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煮好了吧,華晝,去看看廚房的狀況。”

“好嘞,這就去。”

“幫我把房門的鑰匙拔了,我記得有幾把,敢偷留的話就準備少條胳膊吧。”

“知道了,真是的,對我再放心點啊!”

“明明都不認得我為什麼還會被要求補自己的作業啊……”

“怎麼了怎麼了?這題看不懂嗎?交給我吧!再怎麼說我也是好好讀過一陣子書的,年級上來講我可是學長啊~”

“閑着的話幫我把那邊的布拿來。”

“噢!是這塊藍色的吧?差不多該拿去洗洗了,上面全是機油啊。”

“( )大人,我覺得是時候……”

“喂( ),別看了,奈束苑在叫你呢。”

會客室內平淡的日常理所應當的延續着,( )靜靜的坐在她的王座上閱讀書籍,已經換上便服的奈束苑靠在沙發上屏聲斂息的欣賞着她翻動書頁時的每一個細小動作,暮則在對面的沙發上側着身子看着沒開太大聲的電視中播報的新聞,遠處的長桌上,分坐兩端的余伏與灰界專註於自己的工作,擦拭完全分解的槍械部件以及在寫滿天書般題目的紙張上揮舞中性筆,一切都如往常一樣井然有序……

除了某個被毫不留情的使喚着的奴僕意識到了隱藏在日常之中的虛偽。

“你們在搞什麼啊???!!!!!!為什麼這麼悠哉悠哉的過起日子來了啊????!!!”

將手中的抹布摔在地上,華晝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嗓音打斷了眾人手頭上正在進行的事情,並讓他們一同看向這個不知道在什麼層面迎來崩潰的男人。

“你們是不是忘了現在啥情況???我們的家都被異對局端了好不??!!因為某人的過錯!!!”

華晝氣急敗壞的與把書合上后看着他的( )對上了視線,而後者只是帶着不解的神色眨了眨眼。

“為什麼要瞪着我?”

“還用說嗎!?肯定是你這傢伙動了什麼手腳吧???怎麼可能我們所有人的住所都在同一時間暴露了!?而且樓上那些數量剛好的房間又怎麼說!?”

“真是失禮,我看起來像是那種陰險狡詐的女人嗎?再說,我明明只是想減少大家的寂寞感以及因為人手不足帶來的風險呀……”

將書本放在自己腿上的( )勾起手指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就算是這世上最為兇惡的存在大概也很難再繼續為難她吧。

“你這是承認了嗎???喂她承認了啊!!!!!!乾脆利落的!!!!”

輕易超越了窮凶極惡這一等級的華晝不留情面的繼續追問着( )畢竟她給在場的人們帶來的麻煩確實不是能一笑了之的等級。

“話雖如此,現在除了接受現實也沒什麼更好的選項了不是嗎?如果和她說的一樣我們很久之前就已經在一起行動了的話……像這樣聚集在一起或許能夠記起更多細節也說不定。”

暮意料之外的回答讓華晝無話可說,連她都接受了的事,自己還有什麼反駁的餘地呢?這麼想着的他默默撿起了地上的抹布,把手搭上會客室的門把手后準備推開門去按順序解決他也不知道為何要接受的命令。

“啊……這麼一說差點忘了,新的工作來了。”

將那份楚楚可憐與書一起放在一旁空置的沙發上,( )站了起來,眾人的目光也隨着她的動作聚集在了一起。

“這次是最後一人了,和你們身邊的這些人一樣,是輪迴之中與你們共度難關的可靠夥伴……像之前一樣把他帶回來見我吧。”

雖然像是在說什麼讓人傷感的事,不過( )的語氣里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感,僅僅是將她新的目的宣告於此,灰界等人理所當然的陷入了短暫的思考,而奈束苑與余伏只是若無其事的繼續自己之前被打斷的事情,仰起頭來默視着只對她而言散發著神聖感的( ),另一位則組裝起手邊的零件。

“新的同伴嗎……( ),他是怎樣的人?”

暮按下手中的遙控器,讓面前的液晶屏變得一片漆黑,雖然還不是那麼願意承認,但她或許已經習慣於執行這種意義不明的事,只要這麼做能離失去的姐姐更近一步的話。

“啊啊,這位還蠻顯眼的,她是從其他的管理區來……用以前的話來說就是外國人吧。”

( )環抱雙臂,眼珠若有所思的轉了一圈后露出了讓人習慣了的使壞般的眼神。

“男生們應該跟她很處的來吧,畢竟是位開朗,喜歡喝酒而且胸很大的人。”

本來算悄悄離開會客室的華晝,在聽到( )的後半句描述后立刻關上了門,疾跑回到了中央,他飛速掠過桌邊產生的風壓甚至吹動了余伏擺在桌上的細小零件。

“她現在在哪裡!?暮你快去把摩托開出來,我們現在就去接她!!!”

