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東城區。
囊括了五塊都市的範圍,擁有教會現今管轄區域近三分之一的領土面積,只是在災難突發之時尚未構建起堅固的城牆,而後以退為守拖延時間,所以其建築大部分都被戰火所摧殘,僅剩部分原先作為核心工事的建築還保留部分原本應有的模樣。
而位於最邊緣區域的城池,其中駐守着的武裝力量之中不僅擁有一名黑級,底下更是有一批悍不畏死的戰士,其中不乏影級巔峰的小隊長,只不過並沒有黑級小隊的存在。
雖現在這個時期喪屍異形的進攻並不頻繁,但他們仍隨時保持着戰時警戒狀態,隨時都能夠投入戰鬥,也明白自己肩負着多重的職責。
從他們的臉上,我看到的是無畏和奉獻,以及忠誠。
作為救贖教會的第一道防線,他們不僅要抵抗喪屍異形的進攻,還得預防其餘勢力的滲透,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一旦內部出現了問題,那這道防禦就形同虛設,所以這裡的人無不是聖女精挑細選的存在。
相應的,他們能夠獲取的資源也是非常豐厚。
對神跡擁有者而言,任何能夠提升自身實力的資源都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畢竟這並非鍛煉體魄那麼容易,神跡的存在到現在還充滿了太多的謎團。
目前神跡提升方式最有效的是心境上的變化,但若是積少成多,依靠人工藥劑堆積依然能夠獲得不少的精進,在過去這個問題非常嚴峻,不過現在似乎有了不少的改善,已經不是那麼危險了。
所以,那些東西就是所有的神跡擁有者所渴望的存在。
不渴望力量的只是少數人,特別是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末世之中,沒有什麼的誘惑能比的上自身掌控的力量。
這點,我深有體會。
“教會內部的動蕩,也許也是聖女刻意放任出現的情況吧。”
通過簡單的審問,那名第一時間被我打暈了的女子,說出了讓我們稍微有點意外的答覆。
她代表的並非那黑級小隊的鷹眼,而是另一股勢力,這股勢力是供養了教會很久的幾大家族聯合。
此行只是跟鷹眼那的黑級小隊兩方合作,也做好了承受聖女怒火之時進行共同分攤的準備。
他們並非想要取代聖女,暗殺如玉的其中一個理由是削弱聖女的權力,畢竟教會的運行所需要的資金,大多由這幾個家族企業提供,他們存在的時間最短的都有百年之久,根深蒂固難以動搖,就算是聖女也不敢輕易的抹除其中一方家族。
只是作為絕對主權者,那些家族也不會作出太過分的事情,這次對如玉下手也是冒了非常大的風險,對方展現出來的天賦太過恐怖,加上宣布了與組織將要結盟的消息,局勢動蕩混亂,他們也就起了渾水摸魚之心。
“聖女大人是大智慧之人,但卻無帝王之心,否則強硬鎮壓之下,又豈會讓那些家族擁有私兵。”
按照如玉所說,那些家族很早便抱成了一團,且依靠最初合作條例擁有一定比例的兵權,甚至還可以自己培養強者,所以不算上教會擁有的黑級,他們內部應該也有兩名黑級初期的存在。
聖女也樂得他們發展,這樣一來就算帶着教會的頂尖強者出擊,作為大本營的這裡也有人守着。
她根本無須擔心那些人會造反,以聖女的威望,他們就算一時佔領了空蕩蕩的核心主城,也無法守下來。
都說君側不容虎,而她卻想把這隻猛獸馴養成不敢咬自己的存在,只要利用得當,比起只會一味忠誠的部下,那些人爆發出來的潛能無疑會更高。
但——
這次他們冒險進行暗殺,可不僅僅是因為如玉的潛力威脅,那只是其中一個理由。
另一個理由,倒是讓我非常意外。
按照那個女人的說法,教會透露出了某個最新科研成果,能夠人工將影級巔峰提升為黑級。
人工黑級,我在組織待的這些年,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但我不認為教會在這種事情上會胡亂透露消息,而且那些家族必然是得到了可靠信息才會如此確信。
名額目前只有一人,這就是他們動手的最大理由。
因為以如玉的天賦和戰力,被選中的可能性太高,幾乎可以算是必然。
不過,當那個女人說了這個理由之後,如玉卻是神秘的笑了笑,並沒有絲毫畏懼。
