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是凌晨的兩點,也就是夕二時,終於擊潰了強敵之後,整片海岸終於沉睡般地迎來了久違的黑夜。過去的黃昏之海一直處在永遠的黃昏之中,不曾墜落的太陽被我們射下的瞬間,我突然感受到無比的孤寂。

天空中到處紛飛着燒焦了的灰塵,空氣中也流散着木炭的味道,依着礁石坐在沙灘上,退潮后的海岸線比之前後退了相當長的距離,並且或許以後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遠處山巒破碎的面表光禿一片,鐵青而瘦削的顴骨與額頭上方依舊燃燒着尚未撲滅的火焰,即便是騎士團集體休息的這邊,也有幾片隨手就能撲滅的火焰無人理會。成功封印了菲尼克斯,零零散散的雪花正一片片地落下,過不了多久變回和白首季的其他地區一樣下一場大雪,因此就算放任火焰不管,不過了多久也會被雪水撲滅,畢竟從山頂到海岸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繼續燃燒了。雖然我們成功在boss狂暴之前作出了斷,但就結果而言卻也將地表的環境毀壞一空。原本生活在這裡的彩雀不見了,換為更為襯景的烏鴉在枝頭鳴叫。樹梢上的幾束火苗為這裡帶來落魄的明亮,大火將黃昏之海完全破壞成焦土。

我撿起沙灘里一隻烤熟的蟹腿叼在嘴裡,艾莉希婭的螃蟹並不美味,也許是怪物的緣故,這裡的螃蟹總是擁有厚而密實的外殼,造成的結果便是除了少部分作為食材刷新出來的稀有螃蟹外,在野外大量分布的這些根本沒有蟹肉可言,就連少得可憐的蟹黃也是苦味的。所以,我只是吊著它像狗尾草那般的咋來咋去。

所有人都累壞的樣子聚在一起,雖然已經是夜幕降臨,卻完全沒有一個人睡得着,只是依靠在各自的飛龍身邊暫作休憩,據說明天會有更重要的使命交於我們,可老實說,我非常擔心現在騎士團疲勞作戰的狀態能不能在天亮之前恢復過來。身體因為高溫灼傷的那些人,包括我在內在使用各類恢復物品治療后差不多已經不影響行動,眼睛被灼傷的蘇雪雷娜也無大礙,但威迪爾就沒有那麼好運了,雖然燒傷已經治療的差不多,他本人也從昏迷中醒來,但作為代價失去了一隻左眼球。雖然在艾莉希婭人類被賦予極強的自愈能力,但如果是斷肢,或者和威迪爾一樣眼球被毀壞的話終究還是沒辦法復原。摘下頭鎧的他左眼像海盜那樣纏着繃帶的樣子,看起來卻更加動人。

“不過實在是太好了,騎士團沒有再次減員.....”我不禁抱着膝蓋,仰頭對月空低語道。不過說是萬幸的話,實在對不起在這裡死掉的其他難民。這次的災害保守估計還是造成了五百至一千人死亡的事故,如果是在以前,教會會負責統計遇難者的名單並將它們篆刻在石板上,但這次的話或許沒有辦法做到。在雷妖的事件之後,教會便停止了與騎士團的聯繫並像築起圍牆一般與外界隔離,也許那已經引起艾莉希婭部分人員的懷疑,但作為整個世界的信仰核心,加之天命騎士的威嚴,他們大概會以為只是因為災難頻發而導致名單統計困難,鑄造紀念石碑的工作也被延期而已。但作為了解內情的騎士長並不這麼認為,所以他說以後的行動會與教會有關。不過,作為我來說,至少現在對教會的所作所為完全不關心。

只要織夏平安無事就好。

使用解放技體力消耗過多的她在紅葉的翅膀下面睡著了。最後關頭她突然取回了意識並終結了菲尼克斯,才沒有造成更嚴重的自爆事故。如果當時織夏沒有聽到我拚命嘶吼的話,如果最後一秒的時候怪物真的爆炸了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算了,事情沒有容許我進行假設的可能性,只要我們還活着,只要織夏還在身邊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媽媽......”

