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的絕望（2）
電梯中，承載的正是我最不想應付的渡邊刑警，他拿着手機從電梯走出來之後，一看到我們就兩眼放光的一般小跑過來。
在他跑過來的這段途中，我立刻收起剛才的表情，扭過頭去裝作自己剛才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沒想到大家都在啊，還真是意外，大家現在也是在聊案子嗎。”
渡邊刑警用一種天然的說法方式和我們搭話，櫻庭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渡邊，這兩天都沒有看見你，你都在忙什麼呢。” 中村刑警用着一股兄弟之間熟悉的語氣說著，我聽到渡邊刑警爽朗地笑了笑。
“中村前輩你都沒有給我安排工作，所以我就和一些警視廳中的其他前輩一起去學習學習如何調查案件，取取經。對於我來說，想要調查現在這個案件還是有點太嫩了。” 我不清楚渡邊刑警說這番話是在謙虛還是什麼，我不想去接他的話茬。
“上午好，渡邊刑警。” 我禮貌性地回過頭和他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立刻轉過頭去。
“上午好啊，澤人。” 渡邊刑警繼續用着剛才十分開朗的語態跟我問好。
“那麼，你們現在在討論什麼呢，我可以參加嗎？” 渡邊刑警走到中村刑警的旁邊，然後拖出椅子坐了下去。
“我們在說的是，今後調查這個案子要不要進行分頭行動。”
真戶刑警回答了渡邊刑警的問題，渡邊刑警明白地點點頭。他擺出若有所思地樣子，剎那間，特別班的談話聲瞬間就戛然而止了。
“渡邊，你有什麼想法想要說嗎。” 真戶刑警隨口一問。
“啊，沒錯，我確實也是想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渡邊刑警毫不掩飾地說道。
難不成他故意停頓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其中一個人問他的想法嗎….
“我認為，這個提議可能有些不妥。雖然你們四個人一起行動不太方便，可是找線索是很有方便的，可以隨時和對方交流信息，交換自己的看法。有時候，一個線索就是需要四個或者四個以上的不同看法才能找到突破口。我想，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是都懂得的吧？”
“恩，差不多，我們都知道一起行動的方便。” 中村刑警附和了渡邊刑警。
“那麼的話，其實沒有什麼問題啊。假若分頭行動的話，要交換信息還是很麻煩要用電話或者郵件浪費時間，還要特地約時間見面，這樣也是浪費時間。四個人一起固然很多不便，可是分頭行動的話也是有很多的不便。”
“對了，我順便問一下，你們是怎麼分隊的啊？”
“我和真戶一起，澤人和櫻庭汌一起。” 中村刑警直視着渡邊刑警說道。
“啊？” 渡邊刑警歪着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的心瞬間‘咯噔’一下。
“要分頭行動的話，正確配置不應該是，中村前輩和真戶前輩你們兩個人分別分配澤人和那個少年嗎？” 對於不熟悉的人，渡邊刑警直接是隨意的稱呼。
“確實是如此，不過我們有自己的理由。我這樣分配，也是為了彌補信息上交流不足這個缺點。我們之間都是有固定的默契，假如是按照一個刑警和他們其中一個人來進行調查的話，效果會比剛才說的更差。”
“原來如此。” 渡邊刑警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接着掃視了我們一圈。
接着，我發現真戶刑警用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渡邊刑警。我不是很清楚真戶刑警這種有話直說的人，為什麼會用着這種奇怪的眼神盯着別人，而不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在特別班中，真戶刑警也會有自己的疑慮嗎，那麼這個疑慮是有多少我沒有察覺到的呢。想到這裡，我有點在意剛才渡邊刑警直接忽略了櫻庭汌的名字，稱呼他為少年。
一般來說，這樣隨意性的帶過稱呼后，都會禮貌性地問一下名字，而且中村刑警剛才也說了名字了。渡邊刑警這樣一個跟別人自來熟的人，竟然會錯過這樣的一個交友機會嗎。
