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第二次烤魚並進食完畢之時,我已經有了坐起來的力量。
雖然渾身還是軟綿綿的,但若是要走路,應該也足夠走一段距離。
握緊拳頭的力量很虛,體內的暗物質幾乎都處於休眠狀態,只依靠它們本能的進行修復,能有這種速度已是很不錯了。
“光頭的感覺如何?要不要照照鏡子?”
天蒙蒙亮,快要步入冬季的深秋之風吹來枯黃的枝葉,預示着四季中最為寧靜的季節即將到來。
雖不感覺寒冷,但特立獨行是最容易引入矚目的行為,所以我仍是穿上了寬厚的黑色衣褲,這有利於之後的行動。
她悠閑的躺在我從手環中取出的簡易帳篷之中,探着腦袋對我笑了笑。
雨水淋濕了的衣物都掛在了火堆邊上,而且還是當著我的面直接脫的。
那時我還在想,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豪邁了。
結果卻是,她裡面穿的是防水的緊身衣。
將身材的曲線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她似乎對這種程度的事情絲毫不放這心上。
我也就沒出言提醒。
畢竟她想做什麼,都沒理由聽我的指點。
“我想大概很快就會長出來吧。”
雖然緩慢,但現在頭皮已有了痒痒的感覺,而且摸上去有剮蹭感。
“嗯…那就好,畢竟你光頭的模樣實在不太適合…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戴假髮吧,面具也是。”
她攜帶來的背包之中,有備好今後我需要用來掩飾身份的道具。
假髮是對於男性而言略長的黑色款式,質感有點像女性的,不過看是看不出來。
面具的造型比較獨特,只露出了右眼的那一塊部分,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的花紋,總體以銀色為主的黑暗風格假面。
這個結構剛好能把我左邊的臉全部遮住,那應該已被所有人記住的銀色瞳孔,也不會被人看到。
至於氣息的問題,以腦海中的小愛所說,我只要不動用神跡,別人最多就是能感受到我是個危險的人物,這並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但那種本能的排斥是無法避免了,而且若是動用神跡亦或者產生殺意之類的情緒波動,那就會產生超出正常範圍的影響,普通人的表現大概會是直接被嚇的腿軟的程度。
總覺得我這樣跟小說電影里的大魔王沒什麼區別了。
可惜就是沒有它們那樣的實力。
目前,還是如此。
“發什麼呆呢?身體不舒服就一起休息吧,反正這地方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路過。”
她指的一起休息,應該不會是讓我跟她在一個帳篷里。
“不必,師姐你先前所說,那人真有可能成為你的男人嗎?”
並非由我主動提起,而是她隨意的提到了那個祭司長之子。
所以我也就接下了話題。
她的嘴角彎成了迷人的月牙形。
只不過耷拉着眼皮的模樣,看起來隨時都會睡着一般。
“只能說他是最有可能成為我未來夫婿的男人,至少師父他老人家是有這個打算。”
以他們的傳統,長輩的話幾乎就等於神諭。
不過她應該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識,否則當年也不會故意把我逼走了。
只是我也不清楚,她想要的如意郎君,會是怎麼樣的存在。
“那你的想法,還是不滿意?”
她睏乏的打了個呵欠,似乎對我的這個提問沒有半點興趣。
“那當然,我對於另一半的要求始終沒變,不說容貌如何,至少要有豪邁的理想與捨我其誰的氣魄!不過首要的就是專一,我的男人就只能是屬於我的!你是沒可能咯~”
她無論在行事作風,還是為人處世之上,一直以來都給我洒脫豪爽的感覺。
雖有閉月羞花之容,但卻是有一顆豪傑之心。
所以這樣的她,我大概是沒可能靠忽悠把那把槍借來用了。
“不過嘛…你現在倒是比以前男人多了,好歹敢擔當,也捨得付出,說沒有魅力也是不可能的,就是太花心了,女人沒幾個真的願意與她人分享感情的,你再拈花惹草下去,早晚要被捅死。”
我並不討厭她這副教誨般的姿態。
不如說,她這樣跟我相處,反而讓我感覺輕鬆一點。
“我不會強迫她們,而且實際上我也沒跟任何人確定關係。”
“喔~?那意思是你拼了命還不一定能得到她們?你這是哪門子的傻子啊。”
“…那你是希望我怎麼做?”
