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因為耽擱了太多時間,整個天空都已被暮色掩蓋,我和織夏互相攙扶着,寄希望於手中的提燈來換取些許視野。

“話說回來,把那些錢都給兔女郎小姐真的恩沒關係嗎?”

織夏提着明燈,一邊四處照探,一邊露出憂鬱的神色。

“應該....沒關係吧。”

會淪落到被迫打工還債,完全不是兔女郎小姐的過錯。從我中得頭獎的幾分鐘后,我便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於是拉着兔女郎小姐到一旁的角落詢問她:

“明明是我中獎了吧,為什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要高興啊?”

代替回答的,兔女郎小姐從兔耳朵的發箍下,取出那張一折票券,指着上面的編號解釋說:“因為這張獎券是我發出去的嘛,所以你就是我的客人,客人中獎后我也可以掙一些獎金啊。”她這麼說著的同時拍手說道,“雖然也不會很多,大概就是兩個月工資的樣子。”

“是因為這個吧?”我手指向戴在兔女郎小姐左手腕上的蕾絲手環,沒有想到兔女郎小姐依舊是一副俏皮的樣子。

“那個...沒有想到被發現了啊,本來以為隱藏的很好了。”

兔女郎詳小姐的手環雖然是十分稀有的裝備,但如果說沒有見過的話未免太瞧不起我了,畢竟過去的我可沒少跟各種奇怪的團體合作過,而這個手環,便是無力還債的象徵。雖然佩戴這個手環的人不會被限制人身自由,但直到還完欠款之前,都必須要上交刨除基本生活所需的全數索拉,然後等到欠款還清之後,才會由教會————對手環有唯一操作權限的人解除穿戴。換句話說,兔女郎小姐也算是捲入了債務糾紛的受害者。

.......

“畢竟是替父還債嘛,”走在雪地上的我彈出一口氣,為織夏繼續講明放棄巨款的前因後果。

兔女郎小姐的父親是一名賭徒,嗜賭成性的他常常以平民的身份四處借款跟貴族豪賭,在贏下幾十萬索拉初次嘗到甜頭之後,沒有想到卻在之後的幾場中,輕鬆欠下千萬巨款。雖說賭博的行為在艾莉希婭的法律中並不算違禁,但因此欠下的債務就另說了。無力償還的父親被戴上了償還債務象徵的手環,接着沒過多久便患上了失心瘋般,獨自跑去天空牢獄伊卡姆斯的白塔中探尋財寶,至於下場,當然是十歲小孩都猜的到的結局。

“所以還債的工作就交接到我的頭上啦,哈哈...”

“你還了多少?”

“經過我努力了三年,已經把零頭還完了,要是不需要照顧小孩的話,大概還能再多二三十萬的樣子。不管則怎麼說,這裡的待遇還是蠻不錯的,而且工作也很輕鬆,沒什麼不好的啦~~~”

真是了不起的樂天派啊,我這麼想。不過.....

“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母親的樣子啊。”

“喔,母親?”兔女郎小姐捧着肚子忍俊不禁,“不是那個意思啦,是我照顧的失去父母的孩子,還有孤寡老人,單身大叔什麼的。”

總之,大概是泛濫的同情心再一次發作,經過和織夏的商議,我們決定用今天賺來的這筆意外之財替兔女郎小姐償還債務。

“剩下的錢,大概五六百萬吧,就當是資助給孩子和老人的生活費了。”

“誒??!”兔女郎小姐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倒是讓我覺得有趣,不過換過來講,如果是兔女郎小姐為我還清千萬索拉的債務的話,說不定我會當場昏厥的吧。

“為.....為什麼?”

“要說為什麼的話....”

我和織夏隱居的生活並不需要高昂的花銷,這是一點。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心懷愧疚吧。

“愧疚?”

