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已經沒事了。”
陳晉坐在一間古樸的房間內，這間房子的內飾看上去十分的中式，又和他之前看到的外塔一樣，中式的並不完全。至少，陳晉是從來沒見過中式的木雕長在大理石質的桌子上的。這便是在塔內，而剛剛說話的人便是在莫羅斯昏迷之前一瘸一拐跑來的一位老人。
他是這裡的醫生。
“他……過去有這樣過么？”陳晉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莫羅斯，不自覺地將他這張臉與安德烈的臉重疊了起來。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安德烈呢。不過，我也不大可能見到那樣子的安德烈就是了。莫羅斯……你作為安德烈的弟弟會和他不一樣么？】
“就算他過去沒有，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必然的。”那位老人癟了癟嘴，一臉憤懣的樣子。“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知道他心裡一定有一堆無法解開的鬱結。傷病易治，心疾難醫啊！他一直將事情堆在心裡，不去正視它，當然會出這樣的事情。沒事的，就只是吐了幾口血而已！按他的恢復能力，沒多久就能醒了。不是什麼大事！”
“吐，吐血了還不是大事么……”在陳晉的印象里，除非是由於流鼻血倒流入吼或者牙齦出血的咳血才不算是‘大事’。莫羅斯的情況顯然不屬於這兩種，也是不知道怎麼就不算‘大事’了。
“那當然了，這傢伙的恢復能力強着呢！一閘長的刀口瞬間就消失了，連道疤都沒有。”他比畫了一下，‘一閘’大約就是拇指和中指一起張開后的長度。
【等下，這個恢復能力，不是金（和諧）狼就是某個穿紅色緊身衣又很多話的人么……】
趕緊把自己跑走的思緒拉回來后，陳晉發現老人在用一種看新世界生物的表情看着他。
“話說回來，你是什麼人啊？剪這麼短的頭髮，你是苦修者么？我們法師塔應該還不需要有誦經的人吧……”醫生又看了看陳晉的手，眉頭一緊。“不對，你不是苦修者，苦修者可沒可能有這麼細膩的手。”
“那個……我叫陳晉……”
“原來你叫這個名字啊！‘陳’么……很少會有父母會給自己的孩子起這麼一個名字啊。這個姓氏很少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不……那個，‘晉’才是名字，‘陳’是我的姓氏。我，我是個異世界人……”
“異世界人？！怪不得呢，我還以為你是南方的少數民族之類的。”他似乎很清楚陳晉的情況，對陳晉是個異世界人的這件事情也不是很意外。
“那個，你對我是異世界人的這件事情似乎不是很意外？”
“我算是少數幾個見過異世界人的人了。法師塔啊，除了住着法師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的有特殊能力的人，一些少見的半智慧種族，甚至還有龍族和鷹族。”
【真的在科恩有啊，龍族和鷹族……吉榭爾以前提到過來着。】
“不過，你是異世界人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往外說比較好哦，尤其是對着那些小法師。他們要是問起來，你就說你是一個只記得自己名字，有‘刀槍不入’這一特異功能的人就好了。這是規定，維爾駑應該走得太急了，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件事情。”
“唉，這樣……我，我知道了。”
【真是奇怪的規定。】陳晉正這麼想着，餘光看見莫羅斯的手稍微動了一下。
“我睡了多久？”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甩了甩頭，一副已經清醒過來了的樣子。
“沒多久，快點走吧！”醫生沖他甩甩手，已經在下逐客令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啊，嗯，是的。”莫羅斯趕緊跳下了床，穿上了自己的鞋子。他順手整理了一下被自己睡亂的床鋪后，頭也不回走向了門口。“走了。”
“你真的已經沒事了么……”
“相信他的自愈能力吧，他真的沒事。”老人走回了有中式花紋的大理石桌後面，開始整理起了桌上一落一落的文件。“啊對了，我叫向恩齊，‘齊’才是我的姓氏，你別弄錯了啊。”
“嗯，謝謝您，齊大夫！”陳晉沖他威威鞠了一躬，然後發現莫羅斯已經丟下他，自顧自的走了出去。“莫羅斯！你等一下我——！”
向恩齊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壘起來的文件背後，從縫隙中目送着陳晉走了出去。他的表情像是在沉思，手上完全沒有整理那些發黃薄紙的意思。
“又來一個么……”
老人發出了一聲長嘆。
“陛下這種收藏的習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克魯努大人也由着她這樣亂來……唉，那種難以控制的東西也要留着，要是不出什麼大事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門外，其實莫羅斯發現陳晉沒有跟上來后就站在門邊等着他了。
“莫羅斯？”
“你的稱呼有點錯了。”他皺着眉頭。“你不該叫他‘大夫’，而是‘先生’。大夫是四珠以上的官員相互之間使用的稱謂。”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莫羅斯的臉上依舊是皺眉的表情，可陳晉卻覺得他現在意外柔和了許多。“本來維爾駑就已經將你安排給我負責了。”
