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全學年的第一名，為何會落魄到和本大爺一起淪為學生會的打雜？
相信各位都有這疑問，我也不例外。
據苗麗華所言，那小不點的成績好歸好，操行上似乎卻有非常大的問題，雖然至今沒惹出過啥大事，但就“不守秩序”這點，無人能出其右。
就拿遲到這事兒來講，聽說從開學至今已經過去了半個學期，但那小不點卻從來沒一天準時到校，這你們相信嗎？
就連老子這種不良仔啊，偶爾也會挑個幾天準時，算是慰勞慰勞咱們班導的辛勤，想不到那小不點居然演都不演的，完全不給人面子，甚至被師長以此訓誡時，還大言不慚地反嗆對方：“臭大人吵什麼吵？本小姐就算課都不來上，考得也比其他學生好。”……這我能說啥？
除了“牛逼”外，我想不出第二個形容詞。
除此之外，還有上課時在台下大剌剌做自己的事，或是想早退的時候就自己早退等等……諸如此類的事件層出不窮。
雖然都是些小問題，如果只有一、兩次倒還無關緊要，但那小不點的情況就是太隨心所欲啦！
種種小事不斷累積，再加上對象難以教化，結果就是讓她得到了“問題學霸”的臭名，連帶和本大爺一起淪為學生會的免錢打工仔。
“……唉，真熱。”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結束自己的回想，並望向頭頂的毒辣陽光。
目前是接近一點的中午時分，地點在校門口。
學生會所指派的第一件任務，就是讓咱們趁着午休時間打掃此處。
哎，你們說“大姐頭”都一聲令下了，老子還能有啥辦法咧？
無奈之下，我只好在這個熱到不行的時間，拿起與自己不相襯的掃把，像個王八蛋一樣清掃紅磚地。
（掃掃掃……掃掃掃……）
雖然進入十一月後天氣已經多少轉涼了，但要在這種時間工作還是很吃力啊……
我一邊忍受着高溫，一邊將泥沙集中在一起，掃進畚箕。
（掃掃掃……掃掃掃……）
午休時的校園異常安靜，只有老子掃地的聲音充斥耳邊。
（掃掃掃……掃掃掃……）
單調的作業就這樣持續了好一陣子。
直到一團落葉被裝進塑料袋后，老子終於發覺一件事。
“……喂。”
我停下動作，往小不點的位置看去。
“嗯～？”
小不點躲在校門柱子的陰影處，用手拉着領口搧風。
“妳的掃具咧？跑哪去啦？”
“在這邊呀，你眼瞎了？”她踢了踢小腳。
確實，竹掃把和畚箕正好好地躺在她腳邊，問題在於，她卻連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躲在陰影處是不是很涼快啊，小不點？”
“哈啊～？哪裡涼快？熱死了好不好！”
小不點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活像在說“你是白痴嗎？”一樣。
“你是白痴嗎？”
握槽！她還真的說出來哩！
我頓時憤怒得無法自己，把掃把用力一摔，不幹啦不幹啦！
本大爺拚死拚活在打掃，憑什麼這小不點可以在旁邊乘涼摸魚啊？
好啊，既然要擺爛就大家一起來擺爛啊，誰怕誰！
我索性丟下手中的工作，來到袁小舞所在的陰影處蹲下。
“哎呀，不掃了嗎？真是聰明的決定呢，姑且稱讚你一聲哦，傻大個兒。”
“哼，誰稀罕妳的稱讚。”
“就算是愛校服務，在這種時間派人出來掃地根本是種凌遲了吧？你看看本小姐晶瑩剔透的玉手，經得起烈日曝晒嗎？萬一得了癌症怎麼辦～”
她拉起袖子，炫耀般展示她的肌膚，確實沒有一點瑕疵，不過人類可沒脆弱到曬點太陽就翹辮子的程度啦！
“告訴你一件事哦，傻大個兒。”
“啊？”
“工作就輸了，聽命於人就輸了，墨守成規就輸了──這是本小姐的三大原則。”
“……”
“如果想成功，就用你那石頭腦袋記下吧！”
她甩了甩頭髮后，得意地挺起胸膛。
……這傢伙曉得“羞恥”怎麼寫嗎？
“哼，妳這小不點，外表看上去那樣，骨子裡倒挺叛逆的嘛喂。”我冷笑道。
若不是頭腦稍微好了點，大概會是女版的本大爺吧？
“還比不上你啦，傻大個兒，我都聽說咯？”她勾起戲謔的笑容說道：“想不到在你身上居然會發生‘那種事’，當時肯定很辛苦吧～”
“那種事？啊啊，是在說老子被罰愛校服務的事兒吧……還好吧。”
莫名其妙被一大群人找碴確實很辛苦啊，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居然將那種大事輕描淡寫地帶過，看來你也是歷經過大風大浪的漢子呢，傻大個兒。”
“算是唄。”
“一般的高中生可不見得有勇氣面對，對你刮目相看啰，傻大個兒。”
“喔……謝啦。”
怎麼，其實這傢伙人還不賴嘛？
當我天真地這麼想着的時候，下一秒她卻語出驚人地開口：
“畢竟你這傢伙，是因為偷了同班同學的內褲才被罰愛校服務的吧？”
“妳他媽是聽哪裡的哪個傢伙說的啊啊啊啊！”
我收回剛才的感謝，這小不點完全誤會啦啦啦──！