過去的兩年中,跟我組隊的那些人很少有人能或者回來,在他們之中,不少也是有妻兒或者老人等着他們平安歸來的吧。不論那些人跟我組隊的目的為何,終究是我沒有盡到保證隊友安全的職責,這便是我作為獨活之人苟存至今的罪惡。他們的家人應該都有無數次在咒罵我這個災星的吧,雖然用錢補償的方式是在不像話,不過這也是我唯一能夠令自己不那麼心安理得接收下這筆意外之財,同時也能夠減輕心中愧疚的方法了。

“所以你就收下吧,多出的那部分自己就捐贈給需要的人好了。”這也是我和織夏共同商議過後的結果。“你照顧的那些孩子老人,應該也需要不少開銷吧?”

“那也用不到這麼多錢啊。”

“我不是說了嗎?捐贈個需要的人就好了。”

“你和你的太太不留一些嗎?”

“不留,啊,當然,今天在這裡花銷的那部分本金需要扣除,畢竟那部分錢對我們來說還是蠻重要的。”

“真的就這些要求嗎?全都給我支配?”

“真的。”

“而且就算贖清債務之後,我還是會在這裡打工,畢竟收入和工作量都比較理想嘛,從這裡打工還挺有趣的。”

有個兔女郎小姐在店裡工作,應該也能吸引到不少單身的貴族來消費,真是雙贏的工作方式。不過...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啦,工作還是別的”

“不反悔嗎?”

“再啰嗦的話我就真的要反悔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那個....等一下。”兔女郎小姐拽住我的手臂。“既然債務還清,今天可以提前下班的話,我想邀請你們來格列爾特做客,也好證明一下我說的事情不是騙人的嘛。”

“還是算了吧....”老人和孩子我都不擅長應付,單身喪偶大叔也不行,不過推脫了幾次之後實在盛情難卻,就耽擱到了現在....差不多天已經完全黑了。

不過總結來說還是相當快樂的一天,被幸運女神眷顧屢中大獎的中午,以及陪伴老人孩子的下午,現在回想起來還十分開心,就像雪山中吹拂的雪風一樣,好久沒有這麼舒暢的心情了。

不對,這個形容並不准確,現在山上的雪風並不能用舒暢來形容。夜晚的雪山溫度驚人,中午還穿着露背裝的織夏現在已經不得不屈服於低溫的淫威下,而披上了厚厚一層大衣。我也戴上了帽子和防塵護目鏡,依靠索敵技能提供的視野緩慢向上攀登。

今天的風雪比往日要激烈很多,如果風再大一些,差不多就到了暴風雪的程度,地面上已經隨處可見破土而出的冰錐,就連身體也似乎被細微的冰刺限制了靈活性,每上升大概二十米的高度,腳踝或者是手臂就會不小心擦到冰刺而劃破。

為了保證遇到危險時手的靈活性,我和織夏各自露出右手,依靠肩膀和手心間夾握的火焰碎晶以保證使用武器的手不被凍僵,然後挽着彼此帶着棉手套的左手,一前一後的緩慢行進。

不知不覺中我們偏離了回家的方向,這本應該是二十分鐘前就應該察覺的事情,但被室外低溫搞宕機了的大腦,直到越來越多的紅點出現在身邊的時候,我和織夏才意識到,我們沿着奇怪的方向走了很遠。最差的遠不止如此,在我和織夏不自覺望向身後以及四周尋找月亮,群星或者標誌物的時候,就連原本走的方向都迷失了。

走過的腳印每隔三秒就會被積雪重新填滿,灰色的雲團彷彿近在咫尺,可就算這樣依舊看不到天空的指引,並且隨着索敵技能持續開啟的消耗,我們兩人的視線也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暫時缺損。為了不驚擾圍繞在身邊,隨時有可能發動主動進攻的怪物,我和織夏不得不將腳步放到最慢,同時關閉索敵技能,只依靠纏在劍鞘上的提燈來彌補視野。

不巧的是又這麼過了十分、也許是二十分鐘之後,燃盡了最後一絲能量的火元精也熄滅了。

“先歇一下吧。”我聽下腳步,用劍做鏟刨開腳下的積雪,但當我發現積雪很容易就將三尺長的劍吞下之後,便自暴自棄地從雪堆上坐了下來。

“要怎麼辦?完全迷路了....”從我身旁坐下的織夏稍稍靠在了我的肩膀,從側顏可以看出,她也已經很疲倦了。

“這種情況下只能傳送了吧。”因為極惡劣的暴風雪天氣,地圖完全不能夠標記我們所在的坐標,夜晚又是危險怪物最喜歡出沒的時間,已經沒有安全等級保護的我們在此時選擇傳送回最近的旅館修整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疲於說話的織夏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摩挲了下被霜附滿的劉海。

“為什麼?轉移水晶也不行嗎?”

