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帕丝涅依然在各方面反应神速——不得不说很多场合下这种比较专业的人说话真的会让自己感觉自己是弱智,我也的确是时候承认这点来结束对这个怎样都好的问题的思考了,“……啊啊,你是说我无法观察到它这点,对吗?”

“嗯。你连我死后的灵魂都能轻松看到,又怎么可能会看不见一头不是人形的吸血种。”克劳迪娅很显然也是那类人,或者我可以在此承认这三个人里只有我智力有问题,“这说不太通吧?”

“事实就是如此,否则我也不可能因为区区隐形就放跑它。”帕丝涅摇头,“诚然如你所说,我只需略微集中精神便可定位视野中绝大部分完整的灵魂,但这不过只是一类感官,只要被某人有所意识地防范或扰乱就完全可能出现该种情况。”

“哦、哦。我懂了,”总算跟上话题的我急于分享见解,“就像被人蒙住眼睛或者塞住鼻孔那样对不对。”

“……楚门你可以这么说。”不过看起来她们两位没空对这番见解发表任何意见,而显而易见但脱口而出之后就感到羞耻的我却不愿承认地,这问题在自己,“如果有人——例如说,我所怀疑的驻龙镇镇政府,想要进一步妨害我的调查,那么他们完全有可能有意对我的感官进行某种干涉。”

“是哦。”克劳迪娅挑起眉(提示:这表情不适合大多数儿童做),“你也可能是在瞒报或者谎报情况好误导我们。”

“你若是真这么想,我也莫可奈何。”不是我说你怎么到这里就突然莫可奈何了别啊我可不想你们两个在离我这么近的距离突然一言不合开打,“我勉强将它吸引至镇外并尝试了数次攻击后便难以再追踪它的路线。除去它偷袭时在我周身留下的痕迹之外,我此刻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我所说的一切的证据。”

“哦,是吗?那就——”

“好克劳迪娅停一下不要偷偷准备在背后举剑你太矮了我们都看得见。”我带着第四次被自己以及这两位当成弱智的思想准备第二次插入对话,这一总结让“我被当成弱智”这一事件在今晚的发生率看上去格外地高,“那、那先不论你是不是在坑我们,帕丝涅,先不论这个,我们就当作这是实情。”

“这就是实情——”

“是,是,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信我。我们就呃,先不管这个,好吗?”

顺带一提,我上一次有意识地打断别人说话是在初二的历史课上。那个讲什么都得板书一下的老头很显然是我二十四年里见过的最好欺负的老头之一。

希望他老人家没被我气出什么问题活得开心点。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顺手抱起克劳迪娅以防她途中钻进地下(她很给面子地没有挣扎,我猜这是因为她怕一不小心用力把我扯出骨折),“我想说,就先把你交代的当作实情——是,是,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实情,你让我继续说完——就先把你交代的当作实情,你就在刚才勉强击退了一个没法被你观察到灵魂的吸血鬼。那好,这么一来,什么方法会让你看不到它的灵魂?”

“一些有意干扰感官的法术以及符文是最简单可行的做法。”帕丝涅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看来她在这之前好好想过,而这是一句废话,“光是我了解的相关法术就有五种。”

“哦,对应五感吗。”

“不,全都和封锁视觉有关,主要差异在于种族间的生理构造区别带来的法术成分差异及时效。”她面无表情,“感官健全的凡人在丢失视觉的情况下最缺乏安全感。神殿有时会与本国的情报机构在相应行动上展开协作,而这类心理压力有助于审讯许多犯人。”

好嘞我不想知道细节一点都不想。

“你呃,总之,你说法术是吧。”

“是的。”

“哎那可巧了,这镇上一个法师都没有。”不然要是克拉拉当时买到了符文那就不会闹出这么多问题,这么一想这些不爱在乡下呆着的法师可真可恶,“你知道的吧?克拉拉应该跟你交过底。”

“是的,我知道。”她点头,“可那不代表没有人会法术,镇政府,或者任何有这一意向的个体乃至团体更是完全可能临时雇佣外地的法师。”

“那你在过去这一整个月里找到过这个法师吗。”

“镇政府完全能够对我隐匿这名法师的存在。”她看起来被“一整个月”给搞得有点不高兴,但她到底有没有不高兴先不说,在这个话题上更该不高兴的很明显是我们,“我能感知到的是人的灵魂,不是人的每日法术列表。”

“行吧别生气我就这么一问。”

“我没生气,”好我知道了你是有点生气,“另外,奇迹和预言这两大体系也有能够遮蔽影响他人感官的方法……但那比起魔法要不切实际一些,或者不切实际许多。”

“怎么说?”