“你這個問題……”
她扯着嘴角,似乎對我的反應非常不滿。
“我收回前面的話,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蠢!這種事情肯定是你怎麼想就怎麼做啊!男人不就該頂天立地?想要的就全部抓在手裡!對方不願意就征服她!”
她若是個男性,肯定也會是非常有魅力的存在吧。
不過征服這一點,是我過於在意她們的感受了嗎?
我不明白。
“但感情這種事情…我的理解之中,應該是建立在雙方都……”
“——停!你只要記得,如果你這次拼上一切把她們救了回來,她們就算之前不愛你,也會愛上你。”
“為什麼?”
“……”
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
“女人都是感性的,對於你這樣的傻瓜根本不會有抵抗力。”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感情這種事情,果然還是難以琢磨。
“那你呢?”
“…啊,讓我休息的是你,現在煩的我睡不着的也是你,你要是想聊天,那我就起來了。”
她看起來很煩躁。
畢竟熬了幾個晚上沒睡,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這樣,我也經歷過。
“不好意思…因為你感覺比我懂這方面的事情,我身邊的其他女孩…我也沒跟她們交流過這些。”
我想象不出來,自己跟她們談這種事情的畫面。
不過仔細一想,瞳其實曾經也說過跟她類似的言論。
但她本就屬於偏執的類型,我不太確定是否正確。
“…我又沒實際經驗,你現在要想的是之後該如何救回她們,而不是跟我討論以後該怎麼樣過的幸福,不是嗎?”
“嗯……你說的沒錯,若是邁不過這道坎,我也就沒有了未來,現在去思考那時候的事情,確實有點得意忘形了。”
“唉…也不算得意忘形,我有時候也會迷茫,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之類的,你有一點說的沒錯,感情這種事情沒辦法強求。”
她坐了起來,從背包了拿出了礦泉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不知為何。
她的身影,給了我一種落寞的感覺。
“如果愛一個人太辛苦,那也許選擇被其他人愛會輕鬆一點,這樣的選擇我認為也是沒問題的。”
這不太像她的行事作風。
不過這樣的選擇,我感覺應該並不少見。
畢竟求而不得這種事情,我知道是很正常的。
“不過…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跟一個自己沒感覺的人渡過餘生,啊啊好麻煩,要是我是男人就好了,等着哪天來個大美女看上在慢慢的培養感情。”
“這應該跟性別無關吧,以你的容貌…追求者肯定是會有的。”
比如那所謂的祭司長的兒子。
我並沒有詢問影017和019的事情,畢竟她若是追問起來,我無論是解釋還是敷衍,都只會徒增麻煩。
她撥弄了下垂在肩上的髮絲,深邃的目光靜靜的看了過來。
解開頭髮之後,她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勢就會減弱不少。
“你覺得我好看嗎?實話實說。”
她應該是知道我的答案的。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掩飾過。
雖然那時她對我的態度非常冷淡,而且還一心想要趕走我。
但至少就容貌來說,她確實很美。
“這個問題,你不是明知故問。”
被她這樣盯着,總覺得說不太出口。
“現在也沒改變嗎?”
對於美麗的事物,本能的會被吸引是正常的。
所以那時的我,偶爾會多看她幾眼。
在有着一身肌肉的光頭老人,與一位容貌秀美的少女之間抉擇。
我想正常的男性,都會選擇看後者才對。
“當然啊…而且現在的你比以前更好看…還多了幾分女人味,要有自信,你肯定會找到合適的男人。”
“噗!”
她噴了口水。
然後捂着肚子暢快的笑了起來。
我應該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才對。
“…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從你嘴裡冒出這種評價,忍不住的想笑哈哈哈哈…我沒有惡意!”
她擺了擺手,示意聊天到此結束。
“好了好了…我真的很困了!遇到什麼危險記得叫我起來、別自己亂來~!”
確認了我的點頭之後,她才拉上了帳篷的拉鏈。
沒有多久,帳篷內便發出了陷入沉睡之後的平穩吐息。
我身上沒有定位裝置,她只能順着河流搜索過來,這個過程大概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若是能知道此時我所在的方位,那就能大概的進行她耗費了多久來尋找我的時間估計了。
可惜屬於我的手環已經被取走了,作為遺留物進行保管,之後大概會作為道具交給組織。
現在手上戴着的,不過是連編號都沒有的備用品,裡面只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物資,吃的較多,倒是把一部分我可能用的到的東西取了出來,比如那把用了很久的狙擊步槍。
也許用的到,所以依然會帶着。
不知灰她們會不會看到那場處決的直播,看到了又會作出怎樣的感想?
