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锦姨很讨厌一天的日出,因为这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那时候的她喜欢黑夜,又或者不是喜欢,而是因为在那黑夜之中,她会感觉一切归于混沌,这会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如果说的比较直的话,那是一种逃避,别样的逃避罢了。
自从女儿姚柳离开这个世界之中,锦姨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尽管口头不承认,但她的心里却将一切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这份自责感让她感觉现在的每一段时间都是多余的,且没有意义的。
那漫长的,无光的黑夜正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
或者说那是她所认为的写照。
但黑夜终究会散去,光明终究会再次来临。
锦姨内心也是如此。
她的心中的黑夜被光芒撕裂,再次沐浴在光芒之下的她对一切都有了新的认识。
她不再排斥白天。
反而是主动地拥抱了世间的第一缕阳光。
当然了,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比较文艺的说法。
在我看来嘛,锦姨已经是一个中老年人了,她晚上又睡得比较早,所以早上她醒的早那也是正常的。
嗯呢?
你们说我说法这完全不懂风情?
可这就是事实……
好吧,还是不争辩了,要是被“她”听到的话我应该要遭殃。
锦姨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那就是做洗漱。
这就和我家饲主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邋遢的家伙,早上起来的必要程序能少一道是一道的。
这里我就要点名批评这个家伙了。
而在洗漱过后,锦姨便要做她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
“啪嚓”。
一点橙黄色的火光照亮了略显昏暗的室内,也照亮了锦姨那略显苍白的脸庞。
但这样一点橙黄色,却为锦姨的脸庞增添上一抹暖色。
锦姨使用这抹火焰点燃了手上的线香。
线香在燃烧之后释放出了香味。那是醇厚的,且让人安心的香味。
锦姨轻轻地把线香插在了她面前的小香炉中。
而在神龛中摆放着的是两个人的照片。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正是锦姨的丈夫和女儿。
在那黑白的照片之中,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中年男人的笑容是那样的温和,而女孩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
锦姨闭上眼睛,她的耳边隐约回荡着两人的笑声。
当然了这是错觉,家里就她一个人类,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锦姨也清楚,相当的清楚,因为会发出这样笑声的两人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锦姨始终觉得他们没有离开。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这不是妄想。
而是锦姨的信念。
在锦姨的观念中,他们还活着。
当然了,这里的活着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锦姨并没有疯,她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因为别的理由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但是活着的概念并不只有一种。
肉体的消亡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
但他们却还能够在锦姨的内心中“存活”。他们一直存在着,从未离开,只不过是变了一种形式。
这是锦姨在后面悟到的,所以她也解脱了。
在她看来,他们会永远地在自己内心深处陪伴着自己,并且会随着自己一起消亡。
所以锦姨要过好每一天。
因为对于她而言,人生中剩余的每一天都是重要的。
而这…
或许也是他们两人最大的期望。
但今天的锦姨却遇到了意料外的事情。
而这事也无疑是在她内心中炸起一片惊涛骇浪。
“叮咚”。
锦姨家的门铃响了。
会是谁呢?
叩。叩。
在门铃响后,锦姨家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看来确实是有来客。
但会是谁?
又因为什么事情?
此时的锦姨并不知情。
这样的声响自然让睡在客厅的黑哥和良哥醒了过来。
良哥换算下来已经是中年人的年纪,而且因为受过伤,身体比一般的狗要来的虚弱些。这就使得它在早上没有那么早醒过来。
但这样的声响却足以把它从睡梦中拉起来。
【嗯?】
良哥眨了眨眼。
它的眼中有些许的疑惑,也有些许的谨慎。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动物那天生发达的直觉的关系,良哥感觉门外似乎有什么。
有什么让它产生生理性不适的玩意。
那会是什么?
很遗憾,它并不清楚。
良哥又没有透视的能力,没有办法看穿那道大门。
外面的人还在有节奏的敲门,而此时的锦姨已经打算开门了。
这么早就有人来敲门,着实有些诡异。
【黑,跟过去看看。】
【嗯。】
黑哥快速地跟上了锦姨,在她的身旁充当护卫。
相较于良哥,黑哥都是没想太多。
“请问是哪位?”
