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在發著屏幕藍光的黑暗實驗室里，只能聽見鍵盤的啪嗒聲。
鍵盤聲停止，又傳出了奇怪的喝水聲。
「嗒噠嗒噠嗒噠——」
像是巨大的怪物在河邊用舌頭舔水一樣。
「滴——」
屏幕一側發出信號音。
傳出一陣毛皮蹭在布類的紡織物的摩擦聲。
“哦，哦！真是奇妙的數據。”
一種沉穩而又像野獸的吼叫的聲音從屏幕對面傳來。
只能看見反光的眼鏡片，卻不知這黑影的長相。
“哈哈哈——”
黑影對着屏幕發出一陣痴笑。
“這時我第一次研究會進化的人工智能——不，到現在這種情況，可以稱之為智械了。”
黑影的聲音逐漸上揚，聽起來，他很興奮。
“這數據…太寶貴了！”
“博士，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從黑影身後傳來。她稱黑影為博士。
“既然她還能被人控制，那她就還不算你口中的智械。”
“謝了。”
「當」
盤子放在桌子上的時候，發出脆響。
“哦——今天的夜宵是牛奶和蛋撻呢。”
「咔呲咔呲——」
“這可不是夜宵——天吶，現在在地下實驗室里，博士你都已經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了嗎？”
“這倒不是，只是說順嘴罷了。”
“emmm你也不能這麼一概而論智械。就算是自認為有靈魂的人，也還是會被人控制的——就像你之前一樣。嗯嗯，真好吃。催眠？洗腦？都是哦。我認為只要意識到自己是人工智能，且有自我意識的AI，就可以被稱作智械了。”
“是嗎，博士。”
“對你說起我的黑歷史，我很開心呢。”
但是這位少女說話的語調可沒一絲開心的意思。
“幸虧我在蛋撻和牛奶里加了巧克力呢，這樣就能殺掉你了。”
“咳？”
“沒有哦，我開玩笑的。”
少女走向前，俯身查看屏幕內的數據。
“嗯，嗯…真是……一個奇迹般的人工智能呢。你說她的序號是3187？”
“對。3187，就是那個認為自己被控制后，來到我們這裡尋求插件的小鬼AI。”
“3187，3718，3178……隨機數，8，7，7……嗯嗯嗯……完全不明所以呢。”
“不過真是漲見識了。”
少女起身，抱住手臂。
“竟然真的會有可以進行自我進化的AI。這麼說，在她之後產出的AI，都應該有自我意識。”
“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沒有能力去阻止別人控制她的身體。”
“哼。”
“她是人工智能，這是自然。”
自言自語的少女端起桌面上反着屏幕藍光的鐵罐子。
“喂喂，喝這麼多的咖啡可不好啊。”
黑影嫌棄地說道。
“我天天被這股味道熏得都睡不着覺了。”
“哈，關我屁事。睡不着覺？博士最後還不是得自己乖乖熬夜研究。”
“這還不都是你這個研究員從來不幹正事的原因啊……我最近熬夜趕代碼和報告還不是你的錯。”
“都是博士太懶的原因。當然，你只要同意，我也能使用一些捷徑……”
“捷徑？那個永遠不行！”
黑影發出一陣吼叫。
“如果探究事物原理的人都在尋找捷徑，那就是對那些真正花時間去研究，去比對對照實驗數據，建立物理模型的先人的大不敬！”
“真麻煩——”
女聲聽着有些慵懶，她伸了一個懶腰。
“唉，所以還是很羨慕她們這些數據啊，傳輸的速度快到嚇人，根本就不用在乎睡覺休息之類的事。”
黑影似乎在吃另一份蛋撻。
“啊真是太好吃了。收回剛才我說的話——數據可不能品嘗到這種真正的美味！”
“你可別吃多了。我可沒有義務照顧你。”
女人嫌棄地說道。
“我的身體我明白。而且，你的身體更弱吧。”
“呵…”
女人抱着手臂，推了推她鼻樑上的眼鏡，一邊鏡片在電腦屏幕的光亮下閃着白光。
“不過，我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麼AI也要休息睡覺呢？”
“這世界上有很多我們解釋不了的事。”
黑影嘆了一口氣。
“以前曾有人說過一句話，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是魔法。”
“我們所理解不了，並不意味着…這是不可以解釋清楚的事。”
“還是……Dr.Loo太厲害了。”
“那你倒是解釋解釋我是怎麼回事啊？親愛的博士？”
女人笑着，試探性地問着。
“嘛……”
突然，屏幕的冷光轉變成紅光，二人緊張起來。
「嗶嗶嗶嗶嗶嗶嗶——」
一段急促而尖銳的聲音從屏幕旁傳來。
“哦……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黑影低沉地說，開始快速敲打鍵盤。
“我控制不出它了。”
“要爆表了。”
“什麼時候會爆炸？”
女人將被光映成粉紅色白大褂的扣子扣上，她似乎是想要去阻止爆炸。
“現在。”
「轟——！」
整座實驗室翻山倒海般地震動着，搖晃着。
“我去處理。”
在不斷顫動的實驗室中，奔跑的少女如履平地。
“你叫她過去。”
“好。”
“這裡是地下研究所Dr.luo，發生突發事件，Kn2-17，危險等級：虎，目的地坐標…目標不變！請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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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哆來咪掛斷電話。
她看向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四人。
“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話。行程取消。”
“什——么？”
黑子大聲喊道，她提高聲調以表示自身的抗議。
“就因為一場爆炸…我們就去不了了？”
“這也是其他人的錯吧，為什麼我們要承擔這個責任？”
“黑子。”
哆來咪冷冰冰地，睜開眼睛直視着她。
“你這種才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大庫3區，你們去那裡報道協助整理道具。”
“那你呢？”
清火追問道，她皺着眉，看樣子對現在的情況十分不解，耳朵也不知是因為對其的不信任或是巨大聲響而垂下緊貼頭皮。
“我去處理混亂。”
說著，哆來咪開啟一道傳送門，即刻消失。
“哦。”
“那我們就去吧，大庫3區。”
叮噹頭也不回地走向樓梯口。
「To ：韓 千雲」
「請問你們玩得開心嗎？抱歉，協會突發爆炸事故，我不能去了。」
點擊 發送。
「這些道具要從3區B帶到A，序號不要弄錯。」
「小心點別把包裝破壞。」
「按照序號來。」
“叮噹，你同學回復你了嘛？”
（……）
叮噹回到房間里，輕輕關上門。
她嘴微張，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她拿起兜里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沒有收到任何回信。
沒有任何消息。
就像她自己被無視了一樣。
（……）
屏幕上的「8:21」這一串數字也代表着她的同學早已從海邊離開回到家中，為明天的畢業典禮做準備。
也就是沒有任何「玩得太開心不方便回消息」的可能。
（就這樣嗎？）
“呵。”
她冷笑着，依靠在門上，漸漸滑坐在地上。
茶色的過長劉海遮住了她紅色的雙眼。
手機因太久未獲得下一個指令而待機黑屏，她的色彩也因光的消失而變成灰白色。
或者是完全的黑色。
房間的窗帘根本就沒有拉開過，月光僅僅只從兩簾的縫隙中稍稍透出。
（就這樣吧。）
“煙灰。”
長久的等待也未得到回復的少女記起了原因。
“哦。”
“哈哈。”
她乾笑着，爬上床。
可能是太過勞累，心事重重的她輕而易舉地進入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