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弱智般的再會和令人恐懼的初見

“所以說,風丸哥為了讓我們趕緊回家給清凜姐開生日派對,謊稱清凜姐出事…是這樣嗎?”

清火抱着手臂,鄙夷道。

“對對對!就是這樣!”

白狼瘋狂點頭。

“你竟然還好意思說。”

清山扶額。

“好啦好啦,我都已經道歉了嘛,趕緊把繩子解開吧。”

清風背在身後的雙手被麻繩捆住,無法解開,很噁心地在地上扭動。

“你想得美。”

清火翻了個白眼。

“真是的——!之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清凜姐失蹤了!”

“嗚嗚!”

“大哥救我!”

“之前你也把我嚇了一跳。我現在並不想救你。”

清山閉上眼睛,抱着手臂輕輕點頭。

“那,那這邊的人類小妹,幫我說說情好嗎!我這麼可憐一頭狼……”

白狼哭喪着臉,向溫特爾求救。

“嗯…”

溫特爾眼神閃到別處。

“用親人出事兒這種謊言……不太好吧。”

“嗚嗚嗚!我錯了!”

“你們也不想想我們有多長時間沒團聚了嘛!自從母親……”

清風突然停下,看向清火和清山。

二人以更加冷漠的表情看着他。

“呀呀呀——!我最近好不容易閑下來了,咱們趁着凜凜過生日,給她個驚喜,再聚一聚,不好嘛!”

“你終於被白爪趕走了?”

“喂!在你眼裡我到底是有多菜呀……”

清風垂頭喪氣道。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你的清風哥哥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自從溫特爾進入這棟老房子之後,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裡一點兒也沒有「生活的氣息」。

沒錯,不管清風用多麼歡快的語氣說話,清火和他吵得再凶,這棟房子的傢具上落的浮灰也不可能就此消失,破碎的相框玻璃也不會自動復原。

溫特爾的直覺告訴她,這裡發生過什麼。

但是,她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

「喀啦喀拉——」

從門邊傳來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突然,他們三人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聆聽那串緩慢的腳步聲。

一名略顯蒼老的白狼獸人走了進來。

他的毛色不是很好,像有層灰濛在他身上一樣;本應直立的狼耳耷拉着,眼神也充滿倦意。

他走入客廳,看到了四名客人。

“…?”

他的耳朵逐漸直立,眼睛睜大。

“En,” 他呼喚着清火的名字,“you came back.”

他又看向溫特爾。

“A…Miko from Raiden?”

“This is Winter.”

清山慢慢說道。

“當然,也可以直接叫她溫特爾。”

他抱着手臂,看着白狼。

清風不知用了什麼道具,將麻繩割斷。他立刻站起來,臉上笑容稍微有些尷尬。

“是的,我們都回來了。”

他轉動手腕,身後的尾巴一搖一擺的。

“您好。”

溫特爾向他們的父親行禮。

她悄悄瞄向清火,想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清火沒有看向她的父親,眼神閃到一邊,耳朵也警戒地下壓。

溫特爾本來以為,家人團聚在一起會是個特別開心快樂的事,可是,身處於這種場面中,她只能感覺到無限的尷尬。

(為什麼……?)

“咳,在你們遠走他鄉之前,清凜就已經搬離這裡了。”

清火的父親輕咳着,他可能也感覺到,清火併不想和他說話。

(為什麼?)

“你們要找她的話,直接去醫院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向樓上走去。

四人沉默着。

“那麼……我們先去醫院找清凜吧。”

清風率先打破了這片靜寂。

————————————————————

“對不起,不管你們說幾次,要把我的工資提升到多高,我都不會離開黑尾巴鎮。”

清凜用人類的耳朵接着電話。她肩膀頂着手機,空出雙手正整理着辦公桌上的文件。

聽着電話中的人的回復,她本就抿成下弧線的嘴巴繼續下彎。

“我都他媽說了多少遍了,給老娘滾。”

她惡狠狠地朝電話中的人罵道,沒等到對面的回復,就掛掉了手機。

把電池扣掉之後,清凜將手機放進辦公桌的抽屜里。

“呼——”

