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熟悉的陌生人的容貌讓安潔莉婭有些不知所措。

蒼白卻年輕的面龐,緊閉的雙眼,修剪得很整齊的短髮。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她所愛慕着的黑騎士。

不論容貌作何改變,不論性格如何,她愛慕的黑騎士都只有一人。

而他此刻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黑騎士大人?黑騎士大人?如果您聽得見的話,請回答我,請不要嚇我。”

“主人?您怎麼了?主人?”一旁的玉也有些慌張。

“不用擔心。”莎娜則是在一旁看着黑騎士的頭盔,淡淡對兩人說道,“給他一點時間。”

————————

幾乎是頭盔在被拿起來的同一時間。

巨大的記憶洪流湧入他的腦海中,原先在模糊的記憶中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四周的環境也在同一時刻從一覽無餘的赤色土地轉換成熟悉的街道。

依魯,這個早已被墮魂踐踏破碎的城市重新浮現在他的面前。

右手腕什麼東西正在隨風飄揚着。

那是一段纏繞在手腕上的繩飾,它究竟原本就是鮮紅的,還是其他的顏色,現在的他因為記憶太過久遠而無法回憶起來。

但取而代之的,那些對於他來說重要的人們的名字不知何時已經佔據了他的記憶。

“喲,這不是瑞曼恩斯嗎?”

這麼思考着的他聽見了身後遠處傳來的一聲呼喚。

瑞曼恩斯?那......好像是自己的名字來着,太久沒有提到,自己都差不多忘乾淨了,不過忘了也好,那是無法守護誓約的罪人之名......

正當他這麼想着的時候。

“喂,怎麼不說話啊,哪裡出問題了嗎?”遠處的聲音已經接近了他。

他回過頭,看見的是留着一頭亂糟糟黃色頭髮的年輕男性。

“......埃里克?”他下意識地呼喚出對方的名字。

“喂喂喂,為什麼要用疑問句來叫我的名字?怎麼,總不能說你忘了我吧。”

“不......”

“那你的態度就很奇怪了。”

埃里克親近地搭上了瑞曼恩斯的肩膀,是太久沒見沒把握好力道嗎,埃里克的手臂出乎意料地輕。

“可是......”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個女人一樣的了?”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埃里克,幻覺嗎?不像是這麼一回事,那究竟是......

“啊,對了,難道你也......”

這麼思考着的他被埃里克的另一句話給打斷。

“什麼?”

他疑惑地歪了一下頭。

“啊,也是啦,畢竟你已經到這裡來了啊——那麼,你是怎麼死的?”埃里克撓了撓頭髮后換了個問法。

“還真是直接啊......”他苦笑了一下,“我記得,最後是被墮魂貫穿了身體吧,不得不說,真是有些害怕。”

“這樣啊,畢竟是那些生物嘛,啊,說起來,王怎麼樣了?”埃里克問道。

“......”他低下了頭,“抱歉,埃里克,辜負了你們的期待,王他......最後還是離開了我們。”

自己浪費了埃里克和士兵們的生命,不僅沒有救下民眾,連他應該保護的對象都沒有保護下來,就連公主也不知所蹤。

每每想到這裡,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歉意和悔恨。

“那真是可惜了......”埃里克出乎意料地嘆了口氣,似乎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隨後,埃里克又微微睜大了眼睛,“不,等等,瑞曼恩斯,你說王也死去了,但是我沒有見到他啊。”

“......你在說些什麼?”他疑惑地反問道。

“沒聽懂嗎?你跟王都很奇怪啊,一個是沒有到,一個是到的這麼晚。”

“所以說,你的到是指什......”

終於,說到一半的他發現了一直忽略到現在的異常。

這裡,真的是記憶嗎?

如果是記憶的話,埃里克的記憶也太鮮明了,他甚至還能跟自己對話,如果不是過去也進行過一樣對話的話......不,不可能,對話的內容是關於依魯陷落後的,那他們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對話。

也就是說——

“埃里克?你真的是埃里克嗎?”他突然抓住埃里克的肩膀搖晃起來。

“怎麼?現在才來確定是什麼個情況?”埃里克一臉狐疑。

“你在那之後不是死了嗎?”