“而且偷的還不是女學生的內褲，而是男同學的。”
“啊啊！？”
“原來你搞基的呀，傻大個兒，大家都在傳哦。”
“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有呼吸的臉皮與勇氣，我對你刮目相看喔，傻大個兒。”
“王八羔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激動到幾乎要爆衣，原來妳丫的“刮目相看”指的是這個啊！
操蛋的，到底是誰！？
是哪個王八蛋放的假情報！？
我他媽是欠了你多少錢啦！為啥要這樣惡搞一個善良老百姓啊！
“說笑，只是逗你玩的啦。”小不點攤了攤手，“你這傻大個兒的反應真夠有趣耶。”
“…………咦？”
“最好改掉哦？這種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習慣，如果想長命的話。”
哄騙老子的罪魁禍首嘆了口氣，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聳了聳肩。
…………
我可以揍她不？
“話說回來，傻大個兒，聽那四眼田雞說你最近學習碰壁是吧？”
“四眼田雞？”
“你看，就是那個戴着眼鏡，整個人正經八百，叫做‘彥’什麼的……”
她說的是林彥條吧？我一這麼反問，小不點便恍然大悟地敲敲小手：“嗯對，就是叫這名字。”
哼，先前那眼鏡仔說要介紹一個比他優秀的指導人時，我就有預感是不是這樣了，果然是這小不點嗎……
“妳和那傢伙──林彥條是什麼關係？”
“也就一年級的時候同班過吧。”
“同班過？”
“沒錯，那時候的他呀，身上總是圍繞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一種自以為是菁英的傲氣，看了就礙眼呢，真是的，他以為自己老幾呀？有夠跩的。”
“…………”
妳自己不也一樣？
“大概，那四眼田雞以前在班上從沒考過第一以外的名次吧？只可惜，他遇見了本小姐。”
講到這裡，她小巧的臉上浮現壞笑。
“習慣了頂端的他，升上高中以後卻只能被本小姐按在腳底下摩擦，那種驕傲被粉碎，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呵呵呵，你能明白嗎？看幾次都覺得愉快愉快～”
“…………”
“就是為了想看那種神情，本小姐才有動力念書的。”
“妳丫的血是黑色的嗎？”
雖然我和林彥條算不上是關係多好的朋友，不過這裡還是要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哎，也因為是那種正經的性格，他才總是被選為班長的職務吧。”
“……”
“你看，正巧本小姐又算是天然呆對吧？經常迷迷糊糊的，不是睡過頭就是忘東忘西，很多時候他都方便了我不少。”
“喔……”
自稱天然呆的部分暫且不提啦，總之就是這個不守規矩的小不點，被一年級時的林彥條賣了幾個人情，所以才會答應幫忙老子的課業吧？
哼，怎麼，想不到這學霸也挺有義氣的嘛，至少知道該還的人情要還，我對她有點改觀了。
“總覺得挺抱歉了哪，小不點。”
“哈？抱歉什麼？”
“不是啦，就是說今後要麻煩妳了，老子又是這種石頭腦袋，姑且先客套一下。”
我罕見地釋出自己的誠意，低頭拜會這個身材嬌小的導師，畢竟之後有很多問題要請教她。
想不到小不點卻皺起精緻的眉毛，露出傻眼錯愕的表情。
“哈啊──？我說你這傻大個兒是不是誤會什麼啦？”
“…………啊？”
“居然還搞什麼低頭拜會……拜託，本小姐有什麼義務非得浪費時間去教一個笨蛋念書不可呀？我才不幹呢。”
她哼了一聲后，撇過頭去。
“……慢着，妳不是因為欠林彥條人情所以答應要教我來着？”
“那些人情我剛才已經還完咯。”
“已經還完了？”
“對呀，你還不了解嗎？”袁小舞盤起小手，趾高氣昂地說道：“正是因為看在四眼田雞的份上，本小姐現在才會站在這裡聽你說話的哦。”
“…………”
抱歉，有人理解她在說啥嗎？
“本來呢，像你這種獃頭獃腦的傻大個兒是連請託本小姐的資格都沒有的，可是呢，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說服本小姐指導你的機會。”
“…………”
“懂嗎？賞給你臉來請求本小姐的這件事本身，就是在還人情咯？”
“…………”
“來吧！感激涕零吧！雙手合十跪着感激本小姐的恩惠吧！然後用你那大得不象樣的塊頭使勁取悅本小姐吧！若是心情好的話，說不定會教你個一題三角函數的解法唷？”
“妳丫自個兒吃屎去吧，這個臭吉祥物。”
因為實在太讓人火大了，老子果斷開嗆。
果不其然，她也用娃娃音回嘴道：“不準叫我吉祥物──！！”
切，搞東搞西，結果這小不點根本沒半點要指導的意思喔？
也就是那啥，剛才的對話都是在浪費時間？？？我勒個去！
