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壁炉中的篝火烧的真旺,黑暗小屋中由石头堆砌而成的一堵墙壁被篝火印的彤红。

噼啪,火光跳动了一下,爬满了蜿蜒皱纹的老脸有了动静,如老树皮干枯的眼皮眨动了一下,露出了干涸眼睛中黄疸。

黝黑老者手中的火钳扒拉了一下篝火中的木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老者手中的火钳被篝火吞噬,火钳的钳尖被烧的通红,老者却似乎陷入沉睡当中。

老者暴露在空气的皮肤,除了开裂的嘴唇之外,其余全都是和煤炭一般的颜色,脸上的皱起的皮肤如开垦的土地般坑坑洼洼,不存一丝完好。

他的皮肤并不是被太阳晒黑的颜色,而是像是煤炭一般的黑炭色,老者佝偻年迈的身体蜷缩在一团,被火光炙烤之下,亦如一颗被燃烧的黑炭。

今天,依旧下着暴雪的一天,矿井依旧没有开工,镇里的侦察队依旧没有回来的消息,电视里的镇长头上那几根稀少的毛发依旧在风雪中被冻成冰凌。

镇长咆哮的声音在电视中传了出来,其中带着一大串消音,电视内的具体内容依旧是一号矿山的情况--为什么进入矿井的调查队还没有传回消息、为什么今年的气温如此恶劣等等,愤怒的镇长大人气愤的脖子都红了,指着站在一旁的气候专家一顿猛批,专家们更是不敢抬起头迎接镇长大人的愤怒。

电视那头的镇长大人想着这几个月来的财政赤字,心里揪的一疼,要是这种恶劣的天气持续下去,旷野镇的经济生产将会停滞下去,一想起经济停滞,镇长大人就想起镇里的居民就会挨饿,一想起居民们会挨饿,镇长大人就想到自己头上这顶帽子将会离他而去,就现在矿野镇现在这个经济状况,一旦下岗,他那里去找给他可爱的女儿买温暖的衣服啊。

一想到这里,身材臃肿的镇长大人腰间的肥肉更加汹涌了起来,他气呼呼地推开周围的记者,过度肥胖的身体给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留下了波涛汹涌的印象。

他跑到电话旁,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不妥,便用清水洗刷了一遍喉咙,这才拨打了上头嘱咐给他的一串号码。

镇长大人毕恭毕敬的小声说了声:“喂?”

一阵忙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打扰本祭司睡觉,小心你的狗命。”

对面那个声音极为操蛋和嚣张,但是镇长大人却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出,反倒是浑身出了一声冷汗,“我是旷野市的镇长,打扰到阁下的消息真是不好意思。”

那个极为操蛋的声音不仅没有收敛起来,反而更加阴阳怪气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旷野镇的镇长啊,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阁下可是身份尊贵啊。”

“哎呀,尊贵个屁,我跟你在这里瞎扯什么呢,本祭司每天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跟你瞎比比,有屁快放。”接着又是一阵极为细微的声音响起,估计是对面那位大佬拿开了话筒。

--“快去问小冷想吃些什么,这丫头好几天都没出房间了,肯定快憋坏了,叫她别跟那些破书打交道了,又不能当饭吃,我最近发现李记的味道不错,一定合她口味。”

--“可是圣女大人她昨天说过别打扰她。”

--“怕什么,我是谁?小冷还能拒绝我不成。”

--“圣女大人说是大祭司您也不行。”

--“欸,算了,看你那怂样,我亲自去,等我解决掉这个电话再说。”

“啪”话筒被拿起,那个极为操蛋的声音再次响起,“快说,等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

“.……”镇长大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心想对面这位还真是放荡不羁啊。

“快说,不说我挂了啊。”那边的人作势就要按下通话键。

镇长大人连忙开口:“等等,阁下我想请问您安排的人何时能到这里,我这里真的快撑不住了。”

“怎么?那个小子还没有到旷野镇,欸,没道理啊,哎,总之会到的,这点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办事有着绝对的信誉,不存在失信的。”

“可是……”

“可是什么,没见过你这么墨迹的人,我说会到就会到,挂了。”

“嘟嘟嘟”…….电话真的就那么挂掉了……镇长大人仅剩的几根头发在风中凌乱~~~

大祭司李强达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眯着眼睛盯着电话沉思了几分钟,几乎看不到的眼缝中透露出几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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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有人吗?没人吗?不管有没有人我都打扰了~”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风雪从敞开的间隙中纷纷涌入,旺盛的篝火差点被整个熄灭在突如起来的寒流中,脸色黝黑的老者脸上的褶子开始翻滚,枯皮似的眼皮轻微的跳动了一下。

“小子,干什么的?”

