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面的愁容和一肚子想說未說的話，芷唯依關上了謁見廳的大門。
偌大的謁見廳中就只剩下黑羽和她的內政官忍了。
“成為內政官之後你是第一次見芷唯依吧？”黑羽偏了偏頭，問忍。
“是的。”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你覺得她是怎麼樣呢？”
“芷唯依大人着實是一位器宇軒昂的人。”
“你知道我讓你評價的不是她的個人魅力。”
“黑羽大人，您一定知道，個人魅力和履職能力總是分不開的。”忍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正對黑羽，“您不會認為一個身材矮小、面貌猥瑣還滿臉鱗片的穿山甲人能當好一個隊長的，縱使他再有才華和能力。事實上，我認為芷唯依大人在狩獵隊中的威望如此之高，和她的個人魅力是分不開的。”
“你知道她在狩獵隊里的威望？”
“作為您的內政官，我有義務了解內閣同僚基本情況。”
“說來聽聽。”
“遵命，黑羽大人。”忍露出了禮節性的微笑，疊翅行禮，“芷唯依大人在狩獵活動中總是親力親為，即使在聚落輪休時，也着力於狩獵隊的行政管理和日常訓練，她似乎有無限的精力投身於隊伍建設中。相比於之前幾任隊長，通常是和副隊長分管各項事務，芷唯依大人一個人就能管理狩獵隊的全部大小事務。我相信，就算真的將狩獵隊擴充至200人，芷唯依大人也能完全勝任隊長之職。這樣有能力的人怎麼會沒有聲望呢？”
“嗯……說的也是……”黑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芷唯依大人雖然因狩獵活動而長期在外，她在文官和內閣中也是左右逢源。”忍繼續說道，似乎並沒有注意黑羽在想什麼，“像是冰藍大人和若雨大人都與芷唯依大人私交甚密，因為狩獵隊還承擔維護治安的任務，中央聚居區的商戶與居民也對芷唯依大人讚不絕口。任何認識她的人都對芷唯依大人的能力讚不絕口。可以說，芷唯依大人在聚落中一呼百應。”
“一呼百應？”黑羽皺了皺眉。
自始至終都低着頭講話的忍自然是看不見黑羽的表情，她慢條斯理地繼續表達讚美之詞：“狩獵隊中的許多人都說，像芷唯依大人這般卓越的人，即使當一個大聚落的首領都沒有問題。黑羽大人，您能擁有這樣的文武全才不得不說是一件幸事。”
“嗯……”黑羽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對芷唯依剛才的建議有什麼想法嗎？”
“絕妙的主意。”忍不等黑羽說完就搶答道，“職責輪換可以讓侍衛學習到狩獵技巧，也能讓獵人受到精神熏陶，這樣一來，您就同時擁有雙倍的獵人與侍衛了。”
“除了這個呢？”黑羽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好像不滿意忍的回答。
“除了這個？”
“對，其他方面，你說說看。”
“是。不可否認崗位輪換確實會造成一定的管理困難，但只要假以時日，合理安排輪換時間、頻率和人數……”
“不，不是這個方面。”黑羽打斷了忍的話。
“您想聽的是……”忍終於抬起頭來看了黑羽一眼。
黑羽向忍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忍帶有疑問的目光。
“如果您是問芷唯依大人的私人目的……”忍在這裡拖了一下長音，在未得到黑羽的否定表態后，有些猶豫地繼續說道：“關於這點，我認為不應該……啊！我明白了，黑羽大人原來是在考驗我啊！”
忍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笑逐顏開。而黑羽的表情並沒有明顯的變化，只是等着忍說下去。
“黑羽大人，您一定早就明白了，是在考驗我有沒有看出來。”忍一副發自內心感到高興的樣子，“恕我愚鈍，我早就該明白黑羽大人怎麼可能真的去懷疑芷唯依大人嘛。”
