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坐落於北境的頌德豐碑為起點,巍峨連綿的蒼茫雪山,擋不住人類文明的星火點綴於大地之上。

即使災難還未遠去,鎮守邊境的戰士們還在日夜守護着我們的凈土,但黑夜總會過去,再次團結起來的人類,必將戰勝一切艱難險阻,將光明與希望重新播種於這片飽受摧殘的土地。

隨着高速旋轉的螺旋槳聲音響起,鏡頭來到了無盡雪地之中,拔地而起的一片山脈,還能看到密布的耐寒樹木枝葉,在陽光的照射下輝映着水晶色的光芒。

——以高聳入雲的巫神山為絕對核心,為各大勢力代表團的入駐而建造起來的城邦早已建成,等待着它們的主人們來刻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身着黑色西裝,手持話筒的男子用那沉穩悠揚的磁性嗓音,慷慨激昂的神色似能感染他人的內心。

——神,也許並不可期。但希望,卻是觸手可及!

距離聖天子與聖女喜結連理的日子越來越近,現今所有尙存編製體系的勢力都已摒棄了前嫌,攜手為他們護出一片天地,成為了最為堅實的搖籃,而搖籃中的希望,足以點亮這片被災難籠罩的黑夜!

救贖教會,作為頂級人類聯合勢力,雖曾經與我們曙光組織有些摩擦和矛盾,但在大義面前依然選擇了摒棄前嫌,我相信有他們的加入,我們的家園會變得更加美好,人類的希望會變得更加熾熱!

而他們將入駐的,則是位於巫神山東方的青龍城!

由於距離較遠,只能看到恢弘的建築群,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並沒有城牆的存在,顯得更加自由。

——然後則是魅影軍團,則是由鬼爪組織,灰影聯合等數十股分散的勢力聯合而成,他們原本生存的土地本就不算安全,所以作出了更為霸氣的決定,群體遷移!

偉大的曙光組織,自然傾盡全力為其保駕護航,每日都有從前線傳來的戰事影像,雖多少有些折損,但宛如神人的戰士們硬是從那些恐怖嗜血的怪物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而今已完美的融入曙光組織大家庭的懷抱,其領袖群體們,也已經駕臨於巫神山下西方的白虎城中,翹首以盼的等待着見證光明之日的來臨。

最後,則是從災難降臨之時便護佑着我們一路前行的曙光組織的領袖們,他們自然也會入駐於位於巫神山北方的玄武城之中,遙望巫神山上的人類希望,祝福着他們能夠早日誕生。

而位於巫神山南方的朱雀城之中,則是沒有任何限制與要求,當然更多的還是為各大勢力強大的戰士和看準商機的商人們而準備,比起較為冷清的其他三城,這裡有更多生活的氣息,無論是生意人還是娛樂場所,這裡都會是人類樂土中最為和諧的城邦!

男子大手一揮,身上一股豪氣雲千的氣勢,差點把麥克風甩出直升機。

——江山如畫墨如玉,否極泰來夢可期!漫長的黑夜終將過去,黎明的曙光近在眼前,讓我們為了那一日的到來,再次為人類獻上祝福吧!

——悠揚的旋律響起,鏗鏘有力的男中音仍然在賣力的進行着解說,剩下的畫面,只剩些高空拍攝的優美景色,以及部分正在操練着的軍士們的揮灑汗水。

片片零落的冬日雪花,在暖陽之下,似也顯得不那麼寒冷了。

無論面對怎樣的未來,只要還活着,人總會想辦法找點希望,這是生存本能。

“不得不承認,他們做的非常完美,規劃出來近乎夢想的計劃,聽着彷彿近在眼前,甚至連手都不用伸就能得到……清醒的聲音只會被當成異類打壓,但真正不清醒的,可能也不會太多。”

