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石像额头上的谜题只有你能解开,我什么都做不到吗?”

“是。”

“这样......呢,稍微有点伤心呢,我很讨厌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

正当李渔渔消沉的时候,黑拍了拍李渔渔的后背。

“我终究只是个劣质的巫,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开这道难题。”

“能一起出去吗?”

“我想,大概可以.......”

“一点都不肯定,要是永远都出不去怎么办?本小姐家里的巧克力还等着我回去。”

“我会带你出去。”

黑攥紧双拳,“我一定不会让这个石像困住我们一辈子的,让区区一尊石像挡住我们出去的生路,决不允许!”

“嗯,本小姐就准许等一段时间,可别让本小姐久等了。”

“好的。”

“我会在你昏倒的时候接住你的,老女人,放心上吧。”

第二天,完。

......

第三天,始。

将昨天理解的几根线条画在布料上,黑严肃的对着李渔渔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按这个速度我们可能永远都出不去。”

但是李渔渔并没有承接这个话题,她说:“昨天晕倒的次数为十次,昏迷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你看看你的模样,本小姐可没有把你当做国宝对待,今天就别去了,好好睡一觉吧。”

“不行!没有时间等我休息了。”

黑无情的反驳,转身就顺着吊索到了桅杆的高处。

李渔渔看了看布条上那几根扭曲的线条,烦躁的将布条揉成一团。

第三天,完。

.......

第四天,始。

黑惊喜的惊叫声音吓的李渔渔一机灵,她跑到甲板上仰头喊道:“疯婆子,你叫什么叫,吓死本小姐了,本小姐还以为你又掉下来了!”

“不是,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黑完全不惧怕高度差,纵深一跃跳到海中,海面上溅起的水花泼洒了李渔渔一身。

“神经病呀!不要命啦!”

被捞回船上的黑也不顾湿淋淋的身体,平躺在甲板呵呵的傻笑。

“怎么啦?笑得这么憨,是有什么好事吗?”

李渔渔狗爬到黑的身边,疑惑的看着她。视野中突然冒出的可爱脑袋立马被黑搂入了怀中。

李渔渔一头栽到黑柔软的胸部里,猝不及防下吃了个华丽的杀必死。

“呜呜呜呜呜呜~~~好痛苦~”

“终于发现了,那些文字真的只是个投影,是只存在二维世界中的物体在三维空间中的投影。”

“哈,老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快放开我!”

然而李渔渔继续被浑身湿透的黑搂着,没有半分挣脱的机会。

“神写下的文字果然在现在的空间是不肯完全窥见的,我可以看见的只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中投影过来的一小部分。”

“那岂不是不可以解析全部的信息了,你是猪猪吗?没有完整的信息我们怎么出去,还在一边里笑,你是想气死本小姐啊。”

“不是的,傻妞,然而在石像额头上写下罗纳文字的神好像有意让来人看见,因为真正的罗纳文字能量太多巨大,所以那位神明巧妙采用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拆分——投影,将能量充盈的充满神性的罗纳文字拆分成零散的部分。单个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罗纳文字我们所处的空间并不能承受,但是当能量分散后,无数罗纳文字的碎片蕴含的能量,就算是我们所处的空间也能承受。”

“罗纳文字被拆分之后被投影到石像额头上各个方位之中,由于碎片数量过于巨大,这些罗纳文字的碎片积聚在石像额头上的狭小的空间内,其结果是导致我观察这些文字的时候看到的不只是单个方向的罗纳文字碎片的投影。”

“我在正前方看到的罗纳文字碎片投影不单单是在我正前方的罗纳文字碎片,可能也有我左前方的罗纳文字碎片投影,也就是说,我在观察正前方的罗纳文字的时候,我也可以看到左前方甚至是后方的罗纳文字投影。”

正当黑兴致勃勃的解释的时候,一滴晶莹的口水滴到了黑的肌肤上。

“哈呼哈呼——ZZZZZZZZ——”

黑揪了一把李渔渔红润的脸蛋,“你听懂了没有?还在这里睡,心怎么这么大呢。”

“哦哦......你说的这些谁懂啊!”