“說來聽聽。”黑羽催促道。
“您日夜操勞，縱使清似水明如鏡，也難免會有一時的疑惑。我想芷唯依大人一定也明白這一點，她主動提出削弱武官影響力的崗位輪換，為的就是消除您的疑心。”忍不再向剛才那樣支支吾吾，以開朗的表情對答如流：“其實芷唯依大人完全沒必要這麼做，沒人會懷疑芷唯依大人對聚落的忠心，難道不是嗎？”
“對聚落的忠心……”黑羽小聲地重複這句話，似乎在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根據我對芷唯依大人的了解，某些不懷好意的流言和對芷唯依大人的不實批評完全是沒有根據，而且不公平的。”
“流言？什麼流言？”黑羽的思緒突然被忍的話帶了回來。
“比如說‘因為芷唯依大人的獨斷專行導致人員傷亡’這種流言。”
“哦哦，這次狩獵隊折損了一人，所以有人傳閑話啊。”
“沒錯！”忍突然間有點情緒激動，她憤憤不平地說：“包括這次的折損在內，那些不實的流言……”
“等等，你說包括這次在內？還有其他的嗎？”
“黑羽大人，您要理解，優秀的人總是遭人嫉妒，這些話都是空穴來風。”
“空穴來風的意思是有洞才會有風。”黑羽對忍的解釋頗不以為然，“告訴我，都有哪些流言？”
面對黑羽的追問，忍從坐墊上挪開，將上身伏於地面，翅膀伸開將頭部完全蓋住。
“黑羽大人，在下絕不會將未被證實，而且極有可能是惡意中傷的流言告訴您。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性，我也決不允許這些別有用心的話影響您的判斷！”
黑羽看着對自己行大禮的忍，好久沒有說話。直到外面傳來了侍衛斥退送飯侍女的聲音，黑羽才開口道：“抬起頭來吧。”
“遵命。”
“唉……芷唯依知道這些批評嗎？”
忍回到座位上正坐，回答道：“我不是芷唯依大人，我不太清楚……不過就芷唯依大人的人脈來看，她不太可能不清楚。但我從未聽聞芷唯依大人報復清算這些人，着實難能可貴。”
“那她怎麼不來澄清呢……”
澄清沒有被問起的事情，作為下屬來說沒有比這更蠢的事情了。
當然，忍並沒有說的這麼直白，而是搬出了其他的原因：“我想，可能是那些事並沒有發生，也可能是芷唯依大人覺得沒有向您報告的必要。”
“她覺得沒有必要？是否有必要是我決定的。”黑羽有些煩躁地用食指敲打座椅扶手。
“黑羽大人，作為您的下屬，芷唯依大人有理由只將您需要知道的是報告給您，避免您的精力浪費在瑣碎的小事上。”
“我需要知道一切，否則我怎麼判斷我需不需要知道？”
“您的意思是您不需要知道的事你也需要知道？您需要知道，不是因為您需要知道，而是為了知道您是否需要知道，就算您不需要知道的事，您也需要知道，才能知道您不需要知道。是這樣的嗎？”忍以極快的語速說道。
“……”黑羽緩了一會兒，理清其中含義，“你說得對。我問你，忍。你是否也有事瞞着我？”
“我必須承認，在這件事上我與芷唯依大人有着相同的見解。”
“天吶……你告訴我，我還有哪些事是我本該知道但還不知道的？”
“您是指哪些事？”
“我·不·知·道！”黑羽有些激動地緊緊握住了扶手，用了不短的時間才恢復冷靜，“從今天開始，包括你在內，我的文官不允許擅自截留任何報告，所有公文都要呈上來給我看。”
“遵命，黑羽大人。”
“呼……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對了，狩獵隊和侍衛輪換的事。在削弱隊長影響力的作用上，崗位輪換能起效嗎？”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毫無疑問會起效。”
“那極小的那部分情況呢？”
“就是芷唯依大人作為隊長的情況，我覺得很難起效。”
“為什麼？”
“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芷唯依大人的忠誠了。既然芷唯依大人不會做出對聚落不利的事，那麼崗位輪換在削弱影響力方面並不存在意義。”忍信誓旦旦地說，“更何況，就憑芷唯依大人的人格魅力，無論她手下的人是誰，都會為之折服。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定反而會加強芷唯依大人的影響力。”