夢想終究只是夢想,其中絕對的主觀想法佔了太多因素,他們的期望之中,聖天子與聖女是絕對能夠生下超級戰士,橫掃世間,破滅黑暗。

這是被給予的可能性,信與不信,大多數人也沒有多餘的選擇。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相信其存在才是符合自身本能渴望的選擇。

“有希望,才有動力活下去啊……”

如玉輕嘆了一聲,似略有感慨,但片刻之後,她又自我否定般的搖了搖頭。

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望來的雙眼之中,有一絲迷茫,還有些許的憂愁。

“…很多事物,近在眼前卻是遙不可及,就如你的實力,原以為成為黑級就能多少看到一點差距。”

她伸出了並不粗糙的手指,即使長年舞動冰冷的長槍,刻苦磨練各種技藝,也似乎未能從她細膩的肌膚上留下半點痕迹。

”但現在,我卻是越來越看不清你了,彷彿你已經不存在於這片天地…若非你刻意釋放出些許生靈的氣息,我可能會懷疑你是個亡靈。”

從赤煉獄出來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周。

有意無意之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隱隱的有股排斥感。

像是整片天地擁有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志,想要將我從自身剝離,擠出去。

如玉看着我的眼神,也彷彿隔了非常遙遠的距離。

即使伸手就可碰觸,但似乎又遙不可及。

很奇怪的感受。

“一切都是有意義的,無須擔心…現在的我已經有絕對的自信,掀翻這一盤臭得不能再臭的爛棋。”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放下的茶杯碰撞於透明的玻璃桌之上,發出略顯刺耳的聲音。

苦澀的茶水潤人心脾,將身體靠如沙發的包裹之中,儘可能顯得放鬆自然。

“那自后,你會如何?”

她似乎並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又似乎因為這幾日的旅途上,看到了一座座崩滅瓦解的人類都市,擁有了黑級實力卻是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儘可能的斬殺那些彷彿沒有盡頭的敵人。

什麼都沒能拯救,殺戮帶來的只有更多的殺戮,這種環境之下,她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也是正常。

“不會如何。”

無數次的化為灰燼又從虛無中重組,加上從小愛那裡得到了,某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我確實發生了翻天地覆般的變化。

無論是從心境上,還是從身體上。

熾熱的胸口散發著以前難以想象的能量,比起更像是依靠暗物質達成的各種能力,現在的我更像是掌握了更加純粹,更接近宇宙本質的東西。

即使那是外物,但在我的體內那就是我的力量。

而且無論是空氣的流動,還是身體的控制,我都感覺自己已經達到了完美的程度。

就像是以前可以用一分力砍碎一塊巨石,現在卻是可以砍穿 十塊疊加在一起的程度,力量不變的情況下,掌控力的提升,代表着破壞性的提升。

人體的奧妙還真是了解的越多,越感覺自己還是處於懵懂無知的階段。

“如玉…你這兩天精神狀態不太好了,今後的時光還很漫長,我還希望可以和你攜手並進走向光明的未來呢,別想太多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對我這有些許曖昧的玩笑話有多少反應。

“算了,反正你只要活着將來我肯定想辦法讓你繼承天心流,畢竟你的悟性和潛力都在我之上,而且我也無心傳承下去,太累了。”

“誒,我難道是被表白了?如果是要當贅婿,那我也不想幹活啊。”

“胡說八道,你這種呆瓜我還是不跟那群傻女孩搶了,繼承人給你之後,我就可以完全以黑級的身份存在了,這個世界一時半會也凈化不完,任務還怕沒得做?”

