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泣,黑暗已至(8)

  整個人像是累趴了一樣,攤在靠背椅上,偶爾旋轉,偶爾在大理石地板上隨意滑動。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天花板,因為肆意的旋轉和滑動導致頭和眼睛都有暈。

  不一會兒,熟悉又陌生的泡麵香味傳入了我的鼻子中。我直起背來,伸了一個巨大的懶腰。看了眼手機,此刻是2019年3月23日,晚上的23點整。此時,我還在特別班,和真戶用泡麵作為夜宵。

  從風間透那邊回到警視廳,已經快要11點了,可是我們依然強撐着身體,打算在特別班就做好所有的搜證信息證據整合。而且,我聯繫了渡邊,讓他剪好監控錄像,送到特別班這裡。

  這個任務是我有臨時布置的,這樣雖然很對不起作為新人的渡邊,不過他看起來很樂意的樣子,接到我的電話就興緻滿滿地說著要出外面調監控了。

  新人的活力就是充沛啊,雖然我也才25歲,不過就是莫名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好像已經不適合刑警這個工作了。

  現在也不是說這種喪氣話的時候啊,還是好好的把這個案件調查完,好好的大吃一頓吧。澤人走的時候,還說小嵐要請我們吃火鍋,真的是期待死了啊….可是案件目前有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澤人拉着櫻庭汌離開安藝和真的公寓,我和真戶簡直一臉迷茫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查看被澤人脫手的日記本,沒有什麼很值得回味的內容,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日常小事情。還是說,澤人就是被這些小事情給感動到了,想到了自己一些事情拉着櫻庭汌跑出去了嗎。

  他還真是絕情啊,一下子就丟下和我真戶不管….不知道澤人之後帶着櫻庭汌又去了哪裡。他們兩個人也不給我發一個郵件或者打一個電話什麼的,真是讓我擔心。

  算了,櫻庭汌在身邊也沒什麼好需要去擔心的,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我起身,泡麵的香味愈來愈重,我看着真戶端着兩碗泡麵走了過來。放在落地長窗前的桌子上,我走了過去,搓手期待夜宵的美味。即便只是一碗平平無奇的泡麵,可是在調查疲倦中的深夜裡,它是撫慰我心靈的一大良藥。

  泡麵還真是偉大的發明啊,尤其是日本的泡麵,花樣多種多樣,味道也各有千秋。

  泡麵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撕開包裝蓋,拿着叉子開始狼吞虎咽。即使知道,11點吃東西,尤其是吃這種膨化食品的泡麵,對身體很不好,但是在肚子餓的時候補充一些身體必要的能量,還是很重要的。

  迅速把泡麵一掃而光,真戶也快速地收拾好桌子。我拿出手記,看着今天下午去搜證那些人家中的記錄。根本就沒有找到多少實質性的東西,感覺是浪費時間白跑了一趟…還不如在安藝和真的家裡找到的線索有價值的多。沒有拿到搜查令,所以不敢深度調查,明天還得和上級申請一下,採取更加完善的措施了。 

  看着手記上,詳細地寫着看似有價值的東西,我自己都感覺到頭疼啊….

  ···

  一開始,我們就原定要去馬場香佑的家進行一個搜證。來到馬場香佑的加重,發現她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個房間都是整理的井井有條的。而且,尷尬的是馬場香佑的母親在家中。

  我們不敢多大膽的進行搜查,只能在馬場香佑的房間查看一些表面的東西。例如,看了一眼馬場香佑的梳妝台,還有衣櫃,以及專門放包包和鞋子的架子。這些地方都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馬場香佑的母親也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我們,我和真戶真的不好意思再繼續翻動什麼。畢竟這些都是老人家自己辛辛苦苦整理出來的,突然造訪破壞別人的勞動成果,即便是有刑警搜證這個前提在,我和真戶還是拉不下臉來。這個時候,要是櫻庭汌在的話一切就會順利得很多。 

  可惜的是,櫻庭汌被澤人帶走了,並且還沒有任何聲訊。希望,只是去哪裡吃吃東西散散心吧。還是先專註這裡,他們兩個的事情,晚上再來解決。

  我和真戶也拉不下臉繼續翻開什麼東西,於是叫馬場香佑自己拿出她跟古田皇買的人身保險。我們帶走了人身保險,需要和古田皇的公司進行確認。在離開之際,我看到了廚房裡,放着一堆塑膠手套。