“哦？那如果我讓她做侍衛長，而且一直擔任下去呢？”
“黑羽大人您說笑了，您怎麼可能讓這麼有能力的人做侍衛工作呢？我斗膽猜測，芷唯依大人提出的輪換制度其實就是表態讓您放心的意思。”忍淺淺一笑，“況且芷唯依大人不也向您提出建立‘軍隊’的提議了嗎？”
“軍隊怎麼了？”黑羽有些不解地問。
“建立一支超過500人的軍隊，您覺得應該由誰來統率？”
“芷唯依不是說了嗎，直屬於我的。”
“那容我問您一個問題：如果邊境被其他聚落侵犯，這支軍隊是否有您親自率領前去平叛？”
“……”
“您是我們聚落的首領，不能輕易涉身險境。況且領隊出征，往返時間就要數月，這期間您的政務難免會有耽擱。”
“你的意思是……”
“軍隊毫無疑問是您的直屬，但領隊必須另選他人。這個人必須有豐富的帶隊經驗，同時本身也能征善戰，而且及時長期在外也不影響聚落的運轉……您覺得首選人物是誰呢？”
“……”
根本無需回答，黑羽和忍都只能想到同一個人。
又一次沉默了良久后，黑羽才對忍說：“你下去吧。”
“遵命。”
“替我叫言官過來。”
“遵命。”
言官是審查大小官員（大多數時候是在暗中進行）的職務，因為工作內容的關係，在天之閣中工作的人大都不怎麼喜歡言官，卻又都不敢輕易開罪她們。
忍自己的房間和言官的辦公室並不順路，她下到五樓找到言官。
“黑羽大人讓你去一趟。”
“明白了。”言官放下手中的案卷，起身整冠束帶。
“我得提醒你一句。”忍邊說邊走到門口，“黑羽大人似乎因為工作壓力而有些多疑，切忌說些沒有確鑿證據的論斷來左右黑羽大人的判斷。明白了嗎？”
“在下斷然不敢。”
其實不用忍提醒，言官也不會在黑羽面前輕易下定論。
忍已經料到黑羽會問起芷唯依的事，而言官只能繞彎子，她不能說某人沒有陰謀，以防真的有；也不可能說某人一定有陰謀，因為大部分人都沒有。最終，所有的疑問還是會轉個圈兒丟還給黑羽本人。
“快去吧。”
忍微笑着催促道。
…………
……
一刻之後，返回自己在九層的房間的忍已經享用完了午飯，剛讓侍女撤去殘席，就聽到外面的侍衛通報：“內政官大人，言官求見。”
“請她進來。”
門被打開了，言官神情慌張地走了進來，一臉震驚地對忍說：“我剛才聽到的事太可怕了！”
“什麼事？”
“我覺得自己像個睜眼瞎！”言官激動得連禮節都忘了，“我從沒察覺到內閣竟然會陰謀反對黑羽大人。”
“有這回事嗎？”忍故作吃驚地說。
“黑羽大人懷疑芷唯依大人……天吶，這怎麼可能？”
“當然是不可能的。”忍扇了扇自己的翅膀，儘管現在的氣溫並不高，“沒有人會懷疑這位隊長的忠誠。”
“可您剛才也在謁見廳，黑羽大人的疑慮……”
“除非黑羽大人的精神狀態欠佳，而且有人在旁邊誘導。”
“您是說……”言官震驚地指了指忍，得到了後者的首肯，“可是為什麼？”
忍向言官招了招翅膀，示意她近前說話。
“你知道芷唯依大人的崗位輪換和建立軍隊計劃嗎？”
“我知道，芷唯依大人在公文里說過。雖然公文里沒說名稱，但我想應該就是這個了。”
“那就好，我要告訴你的是，不能讓黑羽大人採納這個計劃。”
“為什麼？這個計劃不好嗎？”
“好？對誰而言？”
“當然是對聚落而言。”
“哈哈……”忍笑着搖了搖頭，“這不是重點。”
“為什麼？”
“我問你，你覺得這支軍隊會被安置在哪裡？”
“既然是黑羽大人的直屬，那當然應該在中央聚居區嘍？”言官有些不得要領地說。
“中央聚居區是全聚落最安全的地方。那我問你，如果邊境發生戰事，怎麼辦？”
“這支軍隊會被調遣到邊境。”
“如果這個時候，另一個方向發生動亂，又該怎麼辦呢？”
“嗯……分出一部分人趕赴動亂地點，對嗎？”
“所以為什麼不分散駐紮呢？”忍提出了一個讓言官恍然大悟的問題，但接下來的話有讓言官搞不明白了：“經過訓練並有紀律意識的隊伍可以忍受偏遠聚居區惡劣的條件，但我們不行。”
