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惡人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我該知道她不可能完全覺醒，也不能完全覺醒。
她的容量有限，半覺醒已是極限，那股龐大的神跡量不可能只靠一人掌握。
這點那些人也是知道的，而且他們也只是允許我告知，至於要不要說，決定權在我手上。
——果然，還是太自私了。
我想依靠她，但…那明明會有危險。
所幸，她沒有出現問題——
我想獲得自由，但同樣清楚廉價的自由會得到怎樣的結局。
我清楚自己對於異性的吸引力。
平等是建立在互相無法侵犯的前提下，但我沒有那種實力。
但總有成功個例。
我能看到的，也只有成功的她們。
被選為守護族人的犧牲品，卻是得到了讓人羨慕的人生，幸福的走完了本該黑暗的旅途。
我很羨慕。
但…也只能羨慕。
“失敗了啊。”
我第一次，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慶幸。
不知為何，當時看着她那略有一絲甘甜的微笑，我就忍不住想要讓她幻想破滅。
是因為嫉妒嗎？
我…也想要那樣的記憶。
實在是太醜惡了。
“……”
已經過去了兩天兩夜。
她依然保持正常的作息，正常的進食，正常的發獃。
按照那些人要求，我只要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以及引導她犯錯就行。
他們應該比我還希望她徹底覺醒神跡，這樣一來對於後代的好處無疑是極致的。
我的私心，僅僅是希望能搭上她的順風車，掌控力量和被給予權力，是兩個概念。
她若能夠掌控力量，說不定會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或者，拉我一把。
但…太危險了。
“……”
她睡的很安靜，但似乎又沒在睡。
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她警告了我，不能跟銀髮少女說。
語氣中的那一絲殺意，讓我如墜冰窟。
她肯定…覺察到了什麼。
於是我得出了結論——
我可能被那些人算計了。
為了讓她多看我一眼，我很努力的做了很多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梳理頭髮，替她穿衣服，這種事情…我以前以為很簡單
但被討厭的話……
我可能會迎來更糟糕的結局。
所以…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跟我出去走走。”
“是。”
她果然沒睡。
啊……
才發現，她並非什麼變化都沒有。
是我一直沒敢直視她，明明是這麼明顯的變化。
為什麼…我會沒覺察到呢？
“怎麼了？”
“沒……”
跟我淡灰色的頭髮不同，她那夜色的黑色長發，我很羨慕。
但此時看起來，卻顯得有些雜亂枯黃。
就像沒有了生機的植物。
那如雪般的肌膚，也顯得有些乾燥。
明明一直都沒有做過什麼護理和保養，也能保持完美的模樣。
但現在明顯跟兩天前有所差別。
可這樣的變化…似乎沒有意義。
“…灰姐姐…聖女大人，您想去哪裡？”
不知道該不該提問。
不知道還能不能叫她姐姐。
但再走下去，也許會被責罵。
她的正常活動區域並不小，但並不包括另一片區域。
那裡住着的，是黑一大人的未婚妻。
我的直覺告訴我，必須——
“商量一下而已。”
冬季盛放的粉色花朵，於樹枝之間落下，飄落在她的肩上。
橋下的流水，倒映着無瑕圓月。
以及她那透着寒冷的深邃雙瞳。
恐懼？
啊……
我擁有影級中階的暗物質波動，覺醒過程也通過藥物輔助完成了。
雖然沒有什麼戰鬥力，但面對黑級之時，我都沒有感到這種似乎觸動了靈魂的恐懼。
——說不出話。
只是被牽着手，雙腿止不住的顫抖着。
根本無法阻攔她的腳步。
雪花沾染了她的髮絲，蓋上了她的雙肩。
她似乎什麼都感受不到。
並沒有拒絕我的擦拭。
有點…開心。
“…喔，來了啊。”
位於神山的另一側，地勢上更低一點，這裡搭建的建築物並不多，也算是我們巫氏用來招待客人的客房。
規格自然也是最高級的。
淡金色的長發，讓人羨慕的傲人身材，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的強烈壓迫感。
這是只有外來世界的人才能擁有的氣息。
起碼在我所見的所有女性中，找不到身材比她還完美的女性。
“嗯，有點事情想問你。”
就是太不注重儀態了。
睡眼惺忪，眼角還有一絲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頭髮也很凌亂，比起最初看到之時，簡直就是兩個人。
容貌上，有着我難以企及的奇妙魅力。
比起純粹的聖女大人，她的方嚮應該跟我是不同的。
所以我無法評價，自己的容貌跟她比起來誰更強。
至於完美的聖女大人，我們巫神一族應該找不到能夠相提並論的存在了。
“你好。”
“…你、你好。”
理論上，她也是被軟禁在這裡無所事事的才對。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這個人，不能為敵。
她的資料我通過聖女大人也調閱了一部分。