難道，真戶刑警剛才奇怪的地方也是這個嗎。她不問出來的原因，就是在顧慮渡邊刑警是不是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聽完我的想法之後，你們有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渡邊刑警搖頭晃腦的樣子看起來是故意做成小孩子的姿態，這種幼稚的模樣有點做作。
“很感謝渡邊你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在你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定好了。”
中村刑警拿着原子筆，收縮鈕抵在桌子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在對着渡邊刑警致歉。櫻庭汌用手撐住臉龐，整個人側過臉去。
渡邊刑警腦袋稍稍向前傾去，他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隨後，嘴角微微上揚，彷彿露出了釋懷的微笑。
真戶刑警收起手機，轉過頭，瞥了一眼身後的窗外景色。
萬里無雲的天空，湛藍鋪滿了這片需要被填充的畫壁。
“吱。” 長椅抽動了一下，發出椅腳與大理石地板相互摩擦的刺耳聲。
“叮鈴鈴。” 不知道是誰手機響了起來，我的視線回到渡邊刑警的座位上。
渡邊刑警已經起了半身，剛剛上揚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起來。
“啪。” 中村刑警把手中的原子筆拍在桌子上，闔上手記。
“這樣啊，那我還說自己的想法都有點蠢了。” 渡邊刑警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看來這個動作，已經成為了他的招牌動作了。
“不會，我們一開始想到這個提議也是有這個疑慮的。” 中村刑警給渡邊刑警一個台階下，大人之間的相處模式還真是千篇一律啊。
“那，你們接下來是打算做什麼呢？” 渡邊刑警已然站直在桌子前。
“分頭行動的提議，現在就開始執行。” 櫻庭汌強而有力地說道，隨後起身拉住我的手腕走向電梯。
···
不知不覺當中，我已經跟着櫻庭汌來到了一家出版社公司大樓前。剛才從警視廳下來的一系列動作，乘坐電梯，在電梯內和一臉茫然地三位刑警揮手告別。
再然後就是乘坐計程車，來的路上都沒有怎麼說話，隨後就是到達了這家出版社公司大樓前。
“櫻庭汌，這裡是….” 剛下計程車，意識有些恍惚的我問道。
“這裡是淺川悠介工作的出版社，剛才我收到了郵件說是可以去造訪他。”
“啊？你什麼時候和淺川悠介聯繫的？” 這下輪到我茫然了。
“昨天晚上。” 櫻庭汌簡單地回答后我愣住了，原來櫻庭汌一下子就過來開門是因為還沒有睡覺的緣故嗎。
我和櫻庭汌走進了出版社大廈，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就用着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招牌禮儀微笑看着櫻庭汌。其中，當然不止禮儀性的微笑。
“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禮儀小姐起身，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我和《B.B》雜誌的主編淺川先生約好見面，我姓櫻庭汌。”
“櫻庭汌先生是嗎，稍等一下。” 禮儀小姐坐下來看了一眼前台的電腦，約莫半分鐘過後，她再一次站了起來。
“好的，請乘坐我左手邊的電梯，到12樓的攝影棚，淺川主編在那裡等着你們。”
“恩，多謝。” 櫻庭汌猶如翩翩公子一般，禮貌地點點頭。
我和他轉身走向電梯，按下12樓的按鈕，前往淺川悠介所在的地方。
到達12樓后，我們走出電梯，差點就要被一個拿着紙盒的工作人員撞到，幸好及時躲開了。看着人來人往的走道，頓時覺得變得狹窄許多。我和櫻庭汌下意識地靠着走道的邊緣走着，隨後來到了攝影棚。
成堆成山的工作人員聚集在一個並不大的攝影棚里，放置着好幾台攝像機和監視器還有好幾台電腦已經可方便移動的滑輪桌子。
攝影棚最左邊放着一輛衣架推車，上面掛着琳琅滿目的衣服，不過都黏在了一起我根本看不清楚分別是什麼款式的衣服。不過好像都是男士。
攝影棚中，閃光燈不停地在自己眼前閃來閃去，似乎沒有停歇。
“請問你們是？” 一個掛着現場統籌工作牌的男人走到我們面前。
“彥樹，去按照我剛才所說的工作去吧，這就是我請來的外援。”
淺川悠介不知道從哪裡過來，一臉老成派的樣子，工作人員也稍稍鞠了一躬便離開了我們的視線範圍。
“等等，什麼外援？淺川先生你在說什麼？” 想到剛才淺川先生說的話，我一臉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
