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清晨。
破碎的黑色的空心樹的碎片散落在森林裡的空地上,沾染着從青草尖兒滴下的露水。
應該存在的蟲鳴聲並沒有在這裡出現。
與其他擁有生機的喧鬧森林相比,這裡異常寧靜。
已經不是寧靜的範疇了,這是死寂。
也許,鳥獸都被空地中的那個黑色的巨大屍體嚇走了。
巨大的黑色怪物癱軟地躺在那裡,從身上的切口處散發著黑煙。
看起來,它死了有一定時間。
穿着黑色斗篷的二人慢慢走到這空地上。
“親愛的羅賓,我感覺到你的顫抖了。”
其中一個略顯瘦小的人帶着壞笑說道。
“斯科特,你別廢話。”
“哈哈哈,你竟然還會計較這些——”
看起來比旁邊人瘦小的人摘下斗篷。
跟他的聲音一樣,他十分消瘦,披頭散髮,他瞪大的眼睛使他顯得更加滑稽。
法令紋在他咧到耳跟的皮笑肉不笑下,使他變得更加古怪。
額頭的深溝,眼袋。
古怪而迷人。
“如果是之前,你的話還能有點說服力。”
“現在,你還覺得你一身正氣嗎?帝劍大騎士?你已經與我們同流合污了,就不要讓自己站在道德的高點上了。”
樹林回蕩着他瘋狂的笑聲。
“……”
“好了好了,就不逼你說這些了。“
斯科特瞟了斗篷下的羅賓的臉,他的笑容稍稍收斂,舔舔嘴唇。
“我們現在需要回收這巨大的怪物——要是讓別人知道赫利斯坦大人做的這些事……我們可就忙了。”
“……”
被稱作羅賓的另一人聳聳肩,繼續上前。他的肩膀比那瘦小的瘋子寬了至少一倍。
他在巨獸身邊蹲下,從斗篷下伸出了裝備着精鋼盔甲的手。
他檢查着巨獸身上的傷口。
旁邊瘋瘋癲癲的銀髮賊人湊近觀看,還不忘緊貼羅賓。
“呦呦呦,這傷口可真帶勁兒啊。”
斯科特擠眉弄眼着,看着認真查看傷口的羅賓。
羅賓扒弄着傷口,裡面的黑色的肉沒有腐爛。
不如說,一點腐爛的痕迹都沒有。
蛆蟲並沒有出現。
這是自然。被改造過的魔獸的肉,就是食腐的蛆蟲也不敢碰。
(這有些不對勁。)
羅賓在斯科特噁心的猛蹭下開始思考。
他摘下斗篷,露出堅毅的面容。
古銅色的皮膚代表着他曾經的風吹日晒和艱苦修鍊,與斯科特的皮膚的慘白完全不同。
他不苟言笑的樣子也和靠在他身上扭扭捏捏的斯科特完全不同。
“斯科特,停下。你給我停下。”
“怎麼?可愛的羅賓小子,在數十年的騷擾之後,你突然有感覺了?”
“別開玩笑,有問題。”
羅賓皺了皺眉。
“你看這唯一的大傷口。”
“哦?”
斯科特搭着羅賓的肩膀,頭向前伸去。
當然,他搭在羅賓肩膀的手不忘摩擦。
突然,他收回燦爛的笑容。
“這的確不是它的致命傷。”
“我親愛的羅賓,你說的沒錯。”
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在巨獸身上摸索着它的脊椎骨。
“嗨呀好氣呀,看樣子我的手不得不從你身上離開了。”
斯科特搖搖頭,放開搭在羅賓肩膀上的手,繼續向上摸着巨獸的脊椎骨。
摸到脖頸處,他停了下來。
“對,就是這裡。魔獸的頸椎骨斷了。”
“這就是致命傷。”
“沒有外露傷口,可能不是零子下的手。”
“是,而且,它的死跟旁邊倒下的巨樹沒有關係——親愛的羅賓,你應該能看到那巨樹截斷處的黑色痕迹。”
“所以……”
羅賓在斯科特身後,拔出佩劍。
「叮——!」
突然閃出來的太刀別住羅賓的劍。
“你想幹什麼?”
“我親愛的羅賓?”
斯科特轉過頭,咧嘴微笑。
“跟你想的一樣。”
羅賓將斗篷扯下,他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精鋼盔甲。
他用巨盾抵擋了太刀的斬擊。
令人出乎意料的,太刀並沒有在任何人手中。它浮空着,對羅賓釋放出眼花撩亂的連斬。
巨盾上沒有留下任何划痕。
“哦,我的羅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被叫做鬼劍修羅吧?”
斯科特站起身,看着因鬼劍連續攻擊而無法動彈的羅賓。
“我都說了——騎士那一套根本沒有用。不過……”斯科特眼珠子咕嚕一轉,“你這死腦子什麼時候發現我是保皇派了?”
“你是保皇派?”
“難道你也是保皇派?”
“我身為保護王國的帝劍大騎士,怎可與危害國家的人同流合污?”
“嘛,我倒是沒發誓保護國家什麼的…”
斯科特一抬手,鬼劍停止了對巨盾的襲擊,嗡鳴一聲,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唰唰」兩聲比劃着,看着羅賓。
“但我不認同改造人體獲取更強大的力量的方式。”
他突然瞪大眼睛。
“不然我花了那麼多年與鬼劍擁有的羈絆算個什麼?”
“我說為什麼當時在與零子相鬥的時候你沒有使用全力。”
羅賓將大劍收回劍鞘,從不苟言笑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彼此,彼此。”
二人又看向那巨大的黑色怪物。
“零子,你可以出來了,哈哈哈!”
斯科特大笑道。
“作為鬼劍的操縱者,這點兒空間感應能力還是有的。”
“果然。”
“這股從背後傳來的殺意就是從你身上傳來的。”
羅賓轉身看向黑貓少女,發出輕笑,彎腰鞠躬。
“帝國之盾,帝劍大騎士,羅斯查爾德,參上。”
“帝國之刃,鬼劍修羅,阿爾斯科特,敬上。”
銀髮瘋子收斂幾分,也向她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