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吧?這種速度是遠遠不夠——”
“那可未必。”
我推出“十一”的彈匣,將所有的子彈灑出,隨意傾瀉完畢。
“那樣會污染環境……嗯,雖然都已經是沙漠了?”
我將新的彈匣推入“十一”槍身,接着單手取下背後的吉他盒。
“難道要在這種地方彈奏嗎?”
“安靜看着就是。”
“李……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你是指?”我眯起眼睛,靜待楊歌的行動。
“雖說我一直致力於和談與勸降,但這不代表我會放水給你創造自由行動的時機啊?”
“所以呢?”
“下一招就結束戰鬥,會讓你徹底失去行動力——當然不會留下後遺症的,所以放心吧。”
楊歌燦爛地笑着,做出終結的宣告。
他以比及方才扶額時更大規模的姿態,將左手指向天空。
接着右手扣住那根空氣弓弦。
先是食指,再是中指。
無名指,小指,拇指。
楊歌將右手攥成拳,猛然扯住弓弦!
“那麼我也……”
我扯開吉他盒的拉鏈,將部分內容物暴露在夜晚沙海的清冽空氣中。
“形構。”
楊歌第一次認真地開口。
雖然聲音短促而輕微——但那毫無疑問是吟詠。
“空牙·星落。”
他鬆開攥緊的右手。
某些東西衝上夜空。
一……二,三四。
不,更多。
五六七八九、十……二十……三十!
肉眼無法捕捉的空氣箭矢貫穿雲霄,在瀕臨星空的巔峰墜落!
每一發都有着附加了空羽的高速……以及空牙足以撕裂手臂的破壞力!
“雖然很麻煩……但坐以待斃並不是我的風格。”
我一腳踢向吉他盒!
零件在空中翻滾。
僅存的能自由活動的左手攥住“十一”,探入灑落的零件雨中。
“嵌合·鋼組!”
無數的零件經由左手翻轉騰挪,槍身在拆卸與組裝之中反覆。
“口徑覆寫!”
弩矢已經落至胡楊樹稍的高度,即使無法看清,那呼嘯的聲音早已堪比狂風大作。
“哦?槍械改裝……就能趕得上嗎?。”
我並未回答,對着漫天箭雨騰空而起!
“十一”出手。
低聲的嘯音連續炸裂。
特殊彈藥·音突式!
彈雨以誇張的速度橫掠過半空,精準攔截下每一發弩矢!
我將最後一發子彈射向夜空,接着轉身落地!
“居然能看清每一發弩矢?我似乎過於低估你了……”
“不需要,只要反制瞄準四肢的每一處方位還擊就行了。”
“就因為我說的……失去行動力?”
“正是如此。”
“在戰鬥中輕信敵人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
“並不是,而且——”
“唔?噢!”
在我幾乎要道破玄機之前,楊歌縱身躍出!
這是他迄今為止最為誇張的一次迴避動作。
“轟!”
就在他撤離后的半秒之內,方才所站之處升騰起濃黑硝煙,連沙地旁的胡楊樹都為之塌陷一截!
“喂……不會吧!有樣學樣是不也有些過分了?”
特殊彈藥·高爆式。
向空中打出的最後一發子彈根本就沒有鎖定弩矢,從一開始它就是以拋物線落向楊歌身後——與他釋放星落的形式如出一轍,是徹頭徹尾的同款還擊。
雖然在最後關頭被躲開了。
但楊歌的那份警覺也在計算之中。
我踏步上前,迎向因閃躲而倒向這邊的楊歌。
端舉“十一”粗略瞄準,在極近的距離下扣動扳機!
“最後一發”只是對空掃射的形容,而非槍膛內的余彈描寫。
經由改裝·口徑覆寫的“十一”能夠匹配音突式彈藥,打出彈速誇張的槍擊。
因此“十一”的彈速才能夠與弩矢比肩並相消,而此時此刻,這種高速彈頭正切實襲向楊歌。
“嘖……有一手!”
