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遊戲。

Four corners。

如前所說,是一種充滿靈異氛圍,傳聞能招來鬼的遊戲。

原本只是在學生活動、朋友聚會等場合流行的闔家歡樂型遊戲,不知何時——在不斷的傳播與變異中,逐漸演化成了讓人聞之色變的不祥存在。

它的規則如下:選擇深夜無人的時刻,四方形的房間,四名參與者。

滅掉所有燈光,四人各自站在房間的一角,遊戲開始。參與者A沿着牆壁,向相鄰角落的B走去,到達以後,拍一拍B的肩(或者握手、擊掌,總之就是交互動作)。隨後A停留在原處,B則沿着牆壁向C走去,依次類推,直到D沿着牆壁走到A原本站立的那個空角落,咳嗽一聲(或者唱歌、大喊,總而言之就是發出聲音),一輪遊戲結束。

接下來,循環往複。

聽上去很枯燥無聊啦。

不過異常往往就在日常中悄然無聲地降臨,這也是遊戲的精髓與驚悚之處——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參與者都已經熟悉規則,開始熟練地進行遊戲,房間中充斥着行走時的腳步聲,以及每輪遊戲結束后響起的咳嗽聲。再過一段時間,會有人突然意識到:已經很久沒人咳嗽了。

但依然還有腳步聲在持續。

換句話說,房間的四角都站着人,而且還有一個人正在走動。

加起來是五個人。

就這樣,不該存在的人——降臨了。

以上即是四角遊戲的規則,以及期望結果。

玩四角遊戲的人,到底是在期待鬼的降臨還是祈禱鬼不要降臨呢?這個問題暫且不討論。我們的眼前可是實實在在地站着一個鬼(魔鬼),恐怖效果可謂大打折扣,同時她讓我們玩的“四角遊戲”,也和普通的規則大有不同。

我和海棠,以及作為對手的西服男和老奶奶分別站立在廣場的四角。

在魔鬼指揮下,我們錯開站立——對手都在相鄰的角,隊友則在對角。

規則是這樣的:遊戲開始后,如同普通的四角遊戲一樣,其中一個角的人開始向相鄰的角走去,遇到敵方就開戰(第一步自然必定遇到),失敗者停留在原地,勝利者繼續前行;遇到隊友則可以商量是否交換行動人選。

交戰勝利得一分,失敗不扣分,遇到隊友后不進行人員交換也可以加一分。交戰可以隨時認輸,在對手認輸後繼續攻擊判負,沒有輪到自己行動時走出自己所在的牆角判負,積分先達到12的一方獲勝。

以及,接下來——

是和“鬼”相關的規則。

第一個走到空位的人,會遇到鬼。

帶着鬼前行,獲得的積分會加倍。

交戰失敗的話,則會被對方奪走鬼。

剛聽到規則我幾乎有些哭笑不得——畢竟這規則,根本就把鬼當成大富翁遊戲里類似福神一樣的角色了嘛。

不過那個所謂的鬼,到底是指什麼呢?

是魔鬼自己客串嗎?

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行動順序由猜硬幣決定,海棠成功猜中,我們得到了走第一步的機會,不過這其實也沒有多大優勢可言——畢竟無論走哪邊,第一步遇到的都會是對手。

遊戲開始,魔鬼帶着諾黛爾,瞬移到廣場中央的廢棄噴泉里,坐在雕像上,大喊一聲:“Start!!”

與此同時,頭頂突然烏雲籠罩。

月亮失去了蹤影。

幔紗遮住廣寒宮,幽澹冥冥不見天。

廣場的可見度瞬間驟降,雖然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剛才還可以遠遠望到的——對角處的海棠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廣場雖然並非密閉空間,但這樣卻就有了幽閉的氛圍。

“這下子真有靈異遊戲的感覺了……”

左右都是對手,左邊是西服男,右邊是老奶奶,按照開場前商量好的方針,我選擇了西服男那邊。

先別碰不知底細的老奶奶——先和海棠匯合再說。

我摸着牆,在黑暗中慢慢行走,廣場大概二十米見方,半分鐘后,我走到另一角。

西服男巍然站立。

昂着頭,用令人不快的眼神俯視我。

“開始吧,小鬼。”

他開門見山地說。

然後側步壓身,左手握拳,右手化掌。

“……咦?”