不但不虚心求教,反到十分理直气壮。

“你还真是笨啊。”

“不要说我笨啊,跟你拼命哦。”

“哼哼,算了,你就听着吧。”

“我曾经在地球上看过《盗meng空间》这部电影,其中出现的无限循环的阶梯场景让我印象特别深刻。那条阶梯是四条楼梯,四角相连,但是每条楼梯都是向上的,主角可以踩着楼梯一直向上。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我来演示给你看吧。”

首先,黑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心型,然后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微微向下倾斜30度,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以大拇指为中心向上倾斜30度,保持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垂直角度上对齐,然后错开。

“这样一个彭罗斯阶梯就完成了,可以无限延伸的耶!看看,神不神奇!”

黑将作出手势给李渔渔看,得到的是一个极度嫌弃的眼神。

“噫~什么呀,忽悠本小姐就这么好玩吗?这不是一个错开的图形吗?哪可以无限延伸,净忽悠傻子。”

“.......你等着。”

黑将手势缓缓转过一个角度,将错开的心形正对着李渔渔的视角,这样李渔渔的视角就不会看到心形是错开的了,她所看到的手势是一个完整的心形。

“怎么样,理解了吗?假如你是一个小人,你可以顺着我的右手的食指一直走到左手的食指上,接着——”

黑的右手和左手各自以大拇指为中心旋转90度。

“做好了!你又可以顺着左手的大拇指处出发,一直走到右手的食指上,这样一只不断变化,你就可以一直向上走下去了。怎么样,懂了吗?”

“唔~还是不懂。”

李渔渔挠着小脑袋,头发都快被撸秃了。

“突然感到自己不适合做教师。”

黑眼中热情的火焰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就熄灭了。

不得已,只能从船舱中拿出一只鸡毛笔,草草画了一个彭罗斯阶梯之后,李渔渔豁然开朗。

“早点画出来啊,你说的这些谁懂啊,这下本小姐不是懂了吗?猪!”

“.......”

“啊!本小姐终于知道了,不就是视觉错觉吗?说的这么复杂,把本小姐当傻瓜。”李渔渔捧着黑画着彭罗斯阶梯的布条说道。

“算是吧,说的没错呢......”

“那好,老女人,你说那这些和石像额头上的罗纳文字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完整的罗纳文字都是‘不可能的图形’,都不可能真正存在三维空间当中,我只能通过在各个方位上,利用罗纳文字碎片在三维世界的投影,一点点将完整的罗纳文字拼凑起来。”

“那岂不是说要花很多时间,不要呀!喂喂喂,老女人,你是认真的吗?”

黑点点头:“真的。”

“大概要花多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一年?”

黑摇头。

“两年?”

黑继续摇头。

“十年?”

“没关系的,很快我们就出去了。”

“很快?很快........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常识,我是自然中的类人不错,但是类人也是人类,究竟知不知道人类能.......”

“很快就能出去了!”

望着黑脸上开心的笑容,李渔渔突然就放弃了已经到嘴角的话语。

“算了,也是呢,很快呢.......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是吧?”

“嗯,是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只是时间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第四天,深夜。

李渔渔独自靠着甲板上的扶手,抑声大哭。

蓝色巨鲸漂浮在浮云中低吟着空灵的鲸歌,巍峨的石像伫立在海天之间,冰冷的海水凝结成冰,大雪,仿佛开始吞噬世界。

第四天,完。

****(分界线)****

第十天,始。

解析罗纳文字的工作很顺利,黑能够从石像额头上解开的谜题碎片越来越多,事情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白天的时候,为了身体的凉爽和行动的方便,李渔渔身上绑了两块白布遮盖了隐私的地方,其他的身体部分暴露在阳光下,长快的头发已经没及脖颈处,李渔渔用白布将其往后扎起,成为一个小马尾辫。

经过十天强烈的阳光照射,黑的肌肤渐渐暗淡不少,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不过,李渔渔的皮肤并没有惨遭此劫,身体上该水嫩的地方水嫩,该Q弹的地方Q弹,依旧一副冰肌玉骨的模样。

船舱中那桌凭空多出来的宴席仿佛享之不尽。

每当木桌上的大红蜡烛的烛光熄灭的时候,总有一股诡异的海风吹到船舱中,木桌上的烛火就会重新燃烧,然后被使用的佳肴就会在眨眼之间得到补充。黑和李渔渔赖以生存。如果那股诡异的海风消失的话,黑和李渔渔就会在这艘帆船上生存不下去。