她揉着眉間。

揉了一會兒后,她放鬆地靠在轉椅的椅背上,靠着自身重力使它轉動,讓自己面向窗前。

(快要下班了。)

她注視着外面即將消退的落日。

(如果是別的地方,恐怕工作還很忙吧。)

(這樣想想的話,繼續呆在這座小鎮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一側的嘴角微微上揚。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自然是好事。」

(米克洛伯茨。)

(我不像炎那樣依靠你。)

她脖子向後仰,神情異常冷漠。

「是嗎?你還覺得……那是我的錯嗎?」

(不。)

(我從來就不覺得那是誰的錯。如果必須要怪罪誰的話,那,也會是我們。)

(現在的我們,就在贖罪。)

「可是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並不是個好事兒。」

(已經兩年了。)

「可是你仍然有機會。」

聽到這句話,她猛地咬牙,橙紅色的狼耳也從頭頂冒出。

“讓我去全是人類的地方,為他們服務,承受他們歧視的目光,還不如讓我去死。”

清凜低吼着。

「這種地方根本無法展現你的才華呀。」

(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的人生,都是我們自己的,與你無關。)

「這是自然。」

(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清凜繼續凝視着逐漸昏暗的天空。

「嗯,有事兒叫我就行。」

(不會有事兒的。)

清凜嘆了一口氣。

「變故」,已經是兩年前發生的事兒了。

時間在前進,世界在改變。

早已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要是他們能來看我就好了。)

(可是…)

清凜一陣苦笑,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大概每個人都沒有時間吧。)

她突然感覺十分悲傷。

(以前的生活,再也回不來了。)

“清清清清清清清凜!!!!!!帥氣無比,英明神武的哥哥大人來看你啦啦啦啦啦啦啦————!!!”

清凜臉上浮現出一片陰霾。

該回來的再也回不來,而不該回來的,卻回來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清凜就十分想吐。

她當然知道這聲音的主人——就是那個最喜歡玩樂,虛張聲勢的二百五,清風丸。

幸虧清風平常是半獸人形態,不然清凜絕對會被他的汗酸味熏倒。

犬科的汗腺並不發達,只有肉墊和舌頭上有汗腺。

人類形態的獸人,全身都在出汗,本來獸人的能夠忍受的溫度就比人類要低,嗅覺要比人類發達不知多少倍。

別說別的獸人了,就是他們自己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兒。

清凜將轉椅轉一百八十度,本想冷漠地看着歡脫的清風,誰知他直接衝過來抱住了清凜。

“你在幹什麼!鬆手!”

清凜耳朵瞬間轉向下壓。

她極力掙扎着。

“清凜凜,好久不見了嗚嗚嗚嗚嗚嗚!”

一靠在清風的毛髮上,清凜就感覺到了極高的溫度。

“你別抱我!”

清凜大喊着,儘力將靠過來的火爐往遠推。

因為犬科身上沒有汗腺,無法散熱,所以他們的體溫會非常高。

“離!我!遠!點!”

清凜用腳踢了一下清風的褲襠。

“啊!”

清風立刻鬆手,捂住褲襠,在地上瘋狂打滾。

清凜趁勢,從轉椅上站起來,用腳狠狠地踢着清風露出來的肚子。

“嗚誒!別踢!呀啊!呀!啊~”

“停停停停!好痛!呀!疼!”

踹了清風好幾腳之後,清凜終於消氣。

“呼——”

她呼出一口長氣。

“嗚嗚嗚嗚嗚嗚嗚……”

清風假哭着,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

清凜根本沒用全力,她也知道清風的抗擊打能力沒有這麼弱。

“我只是在正當防衛。”

她用小手指卷着自己的一縷長發,看着蜷縮在地上的清風,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你也會對我們三個人拳打腳踢嗎?”

厚重的男中音向清凜發出疑問。

“清,清山哥?”清凜驚訝地抬起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毛狼人。

“頭髮顏色染得不錯。”

清山微微笑道。

“謝,多謝誇獎?”