“也是。”

短暫的沉默再次降臨,隨着她為我倒滿了一杯茶水,我才將目光移回她的臉上。

恬靜的微笑,眼神中蘊含著些許無法理解的光芒,似擁有着某種異常堅定的信念,又似下了什麼決心。

應該是…不用太擔心她會發生什麼事才對。

”謝謝……說起來,我們把她一起帶進去真的沒有問題嗎?就算聖女精通喬裝打扮,但多少還是有被覺察的風險吧。”

她的眼神中閃過了些許落寞,顯然對於我這生硬的轉換話題並不是很買賬。

但這次,她選擇了配合。

“…嗯,小莉莎是純正的白種人容貌,不過並沒有她姐姐那般驚艷,而且聖女大人的手法巧奪天工,就算她長的再有特色,也不會被任何人認出來。”

灰的妹妹成長的很健康,雖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蠱惑,但比起她的姐姐而言,實在是過於正常了。

當然,她沒有任何作為人質的自覺,只知道自己的姐姐仍然是那麼偉大,現如今甚至能夠拯救人類,在她眼裡的世界,即使此時被黑暗所籠罩,但那抹透過無盡黑暗的燈塔,卻從未失去過光芒。

簡單又純粹,樸實的心靈…讓人心生嚮往。

“也許會起到某種作用吧。”

他們自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也沒有說過任何關於組織的事情,單純的以參加她姐姐婚禮的賓客為身份。

我們之間,也沒有過任何交集。

畢竟我只是如玉的侍衛。

“她有權力見證一切,再多的話語都是蒼白的,根深蒂固的信仰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破解的存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也許她會成為你們在一起的絆腳石,這點是為了你好,畢竟你估計會懶得解釋什麼。”

似乎覺得我認可的較為勉強,如玉進一步的解釋道。

“…有那麼嚴重嗎?”

“那是自然,你要知道,你口中的那個灰,其生存信念與前進動力都源於這個妹妹,她要是偏激了或者不認可你,就算最終你成功了,估計想要一親芳澤怎麼也得花個幾年吧,我還想等着抱師侄呢。”

她淡淡的笑着,總是散發著凌然氣勢的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柔和。

和些許難以琢磨的複雜。

她輕嘆了一口氣,端起了早已失去了餘溫的濃茶,香味仍然清新,就如我手中的這杯一般。

清冷的夜風透過碎花窗帘的縫隙吹動了她的髮絲,月光下的皎潔面容之上,只有一抹略顯無奈的微笑在蕩漾着。

“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和底氣來自何處,自從那一日…你說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保護一段時間之後,你的身影就越來越遠了,感覺…你已身處雲端,凌駕於萬物之上?這種氣場…有點厲害哦?”

木質靠椅隨着她輕柔的身體微微的搖晃,發出了細碎的吱丫聲,如水光般清亮的瞳孔之中,映出了我的倒影。

露着雙眼的銀白色面具,並不算絲滑的灰白色長發,此時的我,又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

“不過是掙扎了一番罷了,這個世界很大,我們還很弱…只是在這顆星球上,目前應該沒有比我強的人類了。”

自信。

我自然無須對她隱瞞什麼,畢竟剛離開赤練獄的時候沒能控制好身體,光是氣息的爆發就把她震飛了出去,這種情況之下找些敷衍了事的理由,不是我們之間該有的關係。

“但我們是救人,所以你還不能自由自在的隨意行動,這點可得牢記於心,還有我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關於你現在的實力,不會透露給任何人,包括聖女。”

“明白。”

藏一手總是好的,教會的目的如果只是營救灰,那我在她們的計劃中,其實並不算主導地位。

把生死寄託於他人身上,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所以我只會靜觀其變,到必要之時才會出手。

一旦出手,必須將事情全部解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或追名逐利,或為情而殤,我們都是組成這個世界的一個齒輪,維繫着所謂人類文明的運行,若我們還有未來,希望能夠繼續在這月光下,品味着略顯苦澀的人生百態。”

夢,終究會有醒來的那一天。

既然它並非現實存在,那無論多麼的不甘,多麼的不舍。

當天亮之時,夢就會自然消逝。

被干擾了美夢的那股怨恨,我自然也感受過。

無論有多少,承載下來便是,怨恨也好,仇視也罷,為他人目光而活,並不是我的風格。

畢竟,以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而言,作為‘我’的個體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的旅途,開始了。

