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睡着應該是十天前的事情了。

雖然閉目靜心的休息也能恢復體力,但終究還是不能持續太久,睡眠這一行為的存在是必要的,不然精神上的疲勞就會越來越深。

雖然我很討厭睡眠,但實在熬不住的時候還是會妥協,不過這次應該是我最久的一次了。

我並不想讓她們看到我軟弱的一面,這個理由應該站的住腳。

身為唯一的男人,如果連我都不能表現出可靠的樣子,那怎麼能讓她們安心。

即使灰是無所謂的,我也開不了口。

就算是瀧,我也沒有主動的要求過她。

或者說我並不知道原來這樣,就可以避免那寒冷又充滿恐懼的感覺。

彷彿在海洋之中遨遊,感覺自己也成為了海洋的一部分,在隨波逐流着。

並沒有感到寒意,存在着的只有安寧跟溫暖。

不想起來。

即使已經感覺到了精神和身體的狀態,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我還是不願意清醒過來。

也許是因為,這種感覺實在太安逸了。

這是普通人都習以為常的東西,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我以前不知道,原來還能是這麼舒服的事情。

沒有任何冰冷的東西,也沒有讓我窒息的恐懼。

沉睡,也能是一種享受。

溫暖似乎突然消失了。

身體似乎作出了反應,再次抱住了溫暖。

這是什麼呢。

應該是灰吧,反正她對這種事情也不排斥。

我就稍微的任性一下。

就一次。

一次就好了。

她好像在掙扎。

於是我抱的更緊了。

身體除了溫暖之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東西了。

持續了一段時間,溫暖的東西妥協了。

醒來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內心深處湧現出了滿足感的安心感。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了。

朦朧的意識因為感覺到了安寧,而再次沉入深處。

醒來的時候,正是艷陽高照的正午時分。

睜開了雙眼的我看到的是滿臉通紅的銀髮少女。

她整個人縮在我的懷裡,就像是一種在暴怒邊緣的貓。

“我…這輩子都不敢跟黑哥睡在一起了……”

眼裡還含着淚光。

“黑哥你醒來了還不快、快點放開…!”

右手心有一股溫暖的觸感。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噫呀——!”

她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把我一腳踢下了床。

“黑哥你、你在摸哪裡啊!?”

我也不太明白。

“不知道。”

她變得更加暴躁了。跳下了床,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

被掀起的睡衣可以看到略顯少女風格的內衣,以及順滑如雪的肌膚。

“腿部肌肉缺乏鍛煉。”

我面不改色的摸了摸近在眼前的修長大腿。

面色漲紅的她急速的躲到了一旁。

被踢的地方並不痛,但我還是裝出了一副略顯狼狽的模樣坐了起來。

所以我剛才是把手放在了那裡嗎。

可能比灰的要大一點吧。

…啊,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也許明白是怎麼回事。

“所以我說過的,睡着的黑會亂抱東西。”

始終保持觀望姿態的灰冷冷的說道。

“我明明、我明明躲的很遠了啊,原本明明是抱着你的…!你不起來黑哥就不會跑過來抓我了……”

“只能怪你跑的太慢了,我是無所謂的,反正黑也就只會抱抱而已。”

“抱着你的時候是還好啊!你還能松的開手!為什麼一抓到我就死死的不鬆手了,還、還到處亂摸、啊…啊啊啊…不要讓我回想起來!”

