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宅”這個詞代表着什麼呢?一般人們聽到這個詞,總會聯想到邋遢、孤獨、生活不規律等詞條。

然而,這些印象從某種程度而言是一種偏見,至少生活不規律這一點並不適用於所有的死宅,比如在鬧鐘指向六點半的清晨,一個名副其實的“死宅”已經起床了。

司馬廉打着哈欠,撓撓了頭不情願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睡相不好,他不怎麼打理的頭髮變得亂糟糟的,隨意梳理,完成最基本的洗漱后就可以出發去教學樓了。

可以的話司馬廉也不想提前一個小時去教室待命,但是如果等到舍友都起了床只會讓情況更尷尬。

要說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司馬廉的身上有“死宅光環”。

就像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黑氣一般,走到哪裡都會給人“死宅”的第一印象,雖然司馬廉其實很注重自己的個人衛生,但是不管誰見到他都會認為他很邋遢,只要背不是挺得筆直像釘在木板上一樣,就會被強行加上駝背這個壞印象,可以說,司馬廉身上所有有關死宅方面的缺點都被無限放大了。

也正因如此,雖然司馬廉已經進入水泉大學一個月了,但是還沒有和兩個舍友說上過一句話。

水泉大學的標準配置是四人一間宿舍,但是司馬廉所在的專業剛好多出三個人無法完美地分配,所以他的宿舍只有三個人,不過對他來說,不管宿舍有幾個人都沒區別,因為為了避免在同一個宿舍卻只有司馬廉待在小角落,顯得他很尷尬又十分沒有面子的情況發生,他每天都過着早出晚歸的生活,早晨在舍友沒睡醒時提前去教室,晚上在外面學習到門禁時間回宿舍睡覺,這樣就可以把生活時間完美錯開。

“唉……”

司馬廉一邊為自己不幸的體質嘆氣,一邊離開了宿舍,作為水泉市周遭一帶知名的綜合性高校,水泉大學有着廣闊的佔地面積,所以從宿舍到教學樓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

這也是司馬廉提早起床的一個原因,這個時間段校園中的學生並不是很多,可以避免產生“磁鐵效應”。

這是司馬廉為他的體質引起的現象之一起的名字,不管人群多麼擁擠,司馬廉和周遭的人就像同極的磁鐵一樣,他的身邊永遠有着一大片空地,周圍的人很自然地繞着他走路,現在人少還可以說是湊巧在他周圍沒人,一旦到了早高峰,“磁鐵效應”發揮效果后就會顯得司馬廉十分丟人,雖然司馬廉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但還是想要儘可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說起來,入學已經一個月了呢……”

司馬廉停下腳步,用無光的眼神看着天空,這一個月以來,他完全沒和任何同學或陌生人說過話,只有昨天在理髮店理髮時跟店員說過一句“稍微修剪一下太長的地方就好”,結果店員還因為失誤把他的劉海剪沒了三分之一。

雖然因為他的死宅光環,根本沒人會仔細觀察他的頭髮,但是自己的頭髮被剪成這樣還是令人很不爽。

可是就算哭出來也不會有朋友自己送上門,這就是社會的鐵則,朋友這種東西對死宅還真是不友好,光是抱怨也沒用,還是先到了教室再說吧。

司馬廉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繼續向教學樓出發,路上有不少早起在街上秀恩愛的現充,司馬廉除了羨慕到牙痒痒以外別無他法,雖然可以反過來利用他死宅的體質把他們從長椅上驅逐,可即使這樣做他也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是老老實實去教室吧。

司馬廉一進教室就自覺地坐在了教室左後方的角落,雖然他並不戴眼鏡,但是視力也沒有好到能在最後一排清楚地看到黑板,坐在這個位置是有別的用意,畢竟司馬廉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黑氣,所以坐在前排中央多少會阻擋同學們的視野,說不定站在講台的老師受害最為嚴重,可能會因為黑氣以為教室着火冒煙了。

周一早晨的第一節課是外語課,是少數幾個不同專業混合起來組成班級聽講的課程,雖然司馬廉是計算機專業的,但是今早的外語課還會有通信工程的學生一起聽講,這對司馬廉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喲!你來的蠻早的嘛,咦?噗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的頭髮……”

要說為什麼的話,煩惱的根源已經打着招呼走向了司馬廉的座位。

“頭髮的事情就別問了……說起來,你又要坐到這裡嗎?”