他快步欺身,在黑暗中打出一記快如蛇咬的刺拳,我下意識抬臂,用衣服下的紙甲擋住。

嘭一聲悶響。

被擊退兩步。

卧槽!

還真是用格鬥術的嗎?

第一拳被擋住后,緊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直拳和勾拳組合打出,且不斷變換攻勢。我只能一直抱頭防守,哪知他回身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橫掃,名牌皮鞋重重踢在我肩的膀和側頸部位,將我直接掃倒在地。

“嗚——!!”

我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向後逃跑,拉開一大段距離后才爬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靠!!”

我的雙臂已經被震麻了。

肩膀和頸部也傳來劇痛。

他的肉體力量,其實並不像前幾天失去理性的大叔那樣誇張——至少還沒有超過人類該有的限度。但是比起亂咬一通的大叔,他的發力技巧卻要遠遠超過,給我的壓力還要更勝。如果不是有紙衣護體,我現在肯定已經雙臂骨折、肩膀脫臼,甚至——頸椎斷裂了吧。

互聯網上經常將邁克爾泰森作為人類頂級力量的代表,那是因為他滿身橫肉、虎背熊腰、拳頭像砂鍋一樣大,但眼前的西服男,看起來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身高雖然高我一頭。

身型卻是削瘦的那種類型,看起來甚至有些弱不禁風。

為什麼——能打出那種職業拳擊手般的拳頭?

西裝男再次身形鬼魅地欺身逼近,連續出拳,我不敢再用手臂去擋,而是像葉問3里的甄子丹一樣,反轉手臂,用手肘不斷去接他打過來的拳頭。如此幾遍以後,他果然稍微後撤,露出疼痛的表情,咬着牙甩了甩拳頭。

紙衣再加上肘關節的硬度,人類的拳頭果然還是吃不消。

他的速度我勉強能跟上,只要持續防守——找出攻擊間隙的破綻,應該就能……

他再次揮拳打過來,我照例用手肘去接。

黑暗之中,他的右拳突然在半路張開,化作爪子一般的形狀。

巨大的、枯瘦的、頎長的、不詳的鴉爪。

抓住我來不及收回,幾乎是主動遞過去的手肘——像老虎鉗一樣緊緊握住,向一邊扯開。

把我的防守撕開。

中門大開。

正臉——暴露在他的拳頭射程內。

沒有哪怕一微妙的停頓,他的左拳在我眼前急速放大。

正中面門。

天旋地轉。

思考停止。

視野漸暗。

等我掙扎着翻身,用力坐地,吐出嘴巴和鼻腔里的血時,發現西服男怔在原地,沒有追擊。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左拳。

那些血裡面當然也有我的血,不過主要來說——還是他自己的。

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插着一枚紙片,紙片嵌入得很深,幾乎快要把他的手掌給一分為二。

“這是……紙?”

西服男不敢置信地喃道。

我抹了下臉上的血,擤擤鼻子,大鬆一口氣。

看來這拳沒有白挨。

西裝男第一輪攻擊把我打得像狗一樣在地上爬時,我就意識到——以他的反應和速度,我想要以對攻的方式打敗他,實在有點難。

他不是失去理智的大叔,也不是只會亂砍亂揮的魔鬼,而是一個技術精湛的格鬥家。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偷襲。

不講武德。

然後……雖然以下只是在格鬥漫畫里看到的理論,但沒想到還蠻準的:

無論多麼厲害的格鬥家,在攻擊的那一瞬間都是沒有防備的。

於是我——悄悄在嘴中含了一枚紙片。

在他左拳揮來時將其咬在齒間,正中他雙指縫隙,他揮拳時的力道可謂也幫了大忙——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讓紙片深深嵌入他手掌。

西裝男將紙片用力抽出來,鮮血飛濺。

紙片上的氣息也在此時散盡,化作了柔軟的普通紙張。

“原來如此,這就是……「氣」。”西裝男扔掉紙片,低聲喃道。

“誒?”