原本就亂糟糟的頭髮,即使她在怎麼折騰也不可能亂到哪裡去了。

不過衣服到現在都沒有拉回來,剛好被卡在了脖子下面的區域,她的每一次動作都能激起一片漣漪。

從她們的對話中,我多少已經了解了事情的過程。

不過這件事我應該沒有什麼錯。

那是潛意識。

沉入黑暗中的時候,想抓住什麼東西,應該是一種本能。

就像是溺水的時候,想要抓住什麼而不停的擺手一樣。

這是求生欲。

實際上我除了溫暖的觸感之外,基本就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啊…!黑哥不許去回想!我、連男朋友都還沒這樣抱過我呢…這算不算是出軌啊…我是不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啊……”

這裡多少還是安撫她一下吧。

畢竟我佔了不小的便宜。

“我覺得應該不算,既然是夥伴,那身體上的接觸也是很普通的事情。雖然我們可能稍微親密了點,這也許就是友情的表現吧,葵。”

說著我讓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試圖擺出一個充滿善意的微笑。

不過看她那抱着自己的身體,後退了幾步的動作。

我應該是沒能表達出自己的善意。

“啊啊啊!不要再說啦!我現在全身都是黑哥、那種夾雜着血腥味奇怪奇怪氣味、黑哥的手腳像石頭一樣…啊啊!我要忘掉這些東西、去洗澡了…!”

說著她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連自己那已經掉在了地上的睡褲都沒有去管。

“黑,感覺怎麼樣?”

坐到我身邊的灰,將一袋麵包遞到了我的面前。

冰冷的瞳孔之中似乎出現了感興趣的光芒。

“也就在醒來的時候有點印象,除了溫暖和柔軟之外,沒有其他感覺了。”

“沒辦法,畢竟她比較大,所以比我軟。”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我指的不是這個。”

“哦。”

她平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其實以為是你。”

“所以才會故意亂摸?”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我確實是覺得是她就無所謂了。

因為她不會在意。

“是。”

也許我做了更多的事情,但肯定沒有越界,否則葵也不會容忍到我醒來了。

我坐到了床腳,翻開背包拿了個麵包出來。

好像快要過期了。

“黑,你不想嘗嘗嗎?”

她說話直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不想,而且她有男人。”

或者說我並不覺得自己,能有跟人以異性關係交往下去的未來。

不然我也許早就跟瀧確定關係了。

“還有其實一開始,她的反抗是很激烈的。“

“然後呢。”

“當時她可是一邊哭着,一邊張開了嘴就打算要咬你了,最後卻因為…反正你就當她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吧。”

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轉折點是什麼…?

這跟沒說有什麼差別。

“對我說這麼多,你是想表達什麼?”

我明白,她也不是會說廢話的那種人。

“只是想讓你明白,她是個好女人。“

她朝着我挪了挪身體。

天下的好女人有很多,但應該沒有適合我的。

或者說,我本身就不應該去奢望,在我沒能弄明白自己的一切之前,我也沒有那個餘力。

“她那男朋友說不定早就沒了,就算活着能相遇的幾率也很低。之後我們分開,你們兩個人的時間就會多起來,把握好機會直接拿下,她就是你的人了。”

清澈的湛藍色瞳孔直勾勾的看着我的雙眼,她的語氣非常平淡。

但是我能感覺出來。

她是真的想幫我什麼。

因為她覺察到了我有什麼東西也壞掉了。

不僅是我有些放不下類似的她。

她同樣有有點放不下類似的我。

這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嗎。

可能不太對,她只是想徹底的跟我劃清界限。

不想欠我什麼而已。

這應該是她真正的想法吧。

“如果你現在能弄的我全身都是,那我就不會想這麼多事情了。”

“那樣太累了。”

“那弄一點也行。”

“不會弄的。”

“果然是因為不會對我產生慾望。”

“會。”

“但是你不接受我, 除了身體,我什麼都沒有。”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冰冷的眼神之中也沒有任何的波動。

我找不到自己能夠說出來的詞彙。

無論怎麼去尋找,都是無法改變結論的話語。

所以我只能選擇沉默。

不知道是為什麼,我把她摟到了懷裡。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只是注視着我的雙眼。

“怎麼了,想摸嗎?”

