收拾。
“如果我們要做詢問的話，要明天下午左右。” 中村刑警打開手機的備忘錄說道，櫻庭汌點點頭。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各自就先回家去。” 真戶刑警宣布解散，櫻庭汌乾脆利落地拿起便當盒，中村刑警伸出手接過扔進腳底下的垃圾桶。
“對了，櫻庭汌。” 我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
“澤人前輩，今晚來住我家，我要回家換一身衣服。” 櫻庭汌簡潔有力地說著。
我再舔了舔嘴唇，咽口口水，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來到櫻庭汌家裡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0點半了，我有些疲倦地走到客廳，一屁股的坐在沙發上。
“澤人前輩，你要先去洗澡么。” 櫻庭汌慢悠悠地走到我的旁邊。
“啊…..櫻庭汌你先去吧，我在這裡休息一下。”
櫻庭汌沒有回應，則是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隨後一隻手拿着睡衣走了出來。
我整個人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仰着頭閉上雙眼，想要讓自己的大腦放空一下。
櫻庭汌走進浴室后，關上門，過了一會兒后蓮蓬頭洒水的聲音便傳入自己的耳中。
想要放空自己的我，在此時卻放空不了了，腦海中都是櫻庭汌在浴室里淋浴的想象畫面。全裸的櫻庭汌，站直着身體，熱水從頭部順流而下…從脊背滑落在雙腿間…
頓時覺得身體的溫度開始漸漸升高，腦海中逐漸混沌一片。
我猛地睜開眼睛，拿出手機查看時間，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打開新聞界面，看魔女案最近有沒有被報道，結果一點進去，便是鋪天蓋地的社會新聞。好久都沒有看手機了，都有點感覺對手機的觸感很陌生了。
映入眼帘的都是媒體們對宇治宮愛知車禍墜亡的新聞報道，不過警視廳目前沒有放出什麼消息，所以這個事件只跟普通的意外墜車打上了等號。
接着，就是宇治宮愛知所說的前幾天她調查的工廠爆炸時間。看着這些新聞我都不怎麼敢興趣，想到中村刑警說，警視廳所壓抑媒體放出消息的期限是3天。
3天的期限就是明天了，不知道警視廳里的人會對這件事情做出什麼回應，還是說繼續壓制住媒體不報道這件事情，還是說適當放出一些消息給媒體以免未來日子當中出現麻煩呢。
不過中村刑警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取捨，他們會直接說出墜車案件是和魔女案掛鈎嗎，還是說另外當做單獨案件給媒體進行報道。
假若被一些媒體暗中調查了這個報道是和魔女案有關係的話，那麼當時跟媒體說是意外事故的警視廳，顏面就會立刻掃地了。
還真是糾結的時刻啊，警視廳一下子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假使如實給出實際報道的話，又會搞得人心惶惶的。
“澤人前輩，在想什麼。” 不知不覺中，櫻庭汌已經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啊？我在想警視廳和媒體的一些事情。”
我如實說道自己的顧慮，櫻庭汌也一瞬間明白我剛才所想的事情，坐在了單人沙發上，用毛巾擦拭着頭髮。
“警視廳對媒體現在就是進退兩難的地步，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的利益還有對社會的利益是最好的。然而媒體關注這些事情的唯一標準就是給自己帶來最大的熱度流量。”
“這是三方都需要考量的事情，我倒覺得，警視廳還不如徹徹底底的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就算媒體那邊施予壓抑說，不給社會民眾透露消息，帶節奏給社會人民施加壓力這種事情，警視廳只要保持沉默，最後等到報道真相大白的案件就可以了。”
“可是，我們真的可以一直抵擋得住媒體人的那些猛烈炮彈嗎？”
我不禁有些擔心地說道，目前這個局勢已經過了三天了，我不知道當初中村刑警是如何跟媒體那些進行聯絡的。假若是說承諾三天後給出一些消息，那麼給出的又是什麼呢。中村刑警會做出什麼選擇，這也是我在反覆想的事情。
只給今天上午發生的墜車案的線索的話，媒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會繼續窮追不捨直到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他們肯定也會猜想這個墜車案會不會跟魔女案有所關聯，只要給媒體們抓住一點把柄，那麼我們警視廳的調查工作可能真的要跟着鼻子走了。
還有一個巨大的問題就是，魔女案還不適合擺在群眾的視野中提供給人民群眾討論，只要有一點有心之人出來說出最符合大眾思考的想法，那些流言和謠傳變回如同電波一般光速傳播整個社會。
這是冒險以及危險的一步，警視廳必須要小心翼翼的做這個事情。
“啊~真的好煩人啊。” 想東想西的我不禁開始抱怨，深入這個案件調查簡直太痛苦了。
“洗完澡之後，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
櫻庭汌起身，摸了摸我的頭，從我身後走過。
我轉過頭看向他，他打開門，停留門口片刻。
櫻庭汌稍稍扭過頭朝我看來，輕聲說道。
“晚安。” 櫻庭汌輕輕地關山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