“我苦練這麼多年,都沒能練出的技藝,你們這些殺人的小鬼,卻能輕易地使出來,就因為你們被選中,被賜予巨大之蛇的血……”他用不加掩飾的憤恨語氣說道。

“喂……喂!”

我連忙跳起身。

“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無論是殺人的小鬼,還是‘巨大的蛇’,這些都是「家族」內部流傳的稱號與情報,雖然算不上是多大的機密,但也絕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知道的情報。

等等,情報……原來如此!

這傢伙也對我們做過情報調查。

就像我拜託香霧調查他們一樣。

而且他們的情報比我們要準確得多,連我的身份都知道,我和海棠這邊卻只有一句啞謎般的提示。

西裝男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側過身,給我讓開路。

“這一輪算我輸了,你繼續前進吧。”

“海棠隊,一分!”

廣場中心響起魔鬼的聲音。

“…………”

我只好繞過西裝男,摸着牆壁,向另一角的海棠走去。

“你那臉是怎麼回事?跪地求饒時磕得太猛了嗎?”

雖然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臭罵,但海棠同時也將手中的手帕遞過來,擦拭我的鼻子。她似乎在手帕里加了些什麼藥物,我原本火辣辣發痛的鼻子,瞬間變得好受多了。

“沒關係,沒有大礙,”我揉着鼻子道,“只是鼻樑骨可能斷了。”

說真的,如果西裝男那一拳的力道再加大一些,斷掉的可能就不是鼻樑骨——而是氣了。

“是嗎,這對你來說並不算大礙嗎?”海棠語氣寡淡地說,“我並不是拿命不當命的人,所以實在無法理解呢。”

“……”

願望是殺死自己的人還真好意思說。

“不過還是請你好好保護一下自己吧,小峰。你現在可不僅僅只是對自己負責,而且還要對我負責——畢竟你可是保護我的騎士嘛,你沒忘記這件事的吧?所以說,請不要讓我……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全,而顧慮你的安危。”

“…………”

這大概就是姬海棠表示“我很擔心你”的方式。

“那麼,接下來你就稍加休息,讓我來前進吧,”海棠說著看向另一邊的牆角,“騎士對騎士、魔女會魔女,很公平的對戰。”

“等一下,海棠,”我連忙拉住她,“還是讓我繼續吧。”

海棠轉過頭,滿臉詫異地盯着我。

“小峰,你……”

“你聽我說原因,首先,不換人的話——”

“你就那麼想要毆打老人嗎?”

“才不是!”

這梗已經一點都不好笑了!

“不換人的話能多加一分吧?而且,你儘可能地推遲出手,讓我先去把他們兩人的能力都試探出來吧,這樣我們會有戰術優勢一些。”

海棠沉默幾秒,有些無可奈何地點頭。

“……的確這樣是最優解,不過那位老奶奶……”

“啊,我知道。”

「安危都繫於老奶奶之手。」

這句話就像陰雲一樣,始終籠罩在我們頭頂。

那位老婆婆,到底是位多麼危險的人物?我們現在誰也沒底。

“況且,哪怕你能戰勝老奶奶,接下來就會碰見‘鬼’吧?”海棠道。

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你沒問題嗎,小峰?雖然你是個很厲害的紙片人,但紙是切不開鬼魂的吧?還是說,你有準備好‘紙’尿褲?”

“我、我才沒有怕鬼呢!”