“當然是死了啊,到這裡的誰都是......等等......”埃里克重新注視着他,“瑞曼恩斯......你......真的已經死去了嗎?”

“那是當......”

“不——等等,”埃里克打斷他,“難怪總感覺不對,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你知道什麼嗎?請告訴我,還有,這個跟依魯一模一樣的地方是怎麼回事?”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之所以能這樣跟你說話,可能得益於一點,那就是這裡是死者的世界吧。”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可能有點怪,我在到這裡的時候,每個人都問了一遍,他們都清楚地記得死亡是如何逼近自己的,而且,他們推測已經獲救的家人也確實不在這裡,還有,當初當著我的面逃跑的士兵我對他的臉還有印象,他也不在這裡。”

“要是正如你所說的話,王也應該在這裡才是。”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王不在這虛假的依魯城中的任何一處,還有一個好消息,格瑞老爺子也不在這裡。”

“是嗎!也就是說......”

“老爺子應該還活着吧。”

“那我當初還是有救下人啊......”他有些感慨。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瑞曼恩斯,你把手甲脫下來。”埃里克對他說道。

“這樣嗎?”他用左手摘下右手的手甲,並將其向埃里克伸去,繩飾略微奪取了他的視線。

“對......”埃里克從腰間輕輕拔出一把小刀,將其抵在他手指的指腹上,然後輕輕一拉。

出現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有些許暗淡的光芒。

“果然啊,瑞曼恩斯,你不是這裡的人。”埃里克將瑞曼恩斯的手推了回去。

“你說......”

“你冷靜點,你看。”埃里克說著,將小刀抵在了自己的手腕,輕輕劃了一下。

手腕上什麼都沒有出現,不管是光芒還是血液,取而代之的是,構成手腕的“什麼”消失了一些,然後又重新出現了。

就像是滴在光滑器皿上的墨水被抹去,然後又重新滴上一滴一樣。

“這裡的居民不會受到傷害,而你不同,所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就這麼簡單。”埃里克收起了小刀,“總的來說,我現在心情是很複雜啦。”

“為什麼?”

“一邊是因為你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感到寂寞,一邊是因為你還活着而感到高興。”埃里克笑了笑。

他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知道誰救了你,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他的,畢竟對我來說,你就像是親弟弟一樣啊。”

“別亂說,明明我才像哥哥。”

“哈哈,就這點還跟以前一樣啊——所以啊......你能晚些來這邊就再好不過了。”埃里克笑完后聳了聳肩,“畢竟這裡可是死後的世界啊,跟原來的世界還是有差別的,這座依魯城中的一切都跟原來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人們不會死去,時間也不會流動,我們在某種意義上,是永存的。”

“這樣看來......這裡真的是死者的世界嗎?”他皺了皺眉。

“誰知道呢,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們最後都回到了依魯,這個對我、對我們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城市,這就夠了,之後那漫長接近無窮的時間要怎麼辦,就之後再說吧。”

“這樣啊。”

“好了,你也差不多該回你那邊去了,不知道你繼續呆在這裡會有什麼影響呢。”埃里克推了一下他,“我也差不多該去找兄弟們喝酒了,說實話,現在這裡還是不錯的,每天喝喝酒,逛逛集市,搭訕幾個女孩,還不用提防那些東西,極樂啊極樂。”

“......埃里克,你和他們都不恨我嗎?”

他看着埃里克轉過去一半的身子猶豫了一下后這麼問道。

“你在說什麼?”埃里克重新將身子轉了回來。

“我當初將你們拋下,最後還辜負了你們的犧牲......”

“這個啊......”埃里克抓了抓頭髮打斷了他的話,“要說恨嘛,是有的,但是不是恨你離去,而是恨自己不夠強大,如果自己夠強的話,留下斷後的就不是自己了,自己就能活下去了也說不定——我是有這麼想過,但是啊......”埃里克轉過身。

“但是?”