我聽到身旁夢鄉中的織夏叫出的名字,織夏的媽媽......那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親人,雖然很大可能已經離世,但為了追尋父母的下落,我也愈發堅定了跟隨織夏一起的想法。

找到織夏的父母,並向教會查清這個世界的前因後果,為此不惜賭上性命,這便是我們兩人此行的理由。

呃.....拚命的話還是算了,我自顧自地搖搖頭。

不過除了這些,我來到這裡其實還有其他的理由。幾個月前在參選天命騎士的時候,我因為殺死了貴族莎利奧和弗洛利爾被天命騎士逮捕,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失去了和米歇爾的聯繫。現在的他......

我劃開好友名單,米歇爾的名字依舊為白色清晰可見,這意味着他還活着。在白銀鎮雷妖出沒后,我曾回到學院里尋找,但曾經作為修劍士修習的那裡在我去到的時候已經變為焦土。從那之後我都在不斷地尋找米歇爾的下落,可不知道什麼原因,無法查詢對方的位置,發出去的也無人接收。所以我想,如果能見到擁有最高權力的祭司的話,就應該能藉助他們的力量找到米歇爾。

不管怎麼說,我們之間還有着互相幫助,直到他找回自己的青梅竹馬這樣的約定。以我而言,我也不希望身邊的人死去。基於這些原因,我應該能找到來到這裡的理由吧。

“沒有睡嗎?”

一個健碩的身影光腳踩着沙灘走來,他抱着粗壯的臂膀低言道。

雖然其他的騎士也沒有睡着,但如果他是向我們之間唯一一名不隸屬於他們的人,也就是我搭話的話,多半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吧。於是我吐掉嘴裡的蟹腿,仰頭看向他並小聲說:“還沒有,不過也很疲倦了。”

對於我的回答,他似乎只聽取了前半部分。

“那就好。有些事情,我希望能跟你單獨談一談。”

意思是在這裡不方便說話,而我也不希望因為我們兩人的幽會打擾到織夏和父母團聚的美夢,於是站起身來回望一眼,確認紅葉還沒有睡着,索敵技能所提示的方圓內也沒有可疑的人員接近。確認完這些后,我點了下頭並移步說:

“希望能長話短說。”

面前的騎士長,脫下盔甲的他完全是一副大叔的模樣,如果選擇性忽略他如棕熊般的肌肉,只看到風呂般大敞的氅衣的話,就必須在大叔的形容前加上“油膩”兩字。雖然對他這幅季節顛倒的隨性打扮感到好奇,但還是更在意他要對我說的話。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首先一點,對於你和織夏能夠對我們予以協助,我代表騎士團的所有成員表示感激。”

“這一點你應該感謝織夏。”

“我當然知道這是副騎士長的意思,不過如果沒有你的應允的話,我想那孩子不會這麼快就答應。該說感到不可思議嗎?自從接觸到你后,小姑娘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似的,畢竟我也是她的師傅,對於能有自己的主見一點,即便是脫離騎士團的想法,我也十分欣慰。”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不過騎士長似乎自己也意識到話題跑遠而主動將話題拉了回來。

“話回正題,與你見面還有另一個目的,雖然之前被拒絕過一次,但這次我依舊希望能邀請你加入騎士團。”

“我拒絕。”

“這麼果斷嗎?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現在我已經恢復織夏副騎士長的職位,你的實力,應該說是出人意料的手段是騎士團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因此即便沒有經過正規程序,我想其他人應該也不會有反對意見。”

“可是我依舊拒絕。我有自己的公會,並且再也不會加入任何公會。”

“是嗎.....”