瘋狂。
毫無底線的瘋狂。
而且，有點病態，為了自己目標，她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看來組織還是沒放棄啊，剛好…跟我一起去泡澡吧。”
“啊…等等，聖女大人只可以在神池中沐浴，這是為了洗滌靈魂…不能在……”
“那你帶路。”
“啊…好的。”
我在做什麼？
神池是神聖的地方。
常年擁有熾熱的溫度，能讓人身心都得到凈化。
我知道，這不過是溫泉。
但要是那些老傢伙知道我讓外人……
可惡。
被牽着的手上感受到了奇妙的壓力。
我不敢拒絕她。
幸運的是，今晚並沒有其他族人。
可能是因為夜深了。
“啊…小妹妹你發育的不行啊。”
被小看了。
確實，比起聖女大人，我的發育明顯有缺陷。
比起族內的其他少女，我也是最小的。
絕對不是因為我小，而是其他人都比較大。
可惡。
“沒事，好歹還是有發育機會，我來幫點忙吧。”
“啊、等等，請住手、啊——！！！”
被施展了魔法——
渾身無力任人擺弄。
“……”
於是，我在潛水。
“還在生氣啊，不過是摸了幾下，都是女人又不重要。”
“…咕咕嚕嚕咕咕嚕嚕。”
神水能凈化一切。
讓我忘記之前的自己，所發出的那些奇怪聲音。
那些，都是因為魔法。
“差不多該回答我了吧，我很想知道答案。”
無聊的撥弄着我髮絲的聖女大人。
沾染了水珠之後，氣色比之前要好了一點點。
但眉宇間的憔悴，還是難以掩蓋。
“坦誠相待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切。”
她坦然的將雙手攤放在了身後。
恐怖的聚合體，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的具有壓迫性。
原來夠大…是能飄起來的。
可惡啊。
“…我已經什麼都沒穿了。”
似乎有點不耐煩。
我在她的身旁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平時都沒有什麼表情。
但心情上的一絲變化，或多或少我已經能夠感受出來了。
大概。
“我先提問，你正常回答就行…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被允許來見你，而且你也不怎麼待見我。”
“等價交換，我可以回答，但你也要回應我一個問題，是我來找的你，所以你可以先提問。”
啊……
她們關係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惡劣。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如坐針氈的氣氛。
好想逃跑。
但我不能跑，否則就是失職了。
“呵呵…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第一，你跟他到了哪一步？”
“好像有接吻過，好像又沒有。”
“…不想回答就算了。”
通過資料，我也只是知道這個女人跟那個男人關係很深。
但她們兩人，應該是沒有任何瓜葛的。
“不，我記不清楚了，反正最後一步沒有踏出去。”
“你想踏嗎？”
“該我來提問了。”
“呵呵…問。”
嗚哇——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爭風吃醋？
感覺…又有點不太一樣。
因為她們，都是沒可能再從籠中出去的鳥兒。
我還有那麼一點點機會，因為不重要。
明明是毫無意義的話題。
為什麼，她們還會這麼認真？
“他…還活着吧？”
好痛。
頭髮要被扯斷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眼神，她鬆開了手指。
差點就變成禿頭了。
“哼哼…這個問題價值很高，必須當成三個問題來算。”
“可以，我答應你。”
啊。
真是被摸的透透的。
如果讓她去交涉，我能想象出來被人牽着走甚至把自己都賣了的畫面。
不過……
可能是因為那個男人才會如此吧？
不太明白。
“活着哦，那場直播不過是作秀而已，我能明確的告訴你，他肯定活着。”
看來是不想解釋原因了。
雖然很好奇，但我沒有支付的代價。
不可能提問。
“……哦。”
“說起來，他真的沒有碰你啊…明明碰了也沒事，真是浪費。”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如果真的那樣了，也許我現在會更安心一些…又或者，我會變得跟現在不一樣。”
“……哼，該我提問了，第一個問題，你怎麼看他的？”
“不清楚，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安全，這算回答嗎？”
“…勉勉強強，第二個，如果還有選擇，你會選擇跟他一起，還是跟那個聖天子一起，不包含其他因素。”
“這是明擺着的，我不喜歡那個男人看我的眼神。”
“排除法嗎？也行，第三個問題…如果可以，你願意守護他直至死亡嗎？”
“……不明白，我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我們都是一樣。”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誰知道呢…算了，你還有問題嗎？”