“怎麼了?我願意跟你這個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傢伙坐在一起,你應該感激才對吧!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藍灰色長發的少女放下書包坐在了司馬廉的旁邊,司馬廉把頭從書本中抬起,正好與眼角稍有些上翹的少女四目相對,稍稍發紅的臉蛋顯得有些稚氣未脫,如同在水中浸洗過的清秀面龐惹人憐愛,而如同利劍的雙眉卻又為她增添了些許銳氣。

換做一般人,早已對少女目不轉睛了吧,不過與她相處已久的司馬廉已經不會因為她的外貌驚訝,她叫銀音,與司馬廉一樣是水泉大學的新入生,只不過她在通信工程專業,所以外語課是她和司馬廉唯一會在同一個教室聽講的課程。

司馬廉之所以不想讓她坐在旁邊,則是因為銀音與司馬廉完全不同的處境,她與司馬廉完全相反,別說沒有朋友了,孤獨這個詞根本跟她沾不上邊,擅長交際的銀音從來不缺朋友,據說在校園隨便走一圈就可以湊齊一隊足球隊的人,就連拉拉隊也能順便組建起來也說不定,不過銀音對足球不感興趣就是了。

從着裝上大概就能看出來了,穿着寬鬆T恤衫和鬆鬆垮垮的休閑褲的司馬廉看上去就屬於不顯眼的類型,而穿着短裙襯衫,背包上都掛滿了吊墜的銀音看上去就充滿現充氣場,何況銀音身高偏高,司馬廉如果不把背挺直看上去甚至要比銀音矮。

完全沒朋友的人和完全不缺朋友的人坐在一起,因對比產生的心理壓力可不是說著玩的,所以司馬廉每到周一早上就會頭疼,偏偏銀音還一定要坐在他旁邊。

“我說啊,你沒必要專門坐在我旁邊吧,你朋友明明那麼多。”

“可是只有在今天能跟你坐到一起吧?再說了,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和唯一的熟人,如果我不坐在你旁邊的話,你看上去就像被人丟在街上的小狗一樣。”

“我不記得我說過需要你這麼同情我,倒不如說你這樣會給我很大的壓力。”

“你不要不知好歹好不好!對別人的幫助要說謝謝,來,跟我念,謝——謝——”

看樣子銀音是不會離開這個座位了,司馬廉深深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一定要幫我而不是別人呢,就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嗎?這理由也太膚淺了,而且咱們高中都不在一所學校。”

“那,那是因為……!”

面對司馬廉的疑問,銀音突然紅着臉變得結結巴巴,毫無疑問,對銀音而言,並不只是覺得“司馬廉這麼孤獨太可憐了”所以幫助他這麼簡單。

“還是在意小時候的事情嗎……”

在司馬廉說出這句話后,銀音徹底陷入了沉默,司馬廉似乎也覺得氣氛太過尷尬,說一些別的東西轉移話題。

而說到兩人的共同話題,自然是動畫了。

“昨晚更新的《遙遠的戰線迴響》中出現的新角色可真帥啊,尤其是那把漆黑大劍。”

“哈啊?那種武器有什麼好看的,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嘛,要是變成金黃色可能還好看一點。”

“你瞧不起暗色系嗎!?所以說你這種戀愛腦根本欣賞不到重型冷兵器的魅力,如果這把大劍是金黃色的,我絕對要給製作組寄一桶金油漆,讓他們自己好好看看自己選的是什麼難看的顏色。”

“就因為你喜歡暗色系,你的思想才會這麼黑暗!暗色系怎麼跟亮色系比較啊?我完全想不出來人們吃着黑色的桃子的情景。”

“那種深沉和穩重感是你體會不到的,寄托在暗色系中的力量感才是關鍵啊!墮落黑暗的角色魅力怎麼可能被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亮色系表現出來。”

“會覺得亮色系一無是處就證明了你的膚淺啊!亮色系代表的可是光明和未來,就因為你感受不到生活中的希望才會像這樣沒朋友!”