楊歌扭轉上身,撥動弓弦!
“叮-咣!”
已經是不知多少次的弩彈相消!
“差不多……可以了吧?”
他維持着平衡取回體勢,卻在這一瞬間變了臉色。
楊歌有着誇張的應變能力,不管在怎樣的狀況下都能以弓弩“水月”擊發弩矢,即使是剛從爆炸邊緣逃脫,他也能迎擊“十一”的音突式彈藥。
即使臉上輕描淡寫不以為我,恐怕左手的“十一”一次也不曾脫離他的視線吧?
因此在這一刻被使用的是右手。
被弩矢一度貫穿,撕裂肌肉而無法舉起的右腕!
正是因為早早退場,才能夠潛入楊歌意識的盲區之中。
我以牙齒咬住肌肉,將手腕牽引到足以瞄準的高度。
而在手指健全的右手之中——握着被假借丟開實則藏匿起的銀白手槍。
二分之一!
煉金符文構築的固有術式運作,空牙尖嘯!
“嘶——刺啦!”
楊歌的右手像紙張般撕開大口,噴濺出刺目的血花。
空牙的反衝傳導向右手前臂,讓本就殘破的右臂進一步被破壞。
“嗚——呃!”
“呃啊!”
我們同時低嚎。
再也沒有抓握的力氣,“二分之一”旋轉着脫手而出。
楊歌以僅剩弓弩的左手瞄準我,血肉模糊的右臂則無力垂下。
而我緩緩舉起左手,將“十一”瞄向楊歌。
單臂對單臂。
左對左。
槍械對弓弩。
“將軍。”
我如是宣告。
楊歌卻對於我的勝利宣言完全無動於衷。
他輕嘆一口氣。
“唉……”
“嗖——呲!”
“什……么?”
左手臂被貫穿。
力量在流失。
“十一”不受控制地下垂。
在這個距離被擊發的高速弩矢根本不存在迴避可能。
當然“十一”也是一樣,然而楊歌從一開始就貫注於將“水月”瞄向我,相較於利用“二分之一”發動偷襲的我,他理所當然地取得了先機。
“怎麼回事……”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沒有右手就沒辦法拉弓吧?”
楊歌苦笑着。
“雖說藉助了蒸鋼技術的裝置,奧術終歸只是奧術而已,右手的牽引僅僅是習慣性動作,形構才是發射所必須的本質——說到底和你的那把複式槍械是一樣的。”
“砰!”
在他說話的剎那,“十一”又一次炸裂!
本應被貫通、破壞的左臂動了起來。
風蝕。
沒有痛覺的這隻手甚至不需要我去刻意控制,只要嘗試去勉強,它就能以誇張的程度回應我的意圖。
明明是詛咒般的病魘,卻無數次派上用場。
“嗡——嗡。”弓弦兩聲輕響。
左臂傳來沉重的觸感。
“好險……好險。”
楊歌側着上半身——瞄準他左肩的最後一擊被完全閃躲,隨後而至的是對左臂追加的兩發弩矢。
“怎麼……回事?”
“好歹也是在溫泉裸裎相見過的……那隻手臂我大概也能猜到,是風蝕……對吧?”
我不甘心地咬牙。
“雖然沒有切身體會過,但那不畏懼疼痛的誇張劣化性我大概也猜得到,有所提防……再切實破壞。”楊歌輕描淡寫地敘述着他的精準計算。
然而“十一”已經再也舉不起來了。
風蝕僅僅只是鈍化感覺,肢體結構本身被破壞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強行驅動。
“用牙咬着的突襲方式確確實實出乎我預料了……那把槍是什麼時候藏起來的啊?簡直就像是戲法……李你真有一套。”
楊歌絮絮叨叨着,將左手瞄準我的額頭。
弓弩“水月”冰冷而精準地凝視我。
“將軍……啦。”
完全相同,卻立場轉換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