清凜也嘿嘿笑着。她向門口看去,看到了紅毛獸耳妹,和一個藍發巫女。

“炎,你也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清炎露出甜甜的微笑。

“順帶一提,”說著,她讓那名小巫女站在自己身前,“這位是溫特爾,是我在本子凈化師協會交的朋友。”

“溫特爾,這位就是我的姐姐清凜,SeiRin。”

“您好。”

溫特爾行禮。

“不用這麼拘謹啦。”

清凜感覺有點尷尬,自己的臉也在發燙。

現在外界的溫度大概是25度高溫,室內空調開在18度——是十分舒適的溫度。

這樣一來,她的臉發燙,不是因為天氣太過炎熱,而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也不能就這麼對我拳打腳踢!”

“你閉嘴!”

清凜沒好氣兒地向清風說。

她繼而又轉過頭來,嘴歪笑着。

“你們今天,怎麼突然都回來了?”

————————————————————

終於,吃完飯,叮噹可以回房間了。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停地在心中感嘆着。

吃飯的時候,黑子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幾位「本子魔改師」。她將拿起的水杯放回桌子上的時候,總是故意用力,讓玻璃杯發出「咚!」的聲音,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不開心。

粉毛軍裝少女沒怎麼受影響,一直在喝自己碗里的粥,那位黑髮女性也是,朝面露兇相的黑子眯眼微笑。

反倒是坐在她們倆中間的黑髮男生,弓着腰,生怕黑子看自己一下,不停用勺子攪着自己面前的粥。

要是黑子吃得再慢點兒,沒很快離席,他碗里的就不是粥了,而是一團糊糊——米都被他攪碎了。

黑子「乒!」地將陶瓷碗放在餐桌上,說了一句「我吃飽了」之後,戴上護目鏡,離開了。

叮噹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但她覺得,黑子絕對不會就這麼回到房間。

(怕不是去哪埋伏着了。)

叮噹咽了一下口水。

(算了,她幹什麼跟我有啥關係?這裡又不是本子,我管她那麼多幹嘛。)

她邊說服着自己,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輕輕開門,扒着門縫,確認是那個開了窗,床邊放着深藍色背包的房間后,才放心進入。

要是這次再走錯房間,可能就不是被罵一頓那麼簡單了。

畢竟,現在的黑子在氣頭上呀。

(這個時候誰敢惹她啊?)

曾經有人說過,一般不會生氣的人在爆發的時候會很可怕。

叮噹感覺黑子就是這樣。

而且來了孤兒院之後,她更是無端暴躁了許多。

(那些自稱魔改師的人……)

叮噹邊關門邊沉思。屋裡沒開燈,她整個人都沒入黑暗之中。

(這裡是孤兒院,又不是本子。他們現在幹什麼……跟我們都沒什麼關係吧?)

(而且她們還不一定能進入本子再魔改呢。)

放鬆下來的她躺到床上,長呼一口氣。

——今天真累呀。

要是可以的話,她現在就想睡覺。但是現在才晚上7點多——等着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就睡不着了。所以,她現在還不能睡。

她打算在床上歇會兒后,再把包中的遊戲機拿出來,玩個五、六十分鐘的。

“啊——”

她整個人都癱在床上,不想動彈。

人在累的時候,真的是站着也能睡着。

更何況叮噹是在床上躺着呢?

她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模糊。

“嘿。”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叮噹突然被耳邊的人聲叫醒。

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叮噹感覺自己在飛速的下墜,她猛地睜開眼睛,本想大聲呼救,卻被別人捂住了嘴。

“嗚啊啊唔——”

她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喂,叮噹,是我。”

聽到是黑子的聲音,叮噹才放下心來。

黑子的金髮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出獨特的顏色。

(等等……這不是我單獨用的房間嗎……)

叮噹將黑子的手扒下來。

“你……進來幹什麼?”

“我想跟你談談。”

“是…關於……”叮噹皺眉疑惑,“關於我那白絲嗎?”

“你在想什麼?當然是關於那幾個本子魔改師。”

“嗯……”

叮噹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剛才眯的那一會兒根本無法緩解她的疲憊。

“他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兒嗎?”