看來話題轉換不太成功,兩人一言不合就在教室吵了起來。

不過其他人也早已見怪不怪,不如說如果司馬廉和銀音沒有吵架反而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在品味和取向方面大相徑庭的兩人幾乎見面就要吵架,最後的勝負由誰先口渴決定,所以一定不要讓他們在有水源的地方見面,不然不到宿舍的門禁時間他們是不會收口的。

“鈴——”

“嘖,上課了沒時間陪你吵了,這個色感為零的金色腦仁笨蛋。”

“我看你是發覺了暗色系的愚蠢,借上課鈴聲逃跑了吧,你這漆黑血管色盲!”

“你這傢伙……”

雖然兩人嘴上還是不服輸,不過總歸是要上課了,兩人好歹停止了爭吵,畢竟誰也不想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在學生檔案留下污點。

“咳咳,大家早上好。”

兩人另一個停止爭吵的原因就是,教室里走進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以致於司馬廉想都沒想就喊了出來。

“肯,肯德基老頭的原型居然在水泉大學!?”

“喂,怎麼跟老師說話呢?”

“抱,抱歉……”

司馬廉為自己過激的反應有些後悔,不過在場的學生應該全部都抱着同樣的想法吧——這個老頭,簡直和肯德基招牌的老頭長得一模一樣。

白色的長須的絡腮鬍,黑色的全框眼鏡,和藹的眼神與眼角不太明顯的皺紋,唯一不同的一點是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這個形象要人不去聯想到肯德基的招牌反而有些困難。

“你們原來的老師因病請假了,今天我代她給你們上一節課,我叫星幻,你們叫我星老師就好,當然‘星哥’這種年輕的稱呼我也不會介意的。”

原來是代課老師啊,司馬廉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但是肯德基老頭這個印象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在想着這是不是有些太失禮的同時,司馬廉因為星幻的形象而聯想到了食物,導致他空空如也的胃袋發出了令人難堪的響聲。

“咕嗚嗚……”

“喂,司馬廉,你是不是沒吃早飯!?”

結果銀音的反應比挨餓的本人反應還要大。

“是,是啊……”

“為什麼又不吃早飯啊!這可不行,你本來身體就不強壯,你這樣遲早會營養不良的!”

“知道了,你小聲點!”

如果可以的的話,司馬廉想儘可能地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不過還好大家專心聽課,沒什麼人聽到銀音的怒吼。

“我也沒辦法啊,早上去食堂又會拖時間,而且我不想插隊,可是只要我到了打飯的隊列大家就不知不覺全都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死宅光環還蠻方便的,但是把這當做插隊的司馬廉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那午飯呢?”

“等食堂沒人了再去吃……”

“你要氣死我嗎!”

因為司馬廉糟糕的飲食習慣,銀音氣得直咬牙,如果不是在上課大概已經喊出來了吧,或者說銀音的聲音其實已經接近低聲的吶喊了。

“喏,我這有個麵包,你先拿去吃吧。”

“不是豆沙餡的……”

“你別要求那麼多啦!連食物都要吃黑色的你是有多黑暗啊!”

“豆沙才跟顏色無關,那入口即溶的口感與香甜的氨基酸口味是無可替代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吃吧。”

雖說在英語課上吃東西不太好,但是司馬廉確實也挺餓的,他還是接過麵包吃了下去,再者說其實上課的時候老師們根本不會看司馬廉一眼的,可能在別人眼裡他坐的椅子上什麼人都沒有也說不定。

“這一節課的主題是friends,請大家把書翻到……”

聽着肯德基老頭講課,司馬廉不禁陷入了思考。

“喂,你怎麼啦,表情看上去跟傻子一樣。”

“這可是思考的表情,算了,用你的榆木腦袋估計理解不了。”

“要不要我用我這榆木腦袋把你脆弱的塑料大腦撞得粉碎?”