這次織夏換成了點頭的動作。我將信將疑地在包裹中取出轉移水晶,環繞在六邊體水晶塊周圍,一個大寫標紅的英文單詞格外突兀。

“i....in....fect...tive.....INEFFECTIVE....”即便我的英語再怎麼差勁,也不可能連fect的含義都忘掉,加上否定的前綴....

“無效的......”一時間寒毛戰慄,“怎麼會.....”

當再點擊水晶一次之後,單詞便改做了另一行說明文字。

“Notavailablehere,此處不可用....為什麼?”

“似乎是我們超過了艾莉希婭的限定高度.....”織夏自言自語般的解釋使我更加摸不到頭腦。

“超過限定高度.....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艾莉希婭的確存在着世界邊緣,比如說艾莉希婭的最東方黃昏之海,勇敢的舵手從岸邊起航,航行大約十五海里后,就會明顯感到船隻停滯不前,即便放眼望去,遠方依舊是沒有邊際的迦娜領海,可無論怎樣也沒有辦法前進一節手指的距離。那麼同理推斷的話,天空也有同樣的高度限制倒是不難理解,可是超過了限制,此時的我們......是怎麼一回事?

“限定高度,”織夏說著用手邊掰斷的冰錐在雪地上畫出示意圖,“這個三角形就是絕望雪山,”接着她在等腰的邊從上到下約三分之一的位置拉了一條橫線:“這裡差不多就是極限高度了,再往上的話就算是飛龍也沒辦法維持升力。”

到目前為止的這些,我倒是聽織夏講過,也許是教會為了防止敵患乘騎飛龍從外部入侵,又或者是從一開始就有的屏障,總歸造成了現狀。

“然後,我們的位置,應該是在這條水平線之上,”

“因為無法限制山的高度嗎....?”

織夏點點頭,“不只是雪山,比如教會的神殿,也應該超過了這個高度。”

所以我們現在,就像是穿越了程序中的漏洞,來到了我們本不應該到達的地方。因此,傳送水晶類似的物品也隨之發生了錯誤而被禁止使用?可是這樣的解釋依舊不完美,很顯然的一點便是,在上升到規定外的高度后,依舊有着大量野怪出沒。試想作為遊戲的設計者,艾莉希婭的創世神,在地圖邊界外的區域放置怪物的行為未免多此一舉。

或者應該說是愚蠢。

“呼~~咕嚕咕嚕~~~~”

彷彿聽到了我的心聲,為艾莉希婭的創世神鳴不平般,一隻獸人猛獁不知在什麼時候瞄上了我們,不過好在它只是在警戒,產生的仇恨數值還不足以令怪物直接跑過來發動進攻,不過這也意味着我們必須儘快動身了。在惡劣天氣的夜晚戰鬥對我們十分不利,稍有大一點的動作就有可能驚動周圍十餘只同樣等級的怪物,即便火力全開的情況下對付這個數量的同等級怪物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保存體力挨過今晚顯然更為重要。我和織夏一路謹慎小跑着繞行。夜晚的雪山難以辨認,方才判斷的下山方向沒過多久又倏地抬升,最後終於甩開幾波不小心撞到的怪物后,我和織夏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所在的位置、高度一概不知,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傳送水晶依舊無法使用,由於沒有月亮和太陽照射,日晷儀也不能夠顯示時間,估算的話大概有夕十一時,上下浮動半小時的樣子。毫無疑問,對於及時回到我們溫暖的木屋這點幾乎可以放棄了。

“不管怎麼說,得先找到一個地方落腳才行。”

我和織夏的狀態欄中都已經疊加了一層凍傷狀態,雖然我們穿着棉衣,debuff的疊加不會很快,可如果從外面過一整晚的話,就算凍傷疊加沒有致死,恐怕我和織夏也會被埋在雪堆之中吧。

“彼方你看.....”