瞧那臭吉祥物一臉壞笑的模樣，絕～對是拿老子尋開心了，錯不了。
雖然有股衝動想把她那接近145的身高活生生扁成120，不過眼下的老子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發火了。
哎，情況又回到原點了嗎……
林彥條的筆記看不懂，讀課本的話又因為難以歸納重點而太耗費時間，話雖如此，也找不到人手把手帶自己，這下可以說無計可施了吧？
一思及此，我不禁露出冷笑。
是啊，說穿這件事本身就太強人所難啦，要老子像普通人一樣用功讀書什麼的……
不襯我啊。
果然不良仔終歸只是不良仔，只配在泥沼里打滾。
就算事到如今試圖模仿普通人的行為，也絕不會回歸普通的人生。
正當我已經幾乎放棄希望的時候，面前忽然傳來一句娃娃音，重新點亮老子的曙光。
“──其實要本小姐教你，也並無不可啦。”
“…………咦？”
“前提是，有個條件。”
“條件？”
袁小舞“嗯。”地點了點頭后，乾咳兩聲，接着踩起挑釁的步伐來到一臉問號的老子面前。
“前陣子也說過，你這傻大個兒呀，表面看上去獨來獨往，實際上有個關係很好的對象吧？好到會一起逛街的程度。”
“……啊？”
“裝蒜也沒用哦，因為我看到了。”她神秘兮兮地笑道。
“看、看到什麼？”我有不祥的預感。
“看到你們感情融洽地參加活動的情景呀！”
“……………………”
在渾身開始冒汗的老子面前，袁小舞的壞笑綻得更開了。
她瞇起愉快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子，像在享受我的反應一般，直到她滿意了以後，再朝這邊踏出一步，用她那白皙纖細有如工藝品一樣的指尖，囂張跋扈地戳入老子的胸膛。
“你呀～前陣子參加了‘動音漫影’舉辦的簽名會吧？”
一句平淡無奇的話。
卻瞬間引爆老子的內心，讓我頓時冷汗狂噴！
為為為為什麼這矮冬瓜會知道啦啦啦啦啦啦啦──！
該死，難不成她什麼有特殊能力嗎？而且是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秘密的特殊能力！？
妳他媽不去當間諜太浪費人才啦啦啦！
“哎呀，瞧你狼狽的，一副‘為為為為什麼這矮冬瓜會知道啦啦啦啦啦啦啦──！’的表情呢。”
為為為為什麼這矮冬瓜又知道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可以把這反應當成是肯定了吧，傻大個兒？”
她一臉壞笑，並用犀利的言語持續施加壓力。
“您、您您……您在說啥哩？”
完蛋，因為過於動搖，我連腔調都變了。
“還想裝傻？不過本小姐剛才說的確實有誤，正確而言不是‘你’，而是‘你們’才對。”
“！”
“你和你們班的那位優等生……記得是姓‘桂’來着？一起參加了動音漫影的簽名會吧？”
“！！”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你們倆感情和睦、親親我我地一起參加猜拳大賽的情景，呵呵。”
“…………啊？”
慢着，為毛事實開始有出入了？這傢伙剛才說“親親我我”嗎？
“兩人手牽着手一路過關斬將，得獎的時候還高興到擁抱舌吻呢，哎呀～簡直要閃瞎本小姐的眼睛，真是甜蜜得教人火大呢～”
“沒有‘親親我我’和‘舌吻’這回事，敢再胡言亂語當心老子滅了妳。”我演也不演地直接回懟。
喂，屎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小不點？
那個光是聽到就會浮現獵奇畫面的流言是怎樣啦？比起隱瞞咱們一起參加簽名會的事實，澄清那個噁心的想象更重要咧！
想不到，我的響應似乎正中了小不點的下懷，她雙手環抱地說道：
“怎麼，你們果然一起參加了嘛。”
“………………咦？”
“剛才為止還不是很確定的，畢竟你們都變裝了嘛，不過既然你唯獨沒有否認一起參加的事，就代表是真的咯，感謝你的誠實。”
“………………”這已經是我今天不曉得第幾次的懵逼。
也就是那啥，我被這小不點套話了是吧？
我不禁想起與她迄今為止的對話，加起來不過是短短几十分鐘的相處，我卻無數次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咱倆的腦袋確實是不同等級的啊……
“……所以，妳的條件是？”
“嗯？”
“不是說滿足條件就幫老子讀書嗎？妳的條件說來聽聽？”
判斷必須得到她幫助的我，難得低聲下氣地問道。
“哦，關於這個呀──”
她後退了一步，用打量的目光掃視我，臉上掛着小混混一樣輕挑的笑容。
緊接着，從她的小嘴裡吐出來的，是一句意想不到的話語：
“傻大個兒，你有沒有玩過Cospl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