  我好奇地走上前去,問了這些塑膠手套是用來幹什麼的。原本想要回答的馬場母親,被馬場香佑提前回答了出來。

  “我媽媽她打掃衛生需要用到很多,而且她有一個壞毛病,不喜歡用一次性的。這些普通的塑膠手套,用完了之後她又會覺得臟然後扔掉。於是,我們只好一次性買這麼多備在那裡。”

  聽到馬場香佑這樣解釋,馬場母親也沒有想要繼續說的話樣子,我和真戶不好說什麼。於是,帶着馬場香佑的保險合同打算走,在走之際,馬場的母親送了我們一盒草莓大福。

  ···

  之後,我們帶着草莓大福,很不方便地來到了淺川悠介的家中。淺川的家還是跟之前的一樣,沒有其他的變化。我們一一查看他的房間,都是整潔乾淨,只有一個房間堆放着很多的雜誌還有衣服樣衣。除此之外,淺川悠介的房子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當時在調查的時候,想起了上次澤人看到廚房中,刀架上少了一把匕首還是水果刀之類的刀具。我走向廚房,發現刀架上擺放着的刀,是完完整整的。上次澤人說看到的空缺凹槽,裡面裝的是水果刀。

  我問淺川悠介,上次澤人看到這個凹槽是空的,是什麼情況。淺川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時候拿去切水果了,一時間忘記拿出來了。

  奇怪的是,當時我並沒有在起居室看到水果之類的東西,但同時也想到當時房間內可能有水果,所以就沒有多說話。

  為了保險起見,我帶走了那把水果刀,離開了淺川悠介的家中。這是一次沒有收穫的調查,他們真的按照我所說的,去好好做了準備。

  ···

  去服部達也的途中,鬧了一個烏龍。服部達也住在高級的別墅區,正巧那個時候我開車經過看到了也有一家的門牌號寫的名字是服部。當時我也沒有確認手機上,服部達也的家庭住址。二話不說地下車,按下了門鈴。聽到裡面是一個放春假的小女孩接話后,我才意識到自己找錯了地方。

  並且,那個小女孩還一直追問我是誰,我難以回答,只好悄悄地和真戶溜走。

  總算到達服部達也的家中后,一走進玄關便看了掛在牆上一些很名貴的畫。以及,走廊的邊沿台放着一個花瓶。服部達也說,那是中國清朝的粉彩瓷。雖然很好看,五彩繽紛的配色凝聚成一朵朵牡丹花,很是艷麗和驚艷。可惜,我和真戶都是俗人,欣賞不來這種高等的收藏品。

  隨便看了一眼一層的日常活動區域后,我都有點想要放棄了,光是第一層的搜索量就要立刻頂上剛才去的那兩個人加在一起的搜證量。更何況,這個別墅還是三層樓高的。

  當時我也有一個疑問,既然這個房子這麼大,為什麼馬場香佑不搬過來住,還要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個房子里。

  結果,服部達也的回答是,馬場說她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希望在結婚之後再進行同居生活。這句話,對於說話者是馬場,我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想法。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直接去往二層服部達也所在用的房間。上樓途中,碰到了正在打掃的阿姨。看來,服部達也的酒吧生意,做得還真是夠可以的。

  來到服部達也的房間內,房間一看就是被清掃過的樣子,我一進去就覺得早已沒有了搜查價值。看來,搜查令是真的立刻需要批准下來,對四個人都進行一次當事人不在的搜查。這樣,才能查的徹底,就算是翻箱倒櫃,也要把所有可以隱藏證據的地方給翻出來。

  ···

  最後我們去了風間醫生的家中,風間醫生正好做完了手術。他整個過程中,都坐在一個椅子上,靜靜地看着我和真戶走來走去。結果,走了20多分鐘,都沒有找到一個像樣的證據。

  我們也只發現了一個和法醫報告中,兇器描述有些匹配的匕首而已。風間醫生的回答讓我和真戶大吃一驚,他說這把匕首是有人送給他的。他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並且這把匕首是3月份頭就快遞寄給他的。