我氣急敗壞地大吼,甩下她向老奶奶那邊快步走去。

“海棠隊,兩分!”

魔鬼的聲音傳來。

可惡,這女人發現了。

我要是露怯,怕鬼這一點絕對會成為她以後霸凌我的重大主題。

絕對要把鬼帶到她面前給她看看!

——不過在此之前,還得先過老奶奶這一關才行。

廣場的邊長是二十公尺,我走過去依然只花了一分鐘不到,這時候微風漸起,月亮從烏雲的層層圍堵中揭開一片小小的角。

能見度提高了。

老奶奶慈祥和藹的笑容也變得很清晰。

她是那個西服男的祖母,還是母親?從外表來看真的有些分辨不清。

她的皮膚枯皺得宛如老樹的樹皮,還矇著一層晦暗的黑灰色。

腰也像古木的虯枝一樣曲折地彎着,很像農村裡常見的那種……命不久矣的老婆婆。

面如枯槁。

垂垂老矣。

這就是我看到她時的第一感覺,她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行將就木的人。

如果說這是偽裝的話,那也一定是全世界最真實的偽裝。

“那個……您好。”

我站在老奶奶面前,不知道該如何開場,只好彎腰鞠了一躬。

然後從袋中抽出一張紙片,夾在雙指之間。

“我、我要——攻過來了。”

老奶奶緩緩抬起一直隱藏在黑袍下的雙手,她的左手腕戴着一隻玫瑰花環,右手腕上則用手繩系著一串嫩綠色的茸毛小果,看到左手那朵與她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妖異玫瑰,我頭皮一緊,差點就把手中的紙片甩過去——還好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她抬起的雙手,做了一個舉世皆知的手勢。

她舉高雙手。

投降了。

“………………啥?”

我瞠目結舌。

徹底傻眼。

「安危都繫於老奶奶之手」

原本以為她會是多麼可怕的人物,早已做好大敗虧輸,甚至缺胳膊少腿的準備。

“海棠隊,三分——!”

魔鬼的大喊也證明這並非對方的詐降或者輕兵之計。

老奶奶依舊慈祥地笑着,用手指了指另一側的角落,還揮手示意我趕緊過去。

我只好邁動步子,走向最後一個——也就是我初始站立時的牆角。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像有位名人曾經說過:不幸和苦難固然讓人難以接受,但來得太輕鬆的幸福也會產生同樣的效果。

我現在——大概就處在這種狀態。

“…………”

廣場的邊長是二十公尺。

所以無論我如何放慢腳步,拖延時間,走過去也頂多只需要一分鐘。

頭頂的陰雲又一次籠罩月亮,這次的雲層似乎更厚了,連星星的光都遮得嚴嚴實實。

徹底的黑暗。

我彷彿在無垠的宇宙深空中行走。

就在此時,前方出現了一小片照亮周遭的熹微白光,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我腳一軟,差點坐倒。

可惡……

這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也太丟臉了。

是“鬼”——是鬼沒錯吧?

位置就是我最初站立的角落沒錯。

自發光也是鬼魂的特徵。

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

“鬼”是一個小小的、純白色的、衣着單薄的女性背影。

……瑩白色?

“啊!”

我不禁喊了一聲。

那不是諾黛爾嗎!

白色的長發、白色的連衣裙、微微散發的白色磷光。

身高也和她差不多。

我連忙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

“諾黛爾?是諾黛爾嗎?”

“鬼”緩緩轉過頭,她的臉被披散的修長額發遮着,看不清長相。但那小蜥蜴一般的勻速轉頭法,讓我幾乎確定了她就是諾黛爾。

諾黛爾握住我的手。

“這邊,哥哥。”

她輕聲說。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呢。

“快走,哥哥。”

……話說幹嘛要叫我哥哥啊。

“快一點、快一點。”

她好像很急切,拉着我向前小跑。

“不要回頭哦。”

……不要回頭?