每当黑冒险去窥探石像额头上的秘密的时候,李渔渔坐在甲板上的阴凉处发呆。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天。

因为不自量力去解析罗纳文字的含义,黑从桅杆上昏迷的次数也随着对罗纳文字碎片理解加深而减少,所以李渔渔并不和前几天那样每分每秒担心着黑突然昏厥坠海。

黑说过会带李渔渔出去,李渔渔也坚信着这句话。

出去的一天总会来临的。

李渔渔告诫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想,因为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神的遗迹摆到凡人的面前的时候,李渔渔才认识到凡人在神明面前的渺小,以及恐惧——来自未知的恐惧。

当神明摆下迎宾的宴席,宴席上的佳肴上放的是蜜酒亦或者是毒药?

没有人向她说明过石像额头上的文字就一定是出去的线索,产生这种想法的是出自李渔渔和黑的一厢情愿,再说,神明真的会饶恕闯入他栖息的宫殿的冒犯者吗?

石像静静伫立在海面中央,巨鲸在石像周身缓缓游曳。

水面缓缓起伏,白云悠悠升腾。

世界,只要李渔渔没有出声就是安静的。

没有人与她对话,没有任何存在告诉她任何事实的真相。

在这里的真实让人奢望,伸手触及的只是未曾证实的虚无。

李渔渔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她虔诚地等待美好的某个未来。内心被一种期待所填满所以空虚才不会趁机而入,像是一个信徒,等待在绝望中能够获得救赎的那一束光。

但是,还要等多久?

第十天,完。

******

第三十天,始。

多亏了黑的不懈努力,解析罗纳文字的进程有所突破,结果或许与预想中有所差距,但是其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

她在纸上写道:

[

于被困住的一个月后,我终于解出了石像额头上的最为明显的几个罗纳文字意义。或许这几个文字就是向侵入者彰显石像主人身份的存在,所以解析起来没有想象中吃力。

我很庆幸花了一个月时间就能解析出一句由罗纳文字组成的句子,虽然很简单,但这就是进步。我想,只要按照这种速度进行下去,我和傻妞总有出去的一天。

傻妞总是无忧无虑,一如既往的吃了睡睡了吃。看来她也不担心自己被困于此的困境了,或许是我乐观了......

一个月又或者一年时间对改造过的巫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时光,十年也只是过眼云烟,百年可能只是一个小旅程。

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希望我出去的时候柳白和玉姐能够还记得我,但是就算过了这么一点时间也不可能忘记我吧?巫的记忆很坚固,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记忆真的会长久吗?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人类与巫的区别,人类和巫的外形如此相像,两者一定是相近的生命体,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

在这里的石像上居然出现故乡的罗纳文字,这颗星球,这个神秘的空间还有这个死去的神明一定与故乡有什么联系,希望能够找到线索。

我可能内心对于接触神明的遗迹很兴奋,因为故乡的记载中的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么为何在故乡的时候我们的呼唤怎么会传达不到神明这里?故乡被毁灭可能是触及到神明的底线,但是我的家乡我的国家,从来没有奢望过踏入神土,成为神明。

我的家乡、我的国家,不应该被一只白色的怪物毁灭。

祭祀引来的不是神明,不是拯救,而是毁灭。

既然神明没有慈悲倾听巫的倾诉,那么神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神明是存在的,那股力量是存在的,我希望得到它,然后找到那只白色的巨鲸,然后杀了它。

]

黑拿着手中雕刻的几块代表着奇怪线条的木雕,眼中焕发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采,以前那股深邃黝黑的眸子也灵动了不少,眼中有了一点点光。

她对着木雕的模样在纸上临摹了一番,然后写下了一行注释。

普通人要是知道这行注释一点会吓得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

李渔渔在得到黑解析出的一行罗纳文字的结果后只是蹙了下眉,然后将下巴搁在帆船栏杆上哼起了歌谣。

这行由罗纳文字翻译出来的句子在李渔渔的表情上掀不起任何波澜,可是却代表着另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开始。