順着織夏手指的方向眺望,翻過這個山坡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座青白色的城堡在暴雪中閃閃發光。

只有到那裡借宿一晚了。我們產生了同樣的想法。雖然心中仍有類似“這片雪山除了我們之外,竟然還會有其他人存在”的困惑,可我仍舊由衷希望不是海市蜃樓。

不然如何生存到明早,都是值得商榷的問題。

......

已經不記得走了多久,大約恰好在我的體力消耗殆盡,腿肚開始打顫之前,我們終於來到了城堡的大門前。

“有人在嗎,打擾了....”

咚咚咚~~~石雕的大門外附着了一層堅冰,不管怎麼敲打都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大門外也完全沒有掃雪的痕迹,看樣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我們兩人點亮僅剩的一隻火把,相互點頭確認之後,各自一隻手緩緩將大門推開。

類似缺油的機械手臂發出的摩擦聲,費了很大力氣終於推開了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牽着織夏的手,我先將火把探了進去,除了對向以及右側牆壁上鏡面一樣反光的冰層之外空無一物。

“打擾了....”原本想這麼說,可在織夏也進入到城堡,剛剛走了兩步的時候,身後的大門彷彿觸動了機關似的轟然緊閉。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我立刻回身敲打石門,但石門只能向內開闔,並且沒有把手存在,很快我便意識到了現狀。

同我想的一樣,“騎士長眠的永凍城堡”大寫的字眼浮現在眼前。

我狠錘了一下石門:“怎麼辦?你的弓能把門轟開嗎?”

織夏面露難色地搖頭,當然我也知道這一點,副本的大門從閉合的那一刻開始就被賦予了不可損毀的屬性,直到通關或者闖入者團滅之前都無法打開。

“你的體力還好嗎?”說著我將一瓶恢復藥水遞給織夏,自己也咚一聲撥開瓶塞,咕咚咕咚關進嘴裡的同時,另一隻手操縱菜單將作戰用的裝備替換。

瞬間一個寒噤以噴嚏的方式湧上鼻尖噴發出來。之前的戰鬥中一直沒有考慮過會在雪山惡戰的情況,因此戰鬥用的裝備都已輕便單薄為主,織夏那身巫女般的騎士裝也是如此,可如今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搓着身體取暖的同時,焦灼等待着凍傷效果的消失。

雖然一層的凍傷不是要命的事情,但對於九十級的副本,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然而,城堡里的怪物並不打算給我們整備的機會,鐵斧在冰面上拖拽的聲音以愈發加快的速度朝這邊奔來。

“上了!”

點頭會意后,我持劍先一步衝去,城堡內像一個冰窖般儲存了比室外更低的溫度,僅僅跑過十米的距離,我的臉頰與手臂便已感覺到上凍裂開的前兆。我無暇顧他,順着右手迴廊的拐角擺動身體,將劍倒立着擋在身前。

唰啦————

冰斧如我預期的砍在了劍身的中央,緊接着我便因為巨兵的衝力與打滑的地面,倒行着撞在了身後的牆壁。而那隻人型握斧的怪物也因為這一次衝擊暫時動彈不得,在我準備使用劍技給予他致命一擊的時候,發現我所受的傷似乎比預想的更嚴重一些。

因為不習慣超低溫作戰,方才格擋的動作稍微慢且偏移了一些,冰斧在與不可損毀的白劍交接之後,下滑着砍中了我的腹部,雖然只有淺淺一道皮外傷,在低溫的刺激下卻變得刺痛無比。