“命運是這樣的,所以沒辦法啦——我是不會這麼說的,畢竟誰活下來更好,大家都是明白的,然後,我現在覺得,不,我們覺得,當初是你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埃里克說完,擺了擺手離開他。

“謝謝。”他向著埃里克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不過,就算你讓我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裡啊,是要怎麼做呢......”

他露出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然後,彷彿電流通過大腦一般,一個思緒在腦海中匯聚成型。

等等,這裡是死者的世界的話......”

他轉過身,驅動雙腿,向埃里克完全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在這......不是這......不是......不是......

他發了瘋一樣在人群中搜尋着,他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麼,但他不知道他要找的在哪裡。

但是不用擔心。

周圍的人們,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全部默默地讓開空間,一條路出現在他的面前,將他引導到他該去的地方。

而他要尋找的,就在那個地方的中央。

“啊......”

對方跟他發出了一樣的聲音。

她果然在這裡,這是令他悔恨不已的。

她果然在這裡,這是讓他在悔恨中感到一絲絲慶幸的。

希雅,這個名字真正的主人,就站在路中間,她贈與他繩飾的地方。

他驅使幾乎停下來的雙腿再次行進,一點一點縮短他與希雅的距離。

但也僅此而已,他的喉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是道歉?還是問好?還是其他?

“騎士長大人......”

出乎意料的聲音響起。

希雅主動開口向他搭話。

他也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後緩緩降下單膝,低下頭:“......我不是騎士......我沒能做到保護你的約定......我......”

“那叫您瑞曼恩斯大人可以嗎?”

希雅的回答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話語並抬起頭,將視線與希雅平齊。

“因為啊,既然您說您不是騎士的話,那我只能以您的名字稱呼您了,難道說......這樣會讓您感到不快嗎?被我們這些人喊名字什麼的......”

希雅真心地露出有些擔心的表情問道。

“沒......”

“那真是太好了。”希雅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希雅耀眼的笑容,更加無地自容,試圖將頭低下來躲避宛如太陽般耀眼的希雅。

但是一雙稚嫩的手撐住了他的臉頰。

“請抬起頭,瑞曼恩斯大人,”稚嫩的手微微向上托起,將他的視線重新帶回與希雅平齊處,“您不需要致歉,您沒有需要致歉的理由。”

“可是我......”

“如果您是因為沒能救下我而感到愧疚的話,那就沒有那個必要了,我早就原諒了您,倒不如說,我根本沒有恨過您。”

他的眼神中閃過疑惑。

希雅淡淡笑了笑后,繼續開口道:“您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救下我,沒有救下更多的人,但一直沒有注意到,如果沒有您的奮戰的話,會死去更多的人,不論是士兵大人們,還是我們這些弱小的平民,您太過在意自己沒有救下的人們,卻忽略了因您而得救的人們。”

不給他反駁的時間,希雅將他輕輕抱住。

纖細的手環繞住了堅硬的鎧甲。

“還請您為了我們這些已經死去的人,保護好尚且活着的人們,這是我——一個普通的平民向騎士長瑞曼恩斯大人的請求,不知您是否能答應?”

他沒有回應,但那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當然了,保護他人就是我的職責啊。”他輕輕說道,然後用右手摸了摸希雅的頭,將她的頭髮揉亂了一些,“這次,就算是付出一切,我也會守約的。”

“那就拜託您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您還帶着這個繩飾啊?”希雅看向他的右手腕。

“是啊,畢竟是一位迷人的女性送我的。”他苦笑了一下。

希雅的耳朵微微發紅,微微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這......這樣啊,您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吧?那邊應該還有人需要您吧?”

“你也知道我不屬於這裡嗎?”

“我猜的啦......”希雅偷偷感受着留在頭頂的餘溫,“啊,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

“還有啊?”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是指你的夢想那件事嗎?我沒忘哦。”

“才......才不是!”希雅臉變得更紅了,“雖然您還記得是很令人高興啦,但是不是這件事。”

“哦?那是?”

“就是......”希雅邊說邊靠近他,然後——

輕輕的吻落在他的臉頰。

“這樣哦。”

希雅笑着向後跳了一步。

就在同一時間,他的身體浮現出淡淡的光芒,身形因此而逐漸融入光芒中。

看來是時候再次分別了。

光芒消失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他連道別都做不到,但是他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和看見希雅。

“再見,我憧憬的人啊。”

希雅的微笑在光芒中變得模糊,然後消失。

再見,我深愛的人啊。

“......人......”