是對我感到失望,還是會疑惑我為何會做這種事情,亦或者為我流下一滴眼淚。
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會被隱瞞真相,最後最多就是從他人的嘴裡得知教會公開處決了一個人,至於是什麼人,組織可以安排好演員隨意發揮。
再斷了她們能夠瀏覽網絡的權力,這樣就能夠保證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灰和葵會如何我並不清楚,但若是瀧…我想黑一也不會希望她看到。
所以我很放心。
天已經亮了——
河流旁的草堆里漸漸的出現了蟲類的鳴叫聲,森林的深處之中,走獸鳥類的聲音也變得頻繁了起來。
寧靜的自然,總會讓我忍不住想要沉入其中,但我也明白它們的世界也是充滿了血腥與殺戮。
自然界的法則,是絕對的弱肉強食。
弱小需要躲藏,失敗就是成為強者的腹中之物。
即使是凌駕於食物鏈頂端的王者,也得為了每日的食物奔波追逐獵物。
我看到了一隻,被雨水蹭濕了羽翼,落雨河灘之上,掙扎於泥濘之中的鳥兒。
對於自然而言,它已經被宣判了死亡。
因為它無法自行剝落已經黏在了其羽翼之上的泥漿,即使等到乾涸,也會有大部分留下來。
如此一來,它將再也無法飛行。
而失去了飛行能力的鳥兒,又怎麼面對地面上這些虎視眈眈的獵食者們。
所以它會簡單的,成為其他動物的腹中之物。
優勝劣汰。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即使我能夠將它拯救,替其擦拭羽翼,並治療它翅膀內的暗傷,也無法保證它明日不會被天空中的猛禽所獵。
所以這是無意義的行為。
聲音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它已明白了自身的處境,不再掙扎。
順從命運,是自然界的生物們本能會作出的行為。
它們的智慧有限,但很多時候卻是比人類看到要透徹。
具備思考能力的人類,會因為畏懼而儘可能的做出一切,只要能夠延續他生命的事情。
哪怕那是曾經他極度不屑,甚至厭惡的行為。
在面對死亡之時,都不再是問題。
這樣的人類,真的能稱之為高等生物嗎?
我不明白。
而順應命運的它們,又確實該被所謂的法則而淘汰嗎?
沒人能給予我想要的答案。
也許,我也不想知道,那答案會是如何。
【主人的行為,有時候真的讓人捉摸不透…啊也對,我不是人類。】
她輕柔的聲音之中,夾雜着些許笑意。
死於我槍刃之下的生命,多的數不過來。
毀於我之手的生靈,也不是少數。
“我也明白,這毫無意義。”
被染成灰褐色的羽毛,實際擦拭之後才發現,原來是純白色。
叫不出種類,體形很小卻也非適合馴養的存在,否則我也會有點印象。
它奮力的啄了我的手指,那是恐懼到極致之後而來的憤怒。
顫抖着的模樣,明顯不是因為雨水。
發自骨髓深處的恐懼。
都說鳥兒較為靈性,能感受到更多的東西。
毫無疑問,我的氣息對它而言,比起死亡還要更加恐怖。
“走吧。”
它是能夠在雨中飛行的存在,翅膀強勁有力,若不是有暗傷,也不至於落於河灘之上。
回歸天空之後,它發出了幾聲驚慌的鳴叫,頭也不回的朝着天際衝刺而離。
僅剩零散的雨水,還不斷的拍打於我的臉上。
“大概能明白是怎麼樣的了。”
即使是簡單的運轉暗物質,也會爆發出抑制不住的氣息。
原先還存於周圍的喧鬧聲,也都瞬間消失了。
能感覺到帳篷內的平穩吐息,也於這一刻中斷。
但她並沒有拉開帳篷,僅是輕嘆了一聲。
【不要給我增加工作量啊,主人。】
“嗯。”
蠱惑人心的波動。
似能無形之中影響着我的思想,潛息狀態下的感知也直接下降了近乎一半的範圍。
躁動,殺戮的渴望,就像有誰在我耳邊低語着。
但我確信。
此時,並沒有任何存在跟我交流。
我已不能將任何厭惡的存在,再以借口的方式進行解釋。
若這是成為強者的必經之路。
那坦然面對,又有何妨?