經過了三秒的喘息時間,從僵直中回復過來的骷髏怪像是與我達成了默契般同時行動起來。

利用身位的優勢撲進怪物的懷裡,手臂順勢以最根部格擋他準備抬起的長斧然後順勢抓牢,這樣一來怪物就失去了進攻的手段,接着身體後撤,依靠拉開的距離揮劍瞄準怪物的脖頸水平橫斬。

汀~~~

然而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怪物背離了我的預判,極不尋常地主動捨棄了被我控制的戰斧,丟下武器的他“哈嚕哈嚕”發出饑渴的聲音張開凍干腐爛的血盆大口,在我做出反應之前便如餓狼一樣死死咬住我的左臂。好像要將整隻手臂撕碎吞咽下去般,即便隔着衣物仍能感受到乾枯的牙齒每一根都嵌入到肉中裂痛。從右臂發出的水平橫斬最終以手腕撞在了怪物革制的護肩上。

急忙之中,我將劍自怪物的身後換為反握,將胴體拉向右側迴避,從怪物身後反刺切下一整條右臂之後,終於擺脫了怪物的撕咬。左手裡拳擊往骷髏兵左側的太陽穴,聽到咔嚓頸椎扭斷的聲響之後,整隻骷髏兵宛如失去控制的提線木偶般散做一堆碎骨。

隨後,兩支箭送我的身前飛過,被釘在冰壁上的怪物,除了有些發灰的頭骨外,其餘的也都各自剝落,咔噠咔噠地散得到處都是。

“不要緊吧?”織夏跑過來幫我纏上繃帶。

“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有血條存在的話,這點傷口恐怕連二十分之一的血量都不能削減。不過,怪物的攻擊模式才是我作為在意的地方。

“織夏剛才也看到了吧?”

她點點頭。

正常來說,艾莉希婭的怪物不會放棄角力的機會而輕易拋棄武器,最少以我和織夏的經歷來看,沒有見過這種機制的怪物,並且捨棄兵器而採用最原始的撕咬進攻方式,應該不是人型怪物會使出招式。這樣的攻擊既不會造成致命傷害,也沒有施加原本我以為可能會有的中毒debuff。還有另外幾點尤其令人在意。

“和普通的領主宮殿不一樣。”

“而且怪物死亡的方式也有問題。”

看樣子我們都察覺到了異樣。

“領主宮殿的領主躲在宮殿的最里側,並且宮殿的布局更像是迷宮,這樣的副本織夏遇到過嗎?”

織夏的反應和我想的一樣。

“而且死亡的方式我也沒有見過,總感覺......有些瘮人...”

“我也這麼覺得。”

確認過骨堆上的浮標,已經由危險的紅色變成了無害的綠色,這表明怪物的確被消滅,同時已經變成材料了才對。

我撿起身邊的一塊好像直接的骨頭,狀態欄里註明了枯骨等級為1,此外還有“普通的人骨,沒有什麼用處”這段文字。

雖然沒有說出來,我的心裡產生不好的預感。

紮緊繃帶后,帶着織夏繼續前進:“小心點,繼續吧....”

因為沒有了風雪阻礙,在城堡中姑且可以使用地圖確定城堡的大小以及目前所在的位置,雖然沒有查看城堡外的情況,不過就算能那麼做的話情況也不會有任何好轉,只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陸續又有一波喪屍撲了過來。

當下的情況相當棘手,說點沒有出息的話,織夏我們兩個都不太擅長對付這類恐怖造型的怪物,尤其是看到腐爛了一半的面相時,我會有種乾脆想辦法把門砸開逃跑的念頭。

從過道一下子湧入五名殭屍士兵,但無一例外身肢殘缺且不持有兵器。狹長的走廊只有我兩個臂展的寬度,因此原則上來說是肋差會更好用些,不過在我使出環形橫斬,劍技“圓月彎刀”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是不是數量的原因,有兩隻殭屍在分別被我砍去手臂和腰斬之後咯噠咯噠地散做一地碎骨,另外的三隻則放出極度飢餓的眼神咬住了我的右臂,另外兩隻則用手和牙齒咬在劍身之上。

“唔啊~~~唔啊~~~”

分不清究竟是殭屍還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不管我怎麼甩動身子和右臂,用左手使出沉痛之槌擊打怪物的側腦,怪物都像毫不知覺地繼續啃食口中的一切。

“彼方!”

