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婭和迪亞結合橋本先生和於桂芝先生所提供的路線信息整合出了最為便利也是最近的一條路,那條路雖然蜿蜒曲折,但慶幸的是一路上一隻怪物也沒有,也沒有那詭異的花朵。

尤利婭和迪亞藉助頭頂的破舊燈泡發出的微弱的光在黑暗中緩慢前行,這條路並不像之前的隧道一樣一路上都有熒光菇的照耀。這條隧道的洞壁就像是乾裂的泥巴敷在一起形成的,這樣的環境下長不出熒光菇。

黑暗中,迪亞的影子在前方左右晃動,尤利婭和迪亞的腳下沙沙作響,從身後偶爾吹過的貫層風令尤利婭時不時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他們的身後一片漆黑、見不到盡頭,這讓尤利婭想起了瑪蒂落的巨大深淵。

彷彿就像是張着嘴巴的巨蛇,尤利婭們正在這條巨大的蟒蛇的胃裡前進着,這讓尤利婭不禁感到恐懼。

更讓尤利婭感到害怕的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殊不知有多少可怕的怪物在偷偷跟着他們,或是在前方埋伏。不論經歷了多長時間,尤利婭仍舊對這樣漆黑一片的洞穴感到無比恐懼。

有好幾次尤利婭和迪亞都險些被那隱藏在黑暗當中的怪物吃掉,他們曾被不知名的怪物在黑暗中追趕了數公里,尤利婭和迪亞都無法判斷那是個怎樣的怪物,只能聽見它的嘶吼和爬行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巨大的蜈蚣跟在你的身後,它有很多腳,而且數量很多,密密麻麻的聲音聽起來就令人感到恐懼和不安。尤利婭和迪亞曾被它們追得筋疲力盡,兩人嘗試過用各種手段驅趕它,但它的毅力實在過於驚人,不論是燃燒彈也好,曳光彈也罷,甚至是手榴彈。

但它就像是你的影子一樣,緊緊跟隨,絲毫沒有將它甩開半分。

慶幸的是,兩人大概是跑出了它們的領域,在逃亡的途中突然聽不到它們的聲音了。

黑暗就是那麼恐怖,因為你無法知道隱藏在黑暗當中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也許只是只大一點的老鼠,也許是站立足有兩個人高的虯蛐,也或許是幾隻觀察者。

但無論如何,尤利婭和迪亞都被嚇得團團轉。

尤利婭和迪亞不清楚它們的數量的和大小,哪怕是闊頭蟻,只要數量夠多,在沒有火器的情況下,就連軍隊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自從有了那段經歷,尤利婭便愈加討厭黑暗。

腳下沙沙作響的聲音更讓尤利婭感到害怕,尤利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想要聽到除了尤利婭們腳步聲以外的聲音,但耳旁除了尤利婭們發出的聲音,便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巨大的心跳聲。

“嘿!”

尤利婭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老鼠一樣一個激靈差點跳了起來,心臟幾乎快要跳出喉嚨。

“你幹什麼!”

“沒什麼。”迪亞嘿嘿傻笑了兩聲,“就看你有點緊張,所以想活躍一下氣氛……”

“你腦袋被裝傻了?還是吸毒氣吸昏了頭腦?”尤利婭氣得跺起了腳,不免對他感到無語,但數落完他尤利婭反倒更加氣憤,於是又踢了迪亞一腳。

“下次再這樣,我腰間的槍可是會走火的。”

“我要死了誰陪你走接下來的路?”

“天知道,也許我會找只老鼠陪我到上面去。”

“嘿,老鼠可不能保護你。”

“至少它不會嚇我。”

“它們巴不得把你吃了。”

“在它們吃我之前我會把它們先吃了。”

“先不提你敢不敢吃它吧,你要吃了它不就沒有老鼠陪你到上面了?”

“那我就再抓,周而復始。”

“這地下的老鼠都被你抓盡了你也不可能到的了上面的。”

“要你管?”