她掀開了自己的衣領。

露出了白皙的肌膚,冰冷的眼神之中彷彿出現了蠱惑的光芒。

“灰,你有害怕過嗎。”

明明什麼都無法改變。

明明什麼都不能做到。

但我終究還是問了這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她的嘴角,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有啊…我害怕失去存在的意義。”

這是她真實的微笑,帶着陣陣寒意,以及深不見底的黑暗。

“所以無論面對什麼,我都必須踏上這條路,這個世界怎麼樣我並不在乎。但唯有一人我必須拯救,所以我不會害怕其他的事情。”

明知前路即是深淵,但誰又能保證。

她的身後就不是深淵呢。

所以她只能前進。

“我明白了。”

她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動搖的神色,非常堅定。

這是為了重要之人義無反顧的信念。

扭曲又冷漠,宛如人偶般,沒有靈魂。

但卻非常的耀眼。

耀眼到我的眼睛,都會感覺到刺痛的程度。

“我想看看你哭出來的樣子。”

看着這樣的她,我隱約的感覺到了,她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壓力。

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

這種壓力,換做一般人應該早就崩潰了。

或者說她現在這樣,已經是很好了。

但是馬上就要出發,我想儘可能的讓她是最好的狀態。

“這是命令嗎。”

“我只是希望你多少可以宣洩一下。”

“為什麼黑會覺得我想哭?或者說,哭出來能改變什麼嗎?”

她的語氣依然非常的平淡。

“確實是不會改變什麼,但是…多少能讓人,變得更加堅定吧。這個行為還是有點意義的。”

“我無法理解,以前我經常哭,但除了冰冷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卻能感覺到,其中似乎包含了些許的自嘲。

“那些人只會說,不要添麻煩,注意自己的形象。名為父母的兩個人,也只會說,好好吃飯,多鍛煉身體。那些話的語氣,比我還有沒有溫度。”

就跟陌生人一樣。

她想表達的,一定是這個意思。

因為我依稀的記得,自己的父母似乎也是這樣的。

同樣的,我對他們也是沒有任何感情。

但是多少還是會有依賴在裡面的吧。

“嗯,我多少還是知道點你的過去的。”

“但是…妹妹她一直都能聽我說的話,還能跟我到處去玩,冰冷的世界裡,只有她是散發著溫暖的光芒的。”

“嗯,她一定也是個溫柔的人。”

在資料裡面,組織只是沒有限制她妹妹的任何自由。

所以這是真摯的感情。

“然後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了自己要拯救全世界…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生育就行了。”

她的語氣依然是相當的平靜,就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情一樣。

“對我來說,人類什麼的根本就無關緊要,但是…我沒有選擇的權力。”

“我明白的。”

因為我也是一樣。

“所以、沒關係嗎……?”

低下了頭的她,聲音已經在顫抖了。

“沒關係,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什麼都是還能夠回去的。你的願望不會改變,我的職責也是。”

“那……”

她小心翼翼的把臉貼在了我的胸口。

“…既然黑這麼想看,那我就哭一下吧。”

她伸到了我背後的雙手,非常用力的扯住了我的衣服。

並沒有任何聲音,沉默的房間里,只能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

就像是要喘不上氣了一樣,大口的,拚命的呼吸。

抱着我的雙手,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木頭一樣,充滿了力量,幾乎要把我的衣服撕開了。

她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着。

真的只是因為我想看嗎。

我不明白。

她以前說過,抱着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所以我不知道,被她溫暖的我,能不能夠帶給她溫暖。

但她一定不會去在意的。

不然就不會像這樣,拚命的抱着我了。

雖然我也明白,對她而言此時在這裡的是誰都無所謂。

但那並不重要,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夠輕鬆一點罷了。

能夠感覺到,被某種液體浸透了的胸口,那溫熱的東西。

可能只是汗水吧。

我不知道。

即使知道那是什麼,我也不想去知道。

我能做的只有安靜的保持沉默。

除此之外,我的雙手不能觸碰她的任何部位。

因為我不知道那樣,會不會讓她變得無法回去。

那樣一來,我也許也會被影響。

但那是不能發生的。

我必須…

我必須保護的人,是瀧。

所以,這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