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我們成功穿越了茫茫大海。

於漸漸返古的森林峽谷之中,在殘舊破敗的廢土都市之內,在連綿不絕的群山之下,都留下了屬於我們的腳印。

本就只是最後的一段路途,耗費的時間並不算多,但每一天我都感覺像是過去了一年般漫長,不斷映入雙眼中的事物,彷彿都刻印進了腦海之中,儘可能的記下每一幕,儘可能的讓這個世界更多的留在我的心中。

像是可能會再也看不到,亦或者是想要多看幾眼,曾經急忙的腳步,未曾留意到的世間風景。

經過小愛的最終磨礪,她對我的要求是橫掃一切敵人,世間無敵手。

就算是黑一,也不足以對我造成任何威脅——不,就算是隱藏在黑一身後的那個黑級之上,也並非不可戰勝。

就算是組織進行毀滅性自爆,我都有把握在被波及之前,以最快的速度逃入地下。

但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卻仍然有一絲異樣的不詳陰雲在籠罩着。

彷彿有一雙帶着嘲弄和不屑的眼神,高高在上的俯視着世間的一切。

但這種玄妙又奇異的感覺,卻是根本無法找到源頭和解釋。

這盤棋,除了下棋的人之外,似乎還有圍觀者。

準備來掀翻棋局的我,真正的敵人…可能是在想象之外的存在。

當然,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做到最好,不留遺憾——

“如玉大人,有位大人想見您一面……”

短暫的閉目養神,被一道清脆的少女聲音打破。

睜開雙眼,看到的是身穿優雅禮服,渾身散發著高貴氣質的美麗少女。

快要天亮的凌晨五點,這個時間段來打擾人休息,多少顯得有些不太禮貌。

不過如玉沒說什麼,我自然也不會計較。

“我們是花家的人,還請給些薄面……”

我並不認識她,但按照她胸前的花型裝飾物顏色來看,地位上應該是屬於教會高層之女的程度。

能讓這樣的人物稱之為大人的存在,應該不多。

在我觀察着她的同時,她也用着奇異的目光打量着我,即使同樣換上了正式的黑色西裝,但隨時隨地抱着一把劍的異類,應該只有我一個。

至於腰上還掛着的一把,看起來反而像是裝飾物了。

畢竟按照如玉給我報備上去的資料,我還算是個以武為生的存在,自然需要一些特立獨行的表現來完善。

眼神打斷了準備開口的我,她微微搖了搖頭。

“花家啊,好吧…帶路。”

我站到了如玉的身側,安靜的跟隨着她的腳步。

今時不同往日。

本身就是極具戰鬥天賦的如玉,在晉陞黑級之後地位直線上升,加上進行了幾次隱秘的實戰對決,她如今在教會內的排名已經成為了第三,僅次於教會少女和那個追求着她的男人,若是底牌用盡,如玉應該能排到第二。

這樣的她,即使是高層想要召喚也得提前進行預約,表明足夠的尊重,一般情況是這樣,不過畢竟現在都在一輛列車內,沒整那麼多繁瑣程序倒也正常。

緊隨而後的還有同樣換上了優雅禮服的霜藍,她算是正式歸屬於如玉的名下,一個黑級擁有多少影級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當然,待遇方面多少會從如玉那邊勻過去一些,不然黑級的權限就太大了,掌握的權力過大,就容易滋生更多的慾望。

這一點,無論組織還是教會,都有自己的一套控人之道。

進入組織管轄區域內,已經有十多個小時了。

途徑連接之處,能夠感受到些許透過縫隙流瀉而入的寒氣,混雜在暖氣之中,卻又不會立即消散。

如之前從電視中看到的一樣,天地之間無時無刻飄落着皚皚白雪,不過卻沒想象中那麼寒冷。

換乘了由組織配備的高速列車,運行在絕對安全的鐵軌之上,直奔北方巫神山脈,離的越近,我的心情也變得越加寧靜。

彷彿已有數年沒看見過她們了。

該說些什麼,要說些什麼?