最終我們還是將那個女人放了,並讓她傳達了來自如玉的警告。
各退一步,我們這邊不進行報告,只說補給站遭遇了滲透勢力的襲擊。
而對如玉出手的這幾個家族,也不要再試圖進行暗殺,逼急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這種警告一時是有效的,而且動用了五名影級高階還失敗,若不是魚死網破,對方應該也不會再出手了。
但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還是有一定幾率遭遇暗殺的,不過下一次應該就是黑級了。”
這個警告只會導致兩個結果,要麼放棄,要麼進行雷霆一擊。
以他們的理解,三名影級高階加上兩名高階巔峰,偷襲的情況下都失敗,那麼只能將黑級派出來。
甚至讓黑級帶着一群影級都是可能的。
“沒事,該來的終究會來,你也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
如玉始終沒有一絲緊張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有底氣,也許她已有了什麼應對的良策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跟她之間也未到親密無間的程度,自然不適合刨根問底。
“這些喪屍,感覺比之前要強力了不少。”
她淡淡的掃了我一眼,隨即一腳踢開了暗處撲襲而來的喪屍,補上凌厲一槍將其頭顱斬落。
在災難爆發之時,她也一度活躍在最前線進行戰鬥,而且跟我不同,她們只能夠退守,不能夠逃離。
因為一旦逃跑,就無法掩護民眾的撤退。
所以那段時間,她經歷的戰鬥都是慘烈的。
幾萬人的混合武裝部隊被全滅,也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失去了頭顱的喪屍軀體,爆出的黑色液體之中閃出了一道猙獰的身影。
那遍布着無數尖牙的口腔散發著濃厚的腥臭味,就如腐爛了很久的屍體一般令人作嘔。
她扭轉了腰身,將泛着寒光的槍尖以絕妙的角度刺中了對方的腹部,隨後將其頂在了地面之上。
扭動着的多足就像甲蟲類一般布滿了毛刺,但形態卻更加猙獰可怖,至少就我們的理解之中,這些生物絕對不會是我們世界原本就存在着的。
掙扎着的同時還發出一陣陣詭異的叫聲,彷彿充滿了無盡的怨念和嗜血之意。
“…幾乎每一隻喪屍的體內都有,這些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
我搖了搖頭,揮劍斬殺了另一側襲來的喪屍。
同樣,它們的生機被斷絕之後,都會有一隻奇形怪狀的甲蟲類存在破口而出。
若不將暗物質覆蓋於刀刃之上,根本就沒辦法破除它們的外殼。
這點跟異形很像,但我確信它們並非同一物種。
好在那些傳送門打開之前,會出現非常明顯的空間異像,而且能夠通過炸藥等高爆發物質強行打斷,否則人類早就無法防禦了。
這些無視空間距離直接打開的傳送門,若是出現在民眾聚集的都市,那隻會是一場血腥的屠殺。
弱者連感染成喪屍的資格都沒有便會被吞噬殆盡。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我有遇到過類似於這些蟲子的最終形態,實力大概跟特殊異形差不多。”
關於這些異界侵入的存在資料,教會解析的程度很深。
那些身上燃燒着火焰的異形,最強大概能達到黑級中階的程度,也是目前為止的異形中最為強力的存在。
但因為未能得到活體,他們進行判定的方式都只是按照遭遇的人所描述出來的實力大致預測,所以沒人能保證會不會出現更強的異形存在。
這點組織肯定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們才會將一切都寄托在灰的身上。
真正的神跡戰士。
我不清楚這代表了什麼,但當時被無盡的異形圍困至絕境之時,灰所爆發出來的那股力量,確實讓我感受到了毀天滅地般的暗物質波動。
只可惜她無法真正掌控那股力量,否則這個世界應該沒人能夠再限制她什麼。
“聽你說那些異形還會搞奇怪的儀式把這些喪屍拼成一個巨大的怪物,難道這些蟲子會是其中一個契子的存在?”