“不,不必了……”

雖說司馬廉嘴上不饒人,但要說戰鬥力,他跟銀音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畢竟銀音在運動方面算是水泉大學的佼佼者,而司馬廉連平均水平都難以達到,如果將戰鬥力數值化,兩人的戰鬥力可能要用不同的單位表示。

“我只是在想,這個老頭把朋友描述得那麼美好,朋友多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哇,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陰鬱,小時候還是你告訴我有朋友很棒的誒。”

面對司馬廉突如其來的感慨,銀音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能有今天這麼多的朋友,一大半要歸功於司馬廉。

“那時候你不也說不需要朋友嗎……”

“我,我那時還是小孩子啦!而且再說了,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朋友,肯定不知道有朋友的感覺啊。”

“可我現在沒有朋友一樣活得很好,所以朋友對我來說是多餘的。”

“誒誒誒!?我,我不算你的朋友嗎?”

“你是青梅竹馬啦,比朋友要高一個檔次。”

“你是什麼時候做出了這種等級順序……”

不過實際上青梅竹馬和朋友孰勝孰劣根本沒有意義,反正司馬廉根本沒有朋友可以拿來與青梅竹馬作比較,現在司馬廉的交際圈中只有銀音一個人,這根本算不上交際圈,只能算是交際點。

“但是,有朋友肯定比沒有要好吧。”

“那也要看是什麼朋友吧,要是有天天纏着我,讓我很難堪卻沒有自覺的傢伙在,就只會讓人頭痛啊。”

說完,司馬廉悄悄瞥了銀音一眼,然而銀音卻對司馬廉所說的“朋友”沒有一點自覺。

“為什麼會和那種傢伙交上朋友啊?”

“大概,因為從小一起長大之類的?”

“誒……那不就是青梅竹馬嗎?那還有點煩人耶。”

“是啊,尤其是上課的時候,明明自己很想要一個人縮在角落,很有人氣的青梅竹馬卻毫不理會地坐在了自己旁邊。”

“那樣會很難堪耶,面子上也掛不住……等等,你這傢伙原來是在說我嗎!”

後知後覺的銀音因為惱羞成怒開始用雙拳對司馬廉的太陽穴除以“指關節鑽木取火之刑”,用握緊的雙拳從兩邊擠壓着司馬廉的腦袋。

結果一節課下來,兩個人根本沒有怎麼聽課,一邊吵架一邊閑聊,時間一不留神就全部溜走了。

“結果又要自己補課嗎……”

司馬廉嘆了一口氣,他的成績在所在的專業也算是名列前茅,這當然離不開他的努力,所以課上打鬧消耗的時間只能課下去補了,不過每周的這節英語課都因為銀音礙事不怎麼聽,所以這種補課多少也習慣了。

“司馬廉,你之後有課嗎?”

就在他收拾背包時,長相酷似肯德基老頭的英語老師突然走到了他的身邊。

“沒,沒沒沒有課,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因為很久沒跟陌生人說話了,司馬廉不由得有點結巴,語氣也變得十分奇怪,簡直像是沒有學好拼音的外國人。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來我的辦公室一躺嗎?就在二樓轉角后第一間。”

“好,好的……”

星幻說完,便背過身離開了教室,司馬廉馬上慌張了起來。

怎麼會突然有老師叫我去辦公室一趟啊!

陷入混亂狀態的司馬廉完全一頭霧水,他入學這一個月,別說去辦公室,根本沒有老師跟司馬廉說過話。

難道上課完全沒聽講的事情被發現了嗎?但是自己以前的外語也一直在和銀音閑扯,而且上課比自己划水更嚴重的大有人在,偏偏自己被挑選中,難道是……

“絕對是這樣沒錯!”

這個長得像肯德基老頭的英語老師看不慣大學生毫無紀律的課堂氣氛,但是又礙於大家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好開口,決定殺雞儆猴,拿最好開刀的人殺頭示眾,而看上去就像死宅的司馬廉則成為了班級中最顯眼的弱勢群體!

“啊啊啊啊啊!可惡,明明別的課上我都有認真聽講的,偏偏……”

“你沒事吧?”

看到抓狂的司馬廉,銀音趕忙湊了上來,畢竟司馬廉被叫走她也有責任,但是她卻沒被叫走,一股愧疚感從銀音心頭涌了上來。

“只能認命了……”

“要不我也和你一起去好了,怎麼說我也——”

“死一個不夠還要死一雙嗎?就當你給我麵包的謝禮好了。”

說完后,司馬廉沒有給銀音說下一句話的機會,提起背包離開了教室,雖然有點忐忑不安,但是挨一頓臭罵肯定是在所難免了。

但是拿我開刀真的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嗎?司馬廉不禁疑惑道。畢竟要在學生中造成影響,那個老頭肯定想着讓司馬廉把他挨罵的事情在學生中傳播開,但是現實是根本沒人會理會司馬廉的遭遇。

這麼一來,要在學生中造成影響就只有處分了嗎!?因為上課沒有聽講而全學院通報處分這種事情聽都沒有聽過啊!