“不用擔心，我說的不是你，是你旁邊這位天生的模特。”
淺川悠介邊說著，邊帶我們領去監視器面前，剛剛好閃光燈的摧殘暫時停了下來。
“Alin，這裡，過來一下。” 淺川先生朝着攝影場地中心的攝影師喊到，梳着馬尾的女攝影師轉過身，定睛一看走了過來。
“怎麼，你請的外援到了？” 她穿着有些隨性，看起來沒有熨好的白色襯衫，加上淺灰色的牛仔褲。可以忽略的妝容，以及一眼看去就肯定沒有好好整理過臨時紮起來的頭髮。
“對，你看怎麼樣。” 淺川悠介一臉得意地把櫻庭汌拉上前去。
那位女攝影師放下手中的攝影機，繞着櫻庭汌看了一圈，她很滿意地點點頭。
“有過拍照的經驗嗎。” 女攝影師毫不客氣的說道。
“沒有，不過看過很多別人拍照的樣子。” 櫻庭汌冷淡的回應到。
“哇，這孩子我喜歡，雖然給人一種很成熟氣場，可是仔細看來卻又很纖細。應該還不到18歲吧。” 女攝影師一下子就看破了櫻庭汌的身份。
“對，我就是認為他獨特的氣場，才把他領過來這裡的。”
淺川悠介像是邀功的工作下屬一樣，女攝影師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櫻庭汌。
“你就是在攝影圈和時尚圈很受歡迎的Alin是嗎。”
在這段過程當中，櫻庭汌突然說話，女攝影師一臉感興趣地抬起頭看着櫻庭汌的臉頰。
“對，我就是，難不成你認識我？” 女攝影師放下手中的攝影機，任憑掛在脖子上的帶子吊著攝影機。
“去年《Elle》的周年刊是你拍的，那張石原里美手中拿着剛洗過的蘋果，仰着頭高舉蘋果，拍下水滴落下的那一瞬間，我就覺得你這個攝影師很有想法。接着就是今年《G..G》的開年刊，中國模特劉雯身穿最新香奈兒的春夏系列，明明那麼大媽的設計卻被你構想將黑白流蘇的裙擺往前飄揚，顯出空靈感而忽略了原本災難的設計，配上淡淡迷霧的朦朧感和暖色調的配色，這是大膽的嘗試。不過也拍出了開年刊應有的水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年的開年刊一出來，香奈兒19年的春夏成衣系列銷量有明顯的增長趨勢。”
“哇，沒想到你作為一個高中生竟然會這麼懂得業內的事情。”
“過譽了，只是自己感到好奇而已。” 櫻庭汌面無表情地說著。
“真棒。” 女攝影一臉欣賞加十分滿意地看着櫻庭汌，那是一種甄別到尤物后的興奮，一種由內之外的喜悅。
“淺川，和品牌方商量，看能不能多增加一刊封面出來，我想讓這孩子上封面。”
“啊？” 聽到女攝影師突如其來的要求，淺川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Alin。這期《B.B》的周年刊，品牌方是Dior，你應該是知道的吧，他們想要為春夏男裝打廣告，封面人物也是他們推的。我們，這裡很難再加一個人上去。再者說，這孩子的身高條件還有待提高，作為一個完全沒有在時尚圈露過面的人，一下子就讓他上封面，不太好。”
“上次Burberry不是想要推他們當季新出的風衣，LV也有新的春夏系列要出，不然可以考慮D.G的早秋系列。”
“但是要編排很多東西，我覺得能讓他上內頁就好了。品牌方那邊，我們也很難說服他們讓一個不是專業模特的少年穿他們的最新品。”
“我倒覺得這孩子可以駕馭任何風格。我已經拍膩了那些不會演戲，然後拍雜誌就只用一個表情的演員了。這樣原本就不會擺表情的孩子，我還更樂意拍。”
“要不然你就先退一步，這次的內頁除了封面人物全部都安排他可以嗎。”
“那是當然的，既然如此的話，我心目中已經有適合他的衣物樣本了。”
“Valentino的早春，我們不是一直都有長期合作嗎，只要現在聯繫，還是可以的。他們不是也一直在等你們《B.B》的排期。”
“不過，Valentino的早春，我們2月刊就用過了。這次就讓這個少年穿一開始就定好的LV早春吧。要補充的話，就補Dior春夏剩下來不及排期的系列。”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我很期待這裡的合作。” 女攝影再一次拿起攝影機，接着淺川在一聲叫喊后，櫻庭汌就被工作人員帶走。
一聲喧鬧聲后，就只剩下我和淺川悠介站在原地。
“沒想到那位攝影師的話語權這麼大啊，出乎意料，你一個主編都要和她商量。”
“人家是重要大刊中，幾乎都是所有品牌方欽定的攝影師，雖然這樣有點失尊嚴。不過能拍出讓品牌方滿意和給我們《B.B》帶來收益的照片，這點不算什麼。”
“那麼，在此期間，我們說說其他的事情吧。” 我說回正題，和淺川悠介對視了一下，他點點頭。
“無所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