總而言之,她似乎變得十分話癆。

諾黛爾拉着我,向西服男所在的角落走去,不久之後,西服男面帶慍怒的臉被她散發的磷光照亮。

這倒不一定是他真的在慍怒,只是他平常面容的事實性描述而已。就好像海棠平常也總是會擺出一副體溫過低的表情,也並不代表她內心真的就很冰冷。

他左手的傷口已經用領帶裹好。

右手——當然還可以戰鬥。

他瞟了眼縮在我身後的諾黛爾,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開始吧。”

擺好起手式后,話不多說,就沖了過來。

我用紙裹緊雙手,壓低重心,準備硬接他的拳頭。

他雙手完好時,我在貼身肉搏上當然不是對手,但現在他只剩下一隻手,戰鬥力不說直接打對摺,至少也削減了三成有多吧?

我勝算應該很大。

我這樣想着,信心百倍、好整以暇地面對衝過來的西服男。然後,只見他——

他直接掠過交臂防守的我,沖向身後的諾黛爾。

“?!!!”

完全沒有準備。

徹底出乎意料!

等我終於過來,轉頭向後時,西服男已經掐住諾黛爾的脖子,將她雙腿離地,單手舉了起來。。

“嗚……嗚,嗚嗚——!”

女孩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掙扎着,發出痛苦的悲鳴。

“你!你這混蛋!!”

這傢伙比我更不講武德,不對,豈止是武德,連道德都沒有!

“嗚——嗚!!”

我剛想沖向西服男,諾黛爾的叫聲就變得更加痛苦,赤裸的小腳在空中撲騰着,用雙手徒勞地去抓西服男的鷹爪。西服男理都沒理她,轉過臉看向我。

“……可,可惡!”

他無鬚髮言。

向我傳遞的信號已經明確得不能再明確。

“你、你這傢伙,竟然對小女孩下手!不覺得羞恥嗎?!”

“正因為她是個小女孩,我才下手的。羞恥?有什麼好羞恥的,該羞恥的不應該是沒能保護她的小鬼你嗎?”

“你、你!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

西服男聞言,笑了起來。

自我遇到他以來——第一次露出笑意。

扭動着臉上的肌肉,咧開嘴,露出冷硬瘮人,像烏鴉張嘴一樣的大笑。

卻又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是嗎,我是卑鄙小人。這樣一來,你就成了正義的夥伴——是我的卑鄙映襯了你的正義呢,小鬼,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如果沒有我的卑鄙行為,你也就做不了正義的夥伴,沒有邪惡,就沒有正義,邪惡造就了正義,是正義的衣食父母,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什、什麼鬼?!簡直胡說八道!!”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歪理!

“你這樣還能算是人嗎?你還是個成年人!”

“很遺憾,這樣才是合格的成年人。用盡一切手段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就是成年人的正義,你在我眼中反而是阻礙我的邪惡呢。勝利的人是正義,輸掉的是邪惡——這就是成年人的結果論。我對你的教育和忠告就這麼多,小鬼,現在給我讓開路。”

“喂!魔鬼!他違反規則!他攻擊‘鬼’!”

我轉頭向廣場中央喊道。

和年長的人爭吵肯定是沒有結果的——這一點想必誰都會同意,於是我決定向更高一級的權威求助。

“我可沒有說不允許攻擊鬼哦。”

然而魔鬼如此回道。

“…………可惡!”

我只能在西服男的逼視之下,讓出一條路,眼睜睜看着他將諾黛爾生拉硬拽,走向海棠那邊。

“烏鴉隊,兩分!”

烏鴉……是嗎?

的確是烏鴉。

不祥的、陰鷙的……卑鄙的、烏鴉。

“喂!烏鴉!”我忍不住朝西服男大喊,“下一次遇到,就不是騎士對騎士了!下一次——你會遇到殺人的小鬼哦。”

西服男的腳步,只因為我的恫嚇略停了一拍。

然後拽着諾黛爾,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