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些傢伙打敗了勇者大人們?”

厚鬍子騎士想起剛剛抓住的三人組,一臉難以置信。

“......是的......”說話的人是冒險者分部的負責人,他一直觀看洛蘭與黑騎士的戰鬥直到西斯提亞放出“聖裁”為止。

在放出“聖裁”前一刻,他就及時逃離了分部,然後在不遠處通過強化魔法“氣息感知”繼續偵測着分部內的反應。

直到勇者們的反應突然消失為止。

而他也將這一切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了厚鬍子騎士。

“勇者們應該是返回了本部,這點應該不會錯,一會確認一下就好,然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麼在這裡拖住他們。”負責人對厚鬍子騎士說。

厚鬍子騎士臉色很難堪地在胸前抱起雙手:“可是......怎麼拖住......”

“沒事的,只要我用‘遠話’聯絡本部,然後跟他們同時發動‘傳送’,應該就能立刻把有實力的冒險者送來這裡,不用擔心。”負責人拍了拍鬍子騎士的肩膀。

“可是就連勇者大人都......”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剩下的交給本部的去煩惱吧。”

“......也是,順便請你告訴他們,通知懷特大人這件事吧,那位大人應該不會坐視不管的。”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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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蘭!”西斯提亞很罕見地粗魯踢開房間的門,並如此大聲地喊他的名字。

“怎......怎麼了?”洛蘭有些被嚇到,疑惑地支起疲憊的身子,西斯提亞在之前下去通知本部的時候還好好的,但是剛剛再次被叫下去后卻性情大變。

“淑女可不能這麼大聲哦。”羅以虛弱的聲音這麼說。

“羅叔也醒了?什麼時候?”

“就在你剛剛下去的時候......”

“那正好,洛蘭和羅叔,你們冷靜聽我說。”西斯提亞關上門。

羅和洛蘭盯着西斯提亞。

“那個黑色的戰士和他的同伴被抓了。”

一陣寂靜。

“哈?”洛蘭率先發出愚蠢的聲音。

“是被哪位......”羅困惑地問道。

“是懷特將軍手下的一名騎士。”西斯提亞一字一頓地說。

“什......”羅啞口無言。

“居然還有這等實力強勁的人嗎?!”洛蘭反應最大,“居然能戰勝那個黑騎士?”

“別忘了還有他手下的那個女孩。”羅苦澀地補充,他應該是這三人中最能理解玉的強大的人,“居然能同時打敗這兩個人,不,不管是不是同時,能打敗他們已經是很令人難以置信了。”

“本部正在組織人手前往那個監獄。”

西斯提亞說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他們的意見。

“......出發吧。”

羅從床上起身,明明才剛經歷險些喪命的死斗,現在卻已經開始做着令人懷疑會不會拉斷身子的熱身運動。

“既然羅都這麼說了......”洛蘭也站起身,打開房門。

“你去哪?”西斯提亞問。

“當然是去弄把新的劍啦。”洛蘭露出毫無迷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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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特大人!”

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一個士兵露出緊張的表情衝進室內。

“冷靜點,發生了什麼?”

懷特抬頭看了士兵一眼,便繼續處理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公務。

“有您的信件,從冒險者本部發來的!”士兵雙手遞出一封帶有深紅封蠟的信封。

懷特的手停下了動作,皺起眉頭看向士兵,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信封。

他懷着不好的預感站起身,接過信封,還沒拆封就對士兵說道:“把伍德叫過來。”

士兵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

不到一杯茶的時間,伍德就出現在辦公室內。

“你看看這個。”

懷特將信遞出去。

伍德雙手接下,以極快的速度閱覽着信件上的內容。

“結界碑的犯人......實力甚於勇者們的神秘戰士......還有......他現在被囚禁於第二城牆內的監獄......”伍德自言自語,神情變得有點複雜。

“你對那個第二城牆的騎士有印象嗎?”懷特問道。

“是的,是我手下的一名騎士,只是記不太起他的名字就是了。”伍德苦笑了一下。

“那好歹是你的人啊,名字記一記啊......”懷特扶着頭。

伍德只能回以乾笑。

“然後呢,他有這種實力嗎?”

“我想應該是不會有的,至少在我跟他共事的時候沒顯現出來。”

“那就怪了,他為什麼要隱藏實力......或者說......他的手下有什麼強力的人士嗎?”

“不......他手下的人應該也是我調過去的沒錯,我前一陣子去下面視察的時候,他手下人員配置還沒變。”

“那就怪了......”懷特說,“他怎麼可能戰勝連勇者都束手無策的人呢......”

“以手下士兵的人數優勢?”

“不太可能,連勇者棘手的人物,不可能因為區區人數因素而被打敗。”

“總不可能是自己投降的吧。”伍德開了個小玩笑。

“謎團真是太多了。”

“要去接觸那個騎士和犯人看看嗎?”

“......”