騎士長抱着右臂反覆揉搓鬍鬚欠打理的下巴,皺着眉頭,一副難以決斷的模樣。正當我以為對話結束,準備離開的時候,騎士長突然叫住了我。

“你的公會是叫‘七夜的鈴蘭’對吧?”

對於騎士長的話,我倍感意外。我么的公會無論從規模還是人數上來說,都足以名列到《公會手冊》的末尾,因此作為艾莉希婭最強公會的“天命騎士團”團長會知道七夜的鈴蘭,對我來說才是摸不清頭腦的事情。

原本我想問他為什麼會知道七夜的鈴蘭,但是想到織夏說過當初因為公會發生的事情,在天命騎士團內也引起了注意之後,我只改口問了“怎麼了”這樣一句話。

而騎士長一副不好開口的樣子撓了撓頭,語氣一轉刻板的剛毅變得含糊不清:

“該怎麼說呢......你的那個公會是因為死刑官團滅的是吧?”

死刑程序————科勞拉,就是我為了復活公會大家而闖進神殿三十一層黃金庫,進而再次與它重逢的怪物。雖然已經被我親手終結掉,但現在回想起來的話,它的名字和怪異的模樣依舊讓我寒毛聳立。

“沒錯....”我對這個話題感到不自在,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具體來說的話是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才害死的大家。”

“不過你不是已經親手了結了它嗎?真是不可思議,那個怪物就連當初的天命騎士團都敗下陣來。你也應該聽說過吧,參與戰鬥的成員全數團滅的那次。”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我簡短地答道。

“說起來真是不怎麼光彩的歷史呢,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些。聽到這裡你應該知道了吧,死刑官是天命騎士都難以應對的特殊怪物,在那次團滅之後經騎士團和教會商議,決定暫時封鎖那裡。我不知道你們公會為什麼會再次遭遇,不過按照那隻怪物的等級來說,當初的你們是絕對沒有可能戰勝的。這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你說的......我不是沒有想過.....”但如果只是那樣就能將拋棄朋友的罪責撇乾淨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騎士長顯然不在意我所糾結的事情,他揉搓着下巴沉思起來:“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明被封鎖的地方卻有人闖進去,當然這有可能只是防護做得不到位並且當事人沒有注意綜合產生的結果。但後來的事情就無法解釋了————”

他故意在重點的地方打住,引出我的思考。

“你是說,怪物出現在神殿這件事?”

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騎士長點點頭道:“看樣子你也已經察覺到了,但不只是這樣,那隻怪物原本是地下城的一員,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出現在陸地上。當然不只是我,騎士團的多數成員都對這件事情感到奇怪。你應該知道吧,神殿作為整個艾莉希婭最中心也是最神聖的地方,就連平常人的靠近都是禁止的事情,更不用提怪物了吧?”

他說的的確如此,雖然我只去過一次那裡,不但神殿中央一片肅靜,就連四周被分作四塊的護城河般存在的“神殿外圍”雖然是野外的地形,卻絲毫見不到任何怪物的影子,更不要提從天空和陸地分別巡邏的騎士與飛龍了。

騎士長就順着我的想法說了下去。

“就連平民都應該知道中央神殿戒備森嚴,教會為此不惜將中央高塔所在的外圍通過破壞地形的方式來阻止怪物產生。為了不讓人接近而特地將建造地避開了幾個主城選在野外,又為了不讓怪物威脅而強制破壞地形,甚至用上了崇高之力將輪廓隱藏起來。雖然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但倘若有怪物,特別是隨機首領出現在附近的話....”

“不需教會指示,天命騎士團會盡最快的速度進行消滅。”

“沒錯,是這樣。但是這樣一來豈不矛盾相觸?我就說直接一點了,教會應該絕不會允許怪物的接近,更不要提曾經造成騎士團覆滅的怪物。所以我在想,避開天命騎士,並將怪物運到神殿高層,能做到這些的應該只有祭司他們了吧。”

我從這句話了獲得了信息,那便是教會並不完全信任騎士團,以及擁有最高權力的祭司並不只有一個。

“連你也不信任他們嗎?”

