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饱含新鲜空气与远足汗水的三十六分钟又五十秒后（当然实际上肯定不会来回花的时间都一样以下略）。
“哦哦，这就是……”德伊莎主管惊奇地双手捧着对她来说有些过大的写满了图表和说明的纸张（由旅店“饥饿村姑”免费提供），“这就是……”
我和克拉拉安静而礼貌地等待她说完下半句感叹。
“这就是……”她上下左右横竖看来看去，“是……”
……等等。
我突然想起来德伊莎主管她好像有完全不懂死灵术这个设定，就悄悄拿手肘捅了一下克拉拉暗示她接话。
当然就跟过去那三十六分钟又五十秒一样，她没理我。
咱们得讲道理，我这次不能算性骚扰只能算是建议。
而且严格来说她也确实听了我的建议。
“所以两位，这个……”与此同时，半身人主管总算放弃了等待我们识相地补充的企图，“这个到底是写了什么？文本部分能看懂的只有这和死灵术还有生命力有关就是了……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多解释一下？”
克拉拉突然瞪了我一眼，然后才扭头朝德伊莎主管开口解释。
我刚才可不就是想提醒你么。
“「斯皮塔曼式散射装置猜想」——我写的这些基本上只和这条猜想有关，这两张纸上的内容简要概括了一下如果把这条猜想作为主要参照的话在之后监控生命力需要如何做以及读数需要怎样界定的问题。如果看不明白的话，到时候请直接看着这几张图表上的数字和接下来会拼装的生命力检测仪的读数去对照就行。”
“原、原来如此……”德伊莎又来来回回看了看图表部分，“哦哦，这还真是很规整，真好呢，真好。”
“接下来就是我要求的关于三式检测仪的问题了，几位应该至少收集齐需要的部件了吧？”
“啊，没问题，而且杰克和杰克他们其实已经连夜组装好了，”在德伊莎身后待机的绿色三连星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朝我们洋洋自得默不作声地比划起来，“我们今天就可以把它搬到空洞那里开始检测。”
“那，那可是真是……最好不过。”在克拉拉看来这大概是预料之外（好的那种），“几位效率不低。”
“嗯，霍帕和菲的手下都很能干，跟他们本人一样，”她把玩起自己的头发，“和我管的那些懒鬼完全是两类人。”
“这么一说确实是没见到主管你自己的下属。”
“他们听说我提前回到工作要往驻龙镇赶的时候就全都请假了。”德伊莎说着不满地跺了一下脚（由于身高关系在我眼里非常像是买不到零食原地耍无赖的小孩），“全部哦？全部同时哦？一个个的全都不愿意到这种边境来吃点苦，真是过分到家——你们两位不觉得吗？”
“我其实觉得这地方还挺舒服的。”我则诚实地表达了一下驻龙镇的生活水平完全算不得吃苦的感想，“旅馆里还有套间可住。”
“就是就是，要是他们都和楚门先生你一样想就好了。”她拉长叹气的音调，顺势勉强爬上了马车的驾驶席，“哈啊……总之两位先上车吧？接下来就要去故地重游了，虽然两位可能没什么美好回忆，总之还是期待一番吧。”
虽然我们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就在洞口差不多重游过那么一下。
“同意，”克拉拉也点头准备跨进被杰克之一拉开的车门，“尽快就好。”
“啊，等等、等等，克拉拉小姐？”大概是感觉到了车门震动，德伊莎的声音又从驾驶席传来，“刚才忘了说一件事。”
“……难道有什么我没有传达明白的吗？还是说检测仪其实有问题？”
“不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有些局促地笑了一声，“就是感觉克拉拉小姐今天穿的这一身和昨天见面的裙装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很帅气？”
啊，对。
我忘了对克拉拉现在的装束做描述。
“这身摄魂袍可以临时变形遮盖或者缠绕裸露的皮肤。”她又瞥了我一眼，“其实是同一身。”
对对，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她这身衣服能变形这件事。
总之，下半身的蓬松裙装现在变成了绕满两条腿的黑布条。
“哎？这是有什么作用吗？防护之类的？”
“主要是防止穿着方的生命力在一定场合下溢出影响死灵术施行或者某些数据监测。”
你就说你不想再在我面前走光不好吗。
“哦哦，”德伊莎一副懂了但实际上完全不了解的口气，“是为了接下来的监测吗？那还真是相当有专业精神。”
好吧想了想是挺不好。
“……过、过奖。”
在这种衣服上发明变形功能的那个死灵师可能会被你真正的理由气到笑出来——这么想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我）的确可算是从根本上非常不像话。
另外，说实话。
虽然现在克拉拉的下半身可谓毫无破绽，但这种基本上已经歪到对魔⚪紧身衣程度的扮相其实也挺色的。
不，不对。
应该说比小裙子还色了大概，我想想。
阿那就三千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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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可算到了，要放到哪里克拉拉小姐？这东西可是不轻。”
“平放就好，位置不重要。”克拉拉头也不回地这么随意回答了杰克三人，“三式不要求监测位置过份准确。”
然后，是的，没错。
不知道是第几次地，我们重新来到了这片空洞。
之前被锤成饼的那几个转生者大概是老早就被神殿收走，还剩下一部分渗进土里的血迹能够分辨出位置。总体来说干净了不少——我知道这么想的自己大有问题。
不过我现在也是身上间接背了这十几或者几十条人命的潜在重罪犯，盯着这种事不放才会受不了。
而且反正我在本质上更接近死人——你看隔壁被关在停服游戏里变成一堆死人骨头的那个谁没人性就非常合理，那本质上宁愿待棺材里也不跟生人打交道的我是不是也可以臭不要脸地说自己是什么隆道尔之王一类的以下略。