“你和維爾駑很熟？”
“你其實應該叫他‘克魯努大人’，因為他是法師塔的侍衛長，是五珠的官員。在這裡，沒有對方特別的允許，最好不要直接叫他的名字，除非對方是比你小的人。”
【感覺就是古代的那一套做派啊……又和我學到的東西不太一樣？】
“好的，謝謝你。”陳晉朝他點了點頭，他這才看見莫羅斯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了。
“跟我來吧，我帶你稍微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
於是陳晉就跟着莫羅斯，走上了他們正對着的通往二樓的樓梯。
法師塔的內部其實並不複雜，塔的下層是法師們居住的地方，也是陳晉和莫羅斯房間所在的位置。這座塔是一座八角塔，每一個平面所在的位置都被分割出來了一間大寢室，而中央上樓樓梯正對着的永遠都是一間小寢室，莫羅斯和陳晉的雙人房就是第三層的小寢室。而齊先生的房間兼診室在二樓。
從第六層開始，便是法師們的實驗室與小法師們的教室。似乎在科恩，教育是一件蠻普及的事情，這讓陳晉很意外。可白天的時候這些房間是只有法師，教師和侍衛才能進去的。第十層開始便是法師們的藏書庫，頂層則是法師塔的管理者們辦公的地方。
管理法師們的‘總長’也同時住在法師塔的頂層，因為總長也是一名法師。
“這張床空了很久了，我也一直沒有打掃過。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幫你去內務部換一套床具。”陳晉其實只是跟着莫羅斯的身後聽他講話，莫羅斯並沒有帶他去到六層以上的地方。
“好的……”莫羅斯帶着陳晉走下了樓梯，來到了空蕩的一樓。這裡只有一個掛在天花板上的大鐘，以及鐘下的一個圓形圖騰。
之前陳晉只顧着把莫羅斯帶到齊先生那邊，並沒有仔細注意這個大堂中央的圖騰。這下，當他終於看清了那圖騰的樣子時，差點交出了聲。
“莫羅斯，那，那是什麼東西？”他指着地板上的花紋，指尖微微的在顫抖。
大堂的地上鋪的是漂亮的木地板，那個圓形的圖騰就這樣‘嵌’在地板上。基本上有花紋的地方，都是由黑色的木頭切割后裝配進去的。深色與淺色的木頭之間完全看不到縫隙，遠看更像是‘畫’在上面的。
“這個？這個……”莫羅斯似乎有些不大好開口。“算了，你遲早也得知道。這是一個預防裝置，用來安撫法師的魔力暴走的。之前你呆的那個房間，就是為了讓魔力暴動后的法師安穩下來的特殊單間。當法師塔內有法師魔力暴動時，這個大鐘便會響起。這座鐘的鐘聲，有暫時封魔的作用。”
莫羅斯似乎誤會了什麼，他以為陳晉說的是在大廳中央的那座黑色的大鐘。
“不……我指的是，地上的花紋。”
“花紋？”莫羅斯顯得很疑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花紋的問題。
“是什麼法師的魔法陣么？”陳晉有點害怕，每次這個花紋出現之後，都會伴隨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哈澤諾卡之環……這該不會，是什麼詛咒的法術吧？】
“不是，這是龍族的‘生命與靈魂之環’。”意外的，他從莫羅斯的嘴中聽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名詞。“封魔的技術是龍族的，好像這是屬於封魔技術的一部分。”
“生命與靈魂之環……那，他有沒有什麼別稱？比如‘哈澤諾卡之環’什麼的？”
“有可能有，但我沒有聽說過。畢竟，龍族是一個只有文字的種族，可能哪裡的語言對他們的文字有特別的讀法吧。”
【生命與靈魂……聽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什麼壞東西啊。】陳晉看着那個圖騰，有一點想出神了。莫羅斯在陳晉眼前晃了晃手，示意陳晉和他一起走去塔外。
“內務部在塔外，準確的來說是屬於輔助法師塔的地方。你要是要去塔外面，記得告訴我。我會帶你去的。塔外面的路更複雜一些，你也注意到了。這裡過去似乎其實是皇家園林，前朝的皇家園林，所以景色宜人的同時也路途複雜。你……”
他的話說到一半，剛踏出法師塔的門口沒幾步，就突然在陳晉的面前消失了蹤影。陳晉還沒來得及感到疑惑，一股清水，不，是一涌‘清泉’便從天而降，不偏不正的剛好倒在了陳晉的身上。
“啊，打錯人了！”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小女孩，她躲在一旁的草叢裡，手還懸在半空中。她的身下還有逐漸消失的白光，和薇奧拉使用法術的時候一模一樣。顯然，她便是‘罪魁禍首’。
“君君快跑！作戰計劃失敗了，托老師會罰我們的！”另一邊的草叢裡還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喊話的正是那個小男孩。“唉，托老師呢？”
“君君也不見了！”女孩驚訝的叫道，沒等兩個小孩來得及四處張望，他們便被一左一右的拎了起來。
“你們三個不好好上課，跑出來幹什麼了？”莫羅斯的話語中並沒有憤怒，甚至除了一點疑問感外沒有一點聲音的起伏。這其實讓他給小孩子們的恐懼更大了。
只見，在莫羅斯的身後，那個‘襲擊’陳晉的女孩已經被一條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繩子五花大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