只要力量足夠。
那我就是正確的。
這個世界的規則,一直都是如此。
如玉睡了一天一夜。
中途有醒來過迅速的處理內急,隨後看也未曾看我一眼的鑽入帳篷。
她確實是疲憊了。
我則是坐到了她帳篷邊上靠近石壁的地面之上,偶爾看看天邊飄過的雲彩,時而依靠感知融入自然之中。
那柄透銀色的長槍,就立於帳篷的旁邊。
輝映着光芒的色澤,以及那渾然一體的曲線,就似由自然所打造,而它本就該以這樣的形態存在。
歲月和紛爭沒有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卻是讓它擁有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氣勢。
僅是立在那,都有如絕世強者般巍峨的姿態。
也許只有如老者,或是如玉這般純粹的修武之人,才配與它同行吧。
雖然我很想擁有,但那也是建立在它的強大與堅韌之上。
對於它的存在意義,我從未試着去了解過。
這樣的我,又怎麼能夠配的上這柄傳承千年的絕世神兵?
“…呼哈~~~~好久沒睡的這麼踏實了…果然丟下一切出來是個絕妙的選擇啊~~!”
她拉開了帳篷。
我早已戴好了面具和頭髮,就連衣服也換上了他要求的奇異服飾。
以她當時的解釋,據說這是他們門派專屬於守護者的衣服。
而守護者,則是在天心流巔峰時期,為了保護真傳弟子而培育的殺手。
大多都是天賦不足,又不甘心做普通弟子,且擁有較強實力的存在。
而每位守護者,只需要跟隨真傳弟子十年便可解脫,那之後將會得到難以想象的報酬,以及只有真傳弟子才能夠學習的一招半式。
就是這樣的獎勵,都讓那時的弟子們爭破了腦袋。
畢竟真傳弟子本就稀少,而且對於守護自己十年的人,也會精挑細選。
一旦確定,就將會絕對信賴。
她迅速的換上了一襲亮眼又不失靈性的白衣,款式很有古代東方國度的風格,只是那扯了下來的標籤,證實了這確實是現在的產物。
而那之前那較為樸素的衣服,則是直接放到了背包深處。
“還行啊,果然你比較適合穿這樣的衣服,嗯嗯~有種翩翩青年的味道了,不錯不錯~”
此時的她,雖仍有瀟洒之意,但卻也因為亮眼華美的白裳而有了更多的柔和之美。
不得不說,她確實擁有着走到哪都能夠吸引無數視線的絕美容貌。
“如玉,你也很——”
“停!”
她揮手打斷了我準備說出的讚美之詞。
“叫公子。”
“……”
難怪剛才覺得有一絲不協調。
她在穿衣服的時候,已用特殊的布條束縛住了自己的人類希望,因為是在帳篷內換完,所以我未曾覺察異樣。
綁着的頭髮雖長,但配合上凌然銳利的雙眼。
說她宛如畫卷中走出的美男子,我想也不會有人產生懷疑。
“如玉公子。”
“嗯~!不錯!”