  他當時還覺得瘮得慌,可是之後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也認為是一個惡作劇。

  我們把匕首帶走了,離開風間醫生家的時候已經快要11點了。他得知我和真戶還沒有吃晚餐的時候,很真誠地想要留下我們吃點東西,不過着急整合資料的我們還是拒絕了,想着回到特別班隨便吃一點東西對付一下就行了。

  ···

  看完了今天之內去那些人家中搜證的記錄,自己都要被自己蠢哭了。感覺根本沒有發現什麼事情,只是有一些方向了而已。例如風間醫生的那把匕首,又增添了一個新的方向。送那把匕首是在暗示着什麼呢,是在暗示着風間醫生也有可能被殺的風險嗎。

  那麼,其他人是不是也收到過同樣的匕首呢。看來需要去調查另外三明死者的其他信息,說不定這把匕首他們也曾經收到過。這就相當於,死亡預告吧。

  今天就只有這些成功,而且明天就是24號了,明天媒體一早就會報道關於墜車案和魔女案的事情。安藝和真的死,暫時繼續壓制住吧,等到櫻庭汌和澤人明天來特別班的時候,再來細說這件事情。

  說到他們兩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人聯繫我,真戶那邊看起來也是沒有動靜的樣子。他們到底是去幹什麼事情了,忙到忘記我們這邊還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他們嗎….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他們也沒有義務和責任一定要參與我們這個案件調查,本來這些就是我們刑警自己的本職工作。可是剛才,我竟然下意識地認為,調查這個案件是他們理所當然的事情。

  必須儘快把這種思想碾碎,不能讓它恣意成長,不然以後我就會更加依靠這兩個傢伙了。還真是不甘心啊….我們刑警會淪落到依賴兩個小孩這般境界。

  不過也不得不佩服,他們兩個確實在這件事情上,做得比我們好,比我們有天賦,也比我們更加妥當。真是越想越不爽啊,還是回歸正常吧,中村玄一。

  主動聯繫他們一下,一直被動地想着他們聯繫我們,也是不現實的事情。

  這樣想的我,打開了Line,從洗手間出來的真戶站在一旁,拿着紙巾擦手。

  “怎麼了,想主動聯繫那對笨蛋情侶嗎。”   不知不覺中,我也習慣了真戶這樣稱呼那兩個人了。習慣成自然,還真是人類的可怕本性啊。

  “對啊,都11點了,他們走了之後,一直都沒有消息。不提前聯繫好來,明天的調查怎麼辦,我們什麼計劃都還沒有定下來。”

  “看來中村你現在是很執着於他們的能力了。”   真戶坐在一旁。

  “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不過事實確實如此,事到如今了,也只能繼續按照目前的道路走下去才是正確的。”    我打開Line和澤人的聊天框。

  :你這個小子,怎麼到現在都還不聯繫我們,是失憶了嗎,明天的調查怎麼辦。

  :啊,抱歉,我是真的忘記了中村刑警你們了,真的抱歉,現在先接受我的道歉。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你說說,你拉着櫻庭汌去幹嘛了。

  :啊,我拉着櫻庭汌,去我家裡了….向我父母,介紹了櫻庭汌。

  看到澤人回復這句話的時候,我愣住了,坐在一旁盯着的真戶也愣住了。在我和真戶的認識當中,澤人在那個時候帶走櫻庭汌並且介紹父母,他唯一會介紹的就是,櫻庭汌現在是他的戀人。

  :你說的介紹…..在你父母面前表明了你和櫻庭汌在談戀愛嗎?

  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而且我在腦海中預想着澤人的父母的反應。我見過澤人的母親一面,是一個很有氣質,並且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優雅的女人。那麼,她對這件事情又是什麼看法呢。

  澤人的父親,我沒有見過,但是是聽過的,東醫大的法醫。在警視廳中差不多是全部人都知道的人,解剖技術很高超,目前已經解剖了3000多具屍體。只不過最近好像在指導新人期間,不親自參與解剖工作了。 

  那麼,兩位在社會上都是不絲毫遜色於其他人的精英,會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呢。而且還是毫無徵兆的,應該是這樣的。澤人之前,大概沒有在他父母面前提過櫻庭汌這個人。

  :恩….是這樣的,我如是說了,說了我對櫻庭汌的種種。

  :那麼,結果怎麼樣?   

  這句話一發出去,我的心便揪了起來,膽戰心驚地等着澤人的回復。

  :結果證明,我這魯莽的一步,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