一想到這裡,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前的司馬廉不由得有些遲疑,可要是不進去偷偷跑掉後果可能會更嚴重,現在只能咬咬牙衝進去了。

“您好!”

“請進吧。”

司馬廉敲了敲門,很有禮貌地走進了辦公室,奇怪的是,辦公室只有星幻一個人,寬廣的空間里只有一張辦公桌正對着門口,看上去有些像公司的前台招待處。

“啊,你來了,請不要客氣隨便坐下吧。”

星幻這麼和藹的態度讓司馬廉一時間無法馬上接受,但是更難以接受的是找遍房間也只有在星幻工作桌的另一側有一張椅子,坐上去有種在酒吧吧台的錯覺,而且穿着打扮像一個紳士的星幻很有調酒師的氣質。

“那個,星老師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不用說‘星老師’這種見外的稱呼,直接叫我星幻也沒關係的。”

“明白了星老師。”

“你真的有在聽我說話嗎?果然這個模樣也有不便之處啊……”

本來司馬廉就因為緊張而滿手心是汗,聽到星幻的質問一下子慌了神。

“當,當然有在聽!我今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聽到您的聲音,您的聲音就像高山上傾瀉而下的甘泉,將我污濁的心靈全部凈化,可以說我就是為了聽到您的聲音才出生到這個世界上的也不為過!”

“你,你冷靜點!”

“啊,抱歉,失態了……”

據司馬廉在腦內的解釋,剛才是基於求生本能而做出的行為,可惜看來並沒有讓星幻的心情有多少好轉。

“咳咳,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咕咚……”

聽到處刑開始的信號,司馬廉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是死宅吧?”

“噗咳!咳咳……咳……”

要不是司馬廉反應快,這一口就直接噴在星幻臉上了。

“你沒事吧?難道是呼吸道疾病嗎?”

“才不是啊!哪有人一上來就問你是不是死宅的!……咳咳,總之老師您的說話方式有些不妥。”

“啊,抱歉,我以為你是死宅來着。”

“倒不是在否定,要說死宅我也確實算個死宅啦……”

畢竟他這個樣子就算說自己不是死宅也沒幾個人會相信吧。

“啊,那真是太好了,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紙片人類型,順便一提我比較喜歡的是傲嬌一點的。”

“噗咳!咳咳……”

還好司馬廉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沒有噴在星幻臉上,不過即使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噴了出來,可以看出星幻問題的離譜程度。

“你真的沒問題嗎?有可能是潛在的呼吸道疾病,比如哮喘什麼的,要不要去做個檢查?”

“哪有見面就問對方喜歡的二次元女孩子類型的!你真的是老師嗎?說到底你到底有沒有教師資格證啊!”

“教師資格證的話,雖然沒有參加考試,不過姑且還是有的。”

“沒參加考試你是哪裡來的教師資格證啊,假證嗎!”

“喂,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教師資格證。”

既然是替原本生病的老師來上課的,那可能星幻確實沒有教師資格證吧,他應該是原本的老師的家人或者朋友,那麼借走原本老師的教師資格證也不是說不過去。

司馬廉為了讓事情處在他還能理解的範圍,努力讓獲取到的信息變得合理化。

“真是不近人情啊,難得我看你沒朋友來找你聊天的。”

“知道我沒有朋友就不要說出來啊!我的心會痛的!”

司馬廉已經越來越搞不懂星幻叫他來辦公室的用意了,說到底這間屋子真的是辦公室嗎?就連個門牌都沒有。

“就當是幫我解解悶,陪我聊一會吧。”

“倒不是不行……”

司馬廉不情願地抑制住了提起書包離開的衝動,要是因為失禮的舉動得罪了原本的外語老師可不太妙,明明自己的性格是穩重類型的,居然會被氣到大吼。

“別這麼不情願嘛,陪我聊天可是會有很豐厚的回報的哦。”

“能有什麼回報啊?”