那行文字写道:

[夏天与海洋之神——尼奥尔德之墓]

*******

一年后某一天。

在船上刻下80个“正”字之后,那截用来铭刻光阴的木炭也走向了消亡的尽头。李渔渔将手心的碎屑吹到栏杆之外,海风将其载入最后的行途。

粉末状的碎屑随风飞舞,一部分飞向纯净的天空,而另一部分则掉入了广阔的海洋,很快就消失在李渔渔的视线当中了。

“唉~”

李渔渔幽幽叹了一口子,一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撑着可爱的小小脑袋。海风打在帆船的帆布上,吹的帆布飕飕作响,打在少女的脸上,却拂不平少女的下压的眉头。

“唉~”

她又长长地叹息,引起头顶上的蓝色巨鲸一阵低吟。

悲伤和古老的声音没有停止过它的入侵。

孤独的灵魂会找另一个孤独的灵魂倾吐悲伤。

碧眸中有暗涌涌动,李渔渔一直明亮的眸子没有平时的闪亮。

趴在栏杆上看海的李渔渔依旧可爱,多了一份凄凉的哀美,少了一份灿烂的动人。

“啊——”

李渔渔记得妈妈说过:烦恼的时候就大声哭出来,大声对着空旷的地方大叫。这样烦恼就丢掉了。

大声叫出来,心情确实好上不少。

大海包容万物,确实可以包容一些小孩子的烦恼,但是这份烦恼太多太多,多到大海装不下。

未曾见过孩子不想家,未曾体验过父母心心念念的孩子不曾归家的揪心痛楚。

大海可以铭刻光阴,却容不下满溢的思恋。

孩子想家了........想母亲,想父亲......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呢?等了太久了,多久了!呆在这里多久了?连妈妈的声音都快记不起了,我快要受不了了........我想回家。”

“但是,无论渔渔多么努力,渔渔都出去不了。”

“所以,对不起,妈妈,爸爸.......”

“渔渔,会在这里死掉。”

“让另一个渔渔陪着你吧,渔渔,要成长了。”

刹那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缘故,李渔渔的皮肤好像淡化不少,整个人变得“白皙”了不少。

*******

某年某月某个时间。

时间在大海中好像失去了意义,日月轮换,冰雪与烈阳在帆船的甲板上没有留下干裂的痕迹。

浪涛依旧......大海聆听着岁月之歌。

岁月刻下的痕迹并没有在永恒的事物上显现,所以短暂的事物才显得如此寂寥。

“喂,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都到了腰了,要不要我帮你剪下头发?”

坐在椅子上玩着发梢的李渔渔一个机灵,慌忙跑出好远。

“才不要,笨蛋~头发可是对我很重要,岂是尔等女人能触摸的。”

蹦蹦跳跳跳到一边,回头朝黑做鬼脸。

“我说你呀,头发长了不热吗?”

“才不热,天天泡在水里一点都不热,怎样,要不要和本小姐一起去水下玩玩,其实本小姐昨天和一只好大的鱼交上了朋友,要不要见一见?”

“不要了,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呢,哪有时间玩啊,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哦,小心那只好大的鱼把你整个吞了,我说你知道自己够它吃一顿吗?”

“无趣.......的女人,每天对着那个石像还能看出花不成,都过去两年了.......”

李渔渔的小嘴撇到一边,非常不爽。

黑仿佛没有听到李渔渔的抱怨般,展开眉头,伸手去摸李渔渔的额头。

当手伸出快要搭到李渔渔的额头的时候,李渔渔将头偏头一边,躲开了......

黑身体微微僵住。

“别把本小姐当傻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每天都这样哄我,睁大眼睛看着我,本小姐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被当小孩子呢。”

“唉!?”

眼前一阵恍惚,视线在李渔渔身上重叠。

时光并不会在永恒的食物上留下痕迹,所以,短暂之物才会如此迷离。

“傻妞,你什么时候怎么长这么高了?”

一眨眼间,李渔渔已经从个子到黑腰间的女孩长到了黑胸膛的高度。而且,头发从原来的齐肩短发长成现在的齐腰短发,黑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一丝丝的陌生。

以前那个小小的李渔渔去哪里了?

去哪了?