“不,他們什麼都沒做。”

“既然什麼都沒做,那你就不需要擔心呀。”

叮噹聽到黑子的答覆之後,立刻躺下。

“就是因為什麼都不做!我才覺得奇怪!”黑子輕聲喊道,“他們一定有什麼陰謀……”

“可是他們一點馬腳都沒露出來!”

她掩面道。

(所以你剛才是去暗中觀察他們,企圖找到他們要幹壞事兒的證據?)

(並且「他們可能要做壞事」這一先前條件,是你臆想出來的。)

“……那你不覺得,這意味着,他們根本就不想在這裡做壞事兒嗎?只是單純的當個孤兒院的贊助者而已。”

“只有你會這麼想。因為你是和他們一樣的死宅,你會認為他們做什麼都沒有錯。”

(難道不是只有你才這麼「想」的嗎?)

“我什麼時候是和他們一樣的死宅了?”

叮噹語調提高以表達出她的疑惑,順便用胳膊支起自己上身。

她不太清楚黑子說這件事的意義。

“而且,他們怎麼又是死宅了?”

“本子魔改師誰會喜歡當呢?絕對是那些對紙片人發情的死宅。其他人根本就不覺得凈化本子有什麼害處,只有他們會反對凈化本子,成為魔改師。”

(你這推測也沒什麼錯……)

“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理由傷害這裡的孩子啊…”

叮噹咬着自己下唇。

“你以為,沒有理由,他們就不會做任何事嗎?”

黑子用冰冷的語氣說道。這讓身處於夏夜中的叮噹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聽說過大暴亂嗎?”

“那是什麼?”

“……煙灰No.3187。”

黑子拿出了手機。

“等等!我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

“孩子們給我的,你不要想多了。你以為我稀罕本凈協會這點兒玩意兒?”

黑子將手機扔到叮噹懷中。

“我馬上就要下班啦,有啥想問的嗎?誒?是黑子在呼叫我啊。嗯?你們倆孤女寡女共處一室還關着燈?”

“我好像明白你想讓我搜什麼了。”

“不,不是。”

黑子快速反駁。

“麻煩AI小姐告訴叮噹,13年前的「大暴亂」發生了什麼。”

“誒?這種東西……你確定嗎?”

“……”

“既然你都這麼看着我了,那我就查一下吧。”

“……叮噹,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大暴亂嗎?”

“不知道。”

叮噹搖頭。

她從未聽過這叫做「大暴亂」的事情。但是它起了「大暴亂」這個名字,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大暴亂,大概是在997年12月,世界全部禁黃,最後的黃色網站「Sexhub」被人舉報並封禁,在那些失去了最後的發泄凈土的人中,有一些人喪失了理性,將氣撒在無辜的孩童身上”

“為什麼?”

“叮噹,首先你要知道,禁黃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

“人們認為色情影片不利於孩子們的內心成長。”

“可是,這跟那群孩子沒有關係啊!這都是大人們做出的決定!”

“是啊叮噹,你現在是這麼認為的,並不代表那些人這麼想。”

“那些暴民不想得罪太多人。他們只是想發泄自己的情緒。”

“這有什麼問題呢?一切都是聯合政府做出的破爛決定而已,要怪也得怪他們,是吧?”

“然後。”

“然後?”

“他們發現了一個可以隨意屠殺並且不會被任何家長批判痛恨的地方。”

“怎麼可能?大部分家長都不會看到自己孩子慘死還無動於衷吧!”

“不。”

黑子看着叮噹。

叮噹好像想起來了什麼。

“沒錯,在十多年前,這裡的孩子們曾經受到過無端的屠殺。”

“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只是在這裡生活而已。只是因為他們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那些暴民就闖入這裡,做出了這個世界最黑暗也是最令人絕望的事。”

“他們會受到審判的。”

“破鏡無法重圓。”

“那些孩子…再也沒有回到當初。”

“本子魔改師,在我眼裡,和暴民沒什麼區別。”

“就算他們現在什麼都沒做!我也無法原諒他們。”

“可是……”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叮噹感覺眼前的黑子十分的陌生。

“強者可以隨意欺凌弱者嗎?不。”

“我要用實力證明,只要我還在這裡一天,他們就不能傷害這裡的孩子們分毫!”