她這些年外出遊盪,基本都是扮成男裝。
這點我之前有了解過一些,而且據說於教會高層的內部也早就不是什麼秘密。
畢竟女子一人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她的心底也許確實是希望自己為男兒身,否則也不會對自身要求的這麼高。
她將長槍收入了左手的手環之中,並取出了一柄寫有水墨漢字的摺扇,上面蒼勁有力的寫着‘恪守本心’四字。
至於她左手的存在,則並非黑級手環,而是組織最新研發的便攜手環,只能夠裝載少量的物品,比如幾把武器。
要求較低,而且價格也不算特別貴,只是擁有者都需要進行實名認證,防止出現惡意倒賣和流通至民間。
雖然教會的存儲手環製品的科研方向,確實有在往着將來實現平民化做打算,但目前時機還不成熟。
這是我之前被教會少女帶去參觀的時候聽到的解釋。
“那麼,啟程吧,守心。”
她出行時給予教會一方的理由是前往舊東城區尋找遺落的門派之物,順帶跟失散多年的守護者匯合。
這是她跟我說的解釋,不過隱約感覺她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是,如玉公子。”
我接過了她丟來的長劍,佩戴於腰間,緊跟着輕搖摺扇,宛如翩翩公子一般的如玉開始了前往舊東城區的旅程。
於荒無人煙的叢林中漫步,她一路悠閑的跟我說了許多‘普通’的事情。
“所以,守心確實是該存在之人,而你,也確實就是屬於我的守護者。”
她莞爾一笑,似有着無限風華。
天心流的歷史典故中確實有這麼個職位,且很多人都知道天心流在入駐教會之前,曾一度處於崩潰邊緣。
走散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而她作為‘惡魔’起源門派中的現任唯一真傳弟子,加上掌控神跡便飛速提升實力,被譽為教會少女之下的天才,必然會受到極度的關注。
但她卻又說,聖女其實還有給她另一個任務,那個任務足以讓教會內部的其他管理層都閉上嘴,而她則是能夠獲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因為中是淺談即止,所以我還未能知曉她那另一個任務是什麼。
不過有着聖女的配合,我的這個守護者身份幾乎是無懈可擊,這些都是她通過如玉進行的安排。
我沒有事前得知,但實行起來之時,卻又是感覺到如履平地般輕鬆自然。
不得不承認,那位聖女的智謀遠在我的想象之上。
但她也不是萬能。
比如這次對於我的審判,間接導致了我的氣息發生突變,若不是有小愛的協助,她的這些後續安排我實行起來會異常的艱難,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
但就是恰巧在她的運籌帷幄之中,剛有燃燒之意的星火,轉眼便被及時雨所熄滅。
除了運勢極好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她總不至於,連小愛的存在都能感受的到。
這不現實。
經過一天的奔走,我們終於來到了以教會核心主城為出發點,朝東面向的第一座分城區。
時間已臨近午夜。
幽夜城這個名字,倒是比核心主城的極夜城多了幾分詩意。
一路跟隨着她的腳步,我發現城門守衛或是大小街鋪的老闆,大多數都與她熱情的打招呼。
儼然一副聲望極高的形象。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她並沒有選擇直接去城區管理所租賃代步工具,也不是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住宿。
而是帶着我來到了一家看起來就不是特別正經的大型娛樂場所。
幽夜庭。
就如陰陽調合,由人類所掌控的世界,不可能出現徹底的光明。
一定程度的灰暗,也是有它的存在理由的。
這點,聖女必然清楚。
大門並非暴發戶一般奢華金貴,卻是有着些許豪邁的低調內斂,坐落於門前的石像應是古老東方象徵著財運之瑞獸,倒是並不少見。
“停下,先生,請出示身份證明,幽夜庭需要一定的財力基礎才能消費,這也是為了確保你不會玩到破產。”
進入城區之後,我則是按照她的意思走到了前方帶路,自然率先踏出了腳步。
結果就是很正常的被四位身着西裝,身高平均超過一米九的墨鏡男人攔住了去路。
四人皆為銀級高階,有一定程度的暗物質氣息,但卻並不凝實。
以他們端正的站姿和步伐來看,九成是從軍隊之中入的門,而後前途有限被下發安排去其餘地方工作的類型。
我沒有說話,而是退了一步。
搖着摺扇的她,這才面帶笑意的走了過來。
“如玉公子…您可真是許久未來了,我們大小姐——”
為首的男人臉上有着明顯的喜意,就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稍微,有點無法理解。
“且慢,我此次前來不過是忙裡偷閒,切莫…攪了我的興緻。”
雖然臉上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但她的眼神中卻透出了些許警告的光芒。
面露難色的男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恭謹的點頭讓出了道路。
“這位是……”
看來即使有着不小的面子,現在的時局下她也無法什麼都不做解釋就將我帶進去。
“他是我的人,你只需要知道這點便已足夠。”
“是,以如玉公子的身份自是如此,只是最近因聽聞曙光教會將於救贖組織結盟,其餘的勢力蠢蠢欲動,我們這裡也被下了嚴查來往之人的命令…實在是……”
兩股最為強大的勢力進行結盟,而且沒有做任何保密措施,這無疑會讓其餘的勢力如坐針氈,甚至不惜從中作亂。
因為若是二者順利結盟,那他們今後能做的大概率只有屈服。
權力這種東西,一旦掌控了要想再交出去,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我天心流雖因出了禍水而聲望大跌,但沒想到連此處都不甚待見,如此…那便不進也罷。”
其實以安排好的身份,她隨便解釋兩句我感覺對方就會放我們進去了。
但這也許是她的行事之道,我現在只是個類似於僕從的存在,自然沒有理由說些什麼。
“等等等等、請如玉公子原諒、若是知道我們將您拒之門外,那大小姐……”
“如玉還不至於落魄到需要靠一介女流來博得地位,告辭。”
以她在路上所說,她這些年一直都是以天心流大弟子的身份遊歷,而且都是用男兒身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
加上教會曾大力協助天心流發展,以及他這幾年幫助了不少困苦之人,也就積累下了聲望。
不過現在因為我的問題,他這個身份明顯也開始不是那麼管用了。
“等等、別走!”