取而代之的,一聲模糊的呼喊在耳邊響起。

“......主人......”

“黑騎士大人......”

漸漸變得清晰了一些。

他睜開雙眼,眼前的還是那片一覽無餘的赤色土地。

“主人!”

“黑騎士大人?!您沒事吧?”

身邊熟悉的聲音他也漸漸能判斷出來是屬於誰的。

“唔......沒事。”黑騎士甩了甩頭回應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您的頭盔被莎娜大人拿走後,您就閉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樣。”玉回應道。

“這樣啊......”黑騎士活動了一下身子,確認身體狀況。

因為鎧甲也消失了,讓他得以確認身體的變化,雖然膚色蒼白了一點,但是鍛煉的痕迹還在,而且,最主要的一點。

他看向右手腕。

果然不在啊。

黑騎士抓住了右手的手腕,似乎在確認什麼。

“如何?記憶取回來了嗎?”

莎娜在黑騎士的身後,邊將頭盔遞給黑騎士邊搭話道。

“不僅如此,我還遇到了故人。”黑騎士接過頭盔。

然而。

“......什麼?”

莎娜歪了歪頭。

“死者的世界。”

“那是什麼?”莎娜發自內心地露出了疑問的表情。

“那不是你做的嗎?”黑騎士也疑惑不已。

“我只是負責將你記憶的封鎖解除而已,你說的那個死者的世界我完全沒聽說過啊。”

莎娜說出令黑騎士詫異的發言。

怎麼回事?

是自己的幻覺?夢?

不,那是真實存在的,那是自己切身感受到的,沒有虛假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將他引導至那裡的?

“那個,主人......”玉小聲的呼喚將黑騎士從思考中拉出。

“怎麼了?”

“萬分抱歉!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成為您的力量,反而拖累了您,萬分抱歉!”玉低下頭拚命道歉,“但是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我記起了一切,可以幫助您,還請不要對我感到失望!”

她究竟指的是最開始相遇的時候,還是被莎娜帶到這裡的時候呢?

語無倫次的話很難理解意思。

但沒關係。

黑騎士將頭盔夾在腰間,伸出手,摸了摸玉黑色的頭髮。

“誒?”玉發出傻愣的聲音,抬起頭。

“沒有道歉的必要,玉,不僅如此,我還要感謝你至今為止給我的幫助,如果沒有你的力量,現在的我只是一具屍體而已,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繼續幫助我。”

“樂......樂樂樂樂意之至!”玉的聲音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激動還是害羞。

“哦呀?態度變得好多了嘛。”莎娜在一旁輕笑道。

“莎......莎娜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莎娜聳了聳肩,“應該是他原本的性格就是這樣,不過那個契約封印了一些記憶的同時讓他的性格發生了變化而已,而且性格被改變了是不可能毫無影響的,既不會變回原來那種敦厚老實的人,但也不會成為暴虐無道的人,差不多就是兩者之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吧。”

“......那那個契約的效果和我記憶恢復前的想法是......”玉疑惑地問道。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當初與我的契約者契約時沒有這種情況發生......除非......有人趁我不注意修改了契約,但那應該不可能啦。”

“雖然溫柔的主人也不錯啦,但是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聽見玉的話,黑騎士差點忍不住苦笑起來,自己以前究竟給了她們什麼印象。

不過有一點玉是不用擔心的。

那就是黑騎士的溫柔是對自己人而言,敵人仍會遭到他無情的毀滅。

“說起來。”黑騎士轉頭,看向另外一個沒怎麼開口的人。

察覺到黑騎士視線的安潔莉婭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希雅......”黑騎士猶豫了許久后,終於決定叫出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原本屬於另一個女孩。

“是的?黑騎士大人。”安潔莉婭回應。

“......抱歉,我原先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之所以說你不是希雅,是因為希雅是另一個女孩的名字。”黑騎士說道。

“另一個女孩......嗎?”安潔莉婭感覺身上的血液冰冷起來,彷彿漸漸停止了流動般,“這樣啊......她是?”