這些…都等到時候再考慮吧。

“雪夜如畫,可惜欣賞之人並不多。”

如玉幽幽的看了眼窗外的風景,餘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

滿天飄落的白雪,皎潔的月光揮灑在清幽的銀色叢林之中,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組織所屬的勢力區域基本都是固守城池的防衛方式,但為了方便此次盛會,特地耗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質打造出了一條絕對安全的運行路線,順便也將各座主要都市的運輸線完善了,對今後影響無疑是深遠的。

不過絕對安全,那也只是相對性,需要投入的守備力量也是一種長期消耗,所以應該還不能像曾經的世界那般,可以允許普通民眾隨意搭乘往來。

車廂的內部空間很大,本就是特製而成,按自身需求可以申請包間式的區域,不過如玉倒是沒有要求,而是選擇跟大多數人一樣坐在公共區域。

而此時,我們則是來到了位於第二節區域包廂之外。

跟後面的不同,這裡的格局是靠右過道,只佔據了五分之一的寬度,左側則是有着門牌號的區域。

從負責護衛的影級侍衛的身旁走過,每一間包廂的門外都有兩位,讓本就不算寬敞的過道顯得有些擁堵。

“哦…是新晉黑級的天心流少主,請進。”

眼前僅有的兩位女性侍衛,身姿綽約容貌秀麗,連氣質都給人一種高貴感,看起來並不像是經歷過多少戰鬥的模樣。

大概是類似於討好性質的安排,比起侍衛,說成侍女應該更加合適。

雖然散發出來的神跡波動都達到了影級低階,但氣息漂浮不定,比當初靠藥物的葵還要顯得淺薄,基本沒有什麼再進一步的可能性了。

進入房間,略顯嘈雜的對話聲戛然而止,坐於主位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穿着一襲簡單又不失尊貴的墨綠色長袍,雙手卻是各擁着柔若無骨慵懶的靠在其身上的女性,青紅兩色半透紗袍之下,似能看到些許令人血氣涌動的chun光。

身旁的霜藍似有些不習慣,往我身後靠了靠,眼神之中閃爍着些許厭惡。

“一切有她,我們負責站場就好。”

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如玉停下了腳步,自然的坐到了正對男子方向的沙發之上。

而在其四周,則是站着六名輕裝外加攜帶熱兵器的黑西裝男子,每一個人都散發著影級高階的波動,墨鏡之下的雙眼從我和如玉的身上一掃而過,隨後微微躬身向如玉行了個表示敬意的禮。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以這麼恐怖的速度成為黑級,只怕是那位候補聖女大人,都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即使懷中還抱着兩個女人,手指也沒停下拿捏着的動作,他仍是神態自若的笑着。

“陰魂不散……”

如玉用着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輕輕的說道,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常,洒脫的笑了笑。

至於我,則是來到了她的身側,保持着沉默的姿態,手中的劍彷彿隨時可出,斬盡一切可能來犯之敵。

樣子起碼得做到位。

看到我的反應,霜藍也是認真的站到了另一側,跟我與如玉之間,組成了對稱三角姿態。

說起來,我現在能拿出手的劍招,大概只有兩個。

威力倒是毋庸置疑,畢竟來源於小愛。

“這不是花大家族繼承人,舉世聞名的花少嗎?怎麼突然想找我這個只會殺戮的一介武痴,風花雪月的場景可看不習慣,也待不習慣,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可是會去聖女大人那打小報告的,就說有人天天騷擾。”

似乎有聽如玉提起過,教會裡有幾個權勢比較大的家族,主要是因為提供過長期的幫助,特別是從落魄時期就一直在的,其地位就算是聖女,也難以撼動。

畢竟別人的時間更長。

當然,如果做出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無法服眾依然還是會被處理,否則教會的法律只會成為笑談。

“呵呵…還是這麼咄咄逼人,玉兒,還不請守護者上座?”