作為騎士團中唯一一名能主動面見祭司的存在,騎士長應該對祭司們有更加深刻的了解才對。

但聽到我的問題后,他立刻防備似的抱起雙臂,思索了片刻才對我說:“應該說正因為見得他們次數太多了,所以才覺得有鬼。那些老鬼們可活了兩千多年了,就從時間上來說應該也比我精明更多吧。”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向非隸屬於騎士團的我講這麼多,於是我試探了一下。

“這樣不會泄密嗎?該不會是教會為了考驗我的忠誠專門設的圈套,只要我有反叛的念頭就立刻殺掉這種?”

“既然已經同意一起行動的話,資源共享是很重要的吧。你說的那些就放心吧,就算是騎士也不是任何事情都由那群老東西擺布的,並且不瞞你說,我們騎士團已經被拋棄了。”

“拋棄?”

“這件事情以後再講,總之我想要對你說的就是這些。害死七夜鈴蘭公會的罪魁禍首很難說與教會無關,我也是考慮到那件事情,才做出了只將你和副騎士長關進懺悔迴廊再等調查的決定。”

他是指柯勞拉變為神殿守護獸的這件事。

“總之今天要好好休息,明天,最遲是米緹絲婭落山前,我們就要開始行動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但我叫住了他,在走了兩步之後轉過頭來。

“我有條件要補充,作為我和織夏協助騎士團的條件。在遇到危險的情況下,請你與騎士團其他各位成員做好我們兩人隨時離開的準備,並且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將織夏的安全放在首位。只有這一點,希望能夠體諒。”

原本我以為騎士長的他聽到這番話后最少會露出生氣的表情,但他只是詫異地看着我片刻,接着似乎是洒脫般嘴角浮現出轉瞬即逝的微笑。他用海浪般低沉的聲音準許了我的條件:

“挺好的,這沒什麼.....”

接着便在微涼的海風中緩緩離開。

.......

一晚上在半夢半醒之間很快就過去了,在暮色消散后,黃昏之海迎來了第一個清晨。這一天的風十分清爽,也許只是太久沒有沐浴在暖陽下的緣故,總會覺得櫻紛季就這麼悄然而至了。我們沒有刻意規定集合的時間點,但才早晨七點,包括織夏在內的騎士都已經早早地醒來,為了不去打擾照顧威迪爾的她,我慢慢踱步到海邊捧起一捧鹽水用以清潔面部。差不多這個早上就是最後的時刻了,到了現在應該還有反悔的餘地,如果選擇帶着織夏離開的話.....

“不行。”

我自言自語着搖頭,既然已經決定的話就應該堅持下去才行,只是我在擔心,對之後會遇到的情況一無所知而誘發的焦慮。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好在這個時候織夏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彼方沒有睡醒嗎?”

我回過頭去,她手裡拿着幾個空掉的玻璃瓶,從裡面殘留的液體來判斷應該是恢復藥水吧,對於即將奔赴戰場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比萬全的狀態更重要的了。我接過織夏遞給我的另一瓶藥水,拔開瓶蓋後向她詢問:

“威迪爾....不要緊吧?”

織夏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抱在她懷裡的那些玻璃瓶因此發出丁零噹啷的響聲,在搬着微微星點般的雪花的風聲里,這股風鈴的聲音令人格外能夠安神下來。我面對着海風喝了一口藥水,沒有想到卻是可可。

“我記得彼方好像說喜歡喝這個。”

“沒想到還記得啊......”我和織夏最初的那幾次約會,我都會把可可蛋糕上再鋪一層巧克力,而織夏相對的就會把蛋糕淋滿琥珀色的蜂蜜。而那段時間因為對可可產生依賴,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食用可可製品來平復心情,因而背包里也備着大量的巧克力牛奶。不過在前些時間把最後的存量全部喝光之後就一直忘記補充,織夏不說的話我大概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牛奶可可,拌着迎面吹來的海鹽味道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好像冰薄荷在身體各處遊走的感覺。而織夏將空瓶子收回后也拿出一瓶可可,依靠在礁石上望着對側的米緹絲婭說:

“威迪爾的左眼沒辦法恢復了,其他倒是沒有大礙。”

“這樣啊.....”