車上的這幾日,我跟她講述了不少先前所遭遇的事情,以及從她那聽取關於教會科研人員的研究資料,但我們仍然如霧中看花,看不透這些生物的本質。
“有一定可能性,但可能不是必要,那些會弄奇怪儀式的異形,擁有的智慧不低於人類,不過在這裡我並沒有看到儀式的象徵物,所以應該不會遭遇。”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就算有,也不會是你的對手吧?”
我點了點頭,揮劍斬殺了從她身後撲來的喪屍,而她則是精準的出槍將那飛撲而出的蟲體毀滅。
相互配合的情況下,我們前進的非常輕鬆。
如玉的實力,大概能算是我最強的隊友了,不算上教會少女的情況下。
血獸的威脅並不算大,它們的存在更像是進行攻城的先鋒軍,體形大破壞力也足夠,但靈敏性太差,以如玉的戰鬥力來說,面對血獸都能夠輕易的將其斬殺。
我並沒有和她說過最初遭遇的那隻異界生物,畢竟那份絕望,我不認為現在的人類能夠承受的住。
失去了前進的動力,那就只剩下等死這一條路。
“你的動作還是有不少浪費力量的痕迹,腳步的幅度大了點,還有腰的幅度也是,武道方面你還得繼續努力啊。”
“嗯,我儘力。”
按她所說,聖女還讓她給我制定了一套專門的訓練流程,具體要耗費多少時間根據我的進度來看,而且不會與我想做的事情有衝突。
不過目前,她還沒透露出要給我怎麼樣的訓練。
餘光之中,我看到了她隱藏在眼神之中的一絲疲憊。
而且吐息的節奏也漸漸的失去了規律,看來只休息了一個上午對於她而言還是少了點。
畢竟是涉及內髒的傷勢,還失去了大量的血液,沒有自愈能力的她面對長時間的戰鬥還是會吃力,哪怕這只是對於正常狀態下的她跟熱身差不多的運動。
我加快了步伐,衝進了這片殘破商店街的二樓。
有啟動教會配給如玉的特殊裝置的情況下,我們只需要清理掉妨礙前進的存在。
不過若是引起太大的動靜,就有可能被存在的異形包圍,所以在有可能出現那種情況之前,我都會進行快速度擺脫尾巴。
此時我的目標之一,是讓小愛解開我左眼上的封印之後,在戰鬥中控制好自己的意識,我不清楚現在的我掌控了左眼給予的力量之後能達到什麼程度。
但若是失去了理智,那我就跟野獸沒有區別。
這樣一來,就算獲得再強的力量,也是毫無意義。
“為何停在這裡?”
看到我清掃掉喪屍之後便坐到了髒亂房間的地面之上,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解之色。
我拿出了一瓶快速補充體力的藥丸。
“一邊趕路一邊戰鬥對身心的消耗不低,適當的休息可以走的更遠。”
點了點頭的她坐到了我的身旁,從我手裡接過了藥瓶之後,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
“也是,按照這個速度估計明天晚上我們才能到達目標地點,這還是不出現突髮狀況的前提下。”
她吃下了藥丸,臉上慢慢的恢復了一絲血色。
按照她的要求,我從進入這片區域開始,除了必要情況下都不能動用暗物質,這是為了儘可能的磨鍊我的身體基礎素質。
而且還只能用佩劍,說是讓我先感受不一樣的戰鬥方式,槍劍雖不同,但卻也有共通的地方。
比如所謂的戰鬥意識。
“吃點東西吧。”
我從手環中取出了兩瓶礦泉水和麵包以及用真空包裝的特殊肉類。
這些肉製品算是特殊供給,保質期並不長但卻最大程度的保存了肉類所含能量,而且味道不差。
“嗯。”
出發之前,她和駐守邊界的那名黑級交談了些什麼我並不知道。
不過從遠處觀察,她似乎是從對方的手裡接過了什麼,然後又放入了手環之中。
雖然簡易手環空間很小,但也不是只能放置武器。
而且當時看他們還有說有笑的,應該是熟人。
究竟——
“你很在意嗎?小師弟~”
她突然冷不丁的冒了句無法理解的話語。
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般清爽。
“什麼?”