黑裙少女悠悠的看了我一眼,領着我坐到了如玉所處沙發的尾角之上。

幽怨的看了我一眼的霜藍輕輕的哼了一聲,跟着來到了我的身後。

“這位是……”

黑裙少女的語氣之中夾雜着些許意外,在她看來應該沒有弄錯守護者是誰才對。

“普通護衛,不用在意我,我是空氣。”

“呵呵呵…真是位有意思的妹妹……”

黑裙少女笑了笑,不再言語,坐在了跟我保持着微妙距離的位置,友善的笑容之中帶有些許的冷傲之色。

似乎是感受到了些許寒意,她的肩膀突然抖動了一陣,微微的看了我一眼,又悄悄的看了如玉一眼,笑容變得僵硬了些許,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覺得無法從我身上下手,想從我的守護者這裡找找場子?”

接過懷中女子遞來的高腳杯,男子悠閑的晃起了紅酒。

“不過是想親上加親罷了,我娶了你,我的親妹妹嫁給你的守護者,這樣我們花家和你們天心流,不是結合的更為緊密了嗎?過幾天教會和組織以及現存的各大勢力結盟,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在這洪流之中,我們都不能算穩操勝券,聯合起來才有希望繼續掌控權力。”

權力是個好東西。

無論是辦事還是平時生活,身居高位之人總能享受到各種各樣的特殊對待。

絕對公平的世界是不會存在的,而且也並非是人們所期望的。

喊着不公,喊着要求平等的,其實內心渴望的反而是成為那能夠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

所以在追求着公平的同時,他們又追求着權力。

二者並不衝突,只看自身所處環境罷了。

“我們天心流對權力沒太多興趣,教會和組織他們合併聯盟之後,有塊發展的地方就行了,而且現在的人類還處於水深火熱的環境之下,比起權力…我想你們應該多考慮考慮生存。”

如玉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帶掩飾的諷刺笑容,聲音之中也有些許不屑。

似完全在預料之中,男主神色如常的聳了聳肩,嘴角洋依然掛着自信的笑容。

“農業,熱兵器,這兩個產業掌控在手就會有無數人替你賣命,即使組織里也有負責這些的,但我們花家有着千年歷史,自然更加專業,分到一杯羹不是問題,但武力上…你們修習古武術的人,將來會是非常搶手的存在,我可得早點下手,即使你不接受我也沒關係。”

桀驁不馴的氣質消失,他的臉色出現了些許嚴肅,語氣也有一絲退讓。

古武的秘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

“…呵,不過是可能性罷了,也不確定將來是否能與神跡之力平分天下,這可是在賭。”

“就算不如神跡,但古武和神跡之力的契合度,也值得壓下賭注不是嗎?”

古武流的秘密,其實我自身也有感受到一些,就是並不明顯,畢竟主要力量來源還是神跡。

但前幾日通過聖女那傳遞下來的消息,則是了解到了現在的人類對於神跡之外的力量研究,已經到了哪一步。

一是古武,二是覺醒血脈,原因不明,但實際上應該是被連接着各個世界入口的傳送門而來的某種東西,慢慢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導致。

古武在以前,只能算強身健體,可以身手敏捷,力量也強,但都還在合理的範圍之內,但現在有一部分人從中發現了特殊的力量存在,類似於能量具現化,用武器的門派可以在戰鬥之中發現自己的武器上裹着一層薄薄的氣體類存在,效果是增幅力量和速度,以及保證些許硬度。

個別宗師級別的老者,還能在激烈的戰鬥中甩出類似於芒一般的銳利氣流,就像是神跡的暗物質外放一般,非要說的話…看起來反而像一些古代武俠小說里描述的那樣貼切了。

被研究的人不多,而且因為沒有來源,發現的時間也不久,但卻是被認為有不輸於神跡的潛力,畢竟那是真正從人類自身體內開發出來的‘異能力’,比起神跡的來源暗物質,更加讓人安心。