“比如說……變成現充之類的?哈哈哈。”

“要是真的能變成現充就好了,唉……”

司馬廉深深地為他艱難的處境嘆了一口氣,以至於他沒能察覺聽到他的回答的星幻微妙的表情變化。

“這麼想要成為現充嗎?”

“也不是特別想要變成那種人啦……只是現在多少生活上也有困難,跟店員搭話對方都不太想搭理我,除了網絡上以外很少能夠跟人聊天,從小到大我連撲克牌都沒有玩過,因為最多也只能湊到兩個人而已,要是成了現充,多少可以好轉一些吧……”

“這樣嗎?”

星幻捋了捋鬍子,興緻勃勃地聽着司馬廉訴說。

“不過老師大概不會明白吧,畢竟您又會說話,又平易近人,長得也比較帥。”

雖然有點像紅色快餐店招牌上的老爺爺,但是星幻的長相確實稱得上英俊。

“長相嗎……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不過是騙局罷了……”

“誒誒誒!?”

“啊,對了對了,你還沒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面對驚訝的司馬廉,不小心說出消沉話語的星幻連忙轉換了話題。

“這個一定要說嗎……”

“反正是閑聊,正好我想多了解了解你的事情。”

如果這句話出自一個女孩子之口,司馬廉現在一定小鹿亂撞、成為對方的俘虜了吧,不過很遺憾,坐在司馬廉對面的是一個長得像肯德基老頭的怪人。

“硬要說的話,粉色發色,長發,還有元氣等都是我比較喜歡的屬性吧……”

“哦哦!粉色長發很不錯呢!不過這種角色一般會比較腹黑呢,當然腹黑也不錯啦。”

司馬廉不知道一個老頭說出這些話可不可以把他當成變態,但是別與他繼續扯上任何關係准沒錯,在法律和個人層面都是如此。

“那麼,你有什麼夢想呢?”

“咳,咳……怎麼突然問這個!?”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次司馬廉並沒有咳得太嚴重,當然,習慣了這種無厘頭的對話方式也不見得是好事。

“因為,我看你很沒有精神,似乎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就像是缺少生活的燃料,就會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沒有人生目標呢?’之類的。”

突然扯到正經的話題,司馬廉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夢,夢想的話當然有了!”

“哦?”

“我,我想……設計遊戲……”

話說到一半,司馬廉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細若蚊蟲。

“嗯?你想做什麼?”

“遊戲啦……因為從小就沒什麼朋友,除了玩電子遊戲也沒什麼好做的,而且不管我再怎麼沒人緣,遊戲總不會不理我,所以玩多了之後,就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做一個出來……”

“真是不像話啊。”

“我也知道啦!因為想做遊戲進入大學什麼的……”

“誰說這個了,我是說你的態度,既然想做遊戲就堂堂正正地說出來,不要這麼畏首畏尾。”

“啊咧?”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過想做遊戲要靠自己一個人是很困難的,所以朋友是很重要的哦,就算達不到朋友的標準也要能很好地與人交流才行。”

“我也沒辦法啊!我這個樣子根本就沒人願意跟我說話……”

“是呢,看來有必要讓你變成現充……”

“您剛才說什麼?”

“啊,沒什麼,總之時間不早了,我差不多也了解你的情況了,耽誤你的時間很抱歉,你可以離開了。”

叫他過來說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話,真是個奇怪的老師,司馬廉帶着滿頭霧水起身離開房間,在離開房間之前,房間一側的鏡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剛才進房間的時候有這面鏡子的嗎?)

感到好奇的司馬廉隨便一瞥,卻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今天的我怎麼這麼帥啊!)

還好司馬廉忍住沒有說出來,不然被星幻聽到一定會當場笑出來的吧,但是今天的他看上去十分有精神也是事實,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

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司馬廉這麼想着拍了拍自己的臉,卻再一次看到了其他反常的東西。

01:27:46:951

一個電子計時器模樣的倒計時出現在了鏡子的右下角,就像電子錶那樣,從小時一直精確到毫秒,而且其記錄的時間在不斷減少,而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小時二十分鐘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