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應該說某人可能早都預料到了吧,從見面開始火藥味就已經被引燃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親切又溫柔的( )小姐知道三人找到了余伏后,將見面的地點選在了無人的廣場,即使有什麼衝突也不會危及財產安全……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距離黎明還有不久,在這樣的時間除了他們以外不會有任何人來到這裡。

也沒人敢阻止正將槍口頂在( )腦門上的余伏……或者說,灰界曾試圖阻止,結果卻是被另一支槍逼着退回了原地,其他人也只能就這麼看着。

“還真的是你啊……狗娘養的。”

即使他的胸口還纏着染了血的繃帶,他們甚至能聽見余伏因極度的憤怒而發出磨牙聲,從側面看去他的臉都能一眼看出,滿布其上的憎惡與痛恨,他的眼睛早已變換成代表着能力開啟的黑金色,與面前的( )身着的華麗禮服同樣的顏色,這隻意味着一件事,即使在這樣的距離,他仍想百分之三百的保證( )能被自己幹掉,被槍指着的那一方倒是顯得遊刃有餘,仍然帶着那副彷彿什麼都無關緊要的閑散神色。

“哎呀,還以為是哪位新晉的,結果不是老熟人嗎?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余伏。”

“別跟我套近乎,魔女。”

說著的同時余伏扣下了槍身一側的保險,周圍的氣氛也隨着那一聲咔噠而更顯危急。

“真冷淡啊,明明多虧了人家的力量你才能站在這兒拿槍指着別人的腦袋,還是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成了一種新的問候方式?”

隨着( )轉動自己的頭部看向另一邊不知所措的三人,槍口滑到了她的太陽穴上,余伏見狀更加用力地頂了上去,但她仍是一臉無謂的將頭轉了回去,讓槍口再次對準自己的腦門。

“為什麼?”

自己從“那一天”開始承受的無數苦難,跨越了無數死地,只為見到的她此刻近在咫尺,一切的一切都化作這簡單的三個字脫口而出,余伏用十分低沉,以及其中夾雜的些許讓人無法確信的落寞聲音問道。

“為什麼唯獨讓我活下去?”

兩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不斷重複着相融、裂變的黑金色,與猶如太陽的金色緊緊對視,只為得到能將自己折磨至今的夢魘徹底終結的回答。

( )笑了。

即使是成了祭者的現在,她的笑容仍像初次見面時那樣粲然,彷彿比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更重要,她的嘴唇上下閉合了幾次,毫無疑問說了些什麼,但除了余伏以外沒人能夠聽見她的回答。

余伏放下了手裡的槍,說是手就這麼突然的滑落到原位比較合適,他後退了幾步,像是領悟了什麼的搖了搖頭,隨後……

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余伏瞬間抬起槍對準( )扣下扳機,槍聲響徹無人的廣場,子彈從中擊出,從額前開始貫穿了頭骨,( )應聲倒地,黑色長發在逐漸泛白的天空下散亂開來,額前的劉海下隱藏的些許傷痕終於得見天日,血漸漸從後腦勺中流出,浸濕了她永夜般的頭髮與禮服,難以置信的表情成了這端麗面容上最後展露的情感。

一旁的三人對余伏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有任何準備,除了啞口無言,似乎什麼都做不到,但暮卻回想起什麼一樣,懷着不尋常的冷靜看着不久前還滿臉得意,此刻卻倒在地上的( )。

灰界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這樣不講理的事了,從他與( )的相遇,逃離研究所,以及剛剛的演唱會,生命就這樣消逝在眼前,那份沉重仍再次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他完全是憑着下意識走到了( )的身邊半跪在地上,伸出手穿過漆黑的髮絲,捧住不斷流血的後腦徒勞的試圖止血,血的流失漸漸奪去了( )的溫度,並讓那雙金色的瞳孔不再明亮,灼燒心智的香氣在這樣的距離下更加讓人着迷,以這樣近的距離感受她的一切,灰界的心臟像是被緊握住一般快要停滯下來。

再也……無法聽見她的聲音了?

華晝徑直走了上去一把拽住余伏的衣領,他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尋求不知多久的“希望”就這樣簡單的破滅。

“你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給一切做個了斷罷了,你們遲早會感謝我這麼做。”

余伏的神情仍是那樣淡然,甚至讓人覺得冷漠,這是怒意消失之後留下的虛無?還是別的什麼無從得知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已經從某個夢魘中,得到了解脫。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好了呢♪”

很簡單的就聽見了,朝陽從天空彼端緩緩升起,將灰界與懷中( )的影子拉的細長,這絕不是錯覺,灰界親眼所見,不斷變得蒼白的,( )的雙唇瞬間恢復紅潤,從中飛出的話語也確實穿過了耳膜,傳達到大腦,堵住傷口的手也不再感受到鮮血流淌而出帶來的那股溫暖。

華晝在不經意間鬆開了雙手,懷着純粹的驚訝看了過去,就連余伏也多少失去了冷靜,至少他從未見過,被打穿了腦袋還能活着的人類。

( )抬起右手,以灰界的脖子作為扶手自己站了起來,不顧一旁抱住腦袋陷入混亂的灰界象徵性的拍了拍禮服上沾染的塵土,擦汗一樣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后,將那些腥紅的“汗水”隨意的甩在地上。

“這樣一來就解氣了吧,還是說想再來一次?我倒是無所謂。”

( )就這麼站在從自己腦內溢出的血泊之上,在朝陽下伸着懶腰,迎接新的一天,這一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即使是自己擁有超常力量的現在,這畫面也未免太過於超越常識。

但眾人內心深處的某個意志在竊竊私語,死亡對她而言不值一提。

甚至根本不存在。

“雖說耽誤了點時間,人既然算是到齊了那差不多該說說……嗯,華晝,你之前不是問我,究竟有什麼目的來着?”

被( )突如其來的提問與注視驚了一下,華晝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是……是啊,到底有什麼目的……毀滅異對局來着?”

“那仍是我的目的,不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日光下傲然挺立的( ),那姿態根本不像是腦袋才挨了一槍的人,不,她本就與我們有着本質上的不同,此刻她的金色瞳孔反射出的光芒,蓋過了太陽的明亮,讓眾人的眼中容不下其他事物。

“你們與我相遇,向偉大的萬物之神獻上了自己重要的情感,抑或是其他同樣重要的事物。”

從( )額頭的傷口順着鼻尖流下的尚未乾涸的血液,絲毫沒有影響她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而我存在於此的意義,正是指引你們成為新的萬物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