“沒了，已經…夠了。”
她在微笑。
啊……
果然非常迷人。
越是不擅長展露情緒的人，流露出表情的時候。
越是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沒有了啊，那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她拿起了擺放在身後的手機。
啊。
糟糕。
我想起來一件事情，那些人還沒有允許可以讓聖女大人知道。
因為太過突然，而且還有轉機，只是告訴了我，但並沒有允許可以轉告。
“…你的妹妹，被人拐走啦。”
溫暖的池水，似乎都變得寒冷了起來。
冷冽的氣息。
必須，做點什麼——
我站了起來。
“我勸你謹言慎行！”
再不做點什麼可能會有無法控制的發展。
我鼓起了勇氣，認真的對她發出了警告。
——被簡單的無視了。
“坐下，巫白。”
“…是。”
不行。
壓迫感太強了，我——
“不對、灰姐姐、這事情我也知道的，不過、不過還有轉機，所以沒有允許能夠告訴你——”
“過來。”
“……”
我沒辦法拒絕她的手指。
有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被抱在懷裡，彷彿什麼都能夠無所謂。
啊……
也許我只是單純的討厭男性？而並非是想要選擇外面世界的……
不對不對，好像有點奇怪。
“說清楚，我的妹妹，怎麼了。”
“哼…字面意思，組織之前用虛假情報殲滅了教會的一支黑級小隊，但這次似乎是翻車了，被另一股勢力得知了具體位置，然後簡單的成為了籌碼——這是表面上的消息。”
表面？
意思是，還有內幕？
“接下來的事情，不能讓這個小間諜知道。”
“啊、我不是間諜，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睡一會兒吧。”
眼皮變得好重。
啊…頸部似乎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
疼痛只有一瞬間，黑暗便將我的世界化為了虛無。
並沒有——
她們終究還是小看了我。
好歹，我還是擁有影級中階的神跡質量。
但是…我還是裝作昏睡過去會比較好。
“…這把短刀，你可能有點印象。”
“啊，這是…我明白了。”
“現場留下的東西並不多，但有他曾經使用過的東西，也許是想讓我知道，所以我確定他還活着…現在你也確定了，那看來我們都沒有錯。”
“……他想做什麼？”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會死的、組織的力量，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不可能有解決方法……”
“但你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開心啊。”
我似乎聽到了什麼非常關鍵的事情。
但也許……
只是無意義的事情。
因為，就算那個人還活着，也絕對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但這種掙扎…稍微有點羨慕。
我也想要有人，能為了自己努力的反抗着。
哪怕那是無意義的。
對我而言，也絕對不會毫無意義。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啊……有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有股溫熱的液體，滑落到了我的臉上。
微開的視線之中，我看到了一副似笑似哭的神情。
這樣的她。
讓我忍不住，想要為其奉獻一切。
“我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過來，但…我想見他。”
“……嗯。”
“哪怕只是一眼、最後一眼也可以、我…我想見他……”
“這是，感恩嗎？”
“不……”
她的嘴角，浮現了一抹如夢似幻的笑容。
彷彿只是錯覺。
因為，太過短暫了。
“他答應我的事情，全部做到了…按照約定，我願意給予他一切。”
“這回答真讓人煩躁，所以說現在的小女孩就是麻煩…零分回答！如果有可能，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那就得看各自的手段了，你雖然有先天優勢，但…我有信心取勝。”
“哈哈…可能的話，我一定會讓你一敗塗地。”
可悲的爭論。
她們非常明白那是不可能存在的未來。
但僅僅只是幻想——
卻能讓她們那苦澀的嘴角，出現一絲坦然的上揚。
無法理解。
果然，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的我，是不完整的。
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未來。
我應該也能夠，得到救贖吧。
只要餘暉就好。
我也想看看，穿透黑暗的光明，究竟是怎麼樣的。
就算只是餘暉——
也一定，能夠點亮我的世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