“我沒有守護住的人。”黑騎士的聲音有些低沉,“所以,我不能再叫你希雅了,這樣是對她的褻瀆,也是對你的不尊重。”

“這......樣啊......”安潔莉婭有種心臟停止跳動的錯覺。

但黑騎士的下一句話,又讓她的心臟歡騰起來。

“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愣神一會後,安潔莉婭終於理解了黑騎士的話。

最初的時候,背負着痛苦和仇恨的她不配以那個名字自稱。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擁有了強大的同伴,也提議組建了聯軍抗擊墮魂。

那可以稍微驕傲一些地,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他了嗎?

這個自我疑問很快得到了回答。

“......是的,黑騎士大人,我的名字是安潔莉婭。”

“安潔莉婭?抱歉,總感覺名字很熟悉,你來自哪裡?”

“我來自伊斯特魯。”

而黑騎士的反應則是——

“伊斯特魯?”

“您知道嗎?”

“那是當然。”黑騎士回應,“因為我是依魯的騎士長瑞曼恩斯。”

這麼說起來,格瑞好像提到過啊。安潔莉婭的腦海中浮現出畫面。

“等等,那這麼說......你知道杜特森嗎?”黑騎士問道。

“是的,他是我的父親。”安潔莉婭回應。

“這樣啊......這就是我的贖罪方式嗎?”黑騎士自言自語道。

“黑騎士大人?”

“安潔莉婭。”黑騎士呼喚道。

“是?”

“雖然在依魯城破的那一刻我已不是騎士,但——”黑騎士單膝跪下,低頭的同時將手握拳置於心前,“我,瑞曼恩斯,在此宣誓,向安潔莉婭公主殿下獻上我的忠誠,我的榮譽,我的誓約。”

“黑......黑騎士大人?!”安潔莉婭慌張起來。

“主人?!”玉也有些動搖,倒是莎娜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黑騎士抬起頭:“安潔莉婭,您的爺爺我沒能保護下來,實在抱歉。”

“不......那不怪您。”安潔莉婭的神色有些悲傷,但很快恢復過來,“我聽說了,多虧了您,我才能活着離開依魯。”

“能得到你的原諒真是令人開心,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沒能兌現我的誓言,所以在此,我發誓,我會拼上一切,保護你。”黑騎士重新站起身。

“雖然看着讓人心癢,但是騎士與公主,不管怎麼樣都百看不厭呢。”莎娜微笑道,“雖然現在打斷你們不太好,但還是要告訴你一下,是叫瑞曼恩斯吧?雖然記憶的封印被解除了,就算不戴上頭盔也能擁有玉大部分的力量,但是一旦戴上,就代表着你完全接受了魂靈的契約,變成異於一切的存在,到那時,這頭盔就再也摘不下來了哦,自己選擇吧。”

黑騎士——現在是瑞曼恩斯將視線移到莎娜的身上,又看了看手中的頭盔。

“答案一開始只有一個。”

瑞曼恩斯最後看了一眼安潔莉婭,安潔莉婭也將黑騎士的容貌烙印在心中。

然後——

黑色的頭盔再次覆蓋住蒼白的面龐。

黑色的旋風捲起赤色的塵土。

黑色的鎧甲再次覆蓋住健壯的身軀。

黑色的大劍再次出現在他的背後。

黑色的騎士,重新站立在眾人的面前。

“既然你選擇了......”莎娜點點頭,正欲說些什麼時,一陣劇烈的晃動傳來打斷了她的話語。

那股晃動明顯來自地下,跟黑騎士沒有關係。

那究竟是什麼呢?

只見莎娜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這股巨大的魔力波動......審判日的前幕開場了。”

而遠在前線的聯合軍,位於城牆上的某人率先發現了“那個”的存在。

緊接着,“那個”的存在傳遍了整個聯合軍。

“快......快向其他國家的軍隊求援......”聯合軍的長官,奎恩特鐵青着臉向傳令兵說道,“墮魂開始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