在織夏的提醒下,我暫時要緊牙關吞下手臂內側快要被撕扯下來的疼痛,吃力抬起手臂的瞬間,三隻飛矢分別命中了殭屍的額頭,接着由箭矢帶來的后坐力連通咬住手臂和劍端的怪物一起飛出,其中較頑強的一隻仍不死心地發出機械般的叫喊聲,以更迅捷的速度穿過我的腋下,以及我追擊過去的技能飛燕,再吃下織夏隨後飛出擊中左右腿與胸骨的箭后,拼勁最後一絲力氣雙手舉起之前怪物遺留在後方的戰斧,如行刑的劊子手般朝織夏砍去。

“身後!”

就算我不提醒織夏也早已引好弓弦,在轉身向後之前射出兩支箭矢向我身後,另一隻箭抵在了怪物的胸口,遲疑了一下。

也許是作為人類天生的凍結反應,在遇到幽靈鬼怪的時候,大腦會有那麼一瞬間無法思考,這樣的話織夏會有危險。千鈞一髮之際,我拔出殘留在右臂中怪物的門牙閃電般進行投擲,手中的骨塊化作一道火流星瞬間閃過。

骷髏兵抬起戰斧的動作耗盡了最後一絲氣血般,在劈下戰斧的前一瞬間散架,於是戰斧叮噹落在地上的聲響與飛出的牙齒打向牆面的聲響一併爆發出來。

“好險.....”

相信織夏也和我一樣鬆了口氣,我轉身會看向那堆碎骨,如果沒有織夏射出的兩支箭及時救援,恐怕我的下場也不會比這堆遺骨好到哪兒去。別的不說,右手臂傳來不靈便的疼痛,我十分確定那裡已經少了一塊肉。

不過還算能夠接受,只要不影響揮劍的精度就好,力道嘛.....我對着空氣揮了兩下進行確認。這裡的怪物比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大程度上很普通的一擊就足夠令其解體,而與之相對的攻擊慾望則高得令人難以接受。人型的外表卻用着該形容為餓狼或是禿鷲的進攻方式,實在令人短時間內不能適應,並且有足夠駭人的外表。只是那口牙齒,就有着不輸給食屍鬼的兇狠,若非白色的這把劍明確有着不可損毀的特性,我剛剛差點覺得斷掉的會是劍。

“怎麼樣,還能戰鬥嗎?”

我走上前去,拍着驚魂未定的織夏肩膀。她好像真的嚇壞了癱坐在雪地上,無神的雙瞳帶着淚花,微微搖曳着告訴我說:

“我......還是克服不了恐懼...”

“那種醜陋的面相無論誰看到都會害怕的吧。”

可織夏卻聽不進我的安慰反覆搖頭:“不一樣....我討厭會恐懼的自己....”

“恐懼那種事情很...”也許對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但是織夏卻還有另外一層執念。她在懺悔迴廊中告訴我的。

也是有關她們騎士團團長的光輝偉績之一。

在領主怪物恐懼之源攻堅進度受挫之後,整備了一月之久的天命騎士團,以上階騎士十四人,下階騎士三十人的規模重新對怪物進行討伐,分組按照分別包含正副騎士長在內的上階騎士七人與下階騎士十五人組成兩個小隊輪替戰鬥。

被討伐的頭目原本只是一團沒有實體存在的紫色霧團,但是擁有喚起恐懼本源的能力。於是在交替作戰兩輪,怪物的血量跌至一半的時候,作為二隊領隊的副騎士長,也就是織夏忽然陷入了恐懼的幻象,隨後其他成員也先後出現瘋叫,或是無法戰鬥的情況。這個時候,天命騎士團的騎士長獨自撐起了守護全隊,同時消耗怪物的使命。

最終的結果,三名騎士死於心魔。這是天命騎士外,唯有我一人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