“你可曾见识过这两类学派的实际成果?”

嗯,奇迹这个字眼大概是第六七次听说,预言是头一次。

顺带一提现在见过的唯一一个稍微像点样的法术是靠喊来发射beam的龙息术所以我其实连法术也不熟悉。

当然我能大概猜出她说不切实际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它们效果不靠谱还是大材小用还是施放的时候会在这种月黑风高夜发出咱们一眼就能在镇上看见的圣光特效。”

“哦,这么说你见识过。”帕丝涅眨眨眼,“许多情况下三者皆有。咒术除外。”

“看来它们比照明术更适合做照明术。”

“有些并不重视这两类学派的国家的确会将一些低等持效奇迹作为街道照明使用。”帕丝涅像是在定期警戒一样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总之,我还是认为这应当是某种法术效果。毕竟即使在此时此刻我也能感受到驻龙镇在灵魂层面上的异常,除非将我的这一感官完全去除——而那是奇迹与预言才能达成的事——否则再次定位那头吸血种只是时间问题。”

“但问题在于又搞了这么一出之后你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是吧。”一般这种话后面跟着的都是这类转折,“我记得你是私自留在这里的?”

“我在三周前开始察觉到异样时已设法向神殿提出了针对驻龙镇镇政府的正式调查申请,再滞留一段时间倒不是问题。”咦,“只是,如若它在法术的掩护下逃出这座镇,我感受到的异常也将随它的活动范围离去。”

“那能怎么着?难道你会跟丢它?”

“不,那会让我无法同时调查镇政府的问题与吸血鬼本身的问题。”她叹起气,“神殿同意我滞留的原因是前者,而我——”

“你实际上要调查还是后者。”

她点头。

那还真是挺尴尬的。

“换言之楚门你说得倒也正确。我需要面对的仍是时间问题。”哦,“现在我所需要的是尽快找出这座镇上的施法者。”

“了解了解,那就但愿克拉拉能知道点什么了。我记得她专门在这镇上找过法师。”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了?”帕丝涅看起来不太相信我懒得追根究底以及害怕克劳迪娅跟她打起来,顺带一提后者占的比重比较大,“我还没有提供任何能够作为证据的说辞。”

“是啊,我相信过几次克拉拉,没出什么大事。”基本上炸了一条街震塌了大半个镇子,不过没丢胳膊少腿而且还被她对着嘴喂了块饼干所以算是赚到,“你就,呃,当作我是信你一下以示友好如何。”

她没说什么,就是多看了我两眼,然后就继续朝旅店方向自顾自走起来。当然不是那种要甩开我们的走法。

以及以防误解,我完全没期待她也因为缺乏睡眠压力过大意识不清以至于对我做出那种极度缺乏距离感的行为。

跟克劳迪娅一样,她不突然把我撕碎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也的确没那么对我干过。

毕竟那家土产店都关门了。

可惜那饼干是真挺好吃的。

另一件事,我们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回了旅馆——哦,别担心,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没什么刻意渲染恐怖氛围的满屋子血,克拉拉自然也是在她房间的床上睡得死死的。以及这两个死字只是修辞,没有上去一看发现她真的死了的那种无聊的冷笑话的意味,真的,别担心——不过她被克劳迪娅叫醒然后还没打开被子睡眼朦胧地看到在房门口打招呼的帕丝涅的时候突然蹦起来后脑撞到床头的惨叫听起来倒是很像被人捂住嘴的野猫。

而且她今天没穿成套的,不如说连睡衣都忘了穿。

我这次没怎么注意这点,只是觉得她精神衰弱到连打理都忘了打理自己这点有点让人不舒服。

当然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自己这么不舒服一下。

……大概连开口问她都会被当成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