懷特沉思了一會。

“就這樣吧,拜託你了。”他終於下定決心,“切斯曼的事先放一放,明天你就出發吧,本部的那些冒險者現在應該已經到那裡了。”

“魔法還真是便利呢。”伍德發了下牢騷,退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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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者駐屯地本部後方的大型空地,此時此刻聚集了一大群能讓銅級新手冒險者們感嘆的人物。

“前輩,這麼大的陣勢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年輕的女性冒險者向一旁掛着銀色牌子的冒險者搭話。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什麼,前輩也不知道嗎?會不會是去狩獵大型魔物啊?”

“我想應該不是......你仔細看看。”銀級冒險者向女冒險者指了一個地方,她望過去,看見了一個腰上收着雙刀,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防具的人。

“那是......”

“金級冒險者的其中之一,承接一些獵殺盜賊頭目的委託,還有那個,”他指向另一個人,對方手中拿着巨大的圓盾,圓盾之中微微露出類似長劍劍柄的突起,“他也是金級冒險者,號稱冒險者中最耐打的傢伙,他一般承接護衛類的委託。”

“都是很少見到的人呢.......”女冒險者有點吃驚。

“還有,”他又將視線投向一隊看起來明顯跟周圍人不同的隊伍,“那些是國家騎士。”

“國家騎士?近衛軍嗎?”

“不不,比近衛軍稍微弱一點,是守衛第一城牆外側的騎士團。”他更正她的猜測。

“可是,他們看起來很強的樣子。”

“一點沒錯,國家騎士們實力大概跟銀級冒險者不相上下。”

女性冒險者重新看向國家騎士的隊伍,每個人都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和嚴肅的紀律,所有人統一身後背着大型圓盾,手執長槍,左腰處掛着一把沒有劍鞘的長劍,穿着全身甲以及頭盔。明明周圍的冒險者如此嘈雜,他們卻沒有任何一人交頭接耳。

“連國家騎士都參與進來,代表着要處理的是關乎國家安全的事了。”銀級冒險者低吟。

“前輩呢?您不也有銀級的實力嗎?為什麼前輩不參加進去。”她問道。

“這次的委託金級的才能接哦,我一個小小的銀級......”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吧?”女冒險者第三次看向那個大集團,“那些全是金級?”

“啊啊,對的,很驚訝吧,很少見到的金級都在裡面,一會還有更令人驚訝的呢。”

“還有什......”女冒險者和其他看熱鬧冒險者的議論被一句清澈動聽的問候打斷。

“各位貴安。”

所有人看向聲源地,一個臨時架起來的高台,緊接着,便是一陣類似於“哦哦”的讚歎聲。

說話的人正是金級冒險者中的傳說,被譽為大魔導師後繼者的女孩,魔法師西斯提亞。

緊接着,其他傳說也不知從哪個位置一起走上台。

下一位是人盡皆知的獸人族,名叫羅的狼人。

他一登場,就讓所有在場的獸人冒險者發出形似歡呼的咆哮。

再下一位是冒險者與士兵們中最受尊敬的存在,被稱為勇者的男人,洛蘭。

他的出場讓國家騎士們都有一些騷動,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最後一位,是穿着華貴法袍的年老女性,她戴着圓形的眼鏡,將法杖當做拐杖一樣支撐自己的身體,看起來雖然老態龍鍾,但是全場沒有一人敢發出聲音,全部恭敬地低下頭,連勇者隊伍里的人也是。

冒險者駐屯地本部的負責人,魔法師薇爾傑琳。

西斯提亞的導師,大魔導師的同級。

西斯提亞扶着薇爾傑琳的另一隻手,將她送至高台的最前端。

薇爾傑琳露出慈祥的笑容向西斯提亞道謝后發動強化魔法“擴音”,一個淡色術式在她嘴前出現后爆散。

“我就不多說廢話了。”薇爾傑琳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達到空地的每一個角落,聽起來沒有想象中年老,倒不如說活力四射,“這次把大家聚集在這裡,是因為緊急事態。”

被聚集的團體里的冒險者互相確認了一下對方的牌子后露出了理解的神情,但很快又騷動起來,因為能讓本部負責人出現,並斷言‘緊急事態’的情況是很少見的,不如說,除了墮魂的大規模侵攻外,根本不會出現。

“詳細情況還是讓實際經歷過的人來講比較令人信服。”薇爾傑琳這麼說完后,略微向後退了些,洛蘭代替她走上前。

“相信大家已經感覺到怪異了吧,為什麼沒看到我隊伍中的那位精靈劍士。”

下面的人紛紛點點頭。

“這就是我委託薇爾傑琳大人召集大家的原因,那位精靈劍士,狄波特瑞,在之前的戰鬥中下落不明。”

團體里立刻爆發了騷動,因為他們無人不知狄波特瑞的實力和心狠手辣,而這樣一位冒險者,居然會下落不明。

“而且。”洛蘭刻意提高了聲音,讓場面穩定下來。

“不只是他,在與對方交戰的時候,”洛蘭停頓了一下,環顧所有人,“羅陷入了瀕死的狀態,西斯提亞險些喪命,我也被徹底碾壓。”

團體里沒有發生騷亂,因為他們根本不理解洛蘭所說的意思。

“正如字面意思,我並沒有開玩笑。”洛蘭認真地說道。

這回變成了徹底的寂靜。

“而對方僅僅兩個人。”

這句話彷彿重磅炸彈在人群中引爆,很多人不知所措地望着薇爾傑琳尋求肯定,其餘的人則露出了難以置信以及相當緊張的表情。

“大家請安靜!”薇爾傑琳的聲音還是很有效地制止了恐慌的蔓延。

洛蘭回頭向她致謝后,重新開口:“我知道大家很難理解,就連經歷了這件事的我也很不願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事實是,如果我們不設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這個國家很有可能受創甚至毀滅,我並不是危言聳聽。”

金級冒險者們和國家騎士一起看向洛蘭,等着他的下句話。

“說實話,我不是很確定對方是敵是友。”洛蘭卻冷不防補充了這句,西斯提亞緊張地想上前質問,卻被羅攔下。

這句話讓團體中的人們發出疑惑的聲音。

“怎麼說呢......國家的委託上表明對方——那個黑色的戰士,不如說是騎士吧。”

洛蘭一直在斟酌字句,事實上,在提到“國家”二字的時候,國家騎士們紛紛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因為國家的委託,在某種程度上是機密,但那張委託的委託對象是全體冒險者,應該不算是機密了吧。

就算分部的委託被他收走了,本部應該還有委託書,知情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洛蘭糾結了很短一段時間后,繼續開口:“現在也是向各位詳細介紹委託的時候了,大家應該知道,國家的委託表明,對方是邊境結界碑的破壞者,並且擁有一定的魔法力量可以操縱人心,但是——”洛蘭特意用停頓了一下,“跟對方交手后,我覺得並沒有這麼簡單,首先,他們自稱來自斯堪維的旅人,而那邊剛剛從墮魂的侵攻中解放。其次,我的同伴——西斯提亞在邊境要塞城市的取證中得知了,對方援助了要塞城市,消滅了賊人和城中的墮魂。”

城中墮魂這四個字眼一出現,整個空地立刻再次爆發了騷動,受到洛蘭眼神注視的國家騎士疑惑地互相張望。

看來問題出在更高層呢。洛蘭心想,但還是繼續演說:“而且實際上,是由我方的狄波特瑞首先攻擊對方才引發的戰鬥,我個人認為,對方的目的尚不明確,在更多接觸前,不可輕舉妄動。”

“開什麼玩笑?”人群中有人露出不滿的聲音,“你們惹來的問題吧?別扯上我們啊!”

“但對方已經進入國內了不是嗎?現在應該處理這件事吧?”又出現另一個反對的聲音,但是所指對象不同。

“請問......”打破這場爭辯的,是空地邊上,不屬於集團的一位女性冒險者,“敵人不是有操縱人心的魔法嗎?光是這點就已經能認定他圖謀不軌了吧,那畢竟是邪術啊。”

薇爾傑琳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

“關於這件事......”洛蘭看向那個冒險者,“在交手後有三個問題,一,那個所謂的控制人心的魔法並沒有對我釋放過,二,魔法造詣更高的人是原以為是黑騎士,但實際卻是被操縱者的其中一人,大家知道魔法的釋放也是分等級的,低等法師的魔法對高等法師沒用,就像小孩打不過成年人一樣,這點我相信西斯提亞應該可以作證。”

不知道洛蘭想做什麼的西斯提亞猶豫地點了點頭。

“最後,另一位被操縱者,完全沒有被操縱的跡象。”

西斯提亞愣在原地,這不是動員嗎,怎麼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我可以說幾句嗎?”薇爾傑琳看準時機插話,“按照洛蘭的描述,確實不會是操縱人心的魔法,因為被那個魔法操縱的人,沒有自己的意識,不能構成對話,只會按照施術者的命令行事。”

集團里的人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關於其他的,還是等到了那裡再說吧,現在那個黑色的騎士已經被抓到了。”

“哈?”人群中不知誰發出了當初和洛蘭一樣的聲音。

“事實就是這樣......所以我們才要去一探究竟,並與對方接觸及交涉。”洛蘭苦笑了一下。

“事不宜遲,請不願前行的人離開隊伍,願意的留在原地。”薇爾傑琳邊催促邊走上前。

集團內的人們互相看了一眼后,除了極少數人離開外,大部分人都留了下來。

洛蘭一行人也加入了集團中。

“遠話!”薇爾傑琳發動魔法,跟遠處的某人確認了什麼后重新面對冒險者。

“那麼,十秒后開始傳送。”她說完便集中精神詠唱術式。

大集團的周圍地面出現了淡淡的魔法式圍成圓形。

“遠方的人啊,為了見到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守護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擊退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消滅你,我前行——大傳送!”

以集團為中心,魔法陣發出亮光,從魔法陣的邊緣緩緩出現了淡藍色的光芒,逐漸向上爬升,並籠罩集團內的每一人。

“祝各位旗開得勝。”薇爾傑琳道別,洛蘭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

之後——

魔法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