锦姨解除了门上的锁,然后打开了房门,但却没有完全将门打开。
“您好。”
此时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
这人身着一套黑西装,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一副商务人士的打扮。
锦姨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但看这个样子,锦姨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不好意思,我这边并不需要什么产品。”
锦姨语气平静,但却很是强硬地说道。
这个打扮还上门来的人,基本就是一种人,推销员。
这样的人锦姨见的相当的多。
他们推销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的,从汽车、保险、饰品、家电,甚至是食品都有。
对于这样的推销者,锦姨通常都是面带扑克牌式的笑意劝他们离开。
因为锦姨现在的生活并不需要这些五花八门的产品。
但今天这人却显然是不同的。
首先他不是自己一个来的,倒不是说他是组队来的,他的身边有一个身影,一只大狗。
这只大狗在他的身旁站立,不发一言。
可意外的,锦姨感觉这条狗并不一般。
这条狗似乎和她家的两条狗是同一个品种,在各种的外貌特征上都是极为相似的,不过这条狗的毛发却是淡黄色的。
并且这条大狗有一个极为特别的地方。
它的左眼上有一条伤痕。
是撕裂状的伤痕,从头往下,一直贯穿着整个脸部。
这条狗受过极为严重的伤,但在这样的伤后它的左眼似乎还能视物,这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情况了。
“不不,女士你误会了!我不是推销员,我不是来卖东西,恰恰相反我是来买东西的。”
来人朝锦姨鞠了一躬,显得很有礼貌。
但他的说法却让锦姨很疑惑,自己这边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被当做商品出售的?
她想不到,也没有什么头绪。
“女士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虽然疑惑,但锦姨还会接过了对方双手递过来的一张名片。
“旧城区再建投资顾问公司,巴球。”
名片上很好地写着公司的名称和对方的名字。
这张名片做的还不错,工整、简洁淡雅,庄重,很有商务风范。
但锦姨在看清楚之后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作为一个在旧城区居住多年的人,锦姨自然是清楚那个公司名字的含义,所以在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但还未等锦姨开口说话,意外情况就发生了。
“汪!”
一声巨大的犬吠声在锦姨的耳旁炸响,发出那样叫声的正是锦姨饲养的大狗之一,黑哥。
锦姨从未听到过这个响度的犬吠声,那甚至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猝不及防的锦姨都被吓了一跳。
她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黑哥,此时的黑哥微微压低身子做戒备的姿态,并且龇牙咧嘴,一副要展开攻击的模样。
黑戒备的对象明显是眼前这条大黄狗。
不,不止是戒备,而是随时会发动攻击。
此时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又像是一个满装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会爆炸。
锦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黑,冷静。】
这时候一把冷静的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
在这把声音的影响下,黑稍稍放松了些。但依然对眼前的狗满是戒备。
【黄,你怎么在这里?】
【哟,良,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当然不能,因为你已经死亡了,在我们的面前……】
【呵呵……别随便就判死刑嘛,我要是那个时候就是了,那现在这里的我又是谁呢?】
良哥和黄狗展开了言语上的交锋,并且它们的相谈的内容并不一般。
它们在相谈着死亡,黄狗的死亡。
似乎在良哥的话中,黄狗是一个早就已经死亡的对象,而它甚至是在良哥的面前死亡。这是怎么回事?
良哥和黄狗之间虽然只是言语的交锋,但它们之间的紧张感却要更胜一层楼。
这就让即使是听不懂动物语言的锦姨感觉不对。
实际上的话,就连中年男人也有些惊讶。
这条黄狗已经和他搭档许久了,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它。
【现在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亡灵,一个卑劣的亡灵!】
【呵。好熟悉的说法呢,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制高点然后肆无忌惮地宣传着自己的观点呢。】
良哥和那只黄狗杠上了,它们的眼中闪耀着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