我認真的發出了疑問。
“就是我跟那個人說了些什麼啊,總覺得你好像想知道。”
“有點。”
因為很少見,所以有點感興趣。
畢竟當時她臉上的笑容,可不是逢場作戲,能明顯感受到她確實很開心。
於是我就多看了幾眼。
看來是被注意到了。
“有點那就算了~”
她聳了聳肩,繼續咬起了麵包。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沉默的進食完畢之後,我靠在了冰冷的牆上。
雖然鼻尖時刻纏繞着一股血腥腐敗的氣息,但在這裡可要求不了太多,能有個安定休息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那人算是以前照顧過我的前輩,駐守這裡之後經常帶領部下來這附近遊盪磨練,所以我跟他了解了一些情況。”
剛想閉目養神,耳邊就傳來了她的聲音。
因為意識放鬆了一瞬,我沒能聽清她說了什麼。
“什麼?”
“沒什麼。”
她的語氣變得冰冷了不少。
看來是不會說第二遍了。
應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則她會說清楚的。
“…哦,好好休息一下,你身體狀態不好,放心休息就好,我不會睡着。”
“這話應該我來說吧,你都快四天沒合眼了,人類是有極限的,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不然等老了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有種像是長輩的莫名感受,明明從年齡上來算,她還比我小一歲。
“也是你說勞逸結合,好好休息是為了走的更遠,所以乾脆點在這裡睡一覺吧。”
我點了點頭。
雖然感覺很浪費,但睡眠確實是很重要的行為,不過現在還不用。
因為我沒感覺到困意。
“晚點吧。”
面對我的回應,她只是無聊的聳了聳肩。
“行,那我先睡一下,不過這牆壁太硬了。”
我拍了拍肩膀。
“來。”
她輕輕的笑了一聲。
“靠墊拿出來啊,還想占我便宜?”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
可能是跟灰待久了,總想從對方的話里分析有沒有更多的含義。
畢竟那時候,這也算我們之間的一點樂趣。
“我以為你在暗示。”
“…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會有女人喜歡的啊?我越來越好奇了!”
“可能這就是魅力吧。”
我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種情感,我現在也只是知道是怎麼樣的存在。
但讓我去思考從何而來,那實在是勉強了點。
她悠長的哼了一聲。
接過了我遞過去的靠墊之後,她以雙手抱胸的姿勢靠了上去。
此時的她已是換上了輕便的運動服套裝,不過上半身亦是豪邁的扯下了纏着的布料,所以已有了規模不小的起伏。
高馬尾的髮型,若是解開發帶估計長度都可以達到腰下區域了。
記憶之中的她雖也是長發,但我沒想到她會保留到現在。
因為頭髮長了很影響戰鬥,就算是綁起來也會有影響,這點跟短髮是無法相比的。
當然,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頭髮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我臉上有東西嗎?這樣盯着我看。”
我搖了搖頭。
“我只是有點好奇,你為何會留長發。”
她冷冷的哼了一聲。
“又是有點,那就好奇着,不解釋。”
“那就很好奇。”
她微眯着雙眼,似乎有點生氣的模樣。
“你在挖苦我嗎?”
我好像踩到了不太妙的地雷。
她沒有給予我解釋的時間,繼而說道。
“我這樣的,再減個短髮不就更像男人了?知道理由了吧?”
“師姐這麼好看,誰會把你當成男人?”
