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毫無理由的生,自然有毫無意義的死,而她在那不知多久之前的不詳夜晚,淪為被詛咒者們的活祭,無情而蒼白的月亮嘗盡了她的鮮血,越發腥紅。

“……”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換誰都一樣,看着自己的手臂、大腿上被咬噬的只剩下纏在骨頭上的几絲滴着血的肉,腹部也被開了這麼大一個洞,甚至能透過肋骨看見自己空空如也的內部,她身下的血已將這片荒地徹底浸透。

“還沒能在聚光燈下唱歌啊……”

就算這麼想着,聲帶也已經被利爪切開,連悲鳴都無法發出。

“還沒能被人們憧憬着啊……”

沒有人會憧憬倒在地上,鮮血淋漓而毫無生機的屍骸。

“不想死。”

飛濺到臉上的血將眼眶中悄然滑落的淚水也染成自己的顏色,痛楚都快感受不到了,畢竟名為奈束苑的她就要迎來“死”的事實。

這是存在於遙遠世界,掌握一切的神明賜予她的最後安寧,可是,那一抹屬於神所在世界的色彩,緩緩降臨在她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身形。

是一位少女,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但她所散發的氣場……

讓自己真正意義上忘記了痛苦與對死的恐懼。

那感情說來矛盾,明明是少女,奈束苑卻感受到像是見到了自己夢中的白馬王子那樣,她拚命的睜開被血覆蓋了,就快永遠合上的眼瞼,試圖抬起幾乎僅剩白骨的右臂來觸摸這神造之物,可因為失去了肌肉的維繫,只有她的肩關節稍稍活動了一下,她徒勞的叫喊着,用已發不出聲的喉嚨。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能做到,少女卻察覺到她的想法一樣低下了身子,望着倒在地上的奈束苑。

“這樣下去的話很快就會死了呢。”

聽到了聲音,如同奏響來自另一世界的奇妙樂器一般詭魅的聲線突兀出現在奈束苑的腦內。

可是,她的嘴唇完全閉着,根本不像是在說話。

“精神上的對話形式而已,只有我一個人說話怪無聊的,來吧,你也說說看。”

“我……我……”

奈束苑試着遵守她所說的,並發現確實如此,即使無法說出口,想法卻確實傳達給了少女。

“那我就來告訴你吧,對你而言或許會是好事的一件事。”

纏繞她的詭譎氣場輕鬆蓋過了死亡的陰影,少女緩緩靠近她的耳旁,將那略帶溫度的雙唇貼近後用那快讓她溶解般的聲音低語。

“你被選中了。”

再次睜開眼,奈束苑發現自己正懸浮在沒有一絲星光,唯有一輪緋月的夜空之中。

明明身軀已經被啃食的那樣殘破不堪,自己卻能感到已經不存在的血肉似乎又長在了自己裸露的骨骼上,不,這果然是一種錯覺,她發現身體仍然保持着不堪入目的慘狀,而神秘的少女此刻正在自己的正面,在那一抹紅的快要溢出似的月亮之前。

“你還有想要做的事,對吧?”

少女直接問到了她在不久前,還一直為之努力着,卻被那些怪物撕碎的夢想。

“我還……想……歌唱……”

這次並不是用精神,而是用已經裂開了的喉嚨發出的混濁聲線說了出來。

名為“憐憫”的感情消失后,只余她一人在腥紅的月亮下重塑形體,她的右手明明已經沒有肌肉支撐,卻高高的舉了起來伸向那一輪緋月,試圖抓緊遠去少女的背影,她仍處在那讓人沉淪的魅惑之中,狂喜甚至讓她沒能注意自己身上的變化。

染紅了的衣物被看不見的力量去除,暗色的表皮組織從背部開始緩緩覆蓋她赤裸的殘破軀體,慘白的骨頭上生出血肉,填補了每一處怪物的咬痕與撕裂痕,斷裂的關節與筋肉連接起來並變的比任何人的都更加強韌,沒有誰能夠再次割斷它們,可變化沒有到此為止。

染血的瑰麗面容被覆上一層猶如面具的骨質結構,原本孱弱的四肢被注入無堅不摧的力量,而那雙纖細的手越發尖銳、鋒利,如同剃刀,腳趾的關節反轉過來扭在一起,比起人的雙足更像是獸的爪,隨着瞳孔中爆發出那一抹不詳的黑金色,兩根多關節的骨頭從她的脊椎突出,不斷向下拉伸,圓弧狀的巨大翼手目翅膀肆意伸展開來,將沒有星光的夜空徹底遮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