(你……確定嗎???)

“所以!快和我下樓,我要和他們決鬥!”

黑子握緊了拳頭。

“等等?這跨度有點大。”

“大什麼大!我要用實力將他們從這裡趕出去!”

說著,黑子抓住叮噹的手腕。

“那,他們之前給孤兒院的錢??”

“他們要是小氣,我以後再還給他們不行嗎!你想這麼多幹嘛!”

黑子拽着叮噹下床。

有的大型犬的主人,在傍晚的公園溜達的時候,總是會被力氣比他們大得多的狗狗拖着走。

那種無力感,那種絕望感,叮噹總算親身感受到了。

“喂!你慢點兒啊!別著急呀!”

為了不吵到別人,叮噹輕聲喊道。

她怕自己摔倒,只好大跨步勉強跟上黑子的節奏,再用手扶牆來控制自己的平衡。

不然她早就「狗啃泥」了。

木質地板上發出交雜在一起的「咚咚咚咚」的聲音,毫無節奏可言。

黑子跑到樓梯面前,縱身跳下。

“等一下,等等等等一下?!?”

被黑子抓住手腕的叮噹也一併被帶下樓梯。

一道藍光閃過,黑子出現在樓梯口,穩穩地跪在地板上。

一同閃現的叮噹卻以平躺的方式重重摔在地板上,後腦勺還和木質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嗚嗚嗚!”

叮噹用空閑出來的手摸了摸自己發痛的後腦。

不過,有個好消息。

那就是黑子沒繼續拉着她衝刺了。

注意到這一點的她順着黑子的視線看去。

遠處,院長黎琋正背對着她們,和那些本子魔改師們在門口,好像在說著什麼。

“多謝黎琋院長的盛情款待。”

軍裝少女的嘴彎成了弧線,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胃,似乎對之前的晚飯很滿意。

黎琋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微微行禮。

“你們吃得開心就好。希望下個月也還能收到你們魔改師的捐款。”

“那是肯定的。”

一旁的黑短髮女性接了話茬。

“我們都已經定期捐錢給孤兒院這麼長時間了,不會變卦的,放心吧。”

“不過呢,我對一件事比較好奇…”

黑短髮女性慢慢睜開眯着的眼睛。

“對我們孤兒院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有點好奇,那兩位來孤兒院玩的小孩子,是哪裡來的。”

“哦?她們?這種東西和你們沒啥關係吧?她們只是和你們一樣的捐款人而已。”

黎琋院長看起來不太高興,她抱着手臂,圓滑地回答了黑短髮女性的問題。

“哦……是這樣嗎?看來不太方便告知呢。”

黑短髮女性聳聳肩。她皺緊眉頭,沒拿着武器的手攏成喇叭狀,向客廳喊:“彬,我們該走了!”

“誒!已經這麼晚了嗎?”

同是黑髮的瘦弱宅男放下遊戲機。

他趕緊跑到門口,站到軍裝少女和黑短髮女性的身後。

“總之!總之謝謝黎琋院長大人做的晚飯!非常好吃!”

“謝謝?不要那麼客氣啦,彬。”

黎琋莞爾一笑。

“額……”

被稱作「彬」的宅男害羞地撓了撓頭。

“那,我們就離開了。”

黑短髮女性欠了欠身。

“嗯好,注意安全~”

黎琋注視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眯眼微笑着。

“等等!!”

黑子突然閃現到她們面前。

“你們還不能走!”

她指着領頭的黑短髮女性。

“本子魔改師,是吧?我是黑子,本子凈化師協會D級凈化師。”

“我,要向你們提出決鬥。”

(黑子!你到底在幹什麼呀黑子!)

叮噹小步跑過來,站在黎琋旁邊。

(這算什麼?黑子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本子魔改師要做什麼壞事,就要衝過來和他們決鬥??)