至於血脈覺醒類,則是更加虛無縹緲,但確實是有幾個被發現的,從未修習過任何戰鬥方面的東西,但卻是覺醒了特殊的能力,有戰鬥方面的,也有感應方面的,這些人培養起來比普通人要強上無數倍。

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瞳的那個狀態。

理論上我能看出來她是進行了體力的極限壓縮,代價也不過是癱軟一段時間,但正常人哪裡能自己進行這種壓縮?當時我沒有深問,可能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再追問一下。

比起古武,血脈之力只要被發現,那肯定會擁有不輸於神跡擁有者的地位,可能還要高上幾分。

但就目前階段來說,被發現的人…可能更多的是會被關到實驗室去。

所以還不能算是人類未來的主流發展方向之一。

“…我可以再退一步,如玉,你們天心流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在我思考着其他事情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變得更加僵硬了。

“無需多言,我們天心流的成員全都是自願來習武的,我沒資格左右他們的意志,跟你們花家合作無疑是無視他們的意志。”

如玉的語氣之中已有人離去之意。

話音剛落,幾名黑衣男子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身上都攜帶着統一的佩刀,步伐穩重且散發著暗物質氣息。

看來是已經有古武流派和他們聯手了。

我起身來到了如玉的側面,將劍掛到了腰間,位於另一把黑色劍鞘的上方。

“怎麼?還想武力強迫我?”

如玉冰冷的聲音中帶有些許的嘲諷之意,這幾個人跟他們身後那些早就在這裡的黑衣人一樣,也只是影級罷了。

全部一起上都不夠她一隻手打的。

這點,對方應該也明白。

“不…我們是絕塵派的,早就聽聞天心流中有位天賦異稟的繼承人,雖為女子之身但卻不輸男子半分,但這位守護者…我們卻是很好奇,畢竟在我們宗門內的記載,守護者的實力可是只略微遜色繼承人的。”

言外之意,我看起來並不算太強。

為首的男子眼神之中帶有些許凝重,面對如玉他們自然是有自覺的,不過看着我的眼神倒是沒多少警惕。

倒也正常。

畢竟我的身上沒有半分溢出的暗物質,那可能就是純粹的古武流,在他們面前沒有神跡的古武,再強也是有限度的。

“…你們信息也太落後了,他昨天獲得了古武協會的宗師認證,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聞言男子的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神情,包括他身後的數人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兩步。

“宗師認證?閣下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怎麼可能?”

一切都是為了身份做的更加真實,不過本來我是只打算認證個大師,結果沒想到直接被給了個宗師頭銜。

如玉拿出了一枚閃爍着鑽石光芒的徽章。

“…劍道宗師金邊鑽石徽章!劍道?你們天心流怎麼…不對啊,閣下身為繼承人都只是槍道大師認證,他只是守護者…”

如玉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則是保持着高手應有的沉默。

“所以我是繼承人,他是守護者啊,畢竟天心流還是主槍道,劍道也有不過並非主要傳承,但不代表沒有人能夠成為宗師。”

“但他的年齡…怎麼可能怎麼年輕就成為宗師,我所知的最年輕也有五十齣頭了,他才多少?”