“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言官不解地撓了撓頭。
“你啊……白給你這麼重要的職位了。”忍長嘆一口氣，看着言官的眼神頗有些惱恨鐵礦石煉不成鐵的意味，“長期分散駐紮會導致什麼問題呢？算了，問你也是白問……會讓黑羽大人對遠離自己的軍隊的控制力下降，同時長期在艱苦偏遠地區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影響士氣。芷唯依大人提出的‘輪換制度’，從根本上是為了建立軍隊做鋪墊的。不讓一批軍隊在同一個地點常駐，定期抽調，或者整隊輪換到中央聚居區，同時領軍人也一同輪換，一下子就把兩個問題都解決了。”
“哦哦！芷唯依大人真是深思熟慮。”
“但她只考慮了一部分。”忍立即讓言官從敬佩中走出來，“既然軍隊、狩獵隊和侍衛都施行輪換制度了，那你猜文官和地方官會不會也這樣呢？黑羽大人會不會想到，這個方法同樣可以削弱我們文官的影響力？她一定會的。”
“啊？”
“你願意放下天之閣的言官之職，去北面某個偏遠地區當郡長嗎？”
“唔……可如果這個計劃真的能讓聚落向好的方面變化……”
“文官的意願是一切方面都不起變化。”忍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嚴厲。
“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現在的生活不好嗎？”忍反問道，“你說的沒錯，長期來看，芷唯依大人的計劃確實對聚落有益。但這個長期太長了，長到你我肯定看不到那一天，甚至連黑羽大人都不一定。”
“這……”
“這會是一次大手筆的改革，必定會引起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人的不滿，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必定是天之閣的文官。黑羽大人一定會遇到阻力，而以黑羽大人的性格，很可能強勢推行。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動蕩，是嗎？”
“沒錯，天之閣的文官為了自身的利益一定會極力反對和阻撓，甚至會導致可怕的後果。”
“竟然會這樣……”
“芷唯依大人的計劃太激進了，現在還為之過早。”忍用翅膀的外側拍了拍言官的肩膀，“我們是黑羽大人的臣下，理當要為黑羽大人負責，我們不能讓黑羽大人承擔這種風險。就算這個計劃有大概率對聚落有益，只要有微小的可能對黑羽大人不利，我們就不能讓它輕易實施下來。”
“再小都不行嗎？”
“黑羽聚落有80萬的人口，這麼大的體量能承擔足夠的風險；但黑羽大人只有一個，對她來說只有0和1，沒有中間值，明白了嗎？”
“明白了！”言官終於領會到了精神，她握拳表態：“我們定為黑羽大人赴湯蹈火！可是……怎麼阻止芷唯依大人的計劃呢？”
“這個簡單，暗示一個人的提議不可靠應該怎麼辦？”
“詆毀這個人？”
忍聞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說：“我都後悔提拔你了，你是言官，專門打小報告的人，怎麼連這都不明白？中傷他人只會讓黑羽大人覺得你心懷不軌。”
“那我應該？”
“首先你要完全贊同。說到底，得繞到某人的背後才能從背後捅刀子。然後你就列舉這個人的所有優點，尤其是那些讓她看起來不稱職或者另有所圖的，大肆誇獎它們，超過必要的限度。有個詞叫‘矯枉過正’，還有個詞叫‘過猶不及’。”
“那我具體應該……”
“具體的我已經做過了。”忍轉身回到坐榻上，“如果前一招奏效，那麼就開始提出此人的缺點，但一定要以為其開脫的口氣。比如‘就算是這樣，我想也不會有人懷疑她的忠誠。’或是‘我願意相信令狩獵隊蒙受折損這件事一定不是她的錯’。不用記了，這些我都做完了。”