感知之中,出現了一串急忙的跑步聲。
急到腳步都幾乎讓人認為隨時會摔倒一般。
“大、大小姐…您快來留住如玉公子、屬、屬下剛才說錯了話、得罪——”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男人們如臨大赦般退到了一側。
沒有人進行通知,不過有監控探頭的存在。
第一時間進行報告了嗎。
“…寒霜。”
如玉則是略微尷尬的嫖了我一眼,隨後甩了甩摺扇,繼續擺出了一副生着氣的模樣。
“如玉、你沒事就好!我之前看到那個被處決的惡魔是你們天心流的逆徒、還以為你會被牽連…急忙求父親幫你他卻說無能為力……”
她緊張的撥弄着自己因為跑步而凌亂的髮絲,奢華的銀色低胸衣將她完美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雖有着較深的妝容,但仍然不難看出她有着不俗的容貌。
而且四肢修長,身高似乎還比如玉高了那麼一些。
我所認識的女性之中,也只有如玉一人超過了一米七。
作為男性的話,這個身高就並不出眾了。
“…我無礙,門內的事情我已處理的差不多了,此次前來也是有聖女大人給予的任務在身,所以不能久留。”
女子的眼神中閃過了喜悅的光芒。
那是發自內心的,為對方而感到開心。
“我就說你不可能因為這種事而倒下!聖女大人仍然信任你就好…否則我的父親肯定會想辦法讓我不再與你接近,不能久留…那一個晚上總可以吧?”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如玉她不會真的,會對女人下手吧?
還是說,我對這個師姐的理解,一直都過於片面了……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想象。
雖然有些失禮,但她的表現確實讓給了我遐想的空間。
“無妨,你我二人相識多年,算一算我也有半年沒來了…敘敘舊自然是好的。”
“嗯!那我們走!”
如玉並沒有拒絕女子小心翼翼的勾住她的手臂,那呼之欲出的雪白讓周圍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我則是規矩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一路上遇到的人,有看起來像凶神惡煞之人,也有看起來像富豪的暴發戶,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會進行禮貌的點頭,或是恭謹的問候。
直至她們停在了一間看上去就與眾不同的包間之外。
“這位是……?”
我還以為,她們會直接無視着讓我也跟進去。
溫柔與可愛,也都是看人而來的。
至少這個女人是這樣。
她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一絲友好,和些許的猜疑。
以及,無法理解的妒意。
“我的人,你只需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嗯,那我們喝酒,他……”
很明顯,她是想把我排除在外。
甜膩的空氣之中,飄散着各種酒香與女人特有的芬芳,非常容易勾起男人的本能渴望。
我不太喜歡這種地方。
因為空氣太過於甜膩,容易讓我的判斷力下降。
所以我現在,只想找個清爽的地方抽兩根煙。
似乎是明白了我的眼神暗示,如玉的嘴角淡淡的揚起了一抹弧度。
“給他找幾個女人陪着玩吧,記得…要漂亮的。”
看來是我想多了。
“呵呵…那可得讓您這位朋友收斂着點,我們這可不是低俗的地方,強迫她們做不太妙的事情會被趕出去的哦……”
也就是說,不強迫就可以。
即使沒有開啟潛息狀態下的感知能力,我也能聽到如蝕骨之毒般纏繞於我耳間的聲音。
她絕對是故意的。
“守心,聽明白了嗎?”
我恭敬的將左手放於胸前,行了一個半彎腰的禮儀。
“感謝,如玉公子。”
也許她只是想讓我放鬆一下。
酒,我確實很久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