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心怡回去的时候也刚好是牧家的饭点,至少是那个“被庇护人”吃饭的时间。

既然观察计划已经定下来了,张叔又已经安排了妥当,那差不多计划也在这时候可以启动了。

为了避免对方起疑,牧心怡依旧扮演着庇护者代表的身份,她与张叔一起拎着食盒来到了那间独立的院舍,对守门的两位家丁示意之后进入了院中。

院落是一栋单进单出的小四合院构造,除了正房外两侧还有东西厢房。

当然修真的人也不全是那种抗拒现在社会发展的老古板,所以看起来古色古香充满了时代落差的厢房内其实别有洞天——东厢房被改造成了用于会谈的会议间,里面上至高速网络下到视频会议设备,现代社会应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而西厢房则是用于放松和休闲的地方,内有一处小的温泉泳池,甚至可以在这里一边泡着温泉一边用家庭影院作为享受。

但这么豪华的设计完全没被暂居在这里的人用上,完全沦落为了摆设。

此时的那人就坐在正房外的矮阶上,目光呆滞不已,痴痴的望着身前的地板。

那个样子就像是脑袋已经彻底空掉了一样,哪怕是有外人已经来到院落中都不曾有一丝察觉的回馈反应。

示意张叔将食盒内的酒菜摆放院正中凉亭下的石桌上,牧心怡来到了那人的不远处。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在这里你可以完全放下戒备,不会再有那些穿着黑斗篷的人来伤害……”

黑斗篷这个称呼登时让那个人有了反应,他猛地从呆滞当中惊醒过来,然后就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一样,立即退到了正房的墙壁下。他死死地抱住了头,浑身都在颤抖,口中不知在低声默念着什么。

见此,牧心怡微微眯起了眼睛。

最初接触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过像是现在这般过激的反应,此时的情况给了牧心怡一种微妙的演绎感——就像是他就在等待自己提出这个词。

心念急转,牧心怡压下了心中的微妙继续扮演起了自己这个“傻白甜大小姐”的角色。

“过段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请一些大夫来看看你的情况,那么我现在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她便与张叔离开了小院。

出了院子之后两人就来到了监控室,牧心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袋膨化食品。

夜幕悄然降临,监控画面中那个人依旧保持着蜷缩的状态,甚至不曾看向桌上的饭菜一眼,直至白昼到来,他也一样是以那种样子度过的漫长黑夜。

自然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所以牧心怡和张叔便再度一起送去了早餐乃至三餐。

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个人的情绪在一夜过后有了好转的迹象,而且会在两人离去之后吃饭的表象,也在证明着他逐渐对周围的环境有了渐渐地适应。

一连几天过去,安全的生活总算让那个人有了相对正常的表现,虽然还是对牧心怡这位许下保护承诺的人抱有强烈的戒备和警惕,却也至少不像是最初那段日子里完全无法沟通。

站在监控设备前,张叔看向正在吃薯片嘬手指的自家大小姐。

“几天了,都没有任何离开小院的征兆,是不是我们想得太多了?”

“那张叔您有没有想过,他的适应是不是也有点太快了?”牧心怡起身,“一般这种受了强烈刺激的,哪怕是里世界的居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能在几天内开始与人相对正常的沟通,而且在最初的通话和见面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过度的反应。”

“有没有可能因为小姐您……”

“叫心儿。”

“……嗯,有没有可能因为心儿你提到的那个关键词在作祟?”

“要是因为这个她压根就不可能接受咱们的庇护了,”看着监控中那个正在正房卧室内休息的人,牧心怡轻哼了一声,“演戏都不会演,好了,张叔你明天找一些康复理疗师之类的去找他交谈,之后再看看他究竟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好。”

领了命张叔便去安排扮演的人员了,而牧心怡依旧留在监控室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奇曾经说过通过观察一个人的细节可以推测出很多可能有用的信息,牧心怡自认自己没那么强的逻辑思维和推理能力,但这几天她还是尽量在常识林奇的这种方法。

没让她的努力白费,就在夜晚到来的时候,面部的特写画面上总算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表情。