藏在宽厚木椅的老者突然出声让柳白拍积雪的手停在空中,他露出抱歉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老伯伯,我是一个路过的旅人。”

“旅人?放屁!旷野镇下这么大的雪,还有人来旅游,你忽悠我这个老头只会挖矿吗?”

老者是个矿工,他的老爸是个矿工,他老爸的老爸也是个矿工,他祖父还是个矿工,旷野镇是他祖祖辈辈的家,矿野的矿山就是矿工的命。可是,今天旷野镇的矿山上凝结着不化的积雪,零下八十度的低温让人寸步难行。

现在,柳白顶着零下八十的气温在外面旅游,这理由未免过于牵强。

“……老伯伯,其实,我是个气候专家,专门跑到极端天气爆发的地方做研究的,前几天看到电视上旷野镇的新闻,我就觉得旷野镇的气候出现的异常,这不,今天到了这里看有没有解决的措施。”

说起谎话草稿都不打一下,开口随便胡编一个什么专家总做的到吧,柳白总不能把自己真正的身份给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就算说出来老伯伯可能也是嗤之以鼻,又或者把柳白当傻子。

“气候专家?这几个月不知道来了多少个气候专家了,电视上的气候专家都说天气异常,说什么电磁场紊乱导致这场低温灾害,问他们解决办法,他们一个劲的摇头,你说你这么个年轻的气候专家来了有用吗?”

柳白松了一口气,还好老伯伯真的相信了世界上有着如此年轻的专家,“这个……办法暂时不确定,要等我勘察地形后才能出手。”

“哼,小子吹牛不打草稿,比你老的、资历高的气候专家都没有办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办法,尽给我吹牛,欺负老人家糊涂。”

“欸,老伯伯,这你就错了,不要因为我年轻就看不起我,我是特意来解决这件事的。”柳白对着壁炉烤着自己冻成猪蹄的手,浑身止不住哆嗦。

“吹吧你,身子冻成这个样子,等你还没勘探玩地形,恐怕早就冻得回家叫妈妈了。”

说完,老者将盖在身上的羊毛毯丢到了柳白的头上,柳白视线一黑,然后感受到一种羊毛传来的温暖,精神瞬间一震,感紧用羊毛毯围了两三圈。

“老伯,谢谢。”

“不用谢,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埋在矿洞里的儿子,叫他不听话,非得在这暴风雪中去挖矿,结果和我那87位矿友一起留在了坑中。”

“……节哀……”

难怪他对年轻的柳白是如此的亲切,是老伯儿子已经逝去的灵魂在柳白身上勾勒起老伯的回忆。

“一号矿山中发生过什么事吗?”

虽然是老伯心疼的往事,但是柳白必须的问,里面的事情很有可能与这场奇怪的低温有关。

老伯闭上眼睛回忆着往事,篝火在印在他的脸上,火光忽明忽然,亦如此时他的心情。

“我的老友很庆幸的活着出来,据他回忆,他们和平时一样进入各自的矿井准备开采煤矿,当时大家很兴奋,因为这一个月的工资快要发了,大家还在讨论要去那个店喝酒,结果不知道是那个矿道发生了崩塌,大家第一时间都想想赶着去救人,当赶到据声音最近的10号巷道的时候,巷道内的温度突然开始下降,大家都很惊慌,在矿井里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情况,不过还好是常年在地下工作的老矿工,大家都聚在一起商量分两批人,一批人出去搬救兵,一批人继续救人,我的老友庆幸是出去搬救兵的人,在他们分开后不久,搬救兵的一群人发生了骚动,在矿井里发生混乱相当于找死……”

老者说到这里的语气开始低沉起来,如黑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这是一名长期工作在矿井里的老矿工,常年的劳作早就将他的意志磨练成旷山上的石头一般坚毅,借着彤红的火光,伴着噼啪篝火燃烧的声音,在着只有柳白呼吸声和燃烧声中,这名老矿工擦掉了这辈子消失很久的东西。

柳白伸出早就捂热的双手盖在那双粗糙开裂的枯手上,尽量将手上温度传达到老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