(先不說黑子能不能打過他們……在這種地方,在這個時間段打鬧,真的好嗎!!)

她渾身開始冒冷汗。

“叮噹,你…”

黎琋打斷了叮噹的思考。

“對不起,我沒攔住她。”

“這沒什麼好道歉的。我本來就沒讓你看着她呀。”

黎琋歪着頭,反問道。

“這裡又不是本子。”

“可我不想讓情況變得這麼僵啊……”

兩人一同看向前方。

黑子面前的短髮女性抽出自己的長刀。

“在下禾伊,本子魔改師戰鬥部。”

她饒有興趣地看着黑子。

“區區D級本凈師還有臉站在我面前?”

“你這傢伙……”

可能是黑子正處在氣頭上,還對「被別人說弱」很敏感,她立刻抽出身後的手炮,咬牙切齒地對着禾伊。

“你真的覺得子彈這種東西,會快過我的刀法嗎?”

禾伊嘴角帶着微笑,似乎她對黑子的反應很滿意。

(不管怎麼樣!黑子現在這種狀態,絕對會出事的!)

“喂!這裡是孤兒院啊!要打別在這裡打呀!”

叮噹衝到黑子面前,展開雙臂,朝着禾伊喊道。

“小姐,是她先挑釁我們的好嗎?”

禾伊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不過您說的對,這個地方,這個時間,的確不適合我們打鬥。”

說著,她將刀插回刀銷。

“看樣子,這邊的朋友,很不懂事理呢。”

她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大家都知道她嘲諷的是黑子。

“這就是你們本子凈化師的氣度嗎?也太差了吧。”

叮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呵呵,”禾伊歪嘴輕笑,“你們這些本子凈化師,不過就是一群為了讓感動自己的,完全不知道什麼是痛苦的小孩子罷了。”

“只是想着自己去拯救什麼,卻從不在乎身處於現實中的人的想法。”

“難怪你們會不在乎那些孩子們,在晚上八點多,在孤兒院的門口,和我們提出決鬥。”

“喂……禾伊,夠了啦…”

“閉嘴!”她突然呵斥自己身後的彬,“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彬一聽到禾伊的怒斥,像是受到電擊一般抽搐一下,小聲嗚咽一聲,躲到了軍裝少女身後。

(這兩個人難道不是同伴嗎?)

叮噹感覺眼前的這位短髮女性…有點問題?

“——禾伊!”

護住彬的黑帽軍裝少女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此時,禾伊有點嚇人的眼神才變得緩和起來。

“抱歉,彬。”

禾伊用手輕揉着太陽穴。

“呵呵,說了那麼多,我都有點失態了。”

她繼續看着叮噹,帶着自己有些嘲諷的微笑。

“如果要決鬥的話,我想,明天上午,到田地里比較好。”

說著她側頭,看向黑子。

“這位D級凈化師,在夜裡看東西應該不是很清楚吧?”

“我的護目鏡有夜視功能。”

黑子咬牙道。

“明早8點,田野。”

說著,禾伊轉身,招手示意自己的同伴要離開的信息。

“不見不散,黑子小姐,還有凌叮噹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本子魔改師,都知道您的名號。並期待着,您能在哪一天回到我們身邊。”

“別放什麼狗屁了!叮噹從來就不屬於你們本子魔改師!”

黑子突然閃到叮噹面前。

“你們這些人…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啊!”

“哦?你竟然會有這種想法?”禾伊回頭,笑出聲。

“真是笑死我了,本子凈化師,竟然有這種想法?”

她用沒抓着刀鞘的手指向黑子。

形式越來越嚴峻,叮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插手了。

“夠了,禾伊。”

黎琋睜開她的雙眼,露出的金瞳閃閃發光。

“這裡是曙光孤兒院,不是你們,互相謾罵的地方。”

“不是已經定下決鬥的地方了嗎?什麼事情,不能等到那個時候說呢?”

她眨眨眼睛,眼瞳的顏色恢復成平時的深藍色。

雖然她說話說的很輕,但是叮噹感覺自己的心臟被她緊握了一下。

那種痛感,非常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