那种眉头忽地紧皱又松开的表现非常的奇怪,这不应该是一个熟睡的人应有的微表情,如若是做了噩梦更会直接惊醒而不是现在这样轻轻的睁开眼。

蓦地,监控的画面上出现了一瞬被干扰的现象,牧心怡轻咦了一声,旋即拨开了监控室紧闭的百叶窗。

如她所料的那般,本应在睡觉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院中,他闭着双眼似乎是在感知周围。监控屏幕上依旧有着他熟睡的身影,看到这幅画面,牧心怡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哼,看来是发现自己演过头了。”

睁开眼后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对周围环境了若指掌的释然,而在这份释然当中,有着告诉了牧心怡他反应过来情况的懊悔。

收拾心情,他悄无声息的摸向了院外。

利落的身手和矫健的动作完全没了之前的呆滞与畏缩,监控室内的警报员向牧心怡投去询问的视线,后者在短暂的思考后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

“是。”

说罢牧心怡便离开了监控室追向了那个被庇护人。

现在就抓住他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不如跟踪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那个人在观察着牧家正体的布局,给牧心怡的感觉就像是在“踩点儿”,在将所有能记忆在脑海中的构造与布局悉数记下之后,他便悄无声息的返回了那间为他准备好的宅院。

不是离开牧家找人去接头多少让牧心怡有些意外,莫非刚才他并非是想到了自己露馅?

但不是发现露馅的话,突然就开始踩点未免显得太过突兀了些。

稍作思索,牧心怡暂且放弃多想。

至少现在能证明的是这个知情人果然是有问题的。

第二天一早,张叔便带着一位理疗师先找到了牧心怡,看到那那个相貌堂堂的专业人士,牧心怡似乎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了些许的了然。

先将张叔拉到了一边,牧心怡低声问道:“找来的还是招来的?”

“招来的,”张叔笑着回道,“既然他是在演戏,那么说不定就需要一个接头的人,所以我就钓了个鱼。”

目送张叔给那位理疗师带进小院,牧心怡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

原本她是想将情况与林奇汇报一番的,但考虑到这算是自己第一份独立的工作,二世都能独自在没有林奇的支援下带回去那么重要的讯息,自己不想输给那个平常嘻嘻哈哈的姑娘。

叹了口气,牧心怡吧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院落里面。

张叔已经留下二人离开了院落,为自己上了一些隔绝气息和感知的阵法,她悄然落在了房顶。

瓦砾的房顶在入住之前经过了特殊的处理,稍稍挪开被处理的位置,不仅不会发出任何的响动,从房内还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将视线投下去,果然那个来应招的理疗师说出了两人是同伙的发言。

“周围……”

“我已经做出了屏蔽的假象,放心吧。”

点了点头,一层肉眼可见的波荡自他身上扩散,刚好笼罩在了两人之外。

“你被发现了吗?”

“我不能确定,”知情人闻言苦恼的摇了摇头,“总有种心里安稳不下来的感觉,所以我昨天晚上提前将牧家的格局全都记了下来。”

说着,知情人便将一份叠好的纸张递给了理疗师。

没去检查上面的内容,理疗师只是直接收起并俯视着坐在床上低头的知情人。

“你应该清楚被发现之后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何种影响,你也应该清楚如果被发现了,你该怎么做。”

“我……”犹豫了一阵,知情人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叹息,“我明白……”

知情人的迫不得已换来的是理疗师的轻笑。

那种将知情人所以摆布的笑容告诉了牧心怡,知情人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被理疗师攥在了手中。

与知情人无话的在房间中同坐了有好长一段时间,当“谈话时间”结束的时间到来,他这才起身走向门外。

“我出去之后你有什么表现,你也应该清楚怎么做。”

“……嗯……”

见知情人应了一声,转回头的理疗师脸上少了方才尽在掌握的得意,却多了对病人病情的无奈与自己力有未逮的歉意。

出了房间,理疗师就能看到在院门口等候自己的那个牧家的老管家,他保持着那个表情迎了上去,将自己刚才所有的“无能为力”告知给了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