來自遠東,外國女孩金髮碧眼的靚麗的形象已經讓華晝的腦內空無一物,只余作為雄性的本能衝動,看着如同飢餓已久的野狼似的華晝,暮對他的輕視又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而( )只是蜷着手輕掩至自己的唇前,遮蓋那滿盈着邪惡的壞笑。

“是呢,必須得快點去才行,讓她久等了可就不太好了,你應該能在公園的雕像旁邊找到她,放心吧,你肯定能一眼認出她來,那裡“絕對”只有她一人。”

“我現在就去!!!!!”

以媲美第五代戰機的超高速,華晝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但很他的腦袋又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對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她叫啥名字呢。”

“名字啊……你想聽全名還是簡寫?”

“很長嗎???那告訴我簡寫!!!”

“嗯,你可以叫她小洛洛。”

聽到這樣充滿少女情調的名字,華晝更是喜形於色。

“啊……小洛洛,我現在就來接你!”

將門嘭的一聲關上后,會客室再度取回了久違的寧靜,而坐在沙發上的暮再三思索后,還是站起身來拿起了掛在牆上的機車頭盔,並走向了仍在與名為作業的惡魔苦鬥的灰界。

“一起去嗎?”

拿着筆的灰界始料不及,一直都很冷淡的暮居然會對自己發出邀請之類的,回應這份邀請當然比沒能完成補習帶來的嚴重後果更加重要,不過她也只是習慣了行動的時候順便帶上灰界。

“啊……當然!”

扣回筆蓋后,灰界披上了掛在椅背的外套便和暮一同走出了公寓,華晝正在外面焦急的來回踱步,看見與暮一起走出來的灰界,華晝徑直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了灰界的脖子。

“怎樣?你小子也很期待是哪國的女孩吧?要我說肯定是歐洲人。”

看着華晝這一副該在法制節目上被打滿馬賽克的表情,連灰界都實在是不願多做搭理,直接移開了他的胳膊,不過他確實希望能夠親自解開關於新同伴的疑問。

這所謂的“最後一位”會是回憶中的誰?

“不,好吧……只是有點感興趣而已。”

經過短暫的爭論后,發現機車已經油量不足的暮通過“適當”的武力手段“說服”了無理取鬧的華晝,三人決定以步行的方式前往離這裡不算太遠的中心公園,此刻已是日落時分,沿路的高樓一同倒映着太陽的餘暉,華晝啟用了能力后帶着灰界與暮一同輕鬆的混入了涌動的人群中,途中也順利的繞開了所有異對局設置在街道上的崗哨,花了半小時左右,他們順利抵達了中心公園內。

“於是,( )說是雕像那邊來着,直接過去看看吧!!!”

再度準備化作疾風的華晝,被暮以同樣的高速動作一把拽住了后衣領,以至差點摔倒在鋪有堅硬石磚的地面上。

“搞啥啊?!”

“先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和她接觸?”

“當然是先……深情的!叫出她的名字!然後一躍而下,輕柔的摟住她的……然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要斷了要斷了!!!!!”

暮在今天最慶幸的事莫過於事先詢問華晝的交流方式,不這麼做的話大概他們就要痛失一位潛在的“新同伴”,想的糟糕些甚至可能會因此無法結束( )所說的輪迴,畢竟無論是來自哪個國度的女孩子,面對這樣一個突然從草叢中竄出來的行跡可疑人員都不會有想要進一步接觸的想法吧,不管怎樣,至少現在暮以即將扭斷他脖子的力度讓華晝意識到了自己不可饒恕的錯誤。

“一起過去吧,不過還是先謹慎一些,找個地方觀察下,( )的樣子總讓我覺得她又在搞什麼事。”

結果,最後華晝等人還是成了暮幾秒前所想的可疑人員,刻意的避開來往的人群,沿着林間的小路不斷靠近公園中央的那座堪稱Z市標誌性建築的雕像,走在路上的他們已經逐漸感受到了氣氛的異常,隨着距離的縮短,即將走出樹林的他們已經可以看見高過樹端的鋼鐵雕像,可平日里這個時間段總是有大量群眾活動的地點,卻不見哪怕一個人與三人同行前往或是擦肩而過,到達了一處剛好被灌木遮蓋的路燈后,暮伸出手臂攔住了華晝與灰界,示意他們安靜的同時,指了指雕像一旁的花壇。

夕陽的殘光將少女黑色的長發映出些許棕色,尚且幼小的身高勉強超過花壇,她稍稍低下了頭,輕閉雙眼感受着夏季花朵四溢的芬芳,白嫩的膚色以及身上蓬鬆的洋服與披肩讓人無法輕易判斷出她究竟是真人還是行走的人偶,可下一刻看清她面容的瞬間,灰界等人的眼中卻產生了決不能無視的既視感。

“喂喂喂喂喂喂……這……這傢伙不會又是新的人形兵器吧!?”