“這不就在眼前嗎,還裝什麼。”
看來我之前因為莫名其妙的想法脫掉了她的褲子,讓她到現在還沒消氣。
“越想越來氣,不說了,睡覺。”
“…好。”
原先看她女扮男裝還挺愜意的,就以為她並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了。
女人心實在是複雜。
我閉上了雙眼。
短暫的閉目養神。
在清醒與混沌之間徘徊,保持着一定程度對外界的感知。
——就跟以前一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股奇妙的香味闖入了我的世界。
有點像檀香,但卻要更加柔和。
有什麼聲音,似在我的耳邊回蕩。
無法分辨的音節。
無法理解的話語。
就像……
“…喔,你醒了啊。”
奇妙的角度。
我的腦袋似乎正放在極其柔軟的地方,加上這個視角,我大概能判斷出來脖子上的是大腿的觸感。
而眼前這位神秘的迷人女子,從肩上散落而下的髮絲,還有一縷停留在了我的胸口之上。
“不會認不出來了吧,你這什麼眼神啊?”
“咳…睡迷糊了。”
散着頭髮的她,好像記憶之中有看到過。
又好像沒看到過。
不過,確實是非常驚艷。
就如古老畫卷中走出來的女子一般,剛才我確實沒認出來她是誰。
“醒了就趕緊起來,我的大腿都麻了。”
“哦…好。”
這還真是奇怪。
難道我的判斷出現問題了?其實我的精神早已疲勞?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就當是主人您累了吧。】
詢問腦海中的小愛,給予的回復也是非常曖昧。
看了眼手機的時間,沒想到已經到了下半夜。
“看你睡的那麼沉,還說自己不累。”
她嘴裡咬着皮筋,熟練的束着自己的髮絲,似乎是打算綁起來。
有點可惜。
“怎麼?迷上師姐了?目不轉睛的,你都有多少個女人了,可別貪心喔。”
好像在沉入睡眠之前,聞到了奇異的香味。
不過跟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同。
“多多益善。”
“嘖。”
她綁好了頭髮,再度散發出了一股凌然的氣勢。
總覺得散着頭髮的她,似乎變得溫柔很多。
無論是眼神,還是給人的感覺。
可惜她不喜歡用這一面見人,否則追求者應該更多才對。
簡單了整理了一番衣物,我拿起了放在地上的佩劍。
“等等,現在開始你用那把長槍,別用劍。”
“為何?”
“你拿出來就知道了。”
“好。”
我從手環中取出了長槍。
握在手裡的瞬間。
一股極為強盛的殺戮慾望,讓我眼中的世界出現了一瞬間的黑暗。
這是失去意識之前才會有的狀況。
“…果然啊。”
她似乎在搖頭嘆息。
不太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
但我同樣不明白。
為何我會變成這樣。
“你還沒反應過來嗎?”
我搖了搖頭。
右眼看到的畫面,已經有了一絲絲血色。
這是我熟悉的變化。
“因為你已經沒有了枷鎖,什麼都不在乎了,就如脫韁了的野馬一般,放任下去的話…大概不用別人動手,你自己就會瘋掉。”
“什麼意思……?”
我的身體因為忍耐而顫抖了起來。
就像是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現,卻又找不到一個出口釋放。
“這把長槍,容納了無數前輩的戰意,那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也可以說是不存在的東西,但你能感受到吧?它所蘊含的殺氣和戰意,如烈焰一般熾熱。”
我鬆開了長槍。
因為感覺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一旦沉淪,很有可能便會回不了頭。
我有這種預感。
她將長槍撿了起來。
“…每一個瘋了的人,都不會認為自己瘋了,他們眼裡的自己是正常的。”
“……”
“難以置信吧,你是不是認為自己很冷靜?甚至還覺得自己運籌帷幄,做好了一切的應對方式,只需要去做就行了?”
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死戰一般。
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達到了不正常的頻率。
右眼中的血色即使丟掉長槍,也未完全消退。
我…
似乎有一道聲音,在腦海的深處響起。
它到底在說些什麼?
“…這也不怪你。”
她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髮。
似在安撫着我胸口纏繞着的存在。
雖然,這只是假髮。
“沒有恨意才是奇怪的,沒有殺意才是不正常的,你理應感到憤怒,但那些東西,都沒資格控制你。”
她將長槍遞了過來。
我用力的將其握在了手心。
退卻了些許的血色,再度出現了捲土重來的趨勢。
“不許動用神跡,僅依靠自己的身體去戰鬥,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
感知之中,已有不少喪屍異形來到了我們的附近。
“其他的什麼都不用想,我會在你身後看着,你絕對不會失去理智,明白嗎?”