“忍大人，我究竟能做些什麼呢？”言官哭喪着臉問，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用處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沒人會懷疑芷唯依大人的忠誠。前提是這個人的精神要處於清晰正常的狀態。”
“您是說，要讓黑羽大人變糊塗嗎？”
“當然。對此我很不滿意你的表現。”忍眯起雙眼看着言官。
被這樣的眼神盯着，言官不由得背脊發涼，下意識地打了一個激靈。
“忍大人，我沒有做什麼啊……”
“就因為你什麼都沒幹。”忍用勾爪敲了敲桌案，“身為言官，你有那麼多和黑羽大人對話的機會，有那麼方便上書報告的條件，你竟然讓黑羽大人有足夠的空閑！”
“可是您不是說我等下屬應該為黑羽大人過濾掉儘可能多的無用事項……”
“愚鈍！”忍禁不住訓斥了一聲，“我的意思是，不要讓黑羽大人接受太多和我們相左的意見！這會牽扯黑羽大人做決策的精力，導致辦公效率低下！你知道我為黑羽大人設立內閣制度、加強覲見的限制是為了什麼嗎？就是為了儘可能擋住芷唯依大人這樣思想激進的人，讓她們少給黑羽大人提建議。”
“您教訓的是……”
“還好我誘使黑羽大人下令，大小事務都要呈給她過目。從現在開始，無論多麼微小和瑣碎的事都要成書報告黑羽大人，埋沒那些諸如芷唯依大人的建議，讓黑羽大人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投入到審批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你也是，對在內閣成員，無論多小的疑點都要成文上書黑羽大人，尤其是芷唯依大人的。”
“我明白了！”迷糊到現在的言官終於摸到了門道，“那關於您的呢？”
“也要寫，完全沒有疑點的人才最可疑。”
“明白了。可是……”言官面露愁容，“這樣豈不是在欺騙黑羽大人嗎？”
“欺騙？呵……”忍露出了不屑的笑，“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你以為黑羽大人和你一樣愚鈍嗎？黑羽大人早晚會察覺到芷唯依大人的計劃操之過急，但那個時候或許是在已經釀成大禍之後。我們要為黑羽大人消除隱患，不能等房子燒乾凈了才端水桶過來……縱使我們的手段看起來與目的不符。”
“原來如此！”言官連連點頭。
“快去落實吧。”忍揮了揮翅膀，“記住，不要給黑羽大人深入思考的餘裕，同時要讓黑羽大人保持她的疑心。”
“遵命！”
啪嗒——
言官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忍輕聲嘆了口氣，擔任言官的是個十分平庸的人，她並不能很好理解自己的職分，對自己的重要性也是完全沒有察覺。
只是，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一年前忍被起用的時候，黑羽的宅邸比現在小得多，這裡也並沒有什麼內閣，能夠影響黑羽決策的僅有一個非常小的圈子。忍憑藉自己的能力擠進了這個圈子，並把它擴大了數倍。在忍的建議下，黑羽建立了一整套制度體系來管理整個聚落，官員的層級和職責劃分也越來越明確。為此，黑羽下令擴建中央的辦公場所以容納越來越多的官員，才有了現在的天之閣。
一夜之間，天之閣內的官職出現了非常多的空缺，補充這些空缺的大多是各郡舉薦而來的人才，而且其中多數都與忍相識。時至今日，天之閣中的“新鮮血液”已經比數年前就在黑羽身邊侍奉的舊臣多得多了，只是能在內閣中議事的，還是芷唯依這樣的“老資歷”居多。
走到這一步着實不容易，但忍並不想僅僅止步於此。
“橙華。”忍輕輕說了一聲。
“在。”
隔間的門被拉開了，單膝跪地的狐人出現在門后。
“趁現在做好準備，過幾天有很多事要你去辦。”
“遵命。”狐人應了一聲，隨後又關上了隔間的門。
看來所有人中，只有這個最有用。忍略微有些欣慰地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