“就这里如何——？”合力扛着一大台用各种微妙的器材搭起来的大型破铜烂铁，杰克三人远远地在一处没被甘油炸药和飞锤影响到太多的平地上朝克拉拉呼喊，“这里如何——？”
“哎哎，几位自己觉得够平整就可以了，那样就好。”她摆摆手不耐烦似地回应，“……我还指望着能今天中午前就把这种没有结果的监测工作做完呢。”
……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不是非常好。
当然了这可能是我搞的。
好吧确实是我搞的。
但不用想都能明白这种尴尬气氛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往最烂最离谱的方向考虑，我和克拉拉也是过了命又互有把柄的关系，换句话说现在不管我干了什么或者她如何生气，最后都不可能真的对我恶劣得起来。
当然了能因为那种玩笑式的性骚扰就这么想的自己可能才是恶劣的那方。
好吧自己确实很恶劣。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
“……我说你就别生气了吧？”至于说这方面，还是抽空认错比较好，“我不是特别会道歉，但总之以后肯定不干那种事了，这么说行吗？”
“我没在生气。”
哎可得了吧你刚才就差拿杖子把我抡骨折了。
“那……那我总之是道歉了。”
“哎哎，我接受。”
哎可得了吧你现在根本就没正眼看我。
“那什么，克拉拉，我觉得这么僵……”
“都说了我完全没有生气。完全没有。”那你倒是别用余光看着我说话啊，“你要是没事做可以去帮杰克他们安置监测仪。”
……我寻思你第一次也没觉得我有多不可原谅啊？
还是说怎样，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有“第二次比第一次要难以原谅得多”的什么诡异民俗常识吗，没有吧？
“那、那换个话题吧。”接下来要是还懒得搭理我那就真的只能临时撤退，“……呃，对了，用生命力监测仪是为了确认地下有地城还是怎么着来着？”
“……是确认是不是有‘第一纪元’的地城才对。”
“那直接让他们挖下去不也……？”
“第一纪元的地城外壁非常坚固，用通常的挖掘器材盲目下挖只会浪费时间人力。”她总算带着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扭头瞅了我一眼，“我之前和工会的各位交代了地下可能有第一纪元地城的推测，他们如果相信我，那就自然会希望我做些事前检测来确定这点是不是属实——当然这种事不可能属实。”
“怎么说？”
“「斯皮塔曼式散射装置猜想」的确存在，现在少数被开掘的第一纪元地城里有大约一半都是因为这种散射现象被找到的，那天骗克劳迪娅并不是全都在信口胡说。”啊对这克劳迪娅她自己后来也知道了，“问题在于我事前监测到的生命力源除了那条飞龙之外就是楚门你，换句话说没有别的散射源。”
Oh.
“但样子还是要做，不然反而会起疑。”她没等我做什么响应就继续说道，“另外，这处地下空洞的面积非常大，又及躺过一条状态成谜的飞龙，脚下真的存在什么其他纪元的地城在倒是完全可能。”
“原来如此。”
“哎哎，所以杰克他们三个爱把那台东西放哪里就放哪里，组装根本不成功我也没什么意见，这种事只要形式上过得去剩下的部分就完全不重要。”她说到此处，发现杰克三人已经差不多将那台勉强能被称作大型仪器的物体完全展开，便径直走去，“就这样。”
“……”
得，我又开始不确定她这样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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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里是……是不是得准备点火物和木柴来着……”
“不不，那是长期监测才用得上的东西，我们这次用不上。”克拉拉下意识地想把趴在检测仪突出去的烟囱状通气口上的德伊莎主管抱小孩似地抱下来，但手伸到一半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干什么，“主管你可以下来了……我现在就把它启动起来。”
“哦哦，克拉拉女士，好嘞——”半身人主管应声跳回地面，“我这就挪开，这就好。”
“接下来……”她取下法杖插进了这台仪器上某个毫无特殊之处的缺口内，“接下来请各位不要移动位置，也不要想些会让自己情绪激动的事，做不到的话，至少请离这里远些，五分钟就好。这些潜在的散射源都会影响数值。”
由木材和各类砖石金属聚合起来的所谓三式生命力监测仪在一阵颤动后发出了象征平稳运作的机关响声，克拉拉面前不规则分布排列的仪表组合也开始随之跳动。
“哦呀……这个……欸……真的能好好启动。”她显然也和我一样惊异于这玩意儿（或者“玩意儿们”）真的好像在好好运作的事实。
“我们好歹也是和菲混了几年的，克拉拉女士，这种学校里就有的仪器还难不倒我们。”
“不，三式本来就相对简易，这倒不是问题，我更惊奇的是你们装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了……”好吧看来这玩意儿（们）果然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但就算我知道三式的组装要求相当之低，这副样子居然也能完美运作怎么说也还是有点……”
“哎我还以为是咱们三个聪明来着……”
“啊，请不要这么气馁，说实话，门外汉能成功组装就——”克拉拉话说到一半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仪表没能说完，“就……”
本应在启动后就重新按照她的预想那样归于平静什么都读不出来的这堆仪表，正在以连我都能看得出有问题的幅度不停自顾自地上下抖动着指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