“…嗯。”
這次我沒有點頭,而是衝出了窗檯,直接落在了地面之上。
寂靜的夜晚,因為我而出現了巨大的噪音。
黑暗中如鬼火一般閃爍着每一道光芒後面,都是一隻可以斬殺的存在。
——無論異形還是喪屍,都沒有存在的理由。
入侵這個世界的它們,只有死亡這一條道路可走。
灰濛濛的左眼,漸漸的也出現了一絲光芒。
有什麼更加猛烈的東西,纏繞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似乎在咆哮着。
又似乎在慘叫。
……很煩躁。
只有不斷的揮舞出槍刃,才能夠些許減輕這股煩躁。
橫飛的血肉斷骨,充滿了腐敗氣息的液體,不斷的於我眼中爆碎。
明明沒有動用神跡,但卻仍然感覺身體有着源源不斷的力量。
我在渴望着。
渴望將眼前的一切都毀滅。
如毒藥一般令人着迷的快感,我能感受到它在侵蝕着我的意識。
似乎是想讓我更加瘋狂。
——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寂靜的血色世界。
我已聽不到槍刃破開空氣的聲音。
也聽不到呼吸的聲音。
什麼都聽不到。
但我能感受到,恐懼和憤怒。
這些猙獰的怪物,它們也會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亂的笑聲,時不時的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
是誰在笑?
那個人,應該已經不存在了。
那麼……
只能是我了吧。
覺察到這一點的同時,我感覺到了一絲通透。
就像是突然明白了困擾自己許久的難題。
瘋子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是不正常的。
但誰又能說,他們是絕對的錯誤?
正常又是誰來定義?
誰又有那個資格來定義?
認可這種東西……
沒有存在的必要。
“夠了。”
我終於聽到了聲音。
來自於後方。
明明說了不動用神跡,可覺察過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出現了如冰晶一般飄蕩着的黑色粒子。
我轉過了身體。
血色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一個還屹立着的存在。
這裡不應該還存在站着的生物。
“啊……”
她走了過來。
我感受到了無邊的殺意,彷彿她是一個致命的威脅。
殺……
顫抖着的右手,似乎在剋制着什麼。
我終究沒有阻止她的步伐。
即使感受到了絕對的威脅,我也沒能揮出槍刃。
因為,她的臉上掛着彷彿在哭泣一般的笑容。
“有很努力的剋制了,很好很好。”
她拿走了我的長槍。
有什麼東西消失了。
感受到了摩擦的觸感。
有什麼東西正在我的臉上蹭着。
“…別說話,記住這種感覺,然後儘可能抓着那一絲明悟,你的路很難走,但並非不能走。”
“如玉……”
“叫師姐。”
如潮水般湧來的疲勞,讓我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量。
但在倒下去之前,她已經將我抱在了懷裡。
“怎麼樣?”
“…很軟。”
腹部好像被踢了一腳。
雖然不是很痛,但我的意識還是稍微清醒了一點。
“我問你感觸。”
“不太明白怎麼回事,不過挺暢快的。”
她搖了搖頭,似乎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
“你是靠信念而活,所以你絕對不會錯誤,如果有人說你錯了,那就殺了他,無論是誰。”
“……你這是在催眠我嗎?”
“差不多。”
“我還以為你不會承認。”
抬起頭才注意到,她的臉上有一道銳利的切口。
還在滴着血液。
溫熱的觸感。
這絕對不是喪屍異形的攻擊能產生的傷口。
“沒有記憶嗎?這是你剛才砍的。”
我的身上出現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剛才我明明直接把長槍鬆開了。
而且,我並沒有攻擊她。
我的眼睛,是這麼告訴我的。
“感到畏懼了?”
“…沒有。”
“撒謊。”
“我不會撒謊。”
“嘿…那就沒撒謊,你是對的。”
無法抑制的顫抖。
胸口纏繞着的情緒,我不清楚是什麼。
也許將來的某天,我會明白吧。
但那一天,不會是現在。
因為,我現在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