“因為這次回到神殿沒有辦法所有人一起,所以我跟騎士長申請讓威迪爾留下,騎士長也同意這麼做。”

我啜飲着可可沉思起來。

讓威迪爾留下是正確的選擇,現在的騎士團已經失去教會的信賴,有相當大的可能性他們已經將騎士團視作異己排除,否則沒有辦法解釋騎士團近期接二連三遭受的損失。可果真這樣的話,就意味着這次回到神殿的行動不能帶着全部的騎士。要以不被教會發現的最低限度潛入的話,就必須儘可能縮減人數。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篩選出來我們之中戰力最足且沒有負傷的成員。正當我帶着這個想法一一環視騎士團的時候,騎士長發出了集合的指令。

織夏將瓶中的可可一飲而盡便走向了騎士長身邊,而我不屬於他們,所以判斷他們的商討與我無關,便閉上眼睛,慢悠悠地吹着海風。

事實上,他們也並沒有邀請我加入的意向,只是在距離只有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周圍又沒有樹木遮擋,就算我不想聽,聲音也會隨着海浪飄進我的耳朵里。

不過,我也完全不關心就是了,也大致猜得出來成員的安排。

按照我的本意,我希望織夏和我能夠留在外面,因為只是負責巡視的話,總要比神殿內安全得多。但是作為副騎士長的她一定會被分配進進入神殿的一隊,而那樣的話我也一定要跟着織夏一起,這樣再加上領隊,且擁有接近祭司唯一權限的騎士長格萊恩特一共是三人。旗手赫巴德雖然同樣擁有足夠的實力,但騎士團的領導者三人組中兩人都被分配在一隊的話,必須要有人負責處理意外事故,那麼剩下的他就一定會在二隊領導剩餘騎士進行警戒與守衛。最後再依照騎士長的意思將伊歐尼、伊芙麗姐妹分配在一隊,水月不想牽扯主動退離,這樣就選出了一隊的最終人選————騎士長格萊恩特,副騎士長織夏,雙子姐妹,還有我。

這大概是會是騎士團成立有史以來最寒酸的配置,騎士團的前三位,加上吊車尾的我。想到這裡不禁為戰力懸殊的隊伍嘆出一口氣。

“騎士長說等到傍晚的時候就該行動了,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大概還有八個小時的時間自由活動。”

“說是八個小時......”我眼神睏倦地伸了個懶腰,結果哈欠就順着朦朧的眼淚冒了出來:“唔啊~~我現在只想睡覺.....”

倒是織夏昨天晚上才釋放了解放技,只經過一晚上的睡眠就恢復過來了嗎?我有些擔心。

“吶,織夏....我們先回雪山吧,回去睡一覺再回來。”這樣也能讓織夏好好休息一下。超負荷運轉身體遲早會受不了的。

織夏似乎也同意我的觀點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彼方說的沒錯,休息也很重要,不過如果是雪山的話很有可能不方便呢....畢竟離這裡太遠了,發生事情的時候沒有辦法及時應對,所以.......”她側過身去,指向海的對面:“那邊的梅茵特也有旅館,我們在那裡休息可以嗎?”

“啊,也好。”

“那我們就去和騎士長說一下吧。”

........