他們已經沒有了出手的意思,眼神之中帶着些許的敬畏。

畢竟論神跡,他們不如如玉,論武道,不動用神跡的情況下,宗師的威懾力還是很強的。

算起來,我的槍道在如玉判斷下,目前也只是達到了准大師的程度而已。

我握住了劍柄。

彷彿有種無形的氣場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連我自己都能感受到。

緩緩流動着的某種力量,不屬於神跡,來自於小愛注入我身體離的那顆種子。

加上她教給我的兩招劍技起手式,光是進行着預備動作,都能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威壓。

畢竟我只會兩招,所以最好還是先從氣勢上唬住他們,以免被看出什麼端倪。

“閣下…我們信了!別動手、多有得罪還請——”

劍光一閃——

神跡我做不到暗物質外放,也就是像葵那樣甩出劍氣一般的東西。

但小愛教的這兩招,配合著那所謂幻精之中的力量,我的拔刀一閃能夠形成一道極為纖細的劍氣。

能量密度很高,比我進行極限壓縮的暗物質還高,直接砍在自己身上的話,不用暗物質進行抵擋那肯定是瞬間被切成兩半。

而且最重要的是,夠快。

拔劍到收劍,快到我都只能勉強看清影子。

“……劍芒?古武覺醒還是什麼?沒有神跡力量流動…”

原本是打算留下他們一隻手掌,不過那顯得有些喧賓奪主了,畢竟如玉也想保持低調。

所以只是切下了他們耳朵以下的頭髮,而且沒有破壞到列車。

要不是當時多練了一段時間,可能還收不住。

帥還是很帥的,起碼以前拿槍,我只會衝鋒陷陣型的戰鬥方式,而這用劍的拔劍流,不得不說還是顯得非常飄逸。

“我不清楚你們後面有什麼人,亦或者是想探究些什麼,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武人罷了,想用神跡之力來壓我也可以試試,不過我不會再留手。”

我不清楚此時的我,在他們的眼中是什麼樣的形象。

應該有那麼一點絕世劍客的影子了吧?

“不不不……就憑閣下這一招,我們沒有任何人能接下…古武果然是有希望的,感謝閣下讓我們見識到了真正的宗師風範!”

不帶絲毫做作的行禮,他們退到了門后,只留下本就在那的幾名男子。

“多的不用說了,等這場各大勢力合併的風波結束…可能你們花家也不會想來跟我們天心流聯合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行,不過…守護者閣下是否婚配,我……”

“多說無益,這傢伙喜歡男人,你們還是別打這方面的主意了。”

眉頭微挑的如玉撇了我一眼,看我沒什麼反應旋即揚長而去。

留下的,自然是錯愕在原地的眾人。

喜歡男人這樣的設定,應該不是必要的不夠…多少能避免些麻煩。

這是好事。

走在有着暖氣的過道之上,窗外的黑夜已被帶有一絲暖意的光芒破碎,讓人感到些許富有生機的朝氣,和溫暖。

——正如那在另一道門外站着的少女,依然是熟悉的黑白色女僕服,依然是熟悉的精緻面容,和依然熟悉的溫暖目光。

就如冬日暖陽般讓人心神蕩漾。

如玉點了點頭,從她的身旁走過。

我和霜藍自然緊隨其後。

“……”

我沒有看她。

餘光之中,能看到她微微的伸出了手,嘴角微掀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顫抖的手指和閃爍着不知名情緒的目光,死死的停留在我的身上。

她知道我將要去做什麼。

自然也知道,在那之前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

“如玉大人起的真早。”

“嗯,你家那位紅雪好像是被聖女大人安排了什麼職位吧,還能住在這裡。”

“是的,算是特殊虛職,跟親信有點像吧?跟如玉大人這樣擁有實戰能力的人是沒得比啦。”

“不會,都是為聖女大人辦事,我們一起努力就好。”

“嗯,我會轉達給紅雪大人的。”

暖陽消融,餘下的是如水般溫潤的柔情。

跟隨着如玉的腳步。

聽覺過於靈敏,感知過於清晰。

也有可能是我本身就想感受到她的一切,沒有人知道答案。

——滑過臉頰落於地面之上的水聲,和輕輕抽噎着的呼吸聲,以及那被緊緊拉扯着的布料,發出的些許纖維破碎聲。

也許跟雪花消融之時的聲音,是差不多的吧。

我不會回頭。

即使擁有了力量,但主動權還不在我的手上。

所以現在,什麼意外都不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