保持着儘可能小的聲音與動作,華晝張牙舞爪的比劃着想讓灰界與暮仔細看清少女的樣貌,雖說露出的部分沒有任何像之前的那些人形兵器一樣經過明顯人工改造的痕迹,可少女的臉……讓人無法否定的將她與( )聯繫在一起,只是比起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是被刻意而粗暴的修改過面部的人形兵器,她的臉要精巧太多。

“難不成是之前那個白色的( )……不對,身高差太多了,而且……雖說這麼說挺奇怪的,但我從這個女孩身上完全沒有感受到她們特有的殺意。”

時刻準備啟用能力的暮眼中的黑金色隨着她的話語逐漸褪去,變回了應有的瞳色,看着她的舉動華晝也只能無力的抓住自己的頭。

“喂!!!別這麼早……!她……!”

聽着一旁華晝的低聲咋呼,灰界眼中所見的事物卻繞開了他對那些人形兵器的印象,將面前少女的身姿與一團有些熟悉的......陰燃的黑金色火苗重合在了一起,可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不斷重複的幻影究竟有何深意。

“啊呀?請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是在捉迷藏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躲起來的三人出於本能的一同向後退去好幾步,在突起的石塊以及後面的人的阻擋下再一同胡亂跌倒在柔軟的草坪上,而這聲音的主人,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灌木前的少女見狀驚訝到捂住了嘴。

“啊!對……對不起……是我嚇到你們了嗎?我只是看見你們好像玩的很開心,所以想靠近些……”

黑色的瞳孔中泛起了淚光,很明顯少女才是被自己無意間導致的慘狀所嚇到的人,她絕沒有懷着一絲惡意,正如她所說的一樣,只是看見了似乎正在玩鬧的華晝等人,於是不自禁的想要加入他們,看着泫然欲泣的少女,暮立刻推開了一旁的華晝與灰界,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走到了少女的面前連忙解釋道。

“沒……沒事的,小妹妹,你看,我們……嗯,就是在玩捉迷藏,剛剛是我們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別擔心。”

暮安慰着少女的同時,迅速的從機車服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包衛生巾,從中抽出一張后輕柔的為少女擦去了淚水。

“喂……現在就放心可有點早了吧?之前商場那次可也是……”

雖然暮只是繼續為少女擦拭着眼圈周圍,但華晝難得自覺的認為自己還是別說下去了比較好,畢竟現在他還是倒在草坪上的狀態,暮根本連頭都不用回就能用鞋底磨平他讀不懂空氣的臉,再說了,就算知道那是陷阱,暮也無法對一位正在哭泣的少女視而不見吧。

“謝謝你……姐姐,我剛剛好害怕,你和地上的兩個哥哥要是受傷了可就不好了呢。”

眼角留有些許淚水的少女,露出了讓人感到心靈都被洗滌了的純真笑容,加上剛剛的那聲明亮輕快的“姐姐”,在這隱藏着巨大破壞力的連續攻勢下暮那顆總是被凜冽的冰風所纏繞的心瞬間淪陷。

“沒關係的,妹妹,我會保護你,來,跟我一起回家吧。”

“誒……誒?可是我還得在這裡等……”

“停停停停停停!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來這兒幹啥的!?”

牽起少女被垂袖所遮掩的右手的暮,在華晝的強力阻攔下終於從理智的邊緣走了回來,鬆開少女的手后立刻轉向了一個誰都沒法看清她面部表情的方位,連華晝都沒想到,她居然也有淪為不安定因素的這一天,不過事後要是拿這個來嘲笑她的話估計也只會導致自己的壽命縮減吧,不過話說回來,眼前的少女再怎麼看,除了身上的衣物實在是沒有能跟“外國人”這樣的詞聯繫在一起的特點,無論面部特徵,還是黑色的長發與瞳孔,顏色上來看也完全不像是染的,雖說比想像年紀要小了不少,但也很不錯……!

“呃,等下,可以的話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是叫洛洛嗎?”

聽到華晝說出一個聞所未聞的名字,少女困惑的歪了歪頭回答道。

“洛洛……?不對呀,我的名字是……是……啊啊,我叫做夕茉來着!夕陽的夕,茉莉花的茉,很好聽吧?”

炫耀着自己好不容易記住的最喜歡的名字,夕茉高興的在原地轉了個圈。

“夕……夕茉?”

“難不成我們找錯人了……?可我剛剛在她身上看見的確實是……”

沒等灰界說出他所見的幻象,夕茉像是想起什麼更重要的事一樣眼前一亮。

“嗯嗯,其實我正在等那個人呢!他的名字里似乎有洛洛這兩個字!難道你們要找的就是他嗎?”

聽到夕茉的回答,華晝的眼中再次閃爍起希望的光芒。

“就是這個了!!!沒錯!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嗎?”

夕茉看向兩人的視線突然移向了他們的中間,將手從袖中伸出后,指了指灰界與華晝。

“你回來啦,這兩位哥哥似乎想要找你說些什麼呢!”

華晝回過頭去看了看自己的身後,而看到總是一往無懼的他露出的表情,灰界覺得自己就這麼保持原樣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