聽到我們的申請后,騎士長意外爽快地答應了:“是嗎,沒有關係,戰前的休息也十分必要。不過還是有事情囑咐你們,那就是既然制定了行動方案,從這一刻起我們便是一個團體。所以除了休息之外不要再進行一些無關的行動,我不希望因此耽擱時間,請你們切記。”

“那是當然。”

“那麼兩位可以離開了,集合時間請你們牢記。我和其他騎士就再此等候。“

我轉過身去,用背影同他揮手。

“我期待到時候你的表現。”

身後的騎士長如是說。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只要想到即將到來的事情,即便躺在床上也依舊輾轉反側無法安寐。短短的六個小時,卻朦朧記得做了七八個夢,雖然不記得夢的內容,但醒來的時候身體卻覺得更加疲憊。我望着窗外逐漸西沉的太陽,打開日晷儀確定時間。

時間是夕時的四點二十三分,差不多是動身的時候了。

“走吧....”

我穿好衣服,對坐在床邊多時的織夏說道。

........

“來的很準時。”

才很遠見到夕陽下騎士長的身影時,他便以沉厚的聲音招呼道。而我也招手向他回應,在他的身後,剩餘的十二名騎士分列兩隊嚴陣以待。

話雖這麼說,我和織夏可是故意提前了一個小時,再加上騎士長特意預留了半小時以供準備,加起來算的話距離太陽落山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未免太枯燥了。於是我萌生了一個想法。

“格萊恩特騎士長,我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那是預留給意外情況發生的余量,不過你說的沒有錯。”

“那麼我希望佔用一些按這個時間和騎士長您來一局一對一的較量。”

我深刻地記得不久前第一次和他交手切磋的時候,在我以為抓緊攻勢,使用劍技“破月”將他的騎士盾攤開的時候,他卻突然將身體傾向另一側,並以不尋常的速度從盾牌後方抽出另一把以光化刃的雙頭劍,無比精準地挑破了我系在側肋用以穩定胸板的蛛絲繩。我想要重新見識一下那把武器,在我已知他會抓住破綻進攻的前提下。

不過騎士長並不打算接受我的挑戰,反而像對付小孩似的對他身後的兩名騎士下達命令:

“你們陪他熱身一下吧,熟悉隊友的招式習慣也是重要的。”

“正合我意。”

關於從隊伍中移步,並向我行以騎士禮的兩名騎士伊歐妮和伊芙麗,我只聽織夏跟我介紹過。這兩個人與織夏同歲,並且姐妹兩人作為一個團體,以“雙子劍姬”的稱號同“天弓”的織夏並列騎士團第二位,但由於副騎士長不能由兩人擔任,於是排名便錯開成了二與三。

所以,對於僅次於騎士長的兩人,我也很好奇她們的實力如何。

我拔出劍來,以左右換步的蛇形步法奔跑,再接上直線衝擊的水平衝刺效果,一下子將我們的距離縮減到兩公尺內。而面前的淺藍發色的姐姐伊歐妮持劍矗立,睜開眼的同時以切面挑撥的姿勢架開我的攻擊,身後金髮的妹妹在姐姐的撤步后極快插入我們兩人之間,以極近身的距離橫向跨步縮短劍身的遊走距離使出變式后的“葉落歸塵”。在千鈞一髮之際,我解脫右手的白劍,同時將剛剛實體化在左手的黑劍反手格擋。

金屬相錯的狹長聲音響起,我的身體因伊芙麗再次變式使出的甩尾而一下子擊退十步,這樣我們彼此先手的優勢瞬間交替。在右腳跟終於落地的同時,姐姐伊歐妮再度用反刃彈落我準備再次格擋的左手,僅間隔了0.5秒不到,在姐姐後方以居合起手的妹妹瞬間越過十餘公尺,甚至沒有留下影子的橫斬在我胸前滑過,急速的風刃割斷了大衣紐扣上的線頭。而我的右手也在不知什麼時候繞到我背後姐姐用劍柄抵住手腕。

這樣一來,連反擊都被封住的我宣告以絕對的實力完敗,總計用時一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