如果非要說的話,尤利婭或許應該感謝迪亞。如果沒有他剛才那麼一出幼稚的行為,或許尤利婭到現在還緊張兮兮得像個傻子一樣,他的做法是正確的——尤利婭不得不這麼贊同他。

正當兩人因一些小事而爭執半天的時候,忽然一陣窸窣的聲響令他們停住了腳步。

尤利婭迅速拔出腰間的‘小夫人’上膛,而迪亞則是悄無聲息地為那巨大的鐵弩上了一根鐵箭。

漆黑的環境下,使得短暫的沉寂被無限拉長。

嘩啦——

黑暗中的動靜比剛才更大了,這也讓尤利婭們終於分清楚聲音究竟是在尤利婭們的前方還是在尤利婭們的後方。尤利婭和迪亞一前一後地緩慢後退,尤利婭迅速將背包放下,然後從側方的口袋中掏出強光手電筒。

因為沒有為其充電的方法,強光手電筒的電用一次少一點,因此尤利婭和迪亞只會在緊急情況下使用強光手電筒。

尤利婭打開手電筒,燈光猶如一根見不到盡頭的鐵棒直直插入隧道的深處,然而視線之內卻見不到任何怪物的蹤跡。

聲音還在持續,尤利婭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似乎是隔着洞壁傳來的——也就是說,怪物在牆壁的另一邊。

“那裡!”迪亞忽然指向前方的牆面,尤利婭在反應過來的同時將手電筒照向了迪亞所指的方向,但那裡只有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

嘩啦——

忽然間,牆面的砂石從上面剝落,大塊的石頭順着陡壁滾落下來,兩隻細長帶有尖銳爪子的前肢從洞壁破開的裂縫中伸了出來。它笨拙地探向四周,在確定已經鑿穿了牆壁后,便更加瘋狂地扒拉。

尤利婭左手持槍,右手提着笨重的強光手電筒,用右臂作為支架扶住手槍,准心對準燈光的盡頭。

迪亞則是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背包,做好了防禦的姿勢。

這把槍雖然帶在身上一個月之久,但尤利婭卻從來沒有開過槍。每次遇見怪物,都是迪亞負責吸引怪物或攻擊怪物,而尤利婭則負責輔助和支援,以及為迪亞提供怪物的弱點信息。若是遇上迪亞無法對付或是尤利婭也不認識的怪物,兩人則會想盡辦法地逃跑。

尤利婭們目前對眼前的這隻怪物還一無所知,不知道該逃跑還是該迎戰。

聽它挖掘洞壁的聲音,體型應該在中等左右。尤利婭在腦海中尋找中等體型會挖掘洞壁的怪物的信息,但仍舊沒有找到類似眼前這隻怪物的信息。

在尤利婭思考的期間,那隻怪物已經將洞壁鑿出了直徑約半米的大洞。似乎是他們的動靜和光源刺激到了那隻怪物,它的情緒變得更加躁動,拼了命地想要從洞口鑽出來,嘶吼聲伴隨着石塊滾落地面的聲音如同一陣又一陣的強烈貫層風逼得尤利婭和迪亞一步又一步地後退。

緊攥着槍的手已經開始冒汗,尤利婭重新握了握手槍,一次又一次地將搖擺不定的准心對準怪物。

終於,隨着上方最大的一塊石頭被扒拉下來,怪物的前半身也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

那是一隻上顎寬大,下顎長有尖銳牙齒的黑色怪物,它與尤利婭曾看到的古書籍里記載的名為‘犬’的生物有些類似,四肢着地。但不同的是它的體表並沒有毛,而是一層噁心黏稠的液體。

隨着它爬出了洞穴,它的全貌也出現在了尤利婭和迪亞的眼前。

它的四肢給人一種相當不協調的感覺——腳掌寬大,長有比腳趾還要巨大的利爪,四肢的前半截細如柴,後半截卻長着發達的肌肉。它的尾巴不像‘犬’一樣毛絨小巧,而是光禿禿猶如老鼠一般的尾巴。

它的體型的確屬於中等,體長差不多一米六左右,高六十公分。它的眼睛不大,卻向前凸出,漆黑的眼球邊緣長着一圈噁心的蛆蟲。

伴隨着它的,還有一股惡臭味。這臭味隨着貫層風不留絲毫地飄向了尤利婭和迪亞的方向,這讓迪亞不禁皺起眉頭,而尤利婭則下意識地用右臂捂住了鼻子。

那隻怪物身體向下傾斜,尾巴如同鞭子一般不斷抽打着空氣或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副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的樣子。

尤利婭握緊手槍,食指緊緊扣住扳機,只要迪亞射出第一箭,尤利婭便會立馬開槍。

尤利婭不知道這樣的對峙持續了多久,尤利婭只感到時間流動得如此地漫長,那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味迫使尤利婭想儘快開槍並遠離它,但在迪亞還未發動進攻的情況下尤利婭不敢輕易開槍。

因為尤利婭知道憑藉尤利婭手裡的這把槍並不足以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只有迪亞手裡的巨大鐵弩能夠讓它負上重傷,尤利婭若提前開槍很有可能會使迪亞錯失一擊將它斃命的機會。

嗖——呯!

破空之箭猶如撕碎空間般在眼睛未能反應過來的瞬間插入了地面,但令尤利婭更加驚訝的是,那隻怪物竟然在那一瞬間躲開了這致命的一箭。

兩人的攻擊似乎一下子激怒了它,尤利婭在連續開了兩槍不知有沒有擊中它的情況下被它突然從遠處飛撲,尤利婭本已經側傾身體準備側滾躲開它的飛撲,但沒想到竟從它的口中噴出不知名的黃色液體。

尤利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在液體噴射到身上的同時恐懼也隨之降臨,剛剛還準備好的動作一下子被打亂,尤利婭的兩隻腳就像是被定在了地面一般紋絲不動。在緊急情況下迪亞一把拉住尤利婭將尤利婭用力拽倒在地。

摔落的燈光使得場面變得更加混亂,嘶吼聲伴隨着地面的沙沙作響令尤利婭終於反應過來。尤利婭迅速爬起身來,發現迪亞已經被撲倒在地,他的左臂被那隻怪物狠狠咬住,並拚命撕扯。尤利婭迅速舉起手槍藉助強光手電筒照在牆面反射出的微光對準怪物的肚子連開數槍,但5.8mm的子彈對那隻怪物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脅力,它還是死死咬着迪亞的左手。

尤利婭終於慌了,無數次遭遇怪物襲擊的經驗依舊沒能使尤利婭立刻做出明智準確的判斷,尤利婭繼續開槍直到手槍沒了子彈才拔出腰間的匕首沖向迪亞。

“別過來!”

尤利婭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迪亞在撕扯當中從地面撿起了鐵箭,一箭插在了那隻怪物的眼睛上,這讓那隻怪物疼得更加用力地撕扯起來。一時間迪亞的嘶吼和怪物的嘶吼混在一起,在洞穴當中隱隱傳來回聲。

尤利婭被嚇得臉色蒼白,但尤利婭還是鼓足勇氣,攥緊匕首沖向了那隻怪物。

撲哧——

匕首深深刺進了怪物的脖子,噁心黏稠的液體順着匕首流到了尤利婭的手上。尤利婭用力轉動匕首,試圖將傷口撕得更大,那隻怪物也終於因巨大的疼痛而選擇放開了迪亞,拚命地想要逃走。

但迪亞依舊緊拽着那根插入它眼睛的鐵箭,這迫使怪物一時間沒能脫離尤利婭們的攻擊範圍。

但它的力量實在太大,迪亞幾乎被它拖着走,尤利婭迅速撿起地面的石頭向它狠狠砸去。這效果並不明顯,尤利婭又迅速撿起掉落在地面的鐵弩,但不知為何鐵弩的重量比尤利婭印象當中的還要重,一時間令尤利婭難以控制。

“別拿那個鐵弩!我腰間的刀,快拔出來!”

迪亞的左手似乎因為那隻怪物恐怖的咬合力而受了重傷,無法發力,他只能單憑一隻右手被那隻怪物拖着走。望着迪亞逐漸被拖進黑暗,尤利婭心中愈加着急,尤利婭迅速沖向前去拔迪亞腰間的砍刀,但因迪亞被拖拽的緣故好幾次沒能順利拔出來,這讓尤利婭對自己笨拙的動作感到異常氣憤和委屈。

“快!我快堅持不住了!”

一時間,尤利婭很想對迪亞說讓他鬆手,但尤利婭終於拔出了那把巨大的砍刀,於是尤利婭咬緊牙用力砍向那隻怪物。

它的反應實在是太快,加之這把砍刀確實有點重,使得尤利婭的第一刀竟被它躲開。尤利婭調整好方向準備砍下第二刀,但它卻拽着迪亞與尤利婭繞了一圈,將迪亞擋在了尤利婭的身前。

“我堅持不住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迪亞的手終於鬆開,那隻怪物因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倒,然後又迅速爬起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你沒事吧!”尤利婭迅速扶起迪亞,自責與愧疚令尤利婭無地自容。

“沒事,沒事,你沒事吧?”迪亞一邊搖頭一邊吃力地撐起身子,又反過來關心尤利婭,這讓尤利婭更加自責。

“對不起……我又沒能……”

“沒事,真的沒事。”迪亞笑了笑搖着頭安慰尤利婭:“那隻怪物已經受了重傷,應該活不久,就算活下來了,也不可能對我們造成威脅了。”

“你i的手……”尤利婭注意到迪亞的左手還在顫抖,那上面流着不知是血還是剛才那隻怪物口水的液體。

“沒事,沒事,可能有點骨折了。”迪亞雖嘴裡一直說著沒事,但尤利婭看得出他的左手抖動得厲害,應該很痛,而且藉助微弱的燈光,尤利婭隱約看出迪亞臉色發白。

“能動嗎?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你的左手需要包紮。”尤利婭幫迪亞笨重厚實的外套脫下,拉開了他的袖子。

雖然並沒有尤利婭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但迪亞的左臂也被咬出了四道痕迹隱約出血,並且整隻左臂完全通紅隱約發黑。或許尤利婭們應該慶幸身上穿的衣服比較厚實。

在尤利婭檢查迪亞手臂的時候,迪亞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尤利婭連忙輕輕放下他的左手,然後迅速從一旁散落的背包中翻出急救包。

尤利婭將酒精倒在了迪亞的手臂上,雖然只是擦傷但尤利婭不確定那隻怪物的嘴裡有沒有含有致命的細菌或病毒,簡單清洗傷口后尤利婭用一層紗布將受傷處包了起來。接着,尤利婭拿了幾根筷子作為木棒為迪亞支撐起骨折的手臂,將它們固定在了迪亞的手上。

“有點痛,忍住。”

尤利婭將繃帶用力紮緊,迪亞咬緊牙關這才沒讓聲音從嘴裡跑出來。做完這一切,尤利婭才終於鬆了口氣。

剛才的驚險彷彿還歷歷在目。

“別顧着我了,你呢?剛剛那隻怪物噴射的液體有沒有毒?你得趕緊清理一下。”

“沒事,應該沒有毒,只是有點發臭就是了。”尤利婭苦笑了一聲,用手臂擦了一下臉上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液體,但那液體相當黏稠,這使得尤利婭更加噁心。

尤利婭想如果噴到了眼睛才會出問題,至少到目前為止尤利婭除了有點噁心以外沒有任何不適。

嘶啦——

正當尤利婭放下心來的時候,那熟悉的嘶吼聲再一次使尤利婭